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佃户
次日一早，后山空地。
“爹，你说这主家，将我们召集起来，是又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除了地里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开口的老者一脸沟壑，手里还拿着一卷自家种的旱烟吧唧吧唧的抽着。
“可，怕就怕是地里的事啊。”男子感叹一句，一张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如今年岁不好，外面在大战，内里还在闹旱灾，好不容易种点粮食，却连一家人都养不活，他也是真的怕了。
“怕什么！赋税都已经是安一九来了，还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那一也不给？那跟直接给人做奴隶去有什么区别。”洪大将脚上的草鞋脱下，“啪啪啪”的摔在一旁的青石板上，黏在鞋底的干泥块，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掉落下来，有的泥块，还直接飞到一旁其他人的身上。
“天杀的洪老头，你在干什么呢，摔泥也不知道走远点，你那臭脚丫子味，都摔我一身了。”不远处被泥块打中的一大娘当场叫唤了起来，体型虽然瘦弱，却中气十足。
“哈哈哈，谭大娘，这哪儿是臭脚丫子味啊，分明是中气十足的男人味嘛，那洪大可能就是看你家孤寡一个，也没个男人，所以特意给你添点味呢。”旁边几个同为佃户的人闻言也大笑起来，并学着洪大的样子，将脚上的草鞋脱了下来，啪啪啪的摔打起来。
“浑说些什么呢，当老娘是好欺负的，在花花，小心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旁人吼的热闹，可作为这起争端中心的洪大，神色却没一丝变化，像是没听到旁的笑闹一样，依旧愁苦这脸，啪啪啪的抽着旱烟摔着鞋。
“真要是给人当奴隶那还好了。”洪牛儿小声嘀咕，当奴隶至少不用挨饿。
“说什么胡话呢。”本还在摔鞋的洪大听见儿子的话，转头将草鞋啪啪啪的打在了洪牛儿的头上，每打一下，就掉下一块泥点子，如今虽然苦了点，可至少生杀大权还在自己身上，真给人当了奴隶，别人要你的小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如果去给人做奴隶，说不定，花儿和娘，还能跟我们在一起，现在好了，只剩下你跟我。”洪牛儿嘟囔着，这年岁过的太困难，他娘和妹妹，为了给家里面添点钱，自买给了大户人家做丫鬟和婆子，原以为这也是条好出路，可没想到雍州乱了起来，那户人家举家搬迁，自此，在也没了两人的消息。
“逆子，逆子，你闭嘴。”洪大在一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洪牛儿这话简直就是在扎他的心，要不是他没用，用得着靠卖媳妇，卖女儿来给家里过活嘛，现在儿子这话，虽没明说，可不就是在指责他吗，他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小子，没想到现在这小子非但不感恩，还怪起了他来，要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他真想一锄头敲死算了，省得一天气的他心口疼。
两人争执间，安然也带着安忠过来了，她跟祖父商量了一下，赋税一九算，确实太重，以后，嫡系一脉的私田，还是按照四六的赋税来收吧，她本来还想直接五五的，甚至是六四的，可祖父提醒了她，由过之而不及。
她如今是安岑的孙女，代表的就是安岑，如果她将自家田里的赋税直接减半，或是变成了六四，那不仅会得罪族人，还会养大佃户的心。
她代表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是嫡系风向标，没有缘由的情况，直接赋税减半了，那其余族人要不要跟着做？跟着做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不跟着做，嫡系是否会认为是在跟他唱反调！
总之就是不患寡而患均，所以最后她决定，赋税，还是按四六来收吧。
就这，在这些佃户看来，也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安静，都安静，想必最近你们也听说了，安氏坞堡的族长携他子辈回来了。”安忠上前，冷着脸招呼众人，“而你们现在种的田地，就是安氏族长一脉的。”
“之前因为族长远在司州，所以这田，是交给了族内的四老爷在管，但现在，既然主家回来了，这地，自然也是要收回了的。”
“什么，收回？”底下的人一听，瞬间一惊，这地收回了，那他们以后种什么，吃什么啊？
