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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月蝉鸣

    酒店顶楼的露台上,俩人坐在护栏边上,面前各放着一杯咖啡,目光往身边一移,山城的夜景便收入眼底。商绯不是第一次来重庆,但不管来多少次,都觉得对她而言有别样的吸引力。当然她也并不喜欢这里的夏天,可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夜空下吹着晚风,和一个陌生人面对面坐着,也并不讨厌。还好她跟禹鸿并不熟悉,要是熟人,她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也不是没有朋友邀她出去玩,她都一一拒了。跟朋友出门是一种负担,要迁就对方,或者让人家来迁就自己,她不喜欢这样。需要费心去达成一段旅行,那就失了旅行的意义。

    她盯着眼下的夜景发呆,禹鸿也是如此,目光放空,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像他们这样安静的食客,还挺稀奇。

    就这样各自出神了十多分钟,一位服务员忽然端了个托盘过来,往俩人面前各放了一块小蛋糕。

    商绯有些懵:“不好意思,我们没有点这个。”

    服务员脸上挂着商业但不失温暖的笑意:“这是店里的新品,草莓芝士蛋糕,送给二位尝尝,吃点甜的能让心情更好呢。”说完她微微鞠躬,转身离开,剩下俩人互相看着,有些不解。

    倒也不是没遇上过店里送东西的时候,但是今天送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奇怪,草莓芝士蛋糕怎么看都应该是甜品店必备的产品,说是新品未免太牵强。只是他们都想不出来为什么店员要这么说,不过能白嫖的东西不要就等于亏了,俩人不约而同拿起勺子擓了一勺往嘴里送。

    草莓的酸和芝士的甜混在一起,谈不上多让人惊艳,但也不难吃,中规中矩的让人很容易接受。

    商绯不是一个很喜欢甜食的人,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端着咖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倒是禹鸿,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没一会儿便吃光了面前那块蛋糕,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嘴角,又点了一块。

    商绯看着对面的人一直不停吃着甜食,心中惊诧,他怎么这么能吃,嗜甜又不胖,真厉害。

    “你很喜欢甜食?”商绯不免有些好奇,她似乎没见过多少喜欢甜食的男生,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并不认识多少男孩子。

    禹鸿颇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扫过桌上那一堆东西,看起来确实有些夸张了。禹鸿抬头,动了动嘴又收回了想说的话,只把身边一份还没有动过的杏仁乳酪蛋糕推到她手边:“尝尝?”

    她对甜食一向没什么追求,一年到头几乎只在家里人生日的时候吃一块蛋糕,想拒绝,但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道了声谢,拿过手边的勺子来擓了一小点往嘴里送。

    很奇怪的味道,杏仁的苦混杂乳酪的甜,是她形容不出来的怪异。或许是好吃的,只是不符合她的口味罢了。

    抬头对上禹鸿充满希望的目光,商绯只觉得那目光中透着三个字——快夸奖。

    她一向善于满足别人的要求:“还不错。”还不错,在中国人的夸奖等级中属实不低,能担得上这三个字的至少说明这东西在评价者的眼中值得说道说道。

    商绯想做得像一点,至少应该在说话的时候带着点笑容,但她似乎又做不出来那样的表情,于是嘴角僵硬往上勾,到底也没做出理想的表情来。

    禹鸿又如何看不出她的为难,但他也只是笑笑没说话,本就尴尬的时候当然还是装傻最好了。

    正当气氛又回到俩人都觉得舒坦的沉默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再度响起。

    “哟,这不禹老板嘛,怎么还吃上这种女人家喜欢的东西了。”

    不是冲自己来的,商绯索性就装没听见,继续喝着自己的咖啡,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只是有些时候不是装没听见就有用,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不合时宜的人,但架不住被这个人盯上。

    来人大剌剌坐在禹鸿身边,打了个响指招服务员过来,动作坐得很顺畅,只是难免让人想笑出声来。商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中二的人,她赶紧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将将掩饰住自己的笑意。

    “你这新女朋友长得不错嘛,不介绍介绍?”

    禹鸿顿时黑了脸:“魏景川,你没事可做吗?”

