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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起义

    熊淮领着李恪回到赵恬和红赤猴身边,他指着恭默守静的李恪,对赵恬笑着解释道:“你刚刚也看见了,这人好可怜的,坐马车坐到一半,自己的马夫心生歹意,想取他性命。虽然我是一个楚人,但也知秦法,百步之内,见死不救则受罚,不为他着想,我也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命吧?不然被砍掉发髻,罚去修筑长城,我皮都得脱个十七八层的才够数。”

    赵恬沉默不语。

    “我救了他,他感恩戴德的说要做牛做马来报答我,我也不要他真的做牛做马,做个马夫就差不多了。你看看这一身行头,紫冠,道袍,符剑,给我们当个马夫多气派,半夜跑出去撒尿都不怕见到鬼的那种。而且他叫李恪,可能这个名字你不认识,那么紫电将军知道不知道?大泽乡起义的那个,一路西上,攻城略地,老霸气,老威风了,给我们当个马夫,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啊。”熊淮一脸和善的征求着赵恬同意。

    “这是你的马车,你自己决定就行了。”赵恬说罢,转身走进马车里,红赤猴老气横秋的甩脸,连手势都懒得摆弄了,跟着走进马车。

    熊淮转头随意给李恪下达了几句口头命令,也转身走进马车里,见到沉默寡言的赵恬和“沉默寡言”的红赤猴,他有点头疼的说了一句,“你只是和他的结拜三弟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以爱屋及乌,但不能推彼及人啊。”

    赵恬不说话。

    熊淮拿出一张精美细致的战事地图。

    赵恬眼前一亮,迅速看了一眼。

    “记性这么好?”熊淮出乎意料的笑问道。

    赵恬没有回话。

    “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熊淮连续点了三下,“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秦兵,这里二十万,那里十万的,直接给我们的紫电将军打得哭爹喊娘,这不就成为了丧家之犬,还被自己的马夫反水倒戈,想割下他的项上人头拿去换取荣华富贵,你说可不可怜,你忍心让这么一个有着诛灭暴秦的大志向的大好青年饿死街头吗?你说我是不是该伸出援助之手,在他处于人生之中最黑暗的境地时,给他扶上一把。”

    “那是他太蠢了,才被一群由老人,孩子和妇女临时组成的杂军打得这么狼狈。”赵恬平淡道。

    “诶,你莫非有千里眼顺风耳?说的这么一针见血,好像你身临其境一样。”熊淮好奇的问了一句。

    赵恬懒得指着自己的脑袋,表示自己一直都带着脑子看待局势战况,干脆直接的回避问题,一了百了。

    “还有,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你的马车,你想让谁留下,是你的自由和权利,没必要和我说。但是,我想让谁死,是我的事情。”他冷冷地看了熊淮,突然对熊淮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现在刚好缺个马夫,所以,他还可以活着好好的。”

    熊淮开心一笑,心里却暗自盘算着一些无人可知的东西。

    “去陈县!”他卷起帘子,向外头大声叫道。

    一架乘着楚国公子,巾军将军,巾军败将,火红猴子的华贵马车,追风逐电,一路向南。

    陈县。

    原来的一片繁荣景象,如今已是鸟啼花落,残垣断壁的破败之象。

    空无一人。

    “将军,你的兵呢?”坐在马车里的熊淮放下卷起的精美帘子,笑容可掬的望着赵恬,问道。

    赵恬脸色略有所变。

    “大人,属下逃亡路上途径陈县时,是见到了陈县郊外驻扎的几万白巾军被大肆屠杀,血流成河,这才疑心陈县是不是已经被秦军所攻陷,故而临时决定,越过陈县,往北而逃。但当时隐隐约约看见陈县里的百姓安分守己,辛勤劳作。并非是眼下这么一片残景败象,属下当心其中有诈,望大人小心行事。”原来的紫电将军李恪已经变成了现在的马夫李恪,恭敬道。

    熊淮看了一眼赵恬,他轻轻的摩挲着袖口衣角,问道:“将军何以教我?”

    赵恬脸色不好,他按照威严嗓音的主人的指示去一路向北寻人,在那之前,下令吩咐白巾军第七方的四千余人拔寨起营,入军陈县,与民同居,现在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他按了按太阳穴,有点棘手。

    熊淮拿出一个光洁精致的龟甲。

    赵恬一脸不解的看来。

    红赤猴觉得新奇好玩,伸手讨要,熊淮笑着拍开,小红自己摇头晃脑想了想,然后掏出几块它视作命根的发光宝石,一脸肉疼的递给熊淮,想要交易。

    熊淮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脸无奈的用这个龟甲和小红的那些宝石进行了一场“公平公正”的合理交易,君子成人之美嘛。

    红赤猴如获至宝,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活蹦乱跳。

    熊淮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光洁精致的龟甲,他念念有词的解释道:“遇事不决,先卜一卦。”

    赵恬鄙夷不屑。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巾军士卒,鬼鬼祟祟的走入几人的视线之中。这士卒隔着老远就瞧见了那在马车外面的奇怪穿着的马夫,头戴紫冠,身穿道袍,手持符剑,如同天人下凡一般,他疑心的躲在一边观望许久后,仔细筛选自己印象之中,是如此怪异穿着打扮的人。妈耶!这他娘的不是咱们巾军的紫电将军吗?