虽然现在这地，也无法养活他们一家人，可至少他们还有地种，省着点吃，也勉强能活，但要是地没了，他们一家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至于说他们这些佃户，为什么不自己去开垦荒地，为什么不种自家的地，要跑来当佃户帮别人种，那当然是自己开垦，自己种的收成会更少。
如今朝廷因广顺王的把持，内乱不断，贪官污吏层次不穷，各种税收数不胜数，不给别人种地，他们会连税收都交不齐，而交不齐税收，那官府就有了理由抓人下狱，至于下狱后，你家人能不能用银子来将你赎回，就要看这牢监的心情，和给的银钱够不够多了。
总的来说，给人当佃户收入虽也不多，但至少还勉强能活，自己种地，那可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一听主家换了，地有可能被收回，众人都心急不已。
“为何要收回啊，这，这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就是，就是，这地收回了，我们要怎么活啊。”
“哎哟，天爷也，这可怎么办啊。”
洪大和洪牛儿也傻眼了，甚至洪大还一脚踢在了洪牛儿的小腿肚上，“你个乌鸦嘴。”
刚刚还在说不会是地里的事吧，结果地里就真的出事了。
“好了，好了，安静，各位，地虽然收回了，可并不是说就不给你们种了，只是，这种地的模式，需要更改一下！”
低下的人一听，先是松了一口气，还给他们种就好，接着心又提了起来，地虽然能种了，可这要改一下种地模式，也不知道怎么个改发，现在已经是按照一九来收的赋税了，还能怎么变？难道还能给他们变的更多。最后这个想法，众人只是在心里略过一瞬，就又抛掷脑后了，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诸位，我乃安氏嫡支女郎，安然，你们也可以叫我六娘，我家的地，以前多仰仗诸位，安然再此谢过！”
“诸位如果不弃，这地，还是可以交给你们种，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以后这地怎么种，种什么，都必须听我的。”种植法，也许她不懂，可堆肥术，她还是略知一二的，且后面这地，她会用来种产量更高的土豆，红薯，玉米等，这些东西都是现在还没有的，她还是先打好预防针，告知众人以后这些地怎么种，种什么她说了算，省得后面麻烦。
但，这里的人多是多年的农把式了，显然是不会服她这么一个豆蔻女娘的。
“那怎么行啊，这种地可是大事啊。”
“就是，就是，这可是关系到一家人的口粮，一家人的生计啊。”
“这些贵人，明显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就从没想过好好种地，想来也就找找乐子罢了。”
“对她们来说这是乐子，可，可，对我们，这可是要命的事啊。”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在这在场的众人看来，这就是一个贵族女娘，心血来潮的一次玩耍，可，这贵族女娘可以把这种地当作儿戏，他们，不行啊。
“除此之外，以后这地，赋税按照四六来”接着，安然又丢出一个重磅消息，底下嘈杂的先是一静，又反弹回来，变得更大声了。
“四六？真给四六啊。”
“那不是比之前多了好几倍。”
“岂止啊，我记得槐里县有名的大善人家，赋税都要交三七呢！”
“也就是以前我只能吃一口饭，现在可以吃四口了？”
“哈哈，二癞子，想什么呢，以前这地种什么，怎么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现在，这地可不在听你的了，虽然是赋税减少了，可，万一这地，什么都没种出来呢？”
那不是比之前更惨吗，之前虽然也吃不饱，可也饿不死。
“就是，就是，是我迷了眼。”
“可，可那可是四六啊，就这么放弃，也不甘心啊。”
不管底下的人怎么闹，上面的安然依旧面不改色，继续说这她的打算，“如有不按照我的要求来的，那我将收回田地，同时，田地上的所有粮食，也按照之前约定的一九来，但，如果听了我的，按照我要求来的，就算最后收成不好，我也保证，会给每个人发放定量的口粮，保证能让你们撑到来年地里的粮食出来。”
“只是，这口粮不多，只能保证尔等饿不死。”太多了，怕有那偷奸耍滑之人，故意不种地，就来混这点口粮。“当然，有罚就有奖，如果按照我要求来的，收成最多的三户人家，将按照七三比例来分粮，我安然说到做到，如果愿意接着种我安家的地的，就去安管事那里，重新签订一份契约吧。”
其实刚刚四六的赋税就已经有人忍不住动心了，现在一听安然会给众人一个保障，且种地收成好的前三家，还能得到七三的赋税奖励，众人马上按捺不住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向安忠，就怕晚了没自己的份了。
对这效果，安然很满意，决定回去后就将堆肥的方法写出来交给安忠，让他找人来盯着实施，同时抓紧时间将小麦种进去。
