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主教
石门在身后合上。
狗肉男面对着长长的甬道，真的感觉到了某种东西腐烂的淡淡味道，他不禁想起安德烈的话，“有一股死人身上凉飕飕的气息”，也许那家伙没有骗人呢。
想到这一点，狗肉男感觉更加紧张了。
身前，胖修士不快不慢地走着，宽而厚的背影在微光里晃动，让狗肉男怀疑这是具没有生命的诱饵，正引着他通向一个可怕的陷阱深处。
而在他的背后，则是一个真正的死人——弗尔德跟在他们后面，脚步声缥缈，而且时不时吸鼻涕、咽口水，好像他活着时那样。
甬道尽头，是一个石室，被昏黄的火焰光线填满。
胖修士在门口的两个守卫身边停下，侧身，示意狗肉男先进门去。狗肉男感觉步子怎么也迈不大，经过胖修士身边时，他看见胖修士将握在手心的棉花填进了耳朵里。
他拐进门，宽阔而幽暗的暗间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个陵墓主墓般的宽阔地下空间，墙壁、天花板、地板都由打磨平坦的石块构成，门拱、支柱上雕刻着卷云般的纹路，庄严肃穆。
石室宽阔深远，枝形吊灯高高挂着，烛火摇晃，把底下两列卫兵的影子连同他们手中武器的影子一起，投向狗肉男看不清的黑暗深处。
他没法估计这个石室的具体大小，只能选择向光线明亮的正中央望去。
在那儿，一张及腰高的厚木桌子横陈中心，桌边围立着的，是几个披盔戴甲、看不清面部的高大护卫。
护卫所包拢的地方，巨大的影子静坐在木桌背后，无声无息，宛如巨雕。
狗肉男向前再走几步，看清那个人后，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他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首先，他像是一座小山，坐在一张足够三个人并排而坐的椅子里，然后，他的脑袋像是一块变形的肉砸在了一堆肉山中，厚厚的、下垂的脸颊覆盖了白色圣袍翻花的领边，五官因为肥肉聚积而微微扭曲，像是融化的蜡像一样，有一种几近流淌的感觉。白色的小帽覆在他头发稀疏的头顶，更衬出了额头上那些显眼的暗块与黑色印痕，让他像极了一大块逐渐腐朽的死肉，只不过尚未滋生蛆虫、散发臭气而已。
狗肉男的腿一软，勉强站住。
他心想，这就是大主教了。
安德烈果然不够智商说谎，看来他大概率的确因为这次面试而做过几个晚上的噩梦。
“别怕。”弗尔德附在他的耳边，低声安慰。
狗肉男控制着不让呼吸颤抖。他继续小步向前挪。主教翻开眼皮，那底下的眼珠子几乎全是白色，中间一点点黑色在转动，然后盯住了他，那是大主教的瞳仁。
“你，射杀史莱姆王。”冰冷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好像失语者在学习表达。
胖修士一边取下一只耳朵里的棉花，一边殷勤地靠上前去：
“羊皮卷是这么描述的，大主教，您千万别计较。要知道，那个声称自己能硬接下史莱姆王暴击的家伙，是今天第一个在面试中昏厥的废物……我后来才打听到，在史莱姆王屠杀的现场，他也是这么被吓昏过去的，压根没有收到一点伤害——只是自以为挨了一下重击。所以那家伙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射手？”大主教问，可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胖修士干咳了两声，转向狗肉男。像是要缓解尴尬，他摆出了严肃的神情：
“如果你也是那种装腔作势的家伙，喜欢在外人面前卖弄自己，那你最好在这时候承认真正的水平，否则谁也不知道你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狗肉男没有接话，他偷偷瞥了眼弗尔德的鬼魂，后者的脸上苦恼的表情更加显眼了。
大主教也没再说话，他对着身边的墙壁，扬了扬手。
这时狗肉男才注意到那堵墙，那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战锤，长矛，斧头，短刀，长剑，弓，弩……还有许多狗肉男没见过的工艺品般的玩意儿，其中有卷轴，有蓝色的短杖，有厚实的蓝封皮书。狗肉男望着这堵展览台般的墙壁，猜不到主教要他做什么。
大主教粗萝卜般的手指比出一个数字，站在墙边的侍卫立刻靠上前去，取了一把弓下来。
看来这些侍卫和外面的一样，也堵住了耳朵。
如果胖修士堵上耳朵，那自己和大主教就是这儿唯二能听见声音的人？狗肉男心想。他不确定大主教是不是要和他进行一场密谈。