    但之前连续经受了两次灾难横祸的他,不敢掉以轻心,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两步停两步,想要靠近点看看这奇怪马夫,究竟是不是自己在大阅时曾见过那么一次的紫电将军李恪。

    赵恬坐在马车里,透过帘子的缝隙,就已经看到了这名白巾军士卒,看清模样后,发现还是他认得的第七方之人,他连忙走下马车,打算亲自上前询问,自己离开后,这陈县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怎么会这般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那士卒刚看清马夫的模样,和自己模糊记忆里的紫电将军相差无几,又见到赵恬从马车走出,他比见到亲爹还激动不已,冲到赵恬面前,单膝下跪,大声道:“白巾军第七方何海,见过千夫长!”

    说来讽刺,这自称“何海”的白巾军士卒,不先叩见名义上和实际上都是巾军首领的紫电将军,倒先给只是一个千夫长的赵恬献忠心,实在是没大没小,分不清东西南北。好在现在已经是马夫的紫电将军没有任何不满,甚至一句话都没说,不然这要是放在以往的巾军里,砍头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赵恬扶起小卒何海,指着远处陈县里的一片颓垣断壁之象。

    小卒心领神会,恭敬道:“千夫长大人,您随小人前往芒砀山就知道了。”

    熊淮怕头顶高冠掉落,用力按住,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兴奋地高声叫道:“龟甲火灼后,出现了裂纹显示去芒砀山!”

    熊淮见几人面面相觑,又一脸尴尬的立马缩回马车里去。

    他刚一坐下就见到一脸凶神恶煞的红赤猴,拿着龟甲,用眼神死死地瞪着他,熊淮立马会意,拿出那几块发光的破宝石,灰溜溜的又交换回去了,还是公正公平的交易,君子不夺人所好嘛。

    几人到达芒砀山,已经是三四日之后了。

    一路上,赵恬安抚那名小卒的同时,从他的口中,大致的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赵恬那天给老王在陈县郊外的一块风水宝地下葬之后,与白巾军仅存的第七方口头吩咐几句话后,便告别众人,只身一人加一猴,一路向北。赵恬走后没过多久,败军之将的李恪也途径此地,但见到老王留下的一片血海后,立马望风而逃,亦是向北而去。

    这时,陈县里头还是军民和谐相处的美好景象,临近夜晚,异变突生,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吞天白蛇,就像那天降的三十万秦军一样,冲进陈县,横行无忌,肆意妄为,见人就是张开血盆大口,大快朵颐,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那种。

    平日里头和人打仗的白巾军士卒,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凶残情形,之前以一敌四万的老王好歹还是人。至于陈县里头的百姓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是手无寸铁之辈,整个陈县如同待宰羔羊,俎上鱼肉。

    这条吞天白蛇在陈县大吃一顿,饱腹之后,蛇尾一卷,将剩下的羔羊和鱼肉统统带回自己的老窝,以待下次进食,至于其老窝,自然就是芒砀山。

    这名叫做“何海”的小卒就是其中一员,但幸运的是,在被白蛇带回芒砀山的途中,幸运的抓住了道路两侧的一根树干,双腿一蹬,得以逃出生天,这才见到在陈县“扑空”的几人。

    临近芒砀山时,小卒何海回想起自己在陈县见到的那血腥暴力的一幕,一脸恐惧地将芒砀山的大致方位说与众人听之后,就腿软的不敢往前再走半步。

    此时,芒砀山山脚下,只站着两个衣着相差甚远的将军,和一只火红色毛发的猴子。

    熊淮站在一颗参天大树的其中一个足以容纳三四人身躯的树洞口处,手上拎一条如蚯蚓般大小的白蛇,他拿出一把匕首,低声说了几句只有他一个人听见的话:“连自己是蛇是蛟都分不清,这么蠢就好好在窝里待着修炼个几百年,修成正果,再来游戏人间,妄想走捷径?眼拙的站错了队就算了,念你修行不易,放你一条生路,竟然还不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守着山头苦修,又跑出来吃人?这不遭天谴了吧,几道天雷降下来,直接给你劈成蚯蚓。”

    “这里是芒砀山。”熊淮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芒砀山,拿起匕首,干脆利索地割下蛇头,笑道:“斩白蛇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