“爹，你说这主家，将我们召集起来，是又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除了地里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开口的老者一脸沟壑，手里还拿着一卷自家种的旱烟吧唧吧唧的抽着。
“可，怕就怕是地里的事啊。”男子感叹一句，一张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如今年岁不好，外面在大战，内里还在闹旱灾，好不容易种点粮食，却连一家人都养不活，他也是真的怕了。
“怕什么！赋税都已经是安一九来了，还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那一也不给？那跟直接给人做奴隶去有什么区别。”洪大将脚上的草鞋脱下，“啪啪啪”的摔在一旁的青石板上，黏在鞋底的干泥块，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掉落下来，有的泥块，还直接飞到一旁其他人的身上。
“天杀的洪老头，你在干什么呢，摔泥也不知道走远点，你那臭脚丫子味，都摔我一身了。”不远处被泥块打中的一大娘当场叫唤了起来，体型虽然瘦弱，却中气十足。
“哈哈哈，谭大娘，这哪儿是臭脚丫子味啊，分明是中气十足的男人味嘛，那洪大可能就是看你家孤寡一个，也没个男人，所以特意给你添点味呢。”旁边几个同为佃户的人闻言也大笑起来，并学着洪大的样子，将脚上的草鞋脱了下来，啪啪啪的摔打起来。
“浑说些什么呢，当老娘是好欺负的，在花花，小心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旁人吼的热闹，可作为这起争端中心的洪大，神色却没一丝变化，像是没听到旁的笑闹一样，依旧愁苦这脸，啪啪啪的抽着旱烟摔着鞋。
“真要是给人当奴隶那还好了。”洪牛儿小声嘀咕，当奴隶至少不用挨饿。
“说什么胡话呢。”本还在摔鞋的洪大听见儿子的话，转头将草鞋啪啪啪的打在了洪牛儿的头上，每打一下，就掉下一块泥点子，如今虽然苦了点，可至少生杀大权还在自己身上，真给人当了奴隶，别人要你的小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如果去给人做奴隶，说不定，花儿和娘，还能跟我们在一起，现在好了，只剩下你跟我。”洪牛儿嘟囔着，这年岁过的太困难，他娘和妹妹，为了给家里面添点钱，自买给了大户人家做丫鬟和婆子，原以为这也是条好出路，可没想到雍州乱了起来，那户人家举家搬迁，自此，在也没了两人的消息。
“逆子，逆子，你闭嘴。”洪大在一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洪牛儿这话简直就是在扎他的心，要不是他没用，用得着靠卖媳妇，卖女儿来给家里过活嘛，现在儿子这话，虽没明说，可不就是在指责他吗，他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小子，没想到现在这小子非但不感恩，还怪起了他来，要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他真想一锄头敲死算了，省得一天气的他心口疼。
两人争执间，安然也带着安忠过来了，她跟祖父商量了一下，赋税一九算，确实太重，以后，嫡系一脉的私田，还是按照四六的赋税来收吧，她本来还想直接五五的，甚至是六四的，可祖父提醒了她，由过之而不及。
她如今是安岑的孙女，代表的就是安岑，如果她将自家田里的赋税直接减半，或是变成了六四，那不仅会得罪族人，还会养大佃户的心。
她代表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是嫡系风向标，没有缘由的情况，直接赋税减半了，那其余族人要不要跟着做？跟着做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不跟着做，嫡系是否会认为是在跟他唱反调！
总之就是不患寡而患均，所以最后她决定，赋税，还是按四六来收吧。
就这，在这些佃户看来，也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安静，都安静，想必最近你们也听说了，安氏坞堡的族长携他子辈回来了。”安忠上前，冷着脸招呼众人，“而你们现在种的田地，就是安氏族长一脉的。”
“之前因为族长远在司州，所以这田，是交给了族内的四老爷在管，但现在，既然主家回来了，这地，自然也是要收回了的。”
“什么，收回？”底下的人一听，瞬间一惊，这地收回了，那他们以后种什么，吃什么啊？
虽然现在这地，也无法养活他们一家人，可至少他们还有地种，省着点吃，也勉强能活，但要是地没了，他们一家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至于说他们这些佃户，为什么不自己去开垦荒地，为什么不种自家的地，要跑来当佃户帮别人种，那当然是自己开垦，自己种的收成会更少。