“张弓，射箭，总会吧？你先射一次那个人偶。然后在我的吟诵开始以后，再射一次。”大主教垂下眼，那双肥厚的手掌动作粗笨，从面前的桌子上捧起一卷厚厚的羊皮纸。
狗肉男接过那副弓，眼睛瞪大了。
这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军用短弓，可毕竟是真正的武器，材质看起来像是紫衫木，那是一种极有弹力的木头，硬度也很可观。线条流畅弧度优美，紧绷的牛筋弓弦透出一股力量感。
狗肉男接过弓，轻轻抚摸，眼神发直。
附带的，护卫还给了他一支尾羽漂亮的箭，狗肉男猜这就是猎户们口中白杨木制成的皇家用箭，尾部选用的，是色泽丰富的孔雀毛。
“射什么？”狗肉男抬眼问，他心想大概是要看自己的射靶成绩。
“那儿。”大主教瞥了一眼暗处，狗肉男也看过去，在那里，一个护卫正将和他等高的稻草人偶竖立在两株火把中间。狗肉男转回目光，大主教面无表情，在他身边，胖修士交手而立，表情里带着一种看小丑表演般的期待。
他握好弓，轻轻把箭搭在弦上。
这一刻，他知道胖修士到底在等待什么了。他原本垂下手，想要像平时拉开那张玩具弓一样，把弓拉满，然后再瞄准，但这个动作停在了第一步，他发力，感觉弦紧绷着，只被拉开了一点点。
“开始了。”大主教看着狗肉男，再次提醒。
狗肉男心想我知道我已经在用力了。他努力不去看边上胖修士的表情，但他猜得出来，要不是碍于大主教的威严，胖修士恐怕早就笑出声了。
狗肉男再次咬牙，使劲拉弓。
他的身后，若有所思的弗尔德明白了这个架势的意思，他走上来，像是白天时伍德帮助狗肉男拉弓一样，借着臂展的优势，替狗肉男抓住弓与箭，一齐发力。
狗肉男成功把弓张开了。他感到胖修士望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一丝惊讶。
可他来不及得意，因为他明显感到指头被勒得发疼。
“快一些……”弗尔德喘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胳膊开始发抖了。皇家的弓箭手都是从小开始练习拉弓的强壮男人，对于普通壮汉来说，拉开这张军弓也不是容易事。狗肉男的余光瞥见弗尔德那只壮实的手臂，它正随着力竭而逐渐变得透明。
可越是紧张，箭尖摇晃得越厉害，瞄准越不稳定。
而随着漫长的瞄准，原本完全张开的弓，又慢慢地合拢起来。
“快一些……”希尔声若游丝。
弓已经合拢了三分之一了。狗肉男看见箭尖剧烈地颤抖着，一滴汗聚在他的鼻尖上，也在跟着节奏颤抖。
狗肉男咬牙——即便是大幅度的抖动，也必然存在某一刻，箭的发射轨迹是和远处那个人偶重合的。狗肉男心想自己要做的就是抓住那片刻的重合。
他屏住呼吸，努力让抖动的速度放慢、再放慢……
他放手了。箭无力地飞了出去，扎在了人偶身上，溅起三根稻草。
狗肉男松了一口气。
远处，拜访稻草靶子的护卫上前稍做检查，然后向这做记录的护卫比了个手势，好像是个“3”。狗肉男听见胖修士这次压制不住，发出了一声低笑。
自己的表现大概实在是糟糕。
他不敢去看胖修士嘲弄的表情，并且忍不住思考起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次面试。果然，和安德烈说的一样，这场面试不是荣耀，而是陷阱。
他难过地瞥一眼身边，半透明的弗尔德已经不气喘吁吁了，但依然是一副悲伤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准备把弓递给护卫然后走人。可并没有人走上来接他的弓。
“好了，面试要正式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大主教的声音闯入了他失神的脑中。
狗肉男一惊，抬眼，表情是“你在逗我玩吗？”。
胖修士正确认着他的棉花已经塞好，见狗肉男抬头了，大概是有意要让他更加尴尬，胖修士故意做出努力憋笑的表情。而大主教，他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边站了个戏多的家伙，他的语调依然简洁：
“在我的吟诵开始之后，再去射那个人偶。”
再去射？狗肉男呆住了。
大主教好像并不是对于胖修士有足够的忍耐，而是太迟钝了，压根没法从别人表现出的细节中观察出太多信息——谁都看得出来刚才他的那一下开弓射箭已经竭尽全力了，这时要他再来一次，不是存心让他难堪吗？
但狗肉男没法拒绝。
他瞥了眼边上半透明的弗尔德，弗尔德叹一口气，从背后靠近。接着，他又望向远处的那个稻草人影，同时双手向下垂，自低往高缓缓抬弓，一点点感受弓弦逐渐紧绷起来的过程……
身侧，大主教嘴唇翕动。
古怪的音符仿佛从天而降，深深刺进狗肉男的脑海。
