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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酒后

    陈敬垒…

    徐公公站在御书房外认真地想了想,没错,应该是礼亲王家的老幺,还是个嫡出。

    确切的说,礼亲王家就没有庶出的,整整齐齐四个好大儿,都是从礼亲王妃自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事其实京城里几乎人尽皆知。说起来,大户人家的正房夫人们,尤其是王公贵族家的,都对那位礼亲王妃很是羡慕。

    生儿生女由天定不假,但搁在不愁吃穿甚至富贵满堂的人家,自然还是希望多来几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

    礼亲王家又是早先人丁不旺的人家,听说当年祖上还曾有过三代单传时,如今能这般子嗣兴旺,不用说,那礼亲王妃自此便成了在家中横着走的人物,羡煞不知多少人。

    甚而至于,就因为肚子争气,这些年还渐渐成了个大忙人—

    多少豪门望族家中办喜事,除了姑娘及笄、嫁女娶妇这种要请她这个有福之人去添点喜气的大场合,到后来,连带小儿出生这种事,都会有人特意请她前去,抱一抱孩子顺带说几句吉利话讨个彩。毕竟,她那四个好大儿别的不行,人却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玉树临风的,也算是京城数得上的俊秀人物。

    当然,礼亲王府再显贵,跟皇家还是差了一层,礼亲王家的四个公子也是没法跟皇子们相提并论的。这方面礼亲王家也颇为识相,虽说已过世的老王妃早些年没少带着四个孙子四处招摇,逢年过节要进宫时一家人却都很默契地不太带他们进宫,只说儿子/孙子们太顽劣,不懂礼数,恐冲撞了宫中贵人。

    想到这,徐公公不禁低声冷笑了声,看来这礼亲王府明面上装老实宗亲,背地里却胆大妄为得很哪,竟然在干这等惊天勾当呢!

    恰在此时一阵穿堂风吹过来,把个徐公公给一激灵,转眼想到:

    不对啊,再怎么说,陛下还有好几个不同胞的亲兄弟在呢,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礼亲王家啊,尤其还是排行老四的陈敬垒。

    这礼亲王府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想到,虽说这江山确实是姓陈的,但那把位子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家。

    …还是说,其实也不是陈敬垒要肖想什么,甚至也不是礼亲王府敢异想天开,他们家只是投靠了陛下某个贼心不死的兄弟吧?

    而西北沈家,自然也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跟着那贼子挣一个所谓从龙之功呢。

    对了,礼亲王家的儿子个个一副好皮囊,不会是想让他拿下沈家姑娘、然后来个两家结亲吧?

    倒也算是般配,一个虽是正经京中宗室嫡子但作为小儿子承袭王府爵位无望,另一个虽是庶出姑娘奈何亲爹手握西北兵权且她是府中唯一姑娘。

    既如此,两家结亲以加深同盟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哼,看来是想趁着陛下刚登大位不久,有些人的心思就蠢蠢欲动了呢!

    对了,礼亲王这些年都担着宗人令,虽说那宗人令如今也只是个场面活儿,主要事务都已让礼部去做,但礼亲王按辈分可算是陛下的长辈,见了面陛下也少不得称他一声“王叔”。逢年过节时宫中设宴,礼亲王也因着那宗人令的虚职而坐在了其余王爷们的上首。

    看来元宵节太液池边之事只是个开始啊,这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自个儿的算盘呢…

    想到此,徐公公再次理了理思路,低头疾步进了御书房后便跪倒在地,先是把自己已找人往章台殿传话的事给说了,随后顿了顿,大着胆子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全程皇帝什么也没说,御书房里一片安静。

    这让徐公公有些忐忑,中间说着说着还忍不住停了下来,但一声不吭的皇帝却在此时淡淡地说了句:

    “继续!”

