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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与人找工作难度不能一概而论

    “衙门征人,要精明捕快一位!诸位父老乡亲,有哪家练家子的,眼明手快的,送上衙门,前程似锦呐——”东街少有的官声吆喝透过一整条街。身着官服的衙门府吏张贴起一张告示,引来众人注目。颐安镇子地方不大,治安全靠一个小衙门撑住:调解调解王大娘李二娘鸡毛蒜皮的小事,捕快偶尔巡夜,从来不审头疼的刑事。不过有人家遭贼遭抢还是该管则管。所以这处衙门倒算个没油水没脂膏的清府。

    只是这里衙门做事薪资着实不低,许是没什么人,上头又有朝廷按时供给一些银两,待遇不可谓不好。

    “唉,这清平地方,贼都少见,招这捕快要是选上了,岂不是吃一碗好闲饭。也不知道衙门怎么想的。”“算啦,衙门也要做样子应付一下上头嘛。颐安镇子贼和强盗是少,但不代表没有。”孙豹赵建一来一往谈天,今日轮到他们两位衙门值守。这么搭个伴,哪也去不了,只能谈天说事权当解闷。

    “唉,不过这回虽然惯例的要求不那么严,听说头儿是要择优要人,希望是抛砖引玉咯。”“老规矩呗,想选的都各自比划比划,哎呀,孙兄,今晚歇了后去百味楼喝一杯如何?”“不了,上回我在老板娘那落了板子,今天出门没带银两,我再落一个,实在这脸不知道往哪放啊。”“嗨,咱算老客人了,落两个板子咋了,又不是欠着不还,下回带足银两一并还了不就行了。”“唉,可亏玉老板娘好心眼。唉?你说,要是那皇上手下的三省尚书令去百味楼吃酒,这板子是不是可以不收了?”“你想多了,皇上本人都不行,大不了全九族诛了也不能叫人白吃,除非实在付不起钱。你不曾听说百味楼几年前接待过长安路过的大官?趾高气昂进去,鼻青脸肿出来。据说带的卫兵被一整条西街的老百姓拦住了,一群伙计专盯着着那大官的脸打,啧啧,那叫一个惨呐。”“有这事儿?嚯,玉老板娘是真性情中人。不然也不会有一整条西街的老百姓甘愿冒着被抓的风险替她找场子。”“何止西街?颐安的酒楼两只手就能数过来,整个镇子就少有没做过客的。后来那大官不服气,告到皇上那,你猜怎么着?”“怎么着?”“皇上是哈哈大笑,说你惹错人了,那颐安镇子的几个地方都是鼎鼎有名的硬骨头。朕幼年偷偷出宫,宫外头就有所耳闻这百味楼的怪脾气。你想人家名声那么大,你非得触人家的规矩,人家不打你才怪。我可不帮你出这个风头。不过这事还是你想办法压下去,顾全朝廷脸面就行。”“我勒个去,真厉害啊这玉老板娘。连皇上都帮着说话。”

    东街告示张贴后,果然热闹非凡,老百姓纷纷驻足,一时间议论纷纷:说这衙门捕快闲职是闲职,自然也就有不少人挤破了头要选上去。回回说是以身手和机敏择优选择,结果回回都搞成了一个小小的武道大会。也算是让颐安镇子没见过钰山的真家伙的百姓们过过眼瘾。

    “让一让,大家伙,让一让。”一袭天蓝色身影没入人群,诺泠七听到这一块人声鼎沸,本着看看热闹的心态,诺泠七艰难挤进来,一半身子卡在人群里伸出另外半边探着个头,总算看到了那张布告。

    “招捕快?”诺泠七心里一沉,还以为什么好玩的事,那抓贼缉盗的公案事,油水少活还累,谁愿意去。但接着往下一看诺泠七便傻了眼:月俸二十两银!若是其他州府张贴悬赏的人物犯在颐安镇子的捕快手里,悬赏全拿!上头一分不吃回扣!诺泠七又惊又喜,只是这抓人的事,须按着那法度律令办事。若真做了捕快,吃了官饭。可就没的闲日子了。