如今朝廷因广顺王的把持，内乱不断，贪官污吏层次不穷，各种税收数不胜数，不给别人种地，他们会连税收都交不齐，而交不齐税收，那官府就有了理由抓人下狱，至于下狱后，你家人能不能用银子来将你赎回，就要看这牢监的心情，和给的银钱够不够多了。
总的来说，给人当佃户收入虽也不多，但至少还勉强能活，自己种地，那可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一听主家换了，地有可能被收回，众人都心急不已。
“为何要收回啊，这，这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就是，就是，这地收回了，我们要怎么活啊。”
“哎哟，天爷也，这可怎么办啊。”
洪大和洪牛儿也傻眼了，甚至洪大还一脚踢在了洪牛儿的小腿肚上，“你个乌鸦嘴。”
刚刚还在说不会是地里的事吧，结果地里就真的出事了。
“好了，好了，安静，各位，地虽然收回了，可并不是说就不给你们种了，只是，这种地的模式，需要更改一下！”
低下的人一听，先是松了一口气，还给他们种就好，接着心又提了起来，地虽然能种了，可这要改一下种地模式，也不知道怎么个改发，现在已经是按照一九来收的赋税了，还能怎么变？难道还能给他们变的更多。最后这个想法，众人只是在心里略过一瞬，就又抛掷脑后了，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诸位，我乃安氏嫡支女郎，安然，你们也可以叫我六娘，我家的地，以前多仰仗诸位，安然再此谢过！”
“诸位如果不弃，这地，还是可以交给你们种，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以后这地怎么种，种什么，都必须听我的。”种植法，也许她不懂，可堆肥术，她还是略知一二的，且后面这地，她会用来种产量更高的土豆，红薯，玉米等，这些东西都是现在还没有的，她还是先打好预防针，告知众人以后这些地怎么种，种什么她说了算，省得后面麻烦。
但，这里的人多是多年的农把式了，显然是不会服她这么一个豆蔻女娘的。
“那怎么行啊，这种地可是大事啊。”
“就是，就是，这可是关系到一家人的口粮，一家人的生计啊。”
“这些贵人，明显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就从没想过好好种地，想来也就找找乐子罢了。”
“对她们来说这是乐子，可，可，对我们，这可是要命的事啊。”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在这在场的众人看来，这就是一个贵族女娘，心血来潮的一次玩耍，可，这贵族女娘可以把这种地当作儿戏，他们，不行啊。
“除此之外，以后这地，赋税按照四六来”接着，安然又丢出一个重磅消息，底下嘈杂的先是一静，又反弹回来，变得更大声了。
“四六？真给四六啊。”
“那不是比之前多了好几倍。”
“岂止啊，我记得槐里县有名的大善人家，赋税都要交三七呢！”
“也就是以前我只能吃一口饭，现在可以吃四口了？”
“哈哈，二癞子，想什么呢，以前这地种什么，怎么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现在，这地可不在听你的了，虽然是赋税减少了，可，万一这地，什么都没种出来呢？”
那不是比之前更惨吗，之前虽然也吃不饱，可也饿不死。
“就是，就是，是我迷了眼。”
“可，可那可是四六啊，就这么放弃，也不甘心啊。”
不管底下的人怎么闹，上面的安然依旧面不改色，继续说这她的打算，“如有不按照我的要求来的，那我将收回田地，同时，田地上的所有粮食，也按照之前约定的一九来，但，如果听了我的，按照我要求来的，就算最后收成不好，我也保证，会给每个人发放定量的口粮，保证能让你们撑到来年地里的粮食出来。”
“只是，这口粮不多，只能保证尔等饿不死。”太多了，怕有那偷奸耍滑之人，故意不种地，就来混这点口粮。“当然，有罚就有奖，如果按照我要求来的，收成最多的三户人家，将按照七三比例来分粮，我安然说到做到，如果愿意接着种我安家的地的，就去安管事那里，重新签订一份契约吧。”
其实刚刚四六的赋税就已经有人忍不住动心了，现在一听安然会给众人一个保障，且种地收成好的前三家，还能得到七三的赋税奖励，众人马上按捺不住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向安忠，就怕晚了没自己的份了。
对这效果，安然很满意，决定回去后就将堆肥的方法写出来交给安忠，让他找人来盯着实施，同时抓紧时间将小麦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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