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登闻鼓
温东相闻言面上一惊，已经本能地睁开眼睑。
顿时满目光辉。
突如其来的光明，竟然刺激得他头脑眩晕，双目生泪。
一时有些不适应，他眨巴几下眼睛，再次睁开后，这才发现室内窗户，都用几层黑布遮盖住，只留了几道缝隙透入光线。
小楼见状解释道：“公子你这双目刚刚恢复，最好不要见强光，也不要剧烈运动，每日最多用眼不超过4个时辰，慢慢温养才好。”
饶是平日里沉稳惯了，温东相此刻也激动得站起身来：“好！好！梁小楼！真没看错你！”
他如同七八岁的毛头小儿一般，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刻也不停。
梁小楼见此也很欣慰，她并不想打扰温东相重返光明的喜悦，而是默默退了出去，唤来小厮，叫他去请温夫人过来。
返回女眷居所，小楼一进小花园，就看见正跟着窈娘习舞的温氏三姐妹。
温品荷自从姨娘被拘之后，就沉默了许多，日常板着一张脸，尤其不愿同温品兰搭话。
反倒是温品兰，一改从前那般柔弱讨好的模样，腰背也挺得直了许多，此刻正缠着窈娘：“师傅，您再教教我，这足儿如何同你一样，跳起舞来，绷得又直又尖，像个小花苞似的，真是美极了！”
窈娘曼声道：“小姐莫急呢，窈娘自幼入教坊习舞，这足上功夫少说也练了十来年。若是没有童子功的人，身子僵硬些很是寻常。小姐如今不到十日，就已经习得这样柔软的身段，实属天赋上佳了！”
品兰没有多说，只道：“那是品兰有福，能跟着师傅这样的名角习舞。”说罢她赶紧端上茶水，请窈娘歇歇。
梁小楼在旁端详了一阵，心中竟然有些感慨：同样是冰雪聪明之人，如温东相可以呼朋引伴高谈国事，如温东官可以遛猫逗鸟四处闲逛，而温品兰身为女子，只能被关在后院，跟着教坊红牌苦练妩媚身段。倘若她梁小楼不是身怀异世的精湛医术，又绝不肯委屈自己，那她在此世的命运，大约也就是个被欺压被圈养的路数。
思及此，小楼不禁打了个趔趄：看来原本计划的事情，要再加快些。
次日一早，盛辉阁三楼窗畔。
温东相一面吩咐店小二上些清酒吃食，一面笑问梁小楼：“这处包厢如何？三面乌木隔音，一面临窗看景，你坐在窗边，恰好可以俯视登闻鼓座！”
他如今双眼不再蒙缎带，笑起来双目炯炯有神，比从前更显俊朗。
“原来你一大早神秘兮兮地派人叫醒我，就是为了来这里！”梁小楼凑近窗边好奇地俯望着，“你怎知今日就是举子敲登闻鼓的日子呢？”
登闻鼓远看并不十分高大，连同鼓架不超过三米，令它看上去气势恢宏的反倒是周围的配置。
梁小楼磕着瓜子，嘴里碎碎念不停：“这鼓架对面的扇弧形背墙，角度合适，正好有助于击鼓声反射后扩散，使鼓声传得更远。不过这鼓架边矗立的士兵，手中捧的是什么？”
温东相冲她扬了扬手中白瓷调羹：“别一大早就吃多了零嘴儿，你先过来将这碗红玉粥喝了，我再告诉你。”
梁小楼正从善如流喝着粥，就听见包厢外一阵敲门声。
温东相亲自上前开门，就听见崔滨树那熟悉又调笑的声音：“诶哟，这么早我可是来得不巧？打扰了大哥和小楼姑娘可不好…”
随即他手中扇子“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温大哥，你的眼睛！”
“哈哈！崔十八，此事除了我府上，你是全京城第一个得知！”温东相心情极好，丝毫不嫌弃地弯腰拾起地上的扇子，“作为贺礼，你这柄王右年亲笔的折扇，赠我可好？”
“赠你，赠你！妈呀真是百日见佛了！”崔滨树瞪大了眼睛，“不是陈年旧疾多年么？这是哪位隐世名医给治好啦？可否给我一张名帖，我可得为我家老祖宗备着。”
“这个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温东相也学他买起了关子，直到梁小楼那头响起了夸张的咳嗽声，这才改口，“此事说来话长，合适的时机我自会告诉你。”
崔滨树揉着额头：“好大哥，可别，我家老祖宗近来眼疾也愈发严重了，百济堂都没法子，算我当弟弟的求你，快将这神医请来我们崔府！”