    “唉,可惜了。”诺泠七摇头叹气,半边身子又慢慢收进人群,耳畔却幽幽传来苍老的询音:“小姑娘,何故叹气啊?”“哇啊!”诺泠七猛然回头: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爷子笑眯眯看着自己。确认了不是大白天闹鬼,诺泠七定了定神:“爷爷,这招捕快的告示我看了,我是想去又不想去啊。”“哦?这是为何?”“您想啊,捕快是什么?吃官饭的人。我是个野鹤性子。那照常年月值守还好说,若是那中秋端午,元宵除夕。此等万家灯火团圆日子,做捕快的也少不了值守看地。岂不是难做嘛。”“呵呵,这你就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小姑娘应该是新来这吧?咱们这颐安镇子出了名的清平地方,咱这儿的衙门,说白了跟吃闲饭没差,一年出不了几个贼,除了每天挑两个人看衙门的大门,咱平日里还真不晓得这衙门还干什么事了。听说如今皇上的意思是颐安镇子虽说是小地界,治理安定不可小视。倒是每年批不少银两下来,月俸高啊。至于这逢年过节的,更不用担心,咱们这地方都是咱老百姓儿自己玩。这么多年也没见出什么乱子岔子,何况那些府吏也一样是过节的。”“这等好事?”诺泠七转念一想,又冷静下来:“这样好事,那一定也有不少人竞争吧。我恐怕是要落选的,唉,多招点就好了。”“是啊,而且小姑娘,再怎么说捕快也是跟贼盗打交道,还是有危险的,你这般标致的年纪,还是做些他事的好。不过你还是可以去看看热闹,这捕快年年招收是以武力和机敏考人,年年都能看的好斗,过过眼瘾也好。”“武力?”诺泠七眉头一皱。“是啊,捉贼打盗的活,没点身手怎么行?”老爷子抚须,慈祥笑笑:“不过小姑娘你还是别想啦,人家可不会因为你是个丫头就让着你。”

    诺泠七眼珠转转,心里有了主意:“放心放心,老爷子,我就去看个热闹。哈哈,啊对了,看热闹那也得知道什么时候看,老爷子,您有个谱儿吗?”“嗨,那些年轻小伙子,指不定现在就去啦,后来的打败先去的,往复如此。直到三天后还稳坐第一榜首的,这个位子就是囊中之物了。”“嘿嘿,谢谢老爷子!”诺泠七作蹦跳之状离开,径直前往衙门,模样十分可爱。

    “哎呀...没想到岗位还要竞争,真是...”诺泠七离人群远了。眼中元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无边杀伐与战意,刀匣隐隐刃鸣。眉眼未改却刚烈恶煞无比,如天神赐剑,点恶鬼眉眼,浑身气势立改。只是数秒后却恢复如常。

    “唉,难操女红,易掌兵戈。”

    “请各位稍安勿躁,为各位的考核与比试正在拟定,请稍等片刻。”

    衙门外早已零零散散站着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好汉,各自摩拳擦掌多时。事实上头一批来的后面比试加上后来者居上。几乎刷掉全部,但所有人都相信自己会是那寥寥无几的人。抱着这样想法,好汉各自不相问候,都憋着一口气上台比试和完成考验。所以个个凶神恶煞都冷着脸,气氛好不尴尬。

    “嚯,人还不少。”元气活泼的女声穿过众人耳朵。正各自起疑心,回头看时,却是一位六尺有余的芳年姑娘。“各位大哥好,嘿嘿,我也是来参选这个什么捕快的,要是咱们对上了,还请多多手下留情啊。”龙精虎猛的好汉们各自看着尴尬:这般一个小姑娘来凑什么热闹?到时候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总不能因为怜香惜玉把工作丢了吧。“小姑娘,这儿不是你该来的,看看热闹可以,上台就甭想了啊。”“嘿嘿,各位大哥,这捕快又没说不准女儿做。”诺泠七笑意盈盈,一颦一笑妩媚动人,如和煦春风拂面。叫人不由得放下戒备。

    “咳咳,那么各位,这比试事不宜迟吧,只是那二位先来呢?”

