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琼音缭绕 » 第32章 传承希望

第32章 传承希望

    闲话完后,一行人总结了曼谷演出和准备的得失,然后又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清迈演出的筹划。

    入夜,他们在卧铺里沉沉入睡,直到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才发现已是天光大亮。

    推开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上一片片翠绿的春意,以及枝头间点缀的星星点点鲜花,黄思梅看着这枝头的鲜花嫩芽,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隔壁的蒙华香习惯了到点起床,给黄思梅递了一份早点,她也看向了窗外:“这清迈,气候倒和海岛十分想象!如今也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是呀!我有预感,咱们的琼剧,也即将迎来春暖,有一波小高潮!”

    张沈年对面卧铺,给太太连连竖起了大拇指:论讨蒙华香欢心,还得是黄思梅。

    尤其是关乎琼剧未来这事儿上,黄思梅就是能永远在做让蒙华香开心的事情。

    黄思梅瞪了他一眼:“你别给我彩虹屁,回东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主持。”

    “那我必须是鞍前马后,谨听太后和皇后的差使!”

    刘光伟和吴琳琳伸长着脖子,听到张沈年装模作样的滑稽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

    泰国一行,每到一地,张沈年都是一呼百应,飞速就能找到当地的票友,快速组成“临时剧团”。

    这些票友们的唱作,竟也丝毫不拉跨,完全能胜任一场大戏的演出。

    黄思梅震惊之余,也对于琼剧的传承和发展,有了全新的看法。

    返程的船上,黄思梅拉着蒙华香,眼睛亮晶晶,如同点缀了闪亮的钻石一般:“阿妈!咱们回去后,也要马上设立票友会——只有街头巷尾都有人唱戏,琼剧才能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

    张沈年看着一脸兴奋的太太,忍不住哑然失笑:在她的心中,似乎让蒙华香高兴,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而最能让蒙华香开心和激动的事情,莫过于琼剧的传承。

    看来琼剧出海这一趟,不虚此行!

    蒙华香笑得眼尾的皱纹一抖一抖,喜悦之情洋溢于言表。

    婆媳两人站立在甲板上,抚着栏杆举目眺望,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日光洒落下来,如同在水上洒满了点点的金光,她们心潮激动,难以自己。

    “啊梅,哪怕未来,琼剧越来越式微了,你也要坚持唱下去,好吗?”蒙华香的声音很平和,在一浪又一浪的波涛声中,甚至显得有些苍凉和悲伤。

    “会的!阿妈!哪怕琼剧再小众、再少人喜欢,我和阿年也会坚持唱下去的,还有文轩和文倩,也会坚持守住东方琼剧团,守住阿奶留下来的瑰宝的——琼剧的未来,要靠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和坚持才有希望!”

    黄思梅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在奔腾汹涌的海浪声中,显得尤其有力。

    红了眼眶,蒙华香强忍泪水,却终是抵不住眼眶的酸胀,眨了眨眼,便有温热的泪水滚烫而下,她连连点头:“好!好!好!有你这份心,便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张沈年看了母亲和媳妇含泪相拥的画面,却忍不住鼻头发酸,眼眶酸胀,不争气的泪水汩汩奔涌出来。

    低声骂了声,他抹了一把眼角,仓皇转身逃走,进了客舱。

    *

    回到海岛,黄思梅开始了琼剧传承第二弹:发展琼剧票友会。

    她性格沉稳,做事向来喜欢把一切想在前头。

    拿着小本子比比划划,她最后拿出了方案,和婆婆商量:“我打算在海口、三亚、洋浦都开办茶楼,这样一来,琼剧票友会就有了一个固定的据点。同时,人才的培养很重要,我想着能不能培养个少年剧班,从娃娃抓起……”

    目前她已经有不少改编成功的折子戏剧本,如《三月三》、《莺歌海渔女》、《芒果熟了》等接地气的民间故事,如《红色娘子军》、《红旗不倒》、《战海岛》等红色题材剧本,完全可以支撑东方琼剧团的大戏演出。

