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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豆子中的石子【求推荐,求收藏】

    “呼……”看着余易翻身上岸,爬出井口。

    作为父亲的余渐鸿长舒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查探起余易的情况。

    “易儿,这是?”余渐鸿指着竹兜问道,旁人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在井底发现这具白骨,觉得事有蹊跷,便将其打捞上来了,付全大叔应该能知晓其来历,毕竟是在自家的井中,恐怕也只有他知晓了,”余易一摊手,耸肩道。

    “对了,付全大叔呢?”余易左右打量着周围,并未发现付全的踪迹。

    余易故作如此,总不能向旁人说自己也早已知晓了付全大叔逝去,自己还在井底遇见了付全与妻子残留的魂灵之体吧!

    毕竟此事太过诡异,常人根本难以接受自己的说辞。

    这时,刘山等人纷纷侧身,显露出身后付全的遗体。

    “这是……?”余易面带讶异,失声问道。

    “付全被拉出井时,便已溺亡,”刘山摇了摇头,扼腕叹息道。

    虽早已知晓付全溺亡,但看见遗体之后,终究是一条人命,余易依旧心神荡漾,不住惋惜。

    这并非是与旁人的逢场作戏,实打实是余易的神情流露。

    “易儿,向大伙说说今晚的变故吧,也让大伙知晓其中的原因,”余渐鸿上前拍了拍余易的肩膀,轻声说道。

    良久之后,余易才将起伏不定的心绪平复下来,扫视周围,缓缓向众人道出今晚之事,遗漏之处则由李玉柔代为补充。

    “没想到付全居然会做出如此野蛮之事……”

    “这老好人藏得可真够深的……”

    “人都不在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听清来龙去脉后,围观的众人纷纷出言。

    这时,刘山走出人群,向余易问询道:“易儿,你从白老大人家离开之后,为何会来到这里?你回家的路并不途径于此啊,”

    刘山的询问之言直抵要害,众人听后,纷纷向余易投来质疑的目光。

    余易看向刘山,点了点头,心中并无抵触之意,反而颇有感激之意。

    余易自知,刘山大叔此举也是为了自己好,只有将疑问和盘托出,才会打消众人的疑虑。

    人命关天之大事,只有自己条理清晰的阐述清楚,不落旁人话舌,才能堵上悠悠众口。

    还未等余易说明,殷玲越过人群站至中央,面色坚毅地看着众人。

    “玲儿,你在干什么?这里有你什么事,还不快退下来,”人群中央的殷全义看着女儿殷玲,连忙厉声呵斥道。

    “殷伯父,玲儿执意如此,肯定是有缘由的,不妨看看玲儿想要表达什么,”这时,乔家老大乔安开口说道,并向殷玲点了点头。

    “可……”

    “乔安之言,不无不可,全义你便听听殷玲有何要表达的吧,”白老大人轻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白老大人深受村中之人尊敬,既已发话,殷全义也只好不再出言。

    乔安在年前便向殷玲袒露过心迹,殷玲亦是欣然同意,只是双方长辈仍不知情,至于手语之事,两人渐渐相处中,乔安已习得大半。

    “我通晓点手语,那便让我向大家传达下殷玲所要表达的意思吧,”乔安走到殷玲身前,向殷玲投去一个深表肯定的眼神。

    殷玲颔首回应,面露微红。

    “玲儿说,傍晚的时候,她在村口撞见了付全大叔,见付全大叔纵酒过度,脚步虚浮,走路磕磕绊绊,便想上前问安,但付全大叔满嘴粗鄙酒话,不堪入耳,玲儿不想沾染闲事,便打消了这一念头,转身离去,”殷玲不断比划着,乔安则在一旁认真口述。

    “玲儿又担心付全大叔醉倒在路边,独身一人,怕出现意外,便跟随其后,正是因为没有现身,玲儿也从付全大叔的酒话中听到了一些隐秘之事。”

