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听琴论道
那清傲公子朗声斥责陈柳此等身为女子却来秦楼楚馆取乐的浪行，一番话说得如玉石铮铮，陈柳也不羞怯，坦然仔细看过去，却见这位大圣人倒也是长了一副十分端正清朗的面容，说这番话的时候有自认高位的肃穆坦然，但陈柳毕竟是少女的壳子里装了老阿姨灵魂，以她两世为人的阅历，能看出这位公子虽然面上一派秉公正道，但嘴角和眼神细微处还是能看出一点少年初恋般的激动和忐忑来。
陈柳不由冷笑，这一屋子要说都是觊觎美色的情敌，偏你在这搞什么学术讨论。
于是嘴角噙笑问：“这位公子，请问圣人言君子之道为何？”
那位公子面露不屑地说：“自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边早有同僚拽着陈柳的衣角提醒：这位公子是今年春闱皇帝陛下亲选的探花郎曹邦彦。
陈柳便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位曹探花，心想都说探花是选个殿试中的最帅的一个青年才俊，于是感慨：想来自己和那位小皇帝审美不在一条路线上，这曹邦彦长得端正有余，风流不足，轮廓五官标准得如同正楷一般，好在眉宇一点还有那么一点少年桀骜之气，要说担得探花吧，也算差强人意。
陈柳因不喜这位探花的画风，便直说：“请问曹探花，是否是先修身，再齐家？圣人之教：明明德，是否意在君子当以自身为灯烛，以自身德行为表率照亮普世？”
“……不错。”那曹邦彦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全国第三，当下已明白了陈柳要给她下套的路数，但圣人之言他这读书人不可违逆，便只能低声认下，气势已差了大半截。
陈柳便笑说：“看曹探花神色，已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既然圣人说先修身再齐家，曹探花此等高洁之士，想来是要以身作则，先亲身到这侍雪观学习琴道，自己学好了，再回家传授给一众女眷了？弘扬以琴道正家风的义举了？”
当下便有几声嘲笑响起，虽然声音不高，但也清晰可闻。
曹邦彦却还狡辩道：“自古男女有别，女子之德在忠顺静恭，身为女子本应持家相夫，远去修仙已是不孝父母不敬宗法，你以女子之身，无德无才却忝居官位，却还不知谦虚慎行，如此不知廉耻！”
陈柳本想差不多敲打他几句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搞起女德那一套，更连带把女子修仙都打成反动，这哪里还能饶了他？当下脑子里哗啦啦检索自己两辈子看过的各种杂七杂八碎片文章，非要用有文化的方式打败这个文化人。
不想未等她开口，已有在场的仙居外门弟子愤然起身道：“曹探花此言何意？我仙居祖师娘娘以身证道祭天下，于危难中一人击退北溟妖兽蛮族千万大军，以自身血肉之躯重塑幽冥关，这才有咱们北凉百年繁荣，此等舍生取义，岂容你这等夸夸其谈之徒在此亵渎？”
另一外门师兄继续讥笑说：“全赖在太皇太后和陛下治理下海晏河清，万世太平，这才让这等纸上论道的小人在此得意，云岭万里，幽冥关寒苦，那可都是我们仙居弟子和咱们北凉武将守着，你们这帮文人倒是有功夫在这坐着说风凉话！”
“你！”曹探花不小心把地图炮开得太大，此时就算他再是腹中有文章锦绣，一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陈柳正想着看同门师兄们去突突死这不识趣的曹邦彦，不想自己身旁的同僚中书舍人冷不丁站了起来，正色说：“所谓文以载道，武以安邦。我北凉马上得天下，但治天下还要靠圣人教化，自文帝以来推崇文治，兄台怎可否认此等百年兴邦大计？”