    他这样生硬的语气让魏景川心中有些惊诧,他是洪玲玥的侄子,洪玲玥向来对他很好,在她的后辈中,许翱排第一,魏景川排第二,至于禹鸿,他是连排名也进不了的。禹鸿为了讨好洪玲玥,一向对她的家人也很好,为着这个,魏景川没少从禹鸿手中得到好处。小时候的好处是让他代写作业,替自己犯下的错背锅,长大之后的好处就是让他帮衬自己的事业。

    当然,像魏景川这样的纨绔子弟是没什么事业的,他的父亲没什么本事,除了一副好皮囊得他母亲的喜欢,再无其他。他跟着他母亲姓,性格却是像极了他父亲,贪图享乐。他母亲就算有心培养他也不敢将自己手中的产业给他,只是丢给他一个小公司让他练手,他公司现有的项目都是禹鸿给的,这个小公司与其说是在他手中活了下来,还不如说是禹鸿让他活了下来。

    一旦习惯了别人的付出,就会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魏景川自然以为禹鸿就该对着他一如既往地小心讨好,沉默着接受他的嘲笑与欺辱。第一次听到禹鸿这样冷漠地跟自己说话,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当下便冷了脸,语气不善:“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禹鸿并不理他,这下气氛更加沉重,魏景川显然没料到素来都是小绵羊脾气的禹鸿今天会这样强硬。他目光在禹鸿身上转了一圈,移到商绯身上去,看着商绯那张不算瘦弱但莫名透着股可怜相的脸,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于是施施然还了账脸,挂着自得的笑意,冲着商绯伸手:“美女好,我叫魏景川,是禹鸿的表哥,武东传媒的老板。”

    武东传媒,商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些有名的公司名称,并没有这个名字,看来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公司。她便也没有理会这个自己跳出来发疯的人,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禹鸿看起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神经病一样的亲戚。还好她没有这样的亲戚,否则早晚要被气死。

    商绯不理他,无疑让他更加生气,说话也更加不客气起来:“小姑娘长得还行,眼睛却不怎么好使,跟着有些人是怎么也没有出头之日的。”

    这话说得商绯皱起了眉。她本来是不想招惹这些事情的,但架不住别人一再招惹。还不等禹鸿开口怼魏景川,她便先瞥了魏景川一眼:“魏先生结婚了吗?”

    魏景川以为她这是想要问问自己的状况好打算投诚,心中虽然鄙视这等见风使舵的人,面上也还是挂了笑:“还没有,若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商绯打断:“那看来跟过你的女人也不算眼睛瞎,还是看得清未来的。”

    “你……”魏景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站起身作势就要打商绯,却是被禹鸿拦住了。

    这下子魏景川更是恼怒不已:“禹鸿,你他妈的想死吗?”

    “这是我的朋友,请你说话客气一点。”禹鸿对魏景川这种混吃等死的二世主从来没有什么恐惧的心,只是洪玲玥对魏景川好,他自然也就跟着对魏景川好。因为对魏景川好能让洪玲玉开心,他不介意自己付出一些。可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许是洪玲玥又一次为了许翱骂他让他觉得这种游戏没有意思,不想再玩下去,他对着魏景川也就不想在装模作样。

    魏景川何曾被禹鸿这样落过面子,撂下一句狠话便灰溜溜走了。

    禹鸿坐回座位上,看着桌上的甜点,也没什么吃下去的心思了,讪讪对商绯开口:“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无妨。”商绯并不在意,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见笑的地方。对她而言,禹鸿是个陌生人,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可能是这是个有点凄惨的陌生人吧。

    她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生活的,自然也不会去问人家事情的内情,只是心中感叹,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啊。禹鸿也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安静了没几分钟,禹鸿手机又想起一阵震动。不消看,定是魏景川跟洪玲玥编排了一通,洪玲玥又来跟他发难。

    他没理会,也没挂,就那样放在一边调了静音。手机熄了又亮,亮了又熄,反复了十来次,终于是没了动静。商绯虽说不在意别人的事,但基本的好奇心还是有的,听魏景川话里话外的意思,禹鸿在家的处境似乎很艰难,她其实不太相信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会在家过得跟个受气包一样。就算是不得父母喜欢,应该也不会被弃如敝履,可禹鸿这生活,似乎很是悲惨。

    他虽然没接电话,可目光时不时移到手机上,每次手机亮起来他都像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接起电话的冲动,眼中透出的委屈根本逃不过商绯的眼睛。她心中暗暗叹气,到底还是个渴望得到爱的人,哪里狠得下心去。

