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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琼剧擂台

    林子柔和刘欣如在台上,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十足。

    台下吃瓜群众,总算明白了原委:离婚后,林子柔分走了一半的家产,自然也带了不少产业。前两年因为王云飞投资房产太过冒进,遇上房地产崩盘,林子柔和张沈年都分别伸出了援手。

    张沈年帮他接手了烂尾楼,做成精装修楼盘逆风翻盘,分成了一半利润给王云飞。

    林子柔则是拿出自己的全部流动资金,给王云飞续上了现金流,同时为他也推荐了不少新的生意机会,两人也因此私下见了几次。

    刘欣如担心两人藕断丝连、旧情复燃,所以特地给林子柔下了邀请函,让她来参加儿子的满月酒。

    张沈年找遍了别墅,总算找到喝高了正在小憩的王云飞。冷水毛巾把人弄醒之后,张沈年扛着他到舞台上,拉走了现任林子柔。

    林子柔看着王云飞和刘欣如两人离去的背影,苦笑一下,款款走下了舞台、

    她会来,无非是心有不甘罢了。

    结果,打闹一场,才发现,如此没意思——王云飞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她头破血流的少年,她也不再是那个苦守寒窑挖野菜的王宝钏。她曾幻想过两人到白头的唯美画面,没想到,终归,还是输给了时光和世俗的牵绊:生不出来孩子,成了他们不可调和的矛盾,一点点激化,然后爆发,最后,分道扬镳。

    离开前,林子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一砖一瓦建造的别墅,潸然泪下。

    这一刻,她下定了决心,和过去彻底告别,彼时浓情蜜意,誓要在海岛闯出一片天地;此时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带回去。

    行至黄思梅跟前,林子柔脸上换了温和的笑容:“你那省府的茶楼,不温不火,票友会也没张罗好,不如,交给我,让我帮你经营,如何?”

    她是个生意人,这点黄思梅很清楚。但她不敢想象,坐拥千万上亿的林子柔,会怎么来经营东方茶楼。

    看她一脸错愕的样子,林子柔噗嗤一笑:“我入股一半,东方琼剧团依旧保留主动权,如何?”

    黄思梅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必须好!票友会,你来当会长!”

    林子柔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好!那省府琼剧如何发扬光大,就得看我的了!”

    跟着黄思梅学了几年,如今林子柔虽然海南话都说不利索,但是唱起戏来,那可是一点不含糊。

    张沈年在旁边,连连彩虹屁:“有林总加入,省府东方茶楼蓬荜生辉,未来琼剧票友会必定蒸蒸日上!”

    斜了他一眼,林子柔故作嗔怒:“你少和王云飞凑一块,省得学坏!”

    张沈年连连摆手,吓得转身就和黄思梅表忠心:“我的好太太,我对你的心那是天地日月可鉴!”

    *

    回家的路上,黄思梅唏嘘不已之余,突然灵光一现:“我看刚才她们两人在台上你来我往,大家听琼剧都听得好仔细——不如,咱们也办个琼剧擂台,增加下趣味性,让更多人听到琼剧,为我们做更多的传播?”

    张沈年挠头:“哎,我倒是也想!可这时代的车轱辘滚滚向前,咱们哪里挡得住它的步伐?咱们的琼剧呀,注定是跟不上日新月异的新流行趋势。”

    黄思梅拍了他一巴掌,搓着双手道:“广东琼剧团之前演出《秦香莲后传》,最早就是在广州茶楼先试演的,当时,琼剧演员老中青三代齐上阵,在茶楼应得了满堂喝彩,看到秦香莲和皇姑面对面,台下观众就彻底被点燃……今天看到子柔姐和刘欣如神仙打架,和那一幕戏极像!也许,这个形式比规规矩矩的演出有趣,更能吸引观众!”

    细细听完黄思梅的想法,张沈年毫无原则地支持:“古有彩楼招亲纳佳婿,今可打擂比武唱传奇!阿梅你真聪明!刚好前阵子我听说海岛准备做文化推广月,要不咱们赞助个文化推广,顺便做个琼剧大赛?”

    两人合计好,立即就开始申报活动场地审批、活动流程等事宜。

    蒙华香听说赞助文化节,嘴上说着他们败家子,上扬的唇角,却怎么都垂不下来:“不是我吹牛,咱们东方琼剧团,当年和广东琼剧团一起在泰国巡演,得赏比广东琼剧团还多,呐喊喝彩声比他们还要高!如今虽说我们已经一只脚下海,但东方琼剧团的团魂还在!明天我们就开始排练起来。这一次,我们要选一个好本子来唱!”

