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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一朝天子 当日夺门由(上)

    且说于仁举从总舵离开时,便一直觉得内心有愧。虽说如此,但于仁举心中却也是颇为高兴的,不为其他,仅仅是为了自己。只是天资聪颖,且品性纯正之人世间总是难寻,他虽是头疼,但也算是自己对丐帮的一点弥补吧。

    若当真说走就走,于仁举这心里可要觉得亏欠丐帮一辈子了。再者说来,于仁举也不会如此。总要等着丐帮三人提些条件,好让于仁举来达成。好在最后,算是双方都比较满意的结果。

    吴县离杭州较近,于仁举打算处理完徐有贞的事,这便往杭州一行。看看父亲的同时,再将祖父当年蒙冤一事的经过相告。

    于仁举到达吴县之后,这便找了几个丐帮弟子问清楚了徐有贞的住处,而后这便直奔目的地而去了。

    于仁举来到徐宅,此时的徐府倒是颇有几分破旧,不过门前倒是收拾的颇为干净。走在宅子外面,于仁举却是听到了宅里面有说有笑之声。他想了想,这便退下来。

    寻了间客栈,点了两道下酒菜,打了一斤酒,这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一斤不够,他便再叫上一斤,只是此次没有大口大口饮,倒是小杯小杯的品。直至天色暗沉,于仁举这便结了酒钱,又向徐有贞的宅子去了。

    这一次,于仁举却是没有丝毫犹豫,这便飞身而入。宅子虽旧,却也有些大,此时正值燃灯时分,也有不少房间亮着灯。于仁举没法,只得一间一间去找了。

    他正要有所行动,却听一道颇为平淡的声音传来。听那声音所指,正是于仁举本人。而寻其声音源头,不正是自己要寻的第一间屋子么?

    于仁举立时一惊,心中想道:“看来这宅子里倒是还有一位高手在,我虽是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但以目前的武功,施展轻功而出,一般的好手又怎会发现呢?”

    一时间的停顿,只听屋里又传来了说话声,从声音可知,说话的还是那个人。

    “门只是虚掩,你且进来吧!”

    于仁举当下微微一笑,心想:“反正我也没有见过徐有贞,这便进去问问也是好的!”念及此处,他便向里面走去。

    推开门,于仁举又将房门虚掩,随即飞速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陈设倒是颇为简单,一张长木桌,木桌上的一角堆放着几本书。另一角则是燃着一盏油灯,微弱的灯火,映着昏黄的光晕,屋里有些暗沉。

    桌边一张太师椅,椅子上正坐着一人,看其年岁,约莫五十三四。那人此时也不看于仁举,只是坐在一旁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书。太师椅的后面三尺之地尽是紧贴着墙壁的书架,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房间虽是昏暗,于仁举却是瞧得清楚,书上没有一丝灰尘,而有些破旧的书也恰好说明眼前这个人倒是时常看书。

    于仁举看着此人认真的模样,好似想起了小时候祖父看书的场景,一时间,他也没有开口打扰,只是在一旁随意寻了个座,静静的等着这个人。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那人将书合上,这便伸了一个懒腰,而后起身向着于仁举走去。随后在其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以前本……徐某可是没有这么多闲情逸致在书房看书。近年来,遇上了不少事,竟是养成了看书的习惯。让你等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那人看着于仁举道。

    于仁举刚才听此人说话,自称姓徐,随后心中一惊,便有三分急切之意。此时对方说完,于仁举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不打紧,这么多年都等了,也差这一时半会的。方才先生自称姓徐,却不知于某可有听错?”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徐有贞现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需要隐瞒!你自称姓于,看来便是于谦于大人的孙子了。老夫早已恭候多日,想不到今日倒是得以相见了。”

    于仁举听得对方承认自己便是徐有贞,一时间心中也是颇有几分喜色。再听徐有贞说他在等自己,一时间这喜色也变成了惊疑之色。

    他当下问道:“你知道我?”

    徐有贞微微一笑道:“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于仁举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于仁举眼珠一转,想了一会儿,当下说道:“这消息可是秦震说与你听的?”

    徐有贞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日老夫被流放云南时,曾经看见了有许多丐帮弟子。我原以为只是凑巧,却不想我可以时常看见那些乞丐。那时我才知晓,这些乞丐是来监视老夫的。大概是不知道老夫会些拳脚功夫,所以那些乞丐便不知晓老夫早已发现他们,并将他们的脸给记住了!”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朝廷里派的人乔装而来,亦或是老夫的死对头石亨曹吉祥派人来监视老夫了。后来我才发现,这些人竟是丐帮弟子。那时候我便有些纳闷了,丐帮是江湖门派,我徐有贞乃是朝廷官员。两者之间没有丝毫关联,怎么会让丐帮兴师动众的前来监视呢?”

    于仁举道:“如此一来,你便向秦震问话了?”

    徐有贞道:“不错,我飞鸽传书给秦震,没过多久,他便回信给了我。看过回信,我才知晓于大人的孙子,成了丐帮帮主。那时候,我又怎会不知道你叫人监视我是为了什么呢?”

    “前不久,秦震还专门来了一趟这里,他担心你会对我不利,想着让我再寻一个地方,从此隐姓埋名。我说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要躲,根本就没有地方安生。于是我便养成了吃完晚饭,看书的习惯,不为其他,只为了等你来时,不影响我的家人!”

    “都说丐帮以侠义为先,因此我想,于帮主是不会轻易伤及我的家人的。便如今日午时,于帮主明明已经到了家门口,却还是走了。由此可见,于帮主乃是真好汉,徐某在此先谢过了!”

