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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梅见

    雪满上京,一路马车迤逦,陈柳在贴身的轻铠中放了持续加热的术法,才能轻袍缓带地在寒冷中维持风雅。等到那侍雪观外,才发现原是东市的车辚马萧中大隐于市的一座古朴幽境的古观,早有几个年轻清丽的女使在观外等候接引。

    一行人走进观中,便听到一阵极清越的琵琶声,是一位绿衣女子在弹奏,其音有凛冽萧杀之气,轮指干净有力,扫弦劲如奔马。

    硬是把琵琶弹出了陈柳穿越前那个世界的电音来。

    她不由惊叹:“当真是好听!”毕竟陈柳实在是没啥音乐素养,一时除了好听,也就只能背一首琵琶行来表达赞叹了。

    “这便是梅见姑娘吗?”她问身旁的同僚舍人,心说想不到梅见见的是绿梅。

    那同僚便笑,得意地说:“陈姑娘看错了,这只是梅见姑娘的侍女绿翘。”

    陈柳一听这名字,心说这道姑本名不会叫鱼幼薇吧?

    这几句话的功夫,那绿翘一曲终了,行礼离去。

    又有一抱琴女子漫步上前,将琴放于桌案后,只略躬身行礼,抬头时陈柳便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的脸。

    只这一眼,便知一定是梅见了。

    从萧蔷师兄那里听到名满上京的道姑梅见这个名字时,陈柳便想到了《浪客剑心》里身染白梅香的雪代巴,而配上侍雪观这观名,便又想到《空之境界》里于雪中穿着和服的两仪式,这两种全然不同的坚韧凛然和极贞极烈结合在一起,陈柳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配这样的名字。

    梅见只穿着一身极简单的月白道袍,露出纤细玲珑的一节手腕。但那手腕奏琴时,又极稳,仿佛天地阴阳都在这一双白到透明的双手操控之下。

    而这双手正在弹奏的曲子,陈柳这般俗人,竟然也听得茫然若失,一时心中只想到那句“念天地之悠悠”,这股悠悠之意,几经婉转,几段轻诉后,悄然停止。

    便是片刻的安静,如梅花轻轻落在皑皑白雪中。

    再之后响起的琴音,比之前一段的绵延多情,更多了些坦然和通透,愈发疏朗,愈发淡泊,最终寂静于天地落雪见。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一曲终了,梅见起身再行礼,于众人的惊叹声中展颜一笑,这一笑便使那原本极清冽的脸生动起来。

    这便有女使手捧一叠洒金梅花笺为众人奉上,只听得梅见如冰雪消融一般的声音说:“这是近日新得的一曲,因还未取名,便请各位才子们为这一曲赐名,再略赐几句注解,也算是今日一番相识相知了。”

    这番话自然是听得台下诸位跃跃欲试,陈柳已注意到观众二十余人中,除了自己这一伙是中书省的,还有几个礼部的,再有几个虽不认得,但看派头就是世家公子。

    而且她仙居的外门子弟,也瞧到好几个。

    陈柳四处环顾的时候,身旁同僚已经帮她取了纸笺,更是把毛笔递到她手上。

    “这?”陈柳瞅着这年轻同僚,心说你咋不写,看我干啥?

    那同僚被看得脸上挂不住,自嘲说:“陈姑娘你是知道我的,筝、箫我还听得,这琴我真是听不来。”

    陈柳到也喜欢这一位的直率不做作,毕竟古琴作为乐器之首,确实曲高和寡,有位写过伟大浪漫主义爱情小说的清代奇才子李渔便在一本叫《闲情偶寄》的杂书中说过:琴虽然逼格最高,但其实能听懂的人不多,很多人都是附庸风雅,然后主人听得难受,客人也听得难受,都装作能欣赏的样子给别人看,更是难受。

    只不过,她陈柳虽非什么有文化的雅人,但今天梅见这一曲,是确确实实听懂了,不只听懂,甚至数度心头酸涩,眼眶湿润,若不是身在众人中,怕不是真要学青州司马泪沾襟了。

    她这边接过毛笔,悬腕于纸上,心中激荡不已,手中,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果然,肚子里没墨水,也就只能说一句:好听,太好听了。

    其实也有穿越前背的那些诗词能合上用,但她一直留意着不想做文抄公,甚至干脆直与人前立个不通诗书的没文化人设。但是今时今刻因这梅见,她就忍不住想卖弄卖弄,也顾不上抄不抄了。

    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个巧处:既然不想做文抄公,但若是抄一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大概罪过会小一些?

    偏是此时她想到《源氏物语》中夕颜与光源氏初遇时奉给光华公子的那两句和歌:

    凝露夕颜容光艳,定是伊人驻马来。

    于是大笔一挥,在纸笺中写下:夕颜二字,又在后面注一行小字云:凝露容光,故人驻马。

    故人?谁是故人呢?这当然是一见如故的故人啦。

    陈柳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小羞涩地把纸笺交于女使,其他才子听众的题目都已收集到梅见那素白如雪的手中,梅见一一看了半晌,才说:“诸位果然都才华斐然,梅见十分佩服。但今日只选出一篇为题,其实并非这位姑娘的文采如何超出诸位许多,只是一点。”

    这梅见说出“这位姑娘的文采如何”时,底下已经是有喧哗议论,那梅见却又说:“只是我与这位姑娘有一点情投意合,小女子情谊,还望各位公子成全。”

    她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流光溢彩地看向陈柳,含笑说:“请这位作《夕颜》的姑娘与我入幕相叙。”

    陈柳并不如萧国师一般以男装示人,而是寻常官家女子打扮,自一进这侍雪观已遭不少议论围观,此时再得梅见的如此直接的表白,更是让其他才子公子纷纷侧目。

    便真有一个一眼看去就觉十分倨傲的公子,冷哼道:“真是世风日下,女子也来这种地方,若是我家女眷这般伤风败俗,定然要一尺白绫以正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