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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琼剧起源

    黄思梅一脸兴奋地竖起食指:“这一车地瓜叶,赚了整整一千零八十块!”

    听到黄思梅说卖了一千来块,大家整齐划一地愣在原地,一个个呆若木鸡。

    黄思梅用力鼓了好几次掌:“哈哈哈想不到吧?我也有些意外!不过,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问题多!如今咱们的土货进城,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万众一心,琼剧团总能找到新的活路,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她这一番话落地,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齐齐鼓掌喝彩。

    有了这一车“绿珍珠”的成功销售先例,琼剧团的“临时农民”,对于以农养戏,又重新充满了期待。

    几个小后生和小旦,纷纷表示,一定会好好种地、好好练功,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接下来的两个月,在粉薯和木薯收割前,东方琼剧团便送了七八趟“绿珍珠”到三亚,收入过万元。

    黄思梅每次卖完地瓜叶,回俄贤村必定买上一只烤乳猪,为剧团改善伙食。

    在最后一波收割地瓜叶之后,黄思梅指挥着大家预留了一百亩的地瓜叶做种子,开始规划扩荒事宜。

    为了让大家轻松一点,黄思梅特地让张沈年买了一台柴油机,并在荒地四个角,分别凿了四口井。

    这四口井,安装的都是按压式井水加天井的模式,柴油机用上后,可以直接从天井里抽水浇灌地里,不用靠人力挑水浇地。

    第一天柴油机上工,才开了两小时,就完成了一百亩地的浇灌。

    琼剧团的几个小年轻,高兴得手舞足蹈。

    李东明、林娇娇和黄东华去三亚后,如今琼剧团有些青黄不接:奏乐的全是鬓边发白的前辈,和蒙华香年龄相差无几。

    顶梁柱如今只剩下黄思梅,她下面全是十三四岁的小年轻。

    好在这几个小年轻,都是不错的苗子。不管是每日早起练功吊嗓,还是下地种薯,都毫无怨言。

    直到柴油机投入使用后,几个小孩才吱吱喳喳地哭喊着,说自己的肩膀都曾经磨破皮,已经起了厚厚的茧子。

    黄思梅心有愧疚,安慰他们道:“你们放心,等熬过这个难关,日后你们就专心唱戏,不用再吃这个苦了!”

    几个小年轻却异口同声地说:“跟着团长有饭吃!不苦!不苦!”

    年仅十三的刘光伟,反过来安慰黄思梅:“梅姐姐,如果不是婆婆收留我们,如今我们过的日子,可比现在要苦一千倍!一万倍!”

    和他同龄的吴琳琳,连连点头:“我的五个姐姐都说我命好:把荔枝比红桃,都是红桃好;得做剧团新门人,就像鸡仔掉米缸!饭吃饱享久长,无忧无虑哈哈乐。”

    说着,吴琳琳就唱了起来,一边唱还一边模拟小鸡啄米的动作,逗得在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两个孩子,说的倒是大实话。

    刘光伟家里一度揭不开锅,是蒙华香接济了他们一段时间后,刘爸爸把他送到了剧团,哭着说至少孩子能吃饱饭。

    吴琳琳家里六个女孩,父母还想着再搏一胎生个男孩,差点把她送人,恰好被蒙华香看到,从小就收养了她。

    他们的兄弟姐妹,如今都是囫囵读了个小学,就回家谋生,基本上会和父辈一样,十五六岁就开始说亲,然后结婚、生娃,周而复始。

    所以,和村里某些家庭的同龄人相比,琼剧团的孩子,的确是幸福的,至少穿暖吃饱,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剧团也会鼓励他们读高中、考大学。

    只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无心于此,实为可惜。

    *

    黄思梅趁热打铁,在引进柴油机之后,将琼剧团的两百多亩荒地,全部开垦出来。

    一百亩种薯,五十亩种了嫁接的新品种芒果树,五十亩种了本地改良白香瓜,剩下的几十亩,则是试点各种新品类。

    蒙华香说她糟蹋地,黄思梅笑呵呵地给她解释:“阿妈,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您看,这要是薯卖不好还能卖瓜,瓜卖不好还能卖芒果,咱们剧团呀,温饱无忧!”