麻烦了，陈柳满脸黑线，原不过是女子能不能做青楼雅客，然后话题讨论转变为男女社会分工平等平权，再被扩大成文理科孰重孰轻了，这可真是点火容易熄火难。
一时又几人纷纷起身驳斥，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这时突然听到三声击柱声。
却是梅见，古琴弦音悠远却难高亢嘹亮，她便以手指敲击琴箱木，让这帮扯着嗓子跳脚“友善讨论”的众人被她三声敲击所震，这才安静下来。
陈柳则惊异于梅见那纤细的手指，竟然能击出如此浑厚有力的声音。只等众人安静，那击木的余音才慢慢平复消弭。
这个女人，真的只是一个操琴为生的清倌人吗？
“各位公子。”那梅见等众人安静了，才依然含笑说：“却是梅见的不是了，今日雪天路滑，诸位踏雪而来，想来是我只作一曲，实难报答诸位的错爱，我便再作一曲，聊慰北凉百年沧桑和幽冥关寒苦，诸位可应允？”
一番话自是说得在场众人惭愧不已，纷纷拱手行礼陈错，自省方才轻狂之举。
那梅见抚琴含笑，一双点漆眸子又落在曹邦彦身上，若有若无地说道：“便作一曲《新橙》，不知曹探花是否还记得你我月前对案共谱此曲之景。梅见不才，不懂世间万般道理文章，但想来证道之途千万，总不过是求仁得仁，我等小女子，其实只求真心。”
她这番话说得情意绵绵，眼睛虽落在曹邦彦身上，但其中痴情如蔓蔓紫藤缠绕着座下一众人，柔情如丝，不绝于缕。仿佛这般真情的对象，是可落在眼下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正所谓：高明的绿茶就是，发了个不屏蔽任何人的公开朋友圈示爱，但每个备胎都以为是为自己一个人发的。
琴音已再次响起，比之前一曲更为纤细雅致，其中滋味更为辗转动人，陈柳偷看那曹探花神色，已然眼角泛红，就快要情难自抑，想来是把什么圣人文章都忘了。
陈柳这才极为叹服，想不到还能遇到这等玩情弄爱的高手，莫说这些须眉浊物，就是她这个女人，也真真是我见犹怜，一时不禁在脑内一通畅想：若是我真能做了国师，定然要把这个小妖精包养了藏在家里，就天天让她给我弹琴念诗，岂不是人生第一美事。
陈柳不由冷笑，这一屋子要说都是觊觎美色的情敌，偏你在这搞什么学术讨论。
于是嘴角噙笑问：“这位公子，请问圣人言君子之道为何？”
那位公子面露不屑地说：“自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边早有同僚拽着陈柳的衣角提醒：这位公子是今年春闱皇帝陛下亲选的探花郎曹邦彦。
陈柳便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位曹探花，心想都说探花是选个殿试中的最帅的一个青年才俊，于是感慨：想来自己和那位小皇帝审美不在一条路线上，这曹邦彦长得端正有余，风流不足，轮廓五官标准得如同正楷一般，好在眉宇一点还有那么一点少年桀骜之气，要说担得探花吧，也算差强人意。
陈柳因不喜这位探花的画风，便直说：“请问曹探花，是否是先修身，再齐家？圣人之教：明明德，是否意在君子当以自身为灯烛，以自身德行为表率照亮普世？”
“……不错。”那曹邦彦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全国第三，当下已明白了陈柳要给她下套的路数，但圣人之言他这读书人不可违逆，便只能低声认下，气势已差了大半截。
陈柳便笑说：“看曹探花神色，已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既然圣人说先修身再齐家，曹探花此等高洁之士，想来是要以身作则，先亲身到这侍雪观学习琴道，自己学好了，再回家传授给一众女眷了？弘扬以琴道正家风的义举了？”
当下便有几声嘲笑响起，虽然声音不高，但也清晰可闻。