    “要不要去我房里坐坐,我带了个望远镜来,可以看到星星。”她实在不喜欢看到有人忧愁,虽然跟她没关系,但她打从心底里希望所有的人都是快乐的。就像曾经爷爷对她说的话“如果每个人都开心,那这个世界就是开心的,只要这个世界是开心的,不管幺幺走到哪里,都不会难过。”

    她自然希望,自己不会难过。

    禹鸿没有拒绝,跟她下了楼去她的房间,本来以为她所说的望远镜就是个小小的可以看到不远处夜景的东西,没想到她却是从一个箱子里掏出了一米长的望远镜来,接着架上了三脚架,将望远镜放了上去,俨然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她看着望远镜,眉目含笑,心情似乎很不错:“我从小就很喜欢看星星,小时候在老家,一到夏天我就喜欢爬到屋顶上去,抬头就可以看到许多星星不停地眨,怎么也数不清。现在空气质量没有以前好,就算是在我老家,也很难看到那么多星星了,只有在特别晴朗的夜里才能找到小时候的感觉。不过科技发展总是能满足人的需求,这个望远镜就是,能看到小时候也看不到的景象。”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的话也多了起来,拉着禹鸿去看星空,教禹鸿怎么调试望远镜。

    星星真多啊,禹鸿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他虽然在不错的学校读书,学校里面也有专业的设备供学生们观测天空,但那属于社团活动,需要额外交钱,洪玲玥送他去学校上学都不太愿意,当然更不愿意让他去上什么兴趣班。长大之后自己有了钱,也没有想过要去弥补自己缺失的童年,一来工作确实很忙,二来他也不愿意一次次去撕开自己的伤口,提醒自己是个没人爱的孩子。

    他看得兴起,商绯就靠在阳台上吹风,这晚上的风还算是凉快,夜景也好看,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灯光点点的感觉,和星光一样,总让人觉得惊艳,心中也舒坦。

    “你喜欢重庆吗?”禹鸿从望远镜边抬起头来,看她盯着外面发呆,不经想要跟她聊几句。

    “喜欢,这是个很漂亮的城市,你是重庆人吗?”

    “不是,最近在这里谈项目。”

    商绯没有出去工作过,不知道他所说的谈项目要怎么谈,谈多久,只是觉得它应该挺辛苦的,不仅要工作,还是帮着不成器的弟弟处理麻烦。一时间倒也有些心疼他,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

    “你这么看着我,让我心里有点慌啊。”禹鸿难得起了心思,玩笑似地跟她说话。

    要是人非要跟别人聊聊心事,那么聊心事的对象可以是亲人,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再就是陌生人了。因为不熟悉,所以说些什么也无所谓,排除了以后再遇到时的尴尬,想说什么都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当下的禹鸿心中便是这样想的,他其实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沉默寡言,他也有很多话想说给人听,只是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且他也不相信网络。可是看着商绯,禹鸿觉得那些无人可说的话可以说给她听,因为她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听众,只是不知道她想不想听。

    “你……有没有觉得很辛苦的时候?”商绯看出他蠢蠢欲动的心思,按说她是不爱听别人牢骚的,可是这个人,她觉得这个人实在可怜,听听他的故事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话匣子一旦打开,禹鸿便有些听不住,真就跟她说了一大通自己的事。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如何憋屈艰辛,说母亲对他如何苛刻,说那个弟弟是多会给自己找麻烦,又说因着母亲自己忍耐良多。但这些话最后都转向了他心中那龌龊可怖的心思,他竭尽所能的让同母异父的弟弟成为废人,包括母亲所喜爱的侄子,也在他的努力帮助下成为了什么都不会的二世主。

    “我是一个心思阴暗的人,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丝毫没有做坏事的心虚感。

    商绯但笑不语,她其实不觉得禹鸿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换做是她,可能也会这样做事。有谁规定了人生在世一定要当一个无差别对人好的圣母呢,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更不用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被人这样残酷对待之后会做出些什么报复行为来。

    “可是我最近有些不想这样继续虚伪下去了,我觉得差不多够了,不管是许翱还是魏景川,这辈子算是废了,就算及时醒悟也要苦上好几年。成年之后受的苦可比小时候受的苦难过太多,报应到头,也算是复了仇。”