    于仁举闻言,罢了罢手,当下说道:“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与我于家的债还算不到你家人头上。再者说来,好汉不好汉的,却还是轮不到你来说。你既然知道我来的目的,还请直言相告!”

    徐有贞当下微微一笑道:“当年的事不是明摆着么,我以为你早已查清楚了。怎么,你不是过来杀我的么?”

    于仁举当下冷哼一声道:“你也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么?”

    徐有贞点了点头道:“我确实罪孽深重,去年年初,石亨被杀了,前不久曹吉祥也死了。当年夺门三人,二死一贬,嘿嘿,当真是报应啊!”

    于仁举闻言,当下眉头一皱,这便低声喝道:“少废话,当年究竟真相如何,快快从实招来!”

    “你都知道哪些?”徐有贞看了看于仁举,随即问道。

    “我听朝中一位大人说过当日早朝之事,至于之前的事,我是不清楚的!”于仁举道。

    徐有贞点了点头道:“景泰立时七年,京城保卫一战,你祖父于谦名声大振。而当时将朱祁钰推上皇位的人,你祖父便是头号功臣。可想而知,这几年来,景泰帝是有多宠于谦。”

    “景泰八年,朱祁钰患了重症,想来也是不治之症,一时间朝野上下为之震动,因为这关系着皇储之争,也与满朝文武日后的前程紧密相连。本来没有这些事的,要怪只能怪朱祁钰太过贪心!”

    于仁举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你这是何意?”

    徐有贞轻笑一声道:“世间的人不过是出生不同罢了,到头来也都逃不掉贪心一说。正统十四年,皇上御驾亲征之时,已经册封了他儿子朱见深为太子。本来朱祁钰重病之后,若由朱见深登基,那是名既正而言也顺。”

    “可皇上的这位弟弟朱祁钰却是太过贪心,我时常在想,若是当年皇上不御驾亲征,想来朱祁钰与皇位也是没有丝毫缘分的。可惜的是,造化弄人,朱祁钰临危授命当了天子,这般滋味当真是了不得,一下子便让他无法自拔了!”

    “于是,他便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将朱见深的太子之位给撤了,立了他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于仁举闻言,当下说道:“既如此,当时朱祁钰病了,他儿子登基也就是了,最后为何又是皇上复位了?”

    徐有贞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有时候当真是要摸摸良心的。朱祁钰本与皇位无缘,既然得了皇位,那便该想着如何让大明天下国富民强。可是他却是妄想再躲天数,如此一来,老天爷岂能饶他?他的儿子虽是被封为太子,却是夭折了,所以至那以后,太子之位一直空悬!”

    于仁举道:“难不成我祖父与其他大臣见了这等大事,会无动于衷么?”说完,他便看向了徐有贞,面色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徐有贞道:“当时朝中文武百官是以于谦于大人为首,可即便如此,却也有一些人想着大展拳脚。”

    于仁举面色不善道:“你是在说你么?”

    徐有贞道:“景泰年间,朱祁钰一直都极为仰仗你的祖父。便是任用大小官员也要经过你祖父的批准,我又何尝没有治世之才,为何总是被你祖父压着。”

    于仁举听得此话,面色一沉,不过他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一脸愤怒的徐有贞。

    徐有贞当下冷笑一声道:“这一切都是朱祁钰自己亲手造成的,怪不得任何人!不过老夫也得谢谢他,若不是他,我们又怎能施展心中抱负呢?”

    于仁举摇了摇头道:“你们最后确实位极人臣,可是那又如何?便如你方才所言,你们当日那些人的结果如何,今日不正好印证了么?”

    徐有贞道:“老夫那是被石亨与曹吉祥合谋坑害的,如若不然,绝不会沦落至此!”

    于仁举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当真想着当大官呢?怎么,现如今也还想着皇上能念着你?”

    “我徐有贞文韬武略,若是为国效力,又有何不可?”徐有贞道。

    “哼!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于仁举道。

    “唉!我都差点忘了,你今日是过来杀我的。”说着,他看着于仁举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朱祁钰病重,你祖父这便与朝中大臣商议此事。石亨与曹吉祥便想着,不管结果如何,新皇登基,你祖父又是皇上的近臣,他们又难有所作为。”

    “于是他们便找到了我,当时,我也是郁郁不得志,听得此话之后,我便立马惊觉起来。于是我们商议之下,便决定南宫那位主子便是我们要力保的对象了。当今天下的时局都是如此,新皇上位总会有其身边的人可以鸡犬升天,更何况太上皇被软禁在南宫。如今被我们救了出来,你说他要是复登大位,我们的荣华富贵是不是唾手可得?”

    “你们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精!”于仁举道。

    徐有贞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当日我们探得消息,于谦与朝中大臣商议了许久,准备第二日便与朱祁钰商量立太子之事。而且当时曹吉祥在宫里探得消息,第二日早朝,朱祁钰会早朝。听得此等消息,我们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了,若是等太子立了,我们此举,岂不是造反了么?”

    “于是当夜,我们便里应外合,提前一步赶在早朝之前,将当时的太上皇给救了出来。于是我们一路将其护送至大殿之上,最终,也证实了老夫的想法,皇上对我们几人,的确是格外看重。内阁之中以我为尊,如此殊荣,我又怎能不开心呢?”

    于仁举道:“当真不知,你竟会是一个官迷?”

    “老夫也想过为百姓做些事,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居然会演变成争权夺利了!”徐有贞道。

    “如此说来,你倒是承认了,是以你们三人为主,害死了我祖父?”于仁举咬牙道。

    徐有贞摇了摇头,看着于仁举笑道:“你也别急,若说我们害了你祖父这一点,我徐有贞认账。可若是说我是主谋,嘿嘿,这一点我却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