    徐公公顿时松了口气,看来陛下应该是有所听进去了。

    果然,等他说完刚才那番想法,御书房里再次安静了会儿,随后皇帝的声音响起:

    “此事不急,先缓两天,等章台殿那边吐了口再说。”

    听着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情绪,但也没有否定自己,更没有对礼亲王府和西北王府可能的联姻而大发雷霆,徐公公心下对这位自己可说是从小伺候、陪伴乃至教导过的皇帝满意极了,便应了声后默不作声地站到了旁边,心里开始琢磨到时该如何让沈家姑娘吐口。

    哼,竟然敢这般糊弄,不,如今应该说是欺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旦查明实情,这沈家姑娘是坚决不能留了,就算陛下心慈,到时也得想个法子说服他才是…

    章台殿内的金刻羽晚些时候听了小李子过来通传的皇帝口谕,说是给自己一天时间考虑。

    小李子作为传话人只说了这么一句,当时旁边一道听着的春草还一脸莫名其妙,嘀咕了句“陛下也没说考虑什么呀?”,金刻羽却笑笑答了句:

    “你去回一声,就说我知道了。”

    一天时间虽然紧了点,但也不算是毫无心理准备,毕竟之前也只说是给自己几天时间考虑,自己如今想得差不多了。

    于是吃了午饭小睡了会儿后,金刻羽便让春草去问云姑姑,能否让人去拿点不太烈的酒来喝两口,这事顿时惊得小丫头差点连话都说不溜了:

    “主子,您、您要喝酒?”

    “不可以么?”金刻羽微笑着反问一句。

    这是当初老爸挥毫泼墨前的一个习惯,倒也不是次次都喝,通常是有人来管他求一幅字的时候。

    每到这时老妈便会很开心地拿出两个酒杯来,笑着说又可以沾金教授的光蹭喝两口了。

    酒一般是老爸的学生送的,平日里舍不得喝,就为了留到这样的时候。

    一杯下肚,老爸的脸色变得红润,人也兴奋起来,先是伸手做握笔状对着空气挥舞会儿找感觉。等感觉到了,刚好老妈那边的笔墨准备好了,于是提笔“刷刷刷”一气呵成。

    也不知怎的,每次老爸酒后所写的字最好,这一点,一开始还算是全家不为人道的秘密。后来被老爸几个亲近好友给知道了,笑称“如此风雅之事,金教授何苦藏着掖着”,于是渐渐地便传了开去,连带后来有不相熟的人上门求墨宝,怕老爸拒绝或者以表谢意,也会送上一瓶好酒,让人哭笑不得。

    金刻羽小时候是眼巴巴地看爹妈两人碰杯小酌,等到大了些,便在哥哥的撺掇下好奇地跟他一起偷偷尝过几次家中珍藏的酒,还神奇般地没有喝醉。

    事后知情的爹妈也因此宽容地没有追究,只把那些酒给锁了起来,又承诺一对儿女说上了大学就可以随便喝了。

    可惜国内上大学时没法实现,后来到了美村又忙于念书,虽然跟那帮土著开趴时也喝过不少,奈何穷学生们喝的大多是啤酒,金刻羽又时刻警醒着自己,便从未喝醉过,为此也是颇为震惊了那帮土著。

    眼下想起这事,也算是借着酒劲给自己壮胆吧,金刻羽下了决心。

    于是等云姑姑那边亲自端来了一壶温好的酒和两碟小菜,金刻羽便在春草颇为惊讶的目光下进行了一番独酌,喝了两口后感觉滋味甚好,为此还砸着嘴问侍立一旁没走的云姑姑:

    “姑姑,这酒口感挺好啊,可有名字?”

    云姑姑看着她的目光却有些复杂,嘴张了张,答非所问地回了句:

    “主子,不管是什么酒,总归是有些后劲的,您喝个一两杯就行了!”

    “好啊!”金刻羽嘴里应着,手里却没停,直到被春草忍不住出声提醒“主子,这都第五杯了,您可不能再喝了!”才放下了杯子起身。

    还行,看东西没有重影,手上还是五根手指不多也不少,不过脑子里开始有点不一样了,有种飘飘然的感觉,难道这就是老爸说的“微醺”?

    看来刚刚好,棒极了!

    金刻羽心中只觉控制不住地开心,手一挥,咧着嘴大声说道:

    “春草,替我铺纸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