    “你是刀兵戎马里诞生的女儿,生来带着这杀气,以后若是不想做将军了。藏好这杀气,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爹爹对不住你。以后离了爹爹,去做普通的女儿家吧。”

    “阿爹,我虽怨恨,不曾后悔啊。”诺泠七轻轻呢喃。

    “我来!”身材魁梧的大汉上前一步,振臂高呼:“哪位兄弟上台来比划一番?”话音未落,蓑衣斗笠的一位少年刀客走出人群,甚至悠闲的钓起一根苇草。

    “好!”人群拍手喝彩。大汉抽出腰间一对鸳鸯钺,执于手中,摆出架势:“齐鲁琅琊,张守义。”少年刀客抽出身后一把苗刀,吐掉苇草。“豫州鲁阳人,赵翟生,守义大哥,请多赐教。”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如箭在弦上,早已不得不发。

    “开打!”随着主持一声断喝。赵翟生挪步持刀直刺,这边张守义左拳由下而上,正好架住。再顺势接上一记右鞭腿,赵翟生亦一记右鞭腿回应。上手第一合交锋,不分上下。

    “有意思,鸳鸯钺专门招架长兵,苗刀形如剑,不入短列也不排长行,架与不架,全在这鸳鸯钺用的够不够熟练。兵器互相并无克制关系,全看各自本事。”诺泠七看的起劲,这边张守义接连后退几步,双臂前伸,摆出螳螂拳架势。

    “好变换!”诺泠七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失声。螳螂拳辅以八斩刀绝佳,乃是只攻不守的拳法,但鸳鸯钺的双月结构又是天生的短兵铁壁,实是攻守兼备。赵翟生不慌不忙,踢刀于空中反手握住,横亘于胸前。鸳鸯钺专架劈砍,但反握的苗刀力道收于短处,不容易被招架,也是攻守兼备的变式。诺泠七正想着二人接下来如何应对变化。

    “剪尾。”张守义虎扑而出,两钺狠砸对方的苗刀后,转身俯身长出右拳,一钺挥向对手的右腿。赵翟生仓皇,只得将刀竖插入地,堪堪挡住这一钺。张守义并不给分毫喘息机会,武者相斗,胜败只在须臾。张守义再转身,左拳正出,赵翟生躲闪不及,干脆转守为攻,一记膝顶顶飞鸳鸯钺。张守义急退,接住那只鸳鸯钺,赵翟生趁机拔出苗刀,二人重新排好架势。

    “好!”人群再次喝彩,诺泠七却沉默不语。对上这些对手,如果纯粹的以武力比拼,那么兵器的应用至关重要。这两个人各自的兵器用的都不错,确实不好对付。

    “不对,我是来找工作的,这个工作银两这么高,不能放走。”诺泠七晃了晃脑袋。她当然不想用一把普通的兵器和这种武者作你来我往的兵械之斗。她要保证自己绝对能赢,也绝对要赢。

    “可是...要不要出手呢?毕竟这儿不是战场...不能抱着杀意出手啊。”诺泠七看着二人重新打斗,手也越发痒痒,尽管她知道:

    这儿就算所有人加起来一起上,也绝对不够她打到尽兴。

    “嚯儿,这儿好热闹啊。”听到这熟悉无比的声音,诺泠七回头,果然是哥哥。“阿七,你也在啊。”诺寒神色高兴,挤入人群里走到妹妹身边。“你们这儿干什么呢?这么热闹。”“哥,比武招捕快呢。”“比武?比武来招捕快?!”诺寒声音震惊,引来众人纷纷侧目。“呃...”诺寒压低声音,凑到诺泠七耳边发问:“是我理解的那样吗?跟武道大会似的。”“是,小武道大会呢,话说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找工作去了吗。”“嘿嘿,刚刚在这镇子的南街那找到了,跟老板谈妥了,一个月三十两!还有额外的赏钱!明天就能去,做五天休二天,每天只干两个时辰!”诺泠七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板上,她实在想不通哪家傻子这么有钱没处花,明明可以送钱却非要找个借口雇人。“哥,你做的什么事?”“老本行,嘘,秘密哦。”诺寒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咦,拉倒,我还不想听呢。”

    诺寒看了看台上还在打斗的二人。“所以,你是来应这个捕快的招?”“是啊。”“有什么感到棘手的对手没?跟哥说,反正我打不过。”诺寒笑着抚摸后脑勺,仿佛真的如此。“得了吧,我感觉这些人武艺虽然不赖,但都不算什么事了。应选就是时间问题。”“等一下。”诺寒翻找衣袋,摸出一包梅子。“吃吧,解解馋,一会上台打完回来带你买糖葫芦。”“还跟哄小孩似的哄我...”诺泠七叹气摇头。“我看你好像等的有点急了。”“可不是嘛,我也想快点选上后去买糖葫芦,可是他们打的太慢了。”

    “这不简单,我帮你,不过请我帮忙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哦?”“什——”话未说完,诺寒冲上台,手中沉沙色光芒闪过,一把长戈幻化于手中,施展出扫千军,瞬间逼退二人。

    “二位不要惊讶,我是来挑战二位的,在下看你们打的热闹,实在手痒,也想上台操演。”诺寒站定抱拳行礼。不等二人做出反应,回身对着台下人群高呼:“想打的,上台来,一起来!让我尽兴尽兴!”

    这一下,不光是把台上二位彻底激怒,台下人群也高呼狂妄,纷纷提着兵器冲上台。诺泠七瞳孔地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个有时候神经质的哥哥。

    “哥!你二臂吧!”

    “好嘞!我已经感受到各位的热情了!”诺寒手中沉沙色光芒闪过,长戈变化为枪,一记横扫,竟凭枪势生生震退众人,又回身运腰,带出一记回马枪刺翻二人。

    “快些结束,想打的都上台来吧。”诺寒指向台下诺泠七的方向,喧闹的人群被刚刚那一枪所震慑,无人再敢发喊声责。只有诺泠七知道这个哥哥只是找个机会试一试自己的武力有没有退步罢了。

    “唉,真是任性。”诺泠七燕步翻上台,神色无奈。“请二位暂且退下,先由我们二位打,打完再请二位继续,好么?”诺寒殷切的询问台上另外二人。赵翟生沉默,张守义惊讶,二人默默退下台子,只留这一对兄妹俩。

    “诺寒,请赐教。”

    “诺泠七,请赐教。”

    二人抱拳行礼完毕。诺寒并未开打,只是开始絮絮叨叨。“阿七,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演武场我俩对打吗?”“记得。自那时起,我们在所有兵器的战绩方面,都是平手。”“唉,不知道现在我还有没有这个本事,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诺寒眉头紧皱面色忧愁。“说不定哦,说不定我们之间这一回要分出高低了。”

    诺泠七眼中无边杀伐和战意燃起,诺寒亦是如此。双方都知道,面前的对手,可是自己的血亲,对自己再熟悉不过,再了解不过。

    “其疾如风。”

    二人身后点起一个淡淡的白色的风字,随后立刻消失。

    “其徐如林。”

    接着是一个蓝色的林字,又立刻消失了。

    “侵略如火。”

    红色的火。

    “不动如山。”

    沙色的山。

    “难知如阴。”

    黑色的阴。

    “动如雷震。”

    随着最后一个紫色的雷字点亮后消失。双方终于决定开始动手,亦如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