温东相轻哼：“你们崔府水深着呢，好好的神医，在我们温府就能发挥所长，去了你们清河崔氏这样的百年豪族啊，没准就给吃了个干干净净！”他特意将“百年豪族”四字咬得特别重。
崔滨树听出他讽刺之意，面上一红：“那个…但凡清河崔氏子弟，自幼族学中第一课便是百年族谱，这可不是我故意夸耀，温大哥，平日里弟弟对你可是又崇敬又殷勤，如今这贴身的无价之宝折扇也归你了，你可得救救我家老祖宗！佛法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打住！”温东相见他面红耳赤，也不再逗他，“此事你须得替我保密，咱们从长计议。”
他自打重见光明的一刻起，就清楚的知道，梁小楼这身医术，绝不止是像她说的那样，祖传了几招而已。
从一开始她为温东官看诊时的那种果断、自信，和为自己施金针时的熟练、敏捷，时常给他一种错觉和熟悉感。
错觉在，她仿佛瞬间从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变为一位经验丰富老道的名医，不是那种只会三脚猫绝招的滑头狡黠感，而是阅尽千帆的胸有成竹感。
熟悉感，则是他从前偷赴边塞率军奔袭那般，舍我其谁的傲气和霸气，而这种领军之气，他竟然在一个动金针之术这种精妙手术的少女身上感受到，实在不可思议。
连他自己也尚未意识到，他在对待小楼时，如今更像是熟悉的同辈兄弟，而少了几分从前那样居高临下的倨傲。
这样宝藏的梁小楼，对温府的发展绝对大有裨益！这一点，可不能轻易被旁人瞧了去。
心里打着小九九，温东相下意识地望向正一脸好奇朝窗外张望的梁小楼，只见后者在光照下，肌肤如雪，鬓发如墨，正是水灵灵的少女时。
崔滨树看到温东相的视线，忍不住又打趣道：“温大哥，我说这小楼姑娘不是日日客居你们温府么？怎么还没看够呀？”
温东相被他戳穿，当下面色镇定地否认：“你莫要乱叫，你看！登闻鼓边来人了！”
他语音未落，屋中三人便听到一阵雄浑沉厚的“咚咚咚”声传来，正是那人群中一名全身素白衣衫的举子，当下奋力擂鼓！
顿时满目光辉。
突如其来的光明，竟然刺激得他头脑眩晕，双目生泪。
一时有些不适应，他眨巴几下眼睛，再次睁开后，这才发现室内窗户，都用几层黑布遮盖住，只留了几道缝隙透入光线。
小楼见状解释道：“公子你这双目刚刚恢复，最好不要见强光，也不要剧烈运动，每日最多用眼不超过4个时辰，慢慢温养才好。”
饶是平日里沉稳惯了，温东相此刻也激动得站起身来：“好！好！梁小楼！真没看错你！”
他如同七八岁的毛头小儿一般，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刻也不停。
梁小楼见此也很欣慰，她并不想打扰温东相重返光明的喜悦，而是默默退了出去，唤来小厮，叫他去请温夫人过来。
返回女眷居所，小楼一进小花园，就看见正跟着窈娘习舞的温氏三姐妹。
温品荷自从姨娘被拘之后，就沉默了许多，日常板着一张脸，尤其不愿同温品兰搭话。
反倒是温品兰，一改从前那般柔弱讨好的模样，腰背也挺得直了许多，此刻正缠着窈娘：“师傅，您再教教我，这足儿如何同你一样，跳起舞来，绷得又直又尖，像个小花苞似的，真是美极了！”
窈娘曼声道：“小姐莫急呢，窈娘自幼入教坊习舞，这足上功夫少说也练了十来年。若是没有童子功的人，身子僵硬些很是寻常。小姐如今不到十日，就已经习得这样柔软的身段，实属天赋上佳了！”
品兰没有多说，只道：“那是品兰有福，能跟着师傅这样的名角习舞。”说罢她赶紧端上茶水，请窈娘歇歇。
梁小楼在旁端详了一阵，心中竟然有些感慨：同样是冰雪聪明之人，如温东相可以呼朋引伴高谈国事，如温东官可以遛猫逗鸟四处闲逛，而温品兰身为女子，只能被关在后院，跟着教坊红牌苦练妩媚身段。倘若她梁小楼不是身怀异世的精湛医术，又绝不肯委屈自己，那她在此世的命运，大约也就是个被欺压被圈养的路数。
思及此，小楼不禁打了个趔趄：看来原本计划的事情，要再加快些。
次日一早，盛辉阁三楼窗畔。
温东相一面吩咐店小二上些清酒吃食，一面笑问梁小楼：“这处包厢如何？三面乌木隔音，一面临窗看景，你坐在窗边，恰好可以俯视登闻鼓座！”
