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苏沙再见到武达的时候他正和拜尔在一起，武达家的牛也卖掉了，这里有一半左右的人家养牛，主要是为了耕种。用麦子、玉米的秸秆做为主要的饲料，再掺入一些麸皮或玉米粉，只有一头牛的人家可以相互合作，像苏沙家这样一头牛都没有的就只能借用亲戚家的牛，或者用一些秸秆做为报酬，也可以做一顿好饭酬劳，只是很少有用钱雇佣的。也有的人家会频繁的将牛卖出买进赚取差价，镇子上有牛羊交易的市场，这个市场里的人询价、讲价的时候会把双方的一只手用东西罩住，或者干脆伸到一方的衣襟下，摸来摸去。苏沙第一次见到这个动作的时候还以为是在挠痒痒，由衷的好奇他们为什么只挠一个地方而且还是两个大男人！蹲在两个人的中间看了好久也没弄明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后来才有大孩子告诉苏沙这是为了防止泄露卖方的要价而采取的一种用手势报价的方法。

    武达终于可以自主的安排自己的时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拜儿成了武达的追随者，每天早晨都会早早的守候在武达家的大门外。看到苏沙出现，拜尔只会低着头默不作声，苏沙虽然不再记恨拜尔，但看到他低头不语的样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有武达一会儿和苏沙聊几句，一会儿又和拜儿说上几句。

    对面土崖上的独见三个人有说有笑，便呼喊着让苏沙过到他那一边去，苏沙边摆手边回话：“我不去，你爱打人。”独嚷嚷到：“我打你了吗？”苏沙回到：“等你打的时候，我不就疼了吗？”独并不死心、继续争取到：“我保证不打你。”苏沙推辞到：“不打，我看着也害怕。”独见争取无望，冷不丁的捡起一个土块砸了过来，但双方隔着公路有十多米的距离，要想打中并不容易。这边苏沙三个人愣了一下，迅速找地方躲避，好在这侧的土崖边上有几堵矮墙，只要躲到墙跟下，对方怎么也不可能打中，况且这侧的土崖比对面要高一些。

    见独率先扔土块，对面土崖上的人跟着一起打了起来，这边的三个人只躲在墙根下也不露头，小姐姐家的小弟弟只当是三个人在捉迷藏，步履蹒跚的跑了过来，武达怕小弟弟被打中只好开始反击，苏沙迎过去把小弟弟也拉到了墙根下，然后跟着武达一起反击，小弟弟负责传递土块，对面土崖上虽没有高墙，但有一条高一米左右的土坎，人爬在土坎后面也很难被击中。就这样双方的争论演变成了争斗，争斗又似乎成了游戏，每天都会进行。几天下来，双方均没有像样的战果，并没有人被土块击中。苏沙和武达这边居高临下的密集火力让对方不敢露头，而独的远程打击，也让武达他们提心吊胆。

    新的一天，战斗打响不久，武达他们便发现对方完全不在状态，躲在土坎后面胡乱