    演员方面,刘光伟和吴琳琳已基本出师,能够胜任每月每座城市一场的大戏演出。

    所以,开设茶楼每月巡演的条件已具备。

    第二步要做的,便是召集更多的琼剧爱好者,形成票友会部落,让票友会的演出和互动也成为常规动态。

    同时,还需要继续培养编剧、演员、乐队成员,继续打造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琼剧形式和内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培养琼剧人才。

    要办少儿琼剧班的念头,源于好几次看到东方幼儿园传来的朗朗戏声——这些娃娃们常常能在茶楼听到琼剧的演出,时间久了,竟也能依葫芦画瓢,跟着唱起来。

    有些小朋友比较机灵的,甚至能惟妙惟肖地模仿戏台上演员们的动作,一招一式比划都十分灵动有趣。

    黄思梅看着他们稚嫩但却十分认真的比划模样,心中每每意动不已,后来不小心就口快,多收了好几个学徒,继刘玉山和刘玉婉后,如今东方琼剧团已经有了近十名学徒。

    这些学徒并非全日制、跟班制,相反是鼓励他们正常读书生活之余,坚持练功和学习琼剧知识。

    原本,蒙华香对于黄思梅这种“小打小闹”的带教方式不以为然,没想到好几次黄思梅临时起意,给这些小朋友编了一些简单的折子戏,小朋友们居然都能落落大方地在茶楼大舞台上演出,并获得了茶客们的一致赞赏和夸奖。

    这让黄思梅看到了琼剧传承的一个新方向:如今对她来说,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

    只要能让更多的人热爱琼剧、传唱琼剧,她什么都愿意尝试。

    用乐团老前辈们的玩笑话说,黄思梅也和蒙华香一样,魔怔了——琼剧传承成了她们魂牵梦萦的唯一。

    张沈年看着太太在灯下,认真地写写画画,额间的碎发掉落,挡住了她的半边脸颊,她时不时地抬手挽一下头发,全神贯注地写着计划,比读书时写作文都要认真和严肃。

    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张沈年笑得一口大白牙:“要是读书的时候,你有这么认真,没上清华也上北大了!”

    “我要上了清华北大,我就努力写剧本,让东方琼剧团去人民大会堂唱!想当年,《红叶题诗》不但赴京演出,还受到周总理的亲切接待,最后还拍了电影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重现这样的辉煌!”

    “会的!终有一日,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会再大放异彩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脚踏实地地传承,静待花开!”

    黄思梅落下最后一笔,递给丈夫看:“阿年,我看,今年咱们存折上的数字,又要清零了!”

    一行一行地认真看完,张沈年重重点头:“莫慌!三亚楼盘的预售,据说效果良好,等赚了钱,咱们就拿来开酒楼、赞助票友会、办少儿琼剧班!”

    听着丈夫毫无保留的支持,黄思梅笑得眼尾的细纹都出来了:“阿年,谢谢你!不管我的想法多么荒诞,你永远都义无反顾地支持我!我很幸运!”

    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张沈年摇头,抿嘴良久才叹气道:“我的傻姑娘,你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哪——你要不是嫁给我,指不定现在在哪里当富太太、享清福,哪里就用得着天天忧心琼剧的传承、担心东方琼剧团的未来?我呀,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说着,张沈年忍不住就以戏表情,唱了起来:“贤妻你,守护琼剧尽心力;希望它,柳暗花明解垂危。你常道,祖宗瑰宝需发扬,传承琼剧靠咱唱。可怜它,时代潮中被遗忘,靡靡之音将它代。多亏你,坚持不懈改剧本,绞尽脑汁做推广。才得到,剧团蓬勃在发展,琼剧星火在点亮。”

    “读诗书,应见识广,夫郎说此话语不应当。琼剧它,是好瑰宝,代代传承有力量。咱应当,身体力行,勤勉创作不懈怠;助力它,青云直上,乘风破浪再起航。”

    夫妻两人对唱完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爱意,忍不住相拥而笑。

    传承路上,有诸多苦难,最难的莫过于坚守初心,不被外界的纷纷扰扰说打乱。

    不管是张沈年还是黄思梅,如今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成就越来越高,但不管身处何地、拥有多少财富、处在怎样的地位,他们心中,从未忘记琼剧传承这件最重要的大事!