    琼剧团开荒红红火火,第一批试种的木薯、红薯和嫁接金煌芒,都在三亚售卖一空,一年不到,两百多亩地的收入大几万。

    黄思梅和张沈年商议后,决定给黄东华分利润,让他直接占股百分之三十。黄东华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

    黄东华和李东明差不多同期到的琼剧团,他直言,第一次吃饱饭是在剧团、顿顿吃上肉是在剧团、第一次有人嘘寒问暖也是在剧团、第一次背上书包去上学是在剧团、肯全心全意信任他带教帮扶他摆摊下海的也是剧团,所以做人不能忘本。

    “如果没有剧团,我如今还在村里种庄稼,就算再努力再拼,也拿不到每月大几百块的净收入,更不可能有了上万的存款。所以,年哥,梅姐姐,你们就别让我折寿了!”黄东华很诚恳。

    黄思梅使尽浑身解数劝说,最后,半命令地让他拿了20%的“体力占股”,黄东华眼眶微红:“我的确受之有愧三亚的生意有年哥牵线搭桥,村里收购有您操劳,我不过就是出出苦力,这股份拿得有些不安。不过我日后会好好带教,帮扶后生,让琼剧团越来越好。”

    想到李东明和林娇娇,再看看黄东华,黄思梅豁然开朗,终于信了婆婆的那句话:往前看!

    *

    开荒种地如火如荼之际,黄思梅不忘自己到市里的开茶楼的规划。

    有了之前建幼儿园的经验,黄思梅找了原班施工队伍,在三角公园,快速盖了一座茶楼、一栋三楼高的平层大瓦房。

    新茶楼格局和外形完全复制了东方茶楼的外观,木阁楼配上戏台和宽敞的挑高大棚,两边栏杆同样也种上了鲜艳明亮的三角梅,唯一的不同,是俄贤村茶楼,以木制为主,而三角公园的茶楼,则添加了很多竹元素。

    新的茶楼落成之后,黄思梅里里外外考察了好几遍,又请了道公前来安宅,然后才开始茶楼后续工作的安排。

    有了前期东方茶楼的经验,黄思梅在三角公园的茶楼,就直接照搬了东方茶楼的模式:喝茶吃点心为主、点歌台为辅,每周安排一个专场的琼剧演出。

    为了让这里的演出更能吸引人,黄思梅深入东方渔港,了解了渔民们的生活,改编了八个剧本,内容全都是关于渔港和市区人们生活。

    比如,以渔港打鱼织网出海为主题的《莺歌海渔娘》、以菜市场熙熙攘攘日常为原型的《卤面炒粉》、以田间地头劳作为中心的《芒果熟了》等等。

    用文书的话说,黄思梅不是大学生,却胜似大学生,这折子戏不但高产,而且质量非常高。

    更重要的是,她改编的折子戏,全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真实生活,有烟火气,在茶楼这样的环境里上演,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睛。

    *

    一九九七年,冬至。

    东方茶楼三角公园店,正式开业。

    鞭炮声声添喜庆,戏台竹楼绕青烟。

    黄思梅身穿修身及踝的黎锦蓝底五彩旗袍,复古而又时尚,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盘了一个发髻,佩戴银叶子首饰,和身上的黎锦相互映趣,自成风格。

    黎锦工作室的织娘们,整齐划一地换上了三月三的盛装,以五彩黎锦套裙亮相,鲜艳亮眼。

    琼剧团所有人,身上也穿了各有特色的黎锦服装,让整个东方茶楼,满是俄贤特色。

    蒙华香牵着孙儿孙女,拘谨地迈着小碎步,嘴里故作嗔怒道:“穿上这黎锦的裙子,我都快迈不开步之了。”

    张文轩和张文倩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到崭新的东方茶楼,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惊叹:“东方茶楼有第二家,以后还会开到省府和三亚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黄思梅心口一动,上前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会的!咱们的东方茶楼,要和琼剧一样,继续发扬光大,不但要走出俄贤岭,还要走向更大的舞台!”