    看到蒙华香激情澎湃的样子,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事作对了。

    如今的东方琼剧团,已经渡过了青黄不接的最艰难阶段。

    刘光伟和吴琳琳开始独当一面,茶楼折子戏都以两人的演出为主导。

    刘玉山和刘玉婉也在飞速成长,很快就能接棒。

    这几年,黄思梅为了保留东方琼剧团的活力,使出了浑身解数。

    不但在茶楼的琼剧演出日有专场演出,还有各种改编的现代琼剧,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琼剧更接地气、更能跟上时代的流行步伐。

    刘光伟的戏路很广,文武生都能演,加上五官可塑性很强,所以古装戏和现代戏,他都能轻松驾驭。

    台下沉默寡言的小伙子,上了台,演书生是书生,演黎哥哥是黎哥哥,是大家交口称赞的“剧抛脸”。

    更难能可贵的是,刘光伟的心态很好。

    当初剧团开荒种地,他从无怨言,并且每天第一个早起锻炼吊嗓,被问及“书生扛锄头耕地”的敢想时,他总会羞赧地笑道:“梅姨说了,先谋生、后谋爱,种地是为了谋生,唱戏是因为热爱,哪一样我都很喜欢。”

    这样的少年,懂事得让人心疼。

    黄思梅也希望,能为坚持琼剧梦想的他,创造更多更好的舞台,让他能够演绎更多经典的角色,早日成为名家。

    听说有擂台赛,刘光伟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黄思梅,就差大喊一声“让我来”。

    黄思梅见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阿伟你放心!你和琳琳都是东方琼剧团的顶梁柱,这一次比赛,你们要把东方琼剧团的名声打响,给咱挣个大奖回来!”

    刘光伟笑得一口小白牙哗哗:“梅姨,我们会加油的!”

    然后看着黄思梅,羞赧地嘿嘿傻笑着摸了摸脑袋。

    如今剧团都喜欢穿清凉的黎锦服装,此时的刘光伟,一身靛蓝黎锦短袖,右手无措地摸着脑袋,长手长脚略带蠢萌的模样,莫名触动了黄思梅。

    她灵光一现:“阿伟,咱们这一次呀,不排文质彬彬的书生,来一个活泼生动的少年郎!让大伙儿也看看,阿伟同志舞台上不一样的神采!”

    刘光伟一听,立即就双眼瞪圆起来:“梅姨,您这么快就想要要演什么了吗?”

    黄思梅故作神秘地眨眨眼:“不过,剧本我得先保密!等我让文书爷爷看过了,再让你们排练。”

    这一次,黄思梅打算还是让刘光伟演《三月三》。

    只不过,剧本要做微调,突出俄娘的心上人阿贵:相传在很久以前,俄贤岭石洞内,有一只作恶多端的乌鸦精,为非作歹戕害村民。某日,这只乌鸦精抓走了黎族少女俄娘,恰逢这一年的三月三,俄娘的心上人阿贵上山救俄娘,却不幸被乌鸦精害死。俄娘知晓后悲痛万分,卧薪尝胆,终于趁乌鸦精熟睡之际杀死它,为阿贵报仇,也为山下百姓除了大害。

    此后,俄娘终生未嫁,每年农历三月三,她会到俄贤石洞前,一遍又一遍吟唱着她和阿贵相恋时的情歌。

    每当嘹亮的歌声响起,俄娘耳边总会回荡起,当年阿贵和自己对唱的画面,甜蜜而又温馨。

    后来,每年的三月三,成了海南黎族的三月三节。每到这一天,大家就齐聚一堂,唱山歌、跳竹竿舞,纪念阿贵和俄娘的爱情。

    听完这个构想,蒙华香眉头紧皱:“《三月三》在茶楼演了这么多出折子戏,全是以俄娘为主的,一下子全改了,光伟和琳琳能演好吗?”

    所有的琼剧剧本,都遵循起承转合的逻辑,呈现一个完整的故事。

    尤其是在流行音乐的冲击下,如今的琼剧,节奏又比之前更快。

    不管是“大女主”的俄娘,还是“爱情脑”的阿贵,重要的不是人设,而是故事内容能否打动人心。

    尤其是现在的小年轻,崇尚自由恋爱,至于唯美的爱情,是人类永恒的憧憬。

    黄思梅坚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蒙华香看着她一脸的坚定,自然也只能点头应下:“只要孩子们没意见,那就都听你的!”