狗肉男面对着长长的甬道，真的感觉到了某种东西腐烂的淡淡味道，他不禁想起安德烈的话，“有一股死人身上凉飕飕的气息”，也许那家伙没有骗人呢。
想到这一点，狗肉男感觉更加紧张了。
身前，胖修士不快不慢地走着，宽而厚的背影在微光里晃动，让狗肉男怀疑这是具没有生命的诱饵，正引着他通向一个可怕的陷阱深处。
而在他的背后，则是一个真正的死人——弗尔德跟在他们后面，脚步声缥缈，而且时不时吸鼻涕、咽口水，好像他活着时那样。
甬道尽头，是一个石室，被昏黄的火焰光线填满。
胖修士在门口的两个守卫身边停下，侧身，示意狗肉男先进门去。狗肉男感觉步子怎么也迈不大，经过胖修士身边时，他看见胖修士将握在手心的棉花填进了耳朵里。
他拐进门，宽阔而幽暗的暗间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个陵墓主墓般的宽阔地下空间，墙壁、天花板、地板都由打磨平坦的石块构成，门拱、支柱上雕刻着卷云般的纹路，庄严肃穆。
石室宽阔深远，枝形吊灯高高挂着，烛火摇晃，把底下两列卫兵的影子连同他们手中武器的影子一起，投向狗肉男看不清的黑暗深处。
他没法估计这个石室的具体大小，只能选择向光线明亮的正中央望去。
在那儿，一张及腰高的厚木桌子横陈中心，桌边围立着的，是几个披盔戴甲、看不清面部的高大护卫。
护卫所包拢的地方，巨大的影子静坐在木桌背后，无声无息，宛如巨雕。
狗肉男向前再走几步，看清那个人后，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他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首先，他像是一座小山，坐在一张足够三个人并排而坐的椅子里，然后，他的脑袋像是一块变形的肉砸在了一堆肉山中，厚厚的、下垂的脸颊覆盖了白色圣袍翻花的领边，五官因为肥肉聚积而微微扭曲，像是融化的蜡像一样，有一种几近流淌的感觉。白色的小帽覆在他头发稀疏的头顶，更衬出了额头上那些显眼的暗块与黑色印痕，让他像极了一大块逐渐腐朽的死肉，只不过尚未滋生蛆虫、散发臭气而已。
狗肉男的腿一软，勉强站住。
他心想，这就是大主教了。
安德烈果然不够智商说谎，看来他大概率的确因为这次面试而做过几个晚上的噩梦。
“别怕。”弗尔德附在他的耳边，低声安慰。
狗肉男控制着不让呼吸颤抖。他继续小步向前挪。主教翻开眼皮，那底下的眼珠子几乎全是白色，中间一点点黑色在转动，然后盯住了他，那是大主教的瞳仁。
“你，射杀史莱姆王。”冰冷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好像失语者在学习表达。
胖修士一边取下一只耳朵里的棉花，一边殷勤地靠上前去：
“羊皮卷是这么描述的，大主教，您千万别计较。要知道，那个声称自己能硬接下史莱姆王暴击的家伙，是今天第一个在面试中昏厥的废物……我后来才打听到，在史莱姆王屠杀的现场，他也是这么被吓昏过去的，压根没有收到一点伤害——只是自以为挨了一下重击。所以那家伙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射手？”大主教问，可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胖修士干咳了两声，转向狗肉男。像是要缓解尴尬，他摆出了严肃的神情：
“如果你也是那种装腔作势的家伙，喜欢在外人面前卖弄自己，那你最好在这时候承认真正的水平，否则谁也不知道你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狗肉男没有接话，他偷偷瞥了眼弗尔德的鬼魂，后者的脸上苦恼的表情更加显眼了。
大主教也没再说话，他对着身边的墙壁，扬了扬手。
这时狗肉男才注意到那堵墙，那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战锤，长矛，斧头，短刀，长剑，弓，弩……还有许多狗肉男没见过的工艺品般的玩意儿，其中有卷轴，有蓝色的短杖，有厚实的蓝封皮书。狗肉男望着这堵展览台般的墙壁，猜不到主教要他做什么。
大主教粗萝卜般的手指比出一个数字，站在墙边的侍卫立刻靠上前去，取了一把弓下来。
看来这些侍卫和外面的一样，也堵住了耳朵。
如果胖修士堵上耳朵，那自己和大主教就是这儿唯二能听见声音的人？狗肉男心想。他不确定大主教是不是要和他进行一场密谈。
“张弓，射箭，总会吧？你先射一次那个人偶。然后在我的吟诵开始以后，再射一次。”大主教垂下眼，那双肥厚的手掌动作粗笨，从面前的桌子上捧起一卷厚厚的羊皮纸。
狗肉男接过那副弓，眼睛瞪大了。