    *

    从泰国回来的蒙华香,兴奋和激动的劲头还没过,短短半月后,她很快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担忧之中。

    看到黄思梅又要开茶楼,蒙华香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茶楼日常经营,在东方能成功,可是到了三亚、府城和洋浦这样的大城市,还能受欢迎吗?”

    “阿妈你,莫担忧,茶楼经营你莫慌;咱之前,有前科,借鉴参考成功快;你且看,它绽放,四处花开皆灿烂!”

    黄思梅故作调皮地边唱边跳,还在蒙华香跟前盘腿坐下,拧着身子做了个别致的造型,惹得蒙华香连连笑骂:“么猴孙崽,就知道逗我开玩笑!”

    她想阻止儿子和儿媳,但不知从何开口;更不知,如何做才能更好地传承琼剧。只能由着孩子们去造作,只求琼剧能真如黄思梅在轮船上说的,代代传承下去。

    *

    坐在俄贤村茶楼的后院里,蒙华香抱着小孙女,给她扇着扇子哄她午睡。

    今日来,张沈年为了配合黄思梅做好新茶楼的规划,连三亚的楼盘预售都顾不上,日日在家里和媳妇各种筹划。。

    儿子回来,本该阖家欢乐喜洋洋,蒙华香却忧心忡忡。

    看到儿子和儿媳妇新开海岛三城茶楼的手笔,蒙华香又急又焦虑,夜夜辗转难眠。

    既怕媳妇失败,一蹶不振;又怕她带着剧团越走越偏,让琼剧成了满身铜臭味的“时代新音”。

    如今改革春风绿了江南岸一样,海岛生活蒸蒸日上,顺流而上的东方剧团,在黄思梅开荒种地和茶楼营业的庇佑下,歌声依旧嘹亮悠扬,每到茶楼戏台开放日,这东方琼剧团的木阁楼里,便接踵摩肩全是人。

    只是,不管黄思梅多么努力改编折子戏,从俄贤岭的《三月三》到东方的《黎锦梦》,依旧是不温不火。

    泰国巡演回来后,蒙华香兴致勃勃地在俄贤村和东方三角公园茶楼都演出了好几轮,结果,反应和泰国相比,天差地别。

    如今两个茶楼里,戏台上抑扬顿挫的吟唱,渐渐被流行歌曲的录音机替代。

    此刻,蒙华香抱着孙女在出呆,耳边萦绕的是挥之不去的靡靡之音,心中涤荡的是对琼剧更深层面的忧心。

    “茶山的阿妹俏模样,啊耶耶耶耶俏模样,十指尖尖采茶忙,啊耶耶耶耶采茶忙,引得蝴蝶翩翩飞,呀引得蜜蜂嗡嗡唱,啊哎哎耶,引来了对面坡上的砍柴郎,呀砍柴郎啊呀砍柴郎……”

    听着这些“不像话”的歌词,蒙华香气得和孙女碎碎念道:“阿奶带着剧团到泰国演出的时候,可比茶楼还热闹。这些流行歌曲,咿咿呀呀的,哪里有我们琼剧的底蕴?‘好像是罗裙飘拂步翩翩,原来是风吹竹动像人影’一唱,思念情人的心情就一览无余;‘春江月圆照纱窗,远山近水白茫茫’一出,就把故事背景交代得清清楚楚……阿侬啊,你长大了得要做个有文化的人,可不能整天就‘啊哎哎耶’的……”

    张文倩昏昏沉沉地睡去,耳边萦绕的是录音机里震天响的“呀砍柴郎啊呀砍柴郎”,夹杂着奶奶碎碎念的埋怨。

    小孩的世界里,没有明天,只有当下,阿奶说琼剧好,她便鹦鹉学舌说一句“琼剧好”;阿奶说让她好好唱戏传承琼剧,她便依葫芦画瓢大喊“好好唱”;每每惹得蒙华香哈哈大笑,心中的愁绪也能随之消散。

    *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然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时间就像飞奔的骏马、金色的流星,飞逝而过,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消失。

    黄思梅和时间赛跑,日复一日地筹划着自己的“传承大计”,步步为营地推进各地茶楼和票友会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