他如今双眼不再蒙缎带，笑起来双目炯炯有神，比从前更显俊朗。
“原来你一大早神秘兮兮地派人叫醒我，就是为了来这里！”梁小楼凑近窗边好奇地俯望着，“你怎知今日就是举子敲登闻鼓的日子呢？”
登闻鼓远看并不十分高大，连同鼓架不超过三米，令它看上去气势恢宏的反倒是周围的配置。
梁小楼磕着瓜子，嘴里碎碎念不停：“这鼓架对面的扇弧形背墙，角度合适，正好有助于击鼓声反射后扩散，使鼓声传得更远。不过这鼓架边矗立的士兵，手中捧的是什么？”
温东相冲她扬了扬手中白瓷调羹：“别一大早就吃多了零嘴儿，你先过来将这碗红玉粥喝了，我再告诉你。”
梁小楼正从善如流喝着粥，就听见包厢外一阵敲门声。
温东相亲自上前开门，就听见崔滨树那熟悉又调笑的声音：“诶哟，这么早我可是来得不巧？打扰了大哥和小楼姑娘可不好…”
随即他手中扇子“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温大哥，你的眼睛！”
“哈哈！崔十八，此事除了我府上，你是全京城第一个得知！”温东相心情极好，丝毫不嫌弃地弯腰拾起地上的扇子，“作为贺礼，你这柄王右年亲笔的折扇，赠我可好？”
“赠你，赠你！妈呀真是百日见佛了！”崔滨树瞪大了眼睛，“不是陈年旧疾多年么？这是哪位隐世名医给治好啦？可否给我一张名帖，我可得为我家老祖宗备着。”
“这个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温东相也学他买起了关子，直到梁小楼那头响起了夸张的咳嗽声，这才改口，“此事说来话长，合适的时机我自会告诉你。”
崔滨树揉着额头：“好大哥，可别，我家老祖宗近来眼疾也愈发严重了，百济堂都没法子，算我当弟弟的求你，快将这神医请来我们崔府！”
温东相轻哼：“你们崔府水深着呢，好好的神医，在我们温府就能发挥所长，去了你们清河崔氏这样的百年豪族啊，没准就给吃了个干干净净！”他特意将“百年豪族”四字咬得特别重。
崔滨树听出他讽刺之意，面上一红：“那个…但凡清河崔氏子弟，自幼族学中第一课便是百年族谱，这可不是我故意夸耀，温大哥，平日里弟弟对你可是又崇敬又殷勤，如今这贴身的无价之宝折扇也归你了，你可得救救我家老祖宗！佛法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打住！”温东相见他面红耳赤，也不再逗他，“此事你须得替我保密，咱们从长计议。”
他自打重见光明的一刻起，就清楚的知道，梁小楼这身医术，绝不止是像她说的那样，祖传了几招而已。
从一开始她为温东官看诊时的那种果断、自信，和为自己施金针时的熟练、敏捷，时常给他一种错觉和熟悉感。
错觉在，她仿佛瞬间从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变为一位经验丰富老道的名医，不是那种只会三脚猫绝招的滑头狡黠感，而是阅尽千帆的胸有成竹感。
熟悉感，则是他从前偷赴边塞率军奔袭那般，舍我其谁的傲气和霸气，而这种领军之气，他竟然在一个动金针之术这种精妙手术的少女身上感受到，实在不可思议。
连他自己也尚未意识到，他在对待小楼时，如今更像是熟悉的同辈兄弟，而少了几分从前那样居高临下的倨傲。
这样宝藏的梁小楼，对温府的发展绝对大有裨益！这一点，可不能轻易被旁人瞧了去。
心里打着小九九，温东相下意识地望向正一脸好奇朝窗外张望的梁小楼，只见后者在光照下，肌肤如雪，鬓发如墨，正是水灵灵的少女时。
崔滨树看到温东相的视线，忍不住又打趣道：“温大哥，我说这小楼姑娘不是日日客居你们温府么？怎么还没看够呀？”
温东相被他戳穿，当下面色镇定地否认：“你莫要乱叫，你看！登闻鼓边来人了！”
他语音未落，屋中三人便听到一阵雄浑沉厚的“咚咚咚”声传来，正是那人群中一名全身素白衣衫的举子，当下奋力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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