    “是何隐秘之事啊?”白老大人问询道。

    “付全大叔边走边自语着,不时提到陆向晚这个名字,更是说出了恶狠之言,如若李玉柔胆敢违背自己,则也让李玉柔重蹈陆向晚的覆辙,一同成为井底的野鬼。”

    “玲儿担心付全伤害李玉柔,自己一人又阻止不了,便只好寻人前来,路上恰好撞见了余易,至于后面的事,你们也已知晓,”乔安继续表述着殷玲所比划之意。

    “陆向晚……陆向晚……”

    “陆向晚……这个人名为何如此熟悉?”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又记不起来了,”在旁聆听的众人纷纷议论着这个名字。

    “陆向晚,正是付全妻子的名字,”余渐鸿沉思片刻,沉思向众人说道:“她为我家易儿接生过,所以我还记得这个名字。”

    “她不是采药失踪了吗?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难怪一时间想不起这个名字,”一旁的刘山惊诧而言。

    “陆向晚失踪之事,我们也只是听付全所说,并无人去实地查明此事,现在想来,或许只是付全的片面之言,其中另有蹊跷之处,”余渐鸿推测道。

    “付全为何会谎称妻子失踪……”刘山走到竹兜前,开始认真检查起每一块遗骨。

    “这些遗骨相比于男人,形质更为纤细,盆骨宽大,应是一妇人的遗骨,从骨龄则可以推测出,此人在死去之时,年约三十上下,”刘山将自己得出的结论向众人道出。

    “三十上下……”余渐鸿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貌似陆向晚在失踪之时,正好是这个年岁,难道说这具遗骨的主人就是陆向晚?”刘山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大有可能,”余渐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刘山虚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我记得他们夫妻两人之间并无嫌隙,平日里也颇为恩爱,那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付全向自己的妻子痛下杀手,并抛石井底?”

    “这便不得而知了,现在两人皆已亡故,恐怕其中原因再也无人知晓了,”余渐鸿摇了摇头。

    “渐鸿,你可知晓他们夫妻两人是否有亲戚啊?”适时,白老大人开口而言。

    “这我还真不知晓,他们十多年前迁入村庄之时,并未向旁人透露其来历事由,旁人也无处得知,”余渐鸿再度摇了摇头。

    “玉柔,你可曾听起付全提及过此事?”白老大人将目光投向了抱着稻草的李玉柔。

    “平日里,他住东侧,我们母女两人住在西侧房舍,根本鲜有往来,也没听他说起过此事,”李玉柔如是说道。

    “看来,此事终成悬案一桩啊,”白老大人面向众人,沉声说道:“此事虽然存疑,但大概的脉络也已清晰,既然两人也没有亲属,我看这事也没有去镇上报官的必要。”

    “渐鸿,刘山,你们带着几个后辈将两人葬入坟园吧,毕竟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虽然付全意图不轨,应当受罚,却已溺水而亡,罪不及身,那李玉柔,你们娘俩有什么看法吗?”白老大人将目光转向了李玉柔母女两人。

    “白老大人做主即可,”李玉柔恭声说道。

    “那大家伙都在此,都给点意见吧,”白老大人向众人喊道。

    “既然付全已死,就算有罪,罚是罚不了了,那也只能万事皆消了,”一妇人率先说道,“不过我觉得李玉柔母女俩人应该搬离出村子。”

    “没有李玉柔这一撞,付全也不可能坠井的,虽然李玉柔是救女心切,却也难逃其责任。”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付全有错在先,但是归根而言,付全还是因为这李玉柔才死的,如果继续让她们住在付全的房舍,道理也说不过去。”

    “虽然付全坠井是自身的原因,怨不得李玉柔,如果付全仍旧活着,想必也不会再收留她们,也会让她们搬离村子的,”又一妇人附和道。

    余易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众人议论纷纷,要求李玉柔母女两人搬离出村子的多为妇人,男人鲜有说话的。

    众人言辞纷扰,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虽有人出言维护李玉柔母女两人,但也被掩盖了下去。