    大抵是觉得没意思,不管他做了什么,洪玲玥都不会真正看他一眼,不过都是为着他那点还没被压榨完的价值。从前用他来巩固自己的人设,后来用他来照顾自己喜爱的儿子,从来也不曾将他看在眼里过。

    他一直很在意这些事,不过心里也明白在意这些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他把这些话讲给商绯听,也不过因着他跟商绯的人生轨迹没有重合的地方,这次事了后,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相见了。

    商绯也是抱着不会再见的心思跟他聊天的:“你做得很好,要是生在古代,你一定是个杀人于无形的大侠。”这委实算不得夸奖,但又确实是夸奖。就商绯而言,禹鸿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他一看便能看一番大事业。事实上,他好像已经是个很成功的年轻人了,至少跟商绯比起来是这样。

    他们没问彼此年纪,但商绯觉得应当是差不多的,跟自己比起来,禹鸿显然是个很优秀的人,和自己这种靠着父母生存的人完全不一样。

    都听了他的故事,商绯索性也讲了讲自己的事。曾经她也是个有梦想的人,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一身热忱好像怎么都挥不尽。只是还不等她做出一番事业,自小疼爱她的爷爷就过世了,死在了去找她的路上。自从爷爷走后,她就彻底颓废,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她才出门,去从前去过的地方,做以前做过的事,都是爷爷曾经看她去过的地方。她虽然不说,但爷爷的死在她心中一直是根刺,她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我固执的以为,只要再去那些地方走一走,就能再见到爷爷,哪怕是他来我梦里走一遭也好。这么多年了,我想见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可能不会再原谅我了。是我不知所谓,害了他。”她说着,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

    她以为自己忘了,但怎么可能忘。这些话她从来没跟家里人讲过,爷爷的死不光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也是家里所有人都不敢去提及的话题,大家都顾及她的心情,从来不会说什么。可她心里明白,他们不是不怪自己,只是她到底心中愧疚,大家都怕提起来刺激到她。

    “因为愧疚所以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心安理得的接受家里人的供养吗?”禹鸿觉得她有些可笑,这么想着,便也说出来了,“我觉得你这样的做法才是真正的应该对爷爷的死感到愧疚,你也说了,爷爷一向很喜欢你,支持你的所有决定。我想他去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他会支持你,你只要安心追梦就好。可你就那样放弃了梦想,成为一个靠家里人养着的废物,你这样真的很矫情。”他说得有点激动,眼中直接挂上了鄙夷,语气也变得很不善。并不为着别的,若是他有一个那样一心爱护自己,支持自己所有决定的家人,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去达成所愿,让家人放心。

    商绯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自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觉得气恼羞愤。但看着他的目光,商绯又渐渐冷静下来,觉得他说得也没错。

    爷爷曾经那么爱护她,会很骄傲的拿着她的作品给邻居们看,用尽世上所有好的词来赞美她。不管什么时候,爷爷都会对她说“幺幺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可是自己是怎么回报这份爱意的呢?没有回报,甚至恬不知耻地拿着爷爷的死来当自己逃避责任,龟缩在家中的借口。

    禹鸿看她脸色不佳,也缓过神来,觉得自己说得太过:“抱歉,我有些激动……”

    她却是没理会这句话,只是看着他:“你觉得我还能完成我的梦想吗?”爷爷过世的时候,她刚大学毕业一年,那时候她不过二十四岁,现在她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不遗余力的去做一件事,毕竟她已经没有年轻人该有的那股子冲劲,她常常觉得自己是个老年人,行将朽木。

    “可以的,只要你迈出这一步,剩下的路就很好走。你比大部分人幸运,有不错的家世,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梦。”禹鸿缓和了神色,生出些鼓励她的心思来。

    商绯唇边挂上笑意:“刚刚我说你做得好其实是骗你的,其实我更希望你不要去在乎那些不爱你的人,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他们身上很不值得,你明明可以过得更加自由。”她不是蠢货,怎么会看不出禹鸿那种扭曲的心态,一边报复着洪玲玥,一边又渴望洪玲玥施舍给自己哪怕一点爱。说是报复,其实不过是害怕自己被完全抛弃。她觉得不值得,虽然她体会不到禹鸿的心情,但她觉得禹鸿这个人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内心阴郁。

    这话禹鸿没回,只是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望向了远处的重重灯光。

    山城的夜算不上安静,但这会儿他们耳边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