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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重要

    她大概是被气狠了,禹鸿自嘲笑笑,又盯着远方出神,他想自己大概是不值得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如果没有他,洪玲玥会有自己想要的人生,不会被囚禁,不会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也不会那么恨禹成昂。或许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如果没有他,她顶多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不可能过得那么痛苦,也不会充满戾气。

    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一个从小受尽欺辱的孩子,不会有一个心思阴暗算计亲弟弟的小人。

    是的,这一切的源头是他,他不应该存在,只要没有他,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有时候人下定决心只需要一瞬间,忽然就想通了一样。他往楼下看去,院子里的小池塘中多了几点颜色,今早悄悄盛开的荷花,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会儿看见了,却也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

    这个高度大概不够吧,他又看向远处的雪山,即便是夏天,也还是能看见雪上顶上的皑皑白雪。那种高度,应该够了吧。

    小时候他总是做那种自己飞起来的梦,从一个很高的地方往下跳,然后就会飞起来,在空中不停地飞,知道筋疲力竭慢慢掉下去。他一直觉得那是上天给他的暗示,告诉他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现在想想,果然与众不同,世上的人都有可能是那个自由飞翔的人,只有他,是那个不断往下掉的。

    商绯出了院子就去找了酒店的服务员来,吕嘉嵘也在其中。

    “绯绯姐,你这么着急是咋了?”吕嘉嵘身上的伤还没好,但他说问题不大,也就跟着来了。

    商绯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把东西抛到屋顶了,让禹鸿帮我捡,结果他上去就下不来了。”

    吕嘉嵘大惊:“那禹先生怎么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我那会儿在屋里呢。”商绯心道要是知道他怎么上去的,还用得着在这里找人来帮忙把他弄下去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他们的院子去,如果领头的不拄着拐,怎么也能演一出上海滩来。

    禹鸿坐在屋顶发呆的时候,吕嘉嵘他们已经架好了梯子。

    “禹先生,可以下来了。”吕嘉嵘在下面叫了一声。

    陌生人的声音,禹鸿看着下面那些殷切目光,自然不会像在商绯面前一样表露出真实的自己来。商绯在人群后站着,拄着拐,站得并不轻松,她也注视着禹鸿,和周围人不一样,禹鸿明显在她眼中看出了秋后算账四个字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猛的一缩,竟有些心虚。

    下了楼来,跟来的人道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吕嘉嵘憨憨笑着:“没事,不过禹先生您是怎么上去的啊?”他看了一下这院子里也没什么垫脚的东西,这么高的地方他难道还能直接跳上去不成。

    禹鸿有些蔫,明显不想跟人过多交流:“读书的时候玩过一段时间跑酷。”他说完就进房间了,一脸生人勿进。

    商绯觉得他这个时候就很像一个小孩子,她无奈,只好自己送他们离开,偷偷给了吕嘉嵘一叠钱:“你们拿去分分,辛苦了。”

    吕嘉嵘自然不收,她还是硬塞了过去:“他的钱,拿着就是了,反正也是他闯的祸。”语气轻松,硬是让吕嘉嵘觉得禹鸿大概是因为下不来屋顶闹了点小脾气。

    商绯送走他们之后,返身进了屋,看禹鸿仍旧坐在床边发呆。她无奈叹了口气,撑着拐杖走到禹鸿身边去坐下,把拐杖随手扔在了一遍,双手交叠着互相捏手臂。

    “这个拐杖真不是一般人能拄的,就这么一会儿,我感觉自己手都快废了。”她语气如常,抱怨着拐杖,略带着些娇蛮。

    看禹鸿没搭理自己,她又捶了锤没受伤的腿:“哎呀,拄着拐走路也好累啊,感觉这条腿也可以打上石膏了呢。”她故意提高了音量,试图引起禹鸿的注意。没办法,禹鸿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怎么看都让人放心不下,她一贯是很会开解自己的,虽然从前在爷爷过世这件事上很轴,但其他事情上她从来不会放任自己的不良情绪蔓延。

    禹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扭过头来看着商绯:“你很无聊吗?”

    要论气人,商绯觉得自己是远远比不上禹鸿,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随便一句话就气得人想捶墙。

    “你觉得我无聊吗?”商绯也收起了笑脸,她可不是那种随便释放善意的人,对着现在的禹鸿,她恨不能直接给他一拳。

    对啊,给他一拳。

    想到就要做,商绯直接一拳挥了过去,砸在禹鸿的脸上,并没有使太大力气,但也确实能让人觉得痛。

    “我不知道你在伤感些什么,那些事情本来无关紧要,你非要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悲春伤秋。明明跟你没关系,你还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你就这么喜欢做个烂好人吗?”

    商绯对他的质问并没有在他心中砸出多大水花来,这些话他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当一个烂好人。这个世道,坏人应该会比较快了吧,冷情冷性、不过多关注别人的人总是能轻松过活。可是他真的做不到,虽然他也做了很多坏事,但他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如果什么都不在乎,他可能也不会快乐。

    “你不懂,你觉得这些事情不重要,是因为那些我没有的你都有。”

    什么都有的人,怎么会知道一无所有的人有多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