    “爹爹,我们是稻草娘俩最亲近的人,你得帮她们……”余易悄悄地扯了扯余渐鸿的衣袖,想让父亲出言维护这母女俩人。

    “不要说话,看着就行了,”余渐鸿朝着余易轻声说道,声音也只有两人才听得见。

    “可……”

    余渐鸿看向余易,眉头阴沉,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余易只好顺从父亲的意思,低头不再言语。

    半晌之后,众人终于商讨出了结果。

    “玉柔,既然大家都赞同你们母女两人搬离出村子,我也不好反驳,这样的结果你可有异议?”白老大人一脸愁容地看着李玉柔,轻声问询道。

    “没有,我们会尽快搬出村子的,”李玉柔仿佛被人敲断了脊梁,整个人已失了心气,双手抱着女儿稻草,一脸麻木之相。

    “那好吧,此事就这么定了,刘山,你将这遗骨和尸体先收置好,明早便葬入坟园,大家伙也都散了吧,这都快子时了,各回各家吧,”白老大人挥了挥手,遣散了众人。

    夜色黑沉,恍若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际,星光微弱,月光清冷。

    “爹爹,刚才你为什么不替稻草和姨娘说话呀?你身为村中的狩猎队队长,以你的威望,只要你开口了,别人肯定不会让姨娘她们搬离出村子的,”回家的路上,余易缀在余渐鸿身后,对于父亲的不作为,仍旧生着闷气。

    “易儿,其实我不想给你说这些的,但你已年满十七,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了,有些事情,你也该明白了,”余渐鸿停下脚步,站在余易身前,脸上尽是肃穆之色。

    “你以为她们是在针对你姨娘她们吗?其实不是。”

    “那为什么她们会让姨娘搬出村子呢?”余易不解。

    “马上就是春耕时节了,易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看着余易一脸的疑惑之色,余渐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看来你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春耕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农务时节,这关系着一年中全家老小的温饱问题,对于春耕来说,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用作春耕的田地了……付全死后,他家的那几亩良田该如何分配?他家并无亲戚在此,如果别人不说,也不去争,这些田地自然而然就会落在你姨娘的头上。”

    “这就是她们为什么会让你姨娘搬出村子的原因,你姨娘本就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收不收留,只是她们一句言语的事,只要你姨娘离开了这里,她们便能名正言顺地占据这些田地,为自家来年添粮增食,这种算计,谁来都会如此的,没什么好说的。”

    “她们的心思你或许不懂,但对于我们这种年龄的人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之事。”

    “为什么只有那些妇人让你姨娘搬出村子,而当家做主的男丁却不说话,你以为他们是于心不忍?其实也不是,他们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吃相太难看了。”

    “如果一盆豆子中出现了一粒石子,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把这粒石子挑出来,”余易沉思片刻,认真说道。

    “在刚才那种环境中,我如果出言维护稻草娘俩,我就成了那粒石子,而我的结果便是被人从豆子中挑出来,搁在一旁。”

    “没有人想成为这粒处在豆子中的石子,我不愿做,白老大人也不愿做。”

    “在一个环境中,你不能改变这个环境,就得让自己融入这个环境。”

    “易儿,人性比你想的要复杂,这么一件小事,其实并不比付全灭妻的举动更仁慈,都是一样的冷漠。”

    “要想按照你的意愿来,你就得拥有可以改变环境的力量,否则,不要轻易去尝试,”余渐鸿拍了拍余易的肩膀,沉声道出每一字,每一句。

    父亲余渐鸿的话语如一枚枚钢钉凿在余易的心上,振聋发聩,余音不断。

    在此时,余易也明白了白爷爷的那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些事,唯有经历过才会明白。

    人生一途,自己还有很多路要走。

    “爹爹,我定要成为可以改变环境的那个人,”余易看向父亲,眼神坚毅,言语恳切。

    “哎……希望如此吧,”余渐鸿深知其道艰险,但在心底,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那个可以改变环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