曹邦彦却还狡辩道：“自古男女有别，女子之德在忠顺静恭，身为女子本应持家相夫，远去修仙已是不孝父母不敬宗法，你以女子之身，无德无才却忝居官位，却还不知谦虚慎行，如此不知廉耻！”
陈柳本想差不多敲打他几句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搞起女德那一套，更连带把女子修仙都打成反动，这哪里还能饶了他？当下脑子里哗啦啦检索自己两辈子看过的各种杂七杂八碎片文章，非要用有文化的方式打败这个文化人。
不想未等她开口，已有在场的仙居外门弟子愤然起身道：“曹探花此言何意？我仙居祖师娘娘以身证道祭天下，于危难中一人击退北溟妖兽蛮族千万大军，以自身血肉之躯重塑幽冥关，这才有咱们北凉百年繁荣，此等舍生取义，岂容你这等夸夸其谈之徒在此亵渎？”
另一外门师兄继续讥笑说：“全赖在太皇太后和陛下治理下海晏河清，万世太平，这才让这等纸上论道的小人在此得意，云岭万里，幽冥关寒苦，那可都是我们仙居弟子和咱们北凉武将守着，你们这帮文人倒是有功夫在这坐着说风凉话！”
“你！”曹探花不小心把地图炮开得太大，此时就算他再是腹中有文章锦绣，一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陈柳正想着看同门师兄们去突突死这不识趣的曹邦彦，不想自己身旁的同僚中书舍人冷不丁站了起来，正色说：“所谓文以载道，武以安邦。我北凉马上得天下，但治天下还要靠圣人教化，自文帝以来推崇文治，兄台怎可否认此等百年兴邦大计？”
麻烦了，陈柳满脸黑线，原不过是女子能不能做青楼雅客，然后话题讨论转变为男女社会分工平等平权，再被扩大成文理科孰重孰轻了，这可真是点火容易熄火难。
一时又几人纷纷起身驳斥，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这时突然听到三声击柱声。
却是梅见，古琴弦音悠远却难高亢嘹亮，她便以手指敲击琴箱木，让这帮扯着嗓子跳脚“友善讨论”的众人被她三声敲击所震，这才安静下来。
陈柳则惊异于梅见那纤细的手指，竟然能击出如此浑厚有力的声音。只等众人安静，那击木的余音才慢慢平复消弭。
这个女人，真的只是一个操琴为生的清倌人吗？
“各位公子。”那梅见等众人安静了，才依然含笑说：“却是梅见的不是了，今日雪天路滑，诸位踏雪而来，想来是我只作一曲，实难报答诸位的错爱，我便再作一曲，聊慰北凉百年沧桑和幽冥关寒苦，诸位可应允？”
一番话自是说得在场众人惭愧不已，纷纷拱手行礼陈错，自省方才轻狂之举。
那梅见抚琴含笑，一双点漆眸子又落在曹邦彦身上，若有若无地说道：“便作一曲《新橙》，不知曹探花是否还记得你我月前对案共谱此曲之景。梅见不才，不懂世间万般道理文章，但想来证道之途千万，总不过是求仁得仁，我等小女子，其实只求真心。”
她这番话说得情意绵绵，眼睛虽落在曹邦彦身上，但其中痴情如蔓蔓紫藤缠绕着座下一众人，柔情如丝，不绝于缕。仿佛这般真情的对象，是可落在眼下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正所谓：高明的绿茶就是，发了个不屏蔽任何人的公开朋友圈示爱，但每个备胎都以为是为自己一个人发的。
琴音已再次响起，比之前一曲更为纤细雅致，其中滋味更为辗转动人，陈柳偷看那曹探花神色，已然眼角泛红，就快要情难自抑，想来是把什么圣人文章都忘了。
陈柳这才极为叹服，想不到还能遇到这等玩情弄爱的高手，莫说这些须眉浊物，就是她这个女人，也真真是我见犹怜，一时不禁在脑内一通畅想：若是我真能做了国师，定然要把这个小妖精包养了藏在家里，就天天让她给我弹琴念诗，岂不是人生第一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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