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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 一年前的事

    李新在车上快要睡着了。突然前排两侧车门被打开,高焕钻进来,李新吓了一跳,双手被手铐卡在上方的抓手,想躲也动不了。

    高焕饿的心慌,吃了一袋面包和一包果冻才缓过来一点,又灌了半瓶雪碧,糖份上升精神头才回来。话也就多了,“哥,找个能说话的地儿!这回活过来了。”

    “行!”周强话更少。仿佛后排的李新不存在似的。

    其实投诚电话一打。李新是抱着一定要活的心态。见到周强,他碍于面子又觉得自己窝囊,想活命就要选一头,怎么看自己之前吃的苦都白挨了。董成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庞大。制衡的首要条件,就是对方一定比董成强。思来想去他只能自投罗网。

    车还在行驶中,高焕瘫坐着眼皮沉重,运足了力气哼出一句,“你之前工作的那个货场,刚才炸了。第一次爆炸过后,我就想啊!你要是不在那可就太好了。接着二次爆炸,我差点没死过去。叉车上的工具被炸的飞起来,砸到我后背,跟一年前那会一样疼。你应该记得我。被何林用命保下来的人。”

    李新觉得自己挨了一棒子,真的无话可说。那一幕他不愿意再回忆,董成扭曲又仇恨的面容,他分不清这是当初认识的朋友,还是经历过血腥的魔gui。高焕被抓来,李新坐在另一辆车上全程看着。至于高焕挨打,何林收到她被打的视频。李新都认为董成是为了缓解一位“朋友”被针对调查的燃眉之急。那位“朋友”与老板有十年以上的交情,能到达安全退休的年纪,说明他是一个极其小心翼翼的人。只跟老板独自联系。

    直到拔枪的那一刻,李新看出董成是出于愤怒。事后他也想过,董成或许没有其他选择,这两个人只能是死。

    “是。我记得。那会小菲在国外,我偷偷回来办事。董成说有麻烦需要帮忙。结果是绑了你,去要挟那个叫何林的。我不知道这是老板的意思,还是他一个人主意。貌似是给朋友解围,用一件大事去压下另一件大事。你们搞报道的,不也是这样么?转移注意力…”李新叹气,全身寒意袭来,“董成跟着老板起码有十年,他见过老板真实的一面。虽然我们曾经情同手足,但他的性情越来越怪。心狠,戾气重,总是在琢磨人。”

    高焕静静听他的描述,脑海里浮现出陈飞的脸,他确实一直在琢磨人。像纵观全局的外人,也似站在中线上的核心。而另一端是他的哥哥钟宇鸣,或者可以说是对钟家美满生活的仇恨。兄弟二人之间,不可能是因为女人产生仇恨。当初是什么导致陈飞抛弃恋人有家不回?

    “陈飞,到底养了多少接班人?”高焕感慨道。“就算整十年的时间,关系圈应该能庞大到一个省的程度吧?”

    李新哼了一声,“他不贪心,当时下任务的时候,就说针对钟家。剩下有需求的,都会上门找他帮忙。自打邓月成了当家人,董成就一直在外围接盘。老板的消息来自方方面面,卖给的主顾天南海北,国内国外都有。”

    周强惊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很多案件最终都指向董成,他背后老板究竟忙的什么业务,真没有人知道。冯队抓的也都是边边角角。今天抓住李新,除了运气,也该感谢如今各路检查的道道关卡。

    高焕打开手机照明,光打在李新脸上,“你是怕董成接替老板的位置后,自己死无全尸?可惜货场这一炸,从上到下的安全检查,货物对账。只要有心就一定能查出点什么。”高焕目光冰冷,脸上伤痕映衬的她更加可怖。

    “我知道董成一个弱点。他身边的人,谁也不能提何林那件事。最轻的挨骂,最重的挨揍。跟着他的青年半年换一拨。不是死在械斗,就是被他悄悄弄死。他干的事,都是掉脑袋的。”李新想起一句话,像牙膏一样挤一点是一点。可他有时间等吗?