    张文轩和张文倩不知道弘扬文化的艰辛,只知道未来可以去到更多的地方,瞬间开心得蹦了起来。

    按照东方的传统,“入宅”需请人来唱戏——三父公戏。

    黄思梅站得笔挺,看着三父公戏的表演。

    旁边的张文轩和张文倩依旧是小孩脾性,挨在一起就互相扒拉,你推我一下,我挠你一回。

    黄思梅轻咳了两声:“这三父公戏,可是我们琼剧的源头之一,你们万不可轻视,更不可当这是无足轻重的走过场而已……”

    说起来,三父公戏,源远流长。

    它是发挥自由度非常高,没有正儿八经的台本,更没有编排精巧的剧本,一般是由“三父公”演员随意发挥,随心所欲,自由演绎,但能基本上圆一个故事逻辑。

    和现行琼剧不同的是,“三父公戏”颂赞的主体是神灵,神灵自然就不会在乎“戏”是否有完整故事,只要歌词好、唱调热闹就好。

    所以,很多时候“三父公欢”只有设坛作斋时,才会登场,形式上更像是一种即兴表演。因此,老百姓也把“看三父公戏”称作“看斋”,古早时期的戏班,也会被成为“斋班”。

    说到这里,黄思梅顺带给两个孩子科普了一番海岛的传统。

    海岛人民对于道教神明所在的庙宇,有种崇高的敬意,安宅的仪式家家户户都是必须的程序,美其名曰“请神仙下凡,惩恶扬善、送福纳祥、庇佑保护”。

    在“做法事”过程中,道士会摆道场、做法事、唱经念咒,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父公戏”。

    踩着韵脚,黄思梅脚下点地,边讲解还一边不时地跟着哼唱几句。

    蒙华香见状,忍不住给小后生们进行科普。

    “咱们的琼剧诞生之初,与海岛神秘的巫术、劝人向善的道教理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甚至有人认为,琼剧起源于道教。

    因为早先百越人越过琼州海峡时,正值巫风盛行的殷商时期。《礼记·表记》云:“股人尊神,率民以事鬼,先鬼而后礼。”

    彼时,海岛人民每逢大事,便以以鸡卜、蛋卜测吉凶,还会在每年的春、夏、秋举行“招魂舞”,为牛、稻和人招魂。黎族原著民坚信,万物均有鬼气,只有“招魂”,方能驱邪避疫,庇佑安康。

    这样的“表演”,便是琼剧早期的雏形。

    如今的俄贤村原著民,还保留着每遇病灾,便请道公或娘母驱鬼的传统,俗称“捉鬼舞”:锣鼓声中,道公活娘母口念咒语,手执刀剑,边舞边唱徒手捉鬼。

    早年,遇到孩子生病,原著民都会请娘母载歌载舞来驱鬼,即为“娘母舞”。

    “娘母舞”一般由两至四位女子列纵队,或手持花草,或头顶酒碗,或以筷子击节,歌舞声中驱散鬼魂。这和古时中原地区的“傩”非常相似:身着美丽服饰,手执器具,载歌载舞,鼓乐齐鸣,念咒驱鬼。

    不同的是,中原的“傩”还需要带假面具。

    除此之外,黎族原著民还有群众性的宗教歌舞——“雩”:这也是是一种祭祀性舞蹈,目的在于驱除旱魃、求神祈雨。

    “傩”和“雩”,都源于原始巫术,都有舞蹈动作,形如表演。所以有学者认为:“这就是琼剧的原始形态”。

    听完黄思梅和蒙华香的科普故事,大伙儿对于“三父公”肃然起敬,瞬间把他当成了半个“同行”。

    鞭炮声声中,三父公戏颂赞神明,祈祷三角公园的东方茶楼,生意兴隆、万事通顺。

    王云飞和林子柔姗姗来迟,但是敞亮的宝马车,嘀嘀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子柔下车后,给了黄思梅一个大大的拥抱:“真是生女当如思梅姐!你是真真正正的女中豪杰!我真羡慕你,永远能做你自己!不管你想做什么,年兄都会支持你!”

    三角公园开茶楼,黄思梅期间可是给张沈年去了几次电“请示”。

    可是,张沈年永远只有一句话:“钱够吗?不够我找王总帮咱再借一点!”

    甚至于,张沈年还清银行贷款后,一心一意就只想赚钱给老婆花,每次出海归来,分成的利润,转手就存到银行存折里,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到底攒了多少。

    林子柔说着,就红了眼眶

    黄思梅刚想问她怎么还哭了,结果腰间的摩托罗拉BB机急急响了起来,她说了声抱歉,就急急上楼给张沈年回电:“阿年,咱们三角公园的茶楼,今天正式开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