    蒙华香对于这次擂台赛热情高涨,希望东方琼剧团能够再次大放光彩。所以,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你既然《三月三》定了阿伟和琳琳,那玉山和玉婉可就得交给我。我要让他们再重现经典的《刁蛮公主》洞房花烛一幕。”

    《刁蛮公主》这一出剧,由著名甜嗓女旦角陈淑珍老师、甜嗓男生角陈玉明老师联合主演,并一炮而红。

    主要原因是剧情冲突剧烈、台词风趣幽默,加上两位老师惟妙惟肖的演技,让人忍不住跟着乐呵。

    尤其是《洞房花烛》一幕,更是将傲慢矫情公主、狂妄少年将军的个性,展示得淋漓尽致。

    也正因为剧情讨喜,唱腔婉转,所以这些年,这一出戏,一直是各种演出场合的热门剧目。这一次擂台赛,因为有老中青三代的比拼,青少年组,必然会有不少人想选这个俏皮的折子戏。

    只是,黄思梅原本想劝蒙华香换个剧本,可蒙华香却坚持自己的选择:因为她自己第一次登台,演的就是这刁蛮公主,有情怀;再一个,刘玉山和刘玉婉初出茅庐,给他们分别创造一个新的角色,的确不太好把控,不如直接有现成的剧本和唱腔可以模仿,压力也小一点。

    *

    半个月后,《三月三》剧本敲定。

    东方琼剧团开始投入紧锣密鼓的彩排。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渐渐长成的娃娃们,黄思梅就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十里八村巡演的岁月里。

    蒙华香见她一脸怅然的样子,拐杖一敲:“照我说,你和沈年,也该演一出!这样一来,咱们东方琼剧团,那咱们可是三个队伍并驾齐驱,还不得把那大奖,都收入自己囊里!”

    黄思梅连连推辞,但是张沈年却突然来了兴致:“阿姐说得对!咱两,也该上去演一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宝刀不老!”

    这些年,张沈年要么海上漂,要么疯狂往内地跑,但是每日早起的基本功,已经融入骨髓,他可从来不敢忘。除了喝酒这一条之外,他基本都遵循着老母亲的教诲。黄思梅被他这么拱火,瞬间也乐了:“演就演!谁怕谁了!”

    张沈年哈哈大笑:“那咱两必须要不落窠臼,也创新一个新剧本出来!照我看,不如就以咱们俄贤村坚持农耕不忘发展为背景,写一出《木棉红了》!”

    黄思梅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呀!咱们茶楼演出时,还能请村里的叔伯婶娘来客串!”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定下了东方琼剧团的几个擂台剧本。

    台下琼剧团的孩子们,看着张沈年和黄思梅,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刘光伟和吴琳琳,都是在剧团里长大的,把张沈年和黄思梅当成了半个爹妈。

    刘玉山和刘玉婉自从拜师后,除了上学和睡觉,基本都在剧团泡,也俨然把剧团当成了自个的半个家。

    他们和之前的李东明和林娇娇不一样,都敬重张沈年和黄思梅,把他们当偶像一样崇拜。对于他们的任何安排,都言听计从。

    此刻,知晓张沈年和黄思梅也要一起来演出,他们非但没有担心自己被抢风头,反而还笑呵呵地疯狂鼓掌。

    刘光伟笑得最大声,嚷嚷着道“我可听说,以前年叔下乡,都被十里八乡的小姑娘们拼命塞地瓜、玉米和果干!可见魅力之大!”

    刘玉山方脸浓眉大眼,一脸憨憨地看着张沈年,眼中全是崇拜的光芒:“那咱们俄贤村,喜欢年叔叔的也不少,我就听到好多婶婶说‘嫁人当如张家郎’!”

    刘玉婉年龄最小,但是最无拘无束,蒙华香常开玩笑,说她走路都像小霸王。此刻听到哥哥们狂夸张沈年,她也不甘落后:“切!那我梅姨哪里差了?哪次茶楼演出不是被夸仙女下凡?”

    吴琳琳圆脸圆眼圆圆的小嘴巴,显得年轻又可爱,尤其一笑,两只眼睛弯弯,让人新生喜欢,见刘玉婉发言,她疯狂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对!梅姨那个嗓子,我练了这么多年,愣是一分都没学上!”

    张沈年和黄思梅相视一笑:“咱两这一回,要是不拿个奖回来,可真是没法给东方琼剧团交代!”

    蒙华香乐得哈哈大笑:“好!这,才是咱们东方琼剧团的风采!要唱就要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