这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军用短弓，可毕竟是真正的武器，材质看起来像是紫衫木，那是一种极有弹力的木头，硬度也很可观。线条流畅弧度优美，紧绷的牛筋弓弦透出一股力量感。
狗肉男接过弓，轻轻抚摸，眼神发直。
附带的，护卫还给了他一支尾羽漂亮的箭，狗肉男猜这就是猎户们口中白杨木制成的皇家用箭，尾部选用的，是色泽丰富的孔雀毛。
“射什么？”狗肉男抬眼问，他心想大概是要看自己的射靶成绩。
“那儿。”大主教瞥了一眼暗处，狗肉男也看过去，在那里，一个护卫正将和他等高的稻草人偶竖立在两株火把中间。狗肉男转回目光，大主教面无表情，在他身边，胖修士交手而立，表情里带着一种看小丑表演般的期待。
他握好弓，轻轻把箭搭在弦上。
这一刻，他知道胖修士到底在等待什么了。他原本垂下手，想要像平时拉开那张玩具弓一样，把弓拉满，然后再瞄准，但这个动作停在了第一步，他发力，感觉弦紧绷着，只被拉开了一点点。
“开始了。”大主教看着狗肉男，再次提醒。
狗肉男心想我知道我已经在用力了。他努力不去看边上胖修士的表情，但他猜得出来，要不是碍于大主教的威严，胖修士恐怕早就笑出声了。
狗肉男再次咬牙，使劲拉弓。
他的身后，若有所思的弗尔德明白了这个架势的意思，他走上来，像是白天时伍德帮助狗肉男拉弓一样，借着臂展的优势，替狗肉男抓住弓与箭，一齐发力。
狗肉男成功把弓张开了。他感到胖修士望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一丝惊讶。
可他来不及得意，因为他明显感到指头被勒得发疼。
“快一些……”弗尔德喘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胳膊开始发抖了。皇家的弓箭手都是从小开始练习拉弓的强壮男人，对于普通壮汉来说，拉开这张军弓也不是容易事。狗肉男的余光瞥见弗尔德那只壮实的手臂，它正随着力竭而逐渐变得透明。
可越是紧张，箭尖摇晃得越厉害，瞄准越不稳定。
而随着漫长的瞄准，原本完全张开的弓，又慢慢地合拢起来。
“快一些……”希尔声若游丝。
弓已经合拢了三分之一了。狗肉男看见箭尖剧烈地颤抖着，一滴汗聚在他的鼻尖上，也在跟着节奏颤抖。
狗肉男咬牙——即便是大幅度的抖动，也必然存在某一刻，箭的发射轨迹是和远处那个人偶重合的。狗肉男心想自己要做的就是抓住那片刻的重合。
他屏住呼吸，努力让抖动的速度放慢、再放慢……
他放手了。箭无力地飞了出去，扎在了人偶身上，溅起三根稻草。
狗肉男松了一口气。
远处，拜访稻草靶子的护卫上前稍做检查，然后向这做记录的护卫比了个手势，好像是个“3”。狗肉男听见胖修士这次压制不住，发出了一声低笑。
自己的表现大概实在是糟糕。
他不敢去看胖修士嘲弄的表情，并且忍不住思考起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次面试。果然，和安德烈说的一样，这场面试不是荣耀，而是陷阱。
他难过地瞥一眼身边，半透明的弗尔德已经不气喘吁吁了，但依然是一副悲伤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准备把弓递给护卫然后走人。可并没有人走上来接他的弓。
“好了，面试要正式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大主教的声音闯入了他失神的脑中。
狗肉男一惊，抬眼，表情是“你在逗我玩吗？”。
胖修士正确认着他的棉花已经塞好，见狗肉男抬头了，大概是有意要让他更加尴尬，胖修士故意做出努力憋笑的表情。而大主教，他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边站了个戏多的家伙，他的语调依然简洁：
“在我的吟诵开始之后，再去射那个人偶。”
再去射？狗肉男呆住了。
大主教好像并不是对于胖修士有足够的忍耐，而是太迟钝了，压根没法从别人表现出的细节中观察出太多信息——谁都看得出来刚才他的那一下开弓射箭已经竭尽全力了，这时要他再来一次，不是存心让他难堪吗？
但狗肉男没法拒绝。
他瞥了眼边上半透明的弗尔德，弗尔德叹一口气，从背后靠近。接着，他又望向远处的那个稻草人影，同时双手向下垂，自低往高缓缓抬弓，一点点感受弓弦逐渐紧绷起来的过程……
身侧，大主教嘴唇翕动。
古怪的音符仿佛从天而降，深深刺进狗肉男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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