    把李新交给冯队后,周强带高焕在早点摊对坐,一人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两屉包子吃着。老板还时不时瞟一眼高焕脸上的伤,接着一脸敌意的盯着周强。

    高焕喝了半碗小米粥,把自己吃暖和一些,抬头笑着对他说:“终于活过来了。上次你陪我吃早餐,还是盯老钱那会。冯队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收了那妖孽?”

    周强摇头拿起包子啃了一口,“毕竟是外调过来的。冯队能让我以内勤身份跟着调查,是踏了人情的。结果能到什么程度。真不好说。”

    “老钱很有可能被罚点钱,找个替罪羊坐牢,真凶在外逍遥生活。”高焕收起了悲天悯人的表情,苦笑道:“何林的案子能有个结果,我这心里也能好受点。”

    “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聊那会的事。单看何林的案子,绑架案转成杀人案。一年后,你一直盯着海德。是何林预料到了什么,你又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周强大概能推测一个大概。但他更想听小焕亲口说出来。

    高焕目光混沌起来,盯着面前的小米粥,思索片刻回答,“是。那会我们以为调查跟拍的,干扰经营而已。次数多了,发现有规律可循。那时候我没见过董成,何林也从没跟我提起这个名字。几篇报道发出去,追责只是皮毛,我提前猜到他们会马上隐蔽自己。就按照往常蹲点拍摄。何林他们开会延迟来不了。在这个间隙,我被抓了。”

    她停了一下,揉着太阳穴接着说:“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暴露,被那几个混混抓了揍一顿也就差不多得了。他们绕了很远的路才到了废弃的糖厂,我跟朋友练车都在那,开多久能到哪个路口,需要左转还是右转,闭着眼睛都记得。接受调查的时候,我撒谎说是被迷晕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是我闭气装晕。被带进厂房的过程,我都清楚记得。进屋一顿揍被打蒙了。何林被带进屋,我已经神志不清楚。他们的对话,还能记得一些。枪声过后,我感觉有人用刀挑开手腕上的胶带。最后一个出去的人锁上门,我挣扎着爬起来扯掉眼罩去找何林。”

    高焕拿勺子的手不受控制一直哆嗦,她干脆放下勺子,双手捧着粥碗去找那已经消失的热度。“何林…叫我不要恨那个人。还说小时候的他不是那样的。最后,他跟我说,对不起,影响了我的生活…”

    这一次高焕没有红眼睛。把真相说出来的瞬间感觉还不错。“我的好奇心太重,就算猜出那个人是董成。也不知道该怎么抓住他。该原谅还是该惩罚,能评判这件事的人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何林做点什么。一年前,要不是他拉着我四处跑,四处见朋友,也没有现在的我。想摸出谁的黑历史,就能随手抓一大把。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抓了一个大料。呵呵……”

    周强静静的看着她。虽然给予的很有限,陪伴的时间并不多,但他很感谢这些年高焕一直都在。他回想起白天对冯队说的话,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结束后他要回到原单位,以后顺其自然的生活。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冯队查到陈飞,也就是钟宇鸣弟弟的事。他当时在工厂,跟人发生口角。当时都挺年轻的,约定下班后见面把事讲清楚。结果是当晚一个人死亡一个人失踪。死者后枕骨一道伤疤,全身上下再无伤痕。失踪的人就是陈飞。”周强把剩下的包子装在饭盒里,“冯队让我转达给你。也许陈飞仅仅是为了回来报仇,证明自己比他哥要强。”

    高焕叹气,不情愿的伸了懒腰,背后擦伤的地方疼的她呲牙咧嘴,“陈飞这人确实怪。董成怕是学到了精髓,放出去指定害人不浅。”

    他们一边谈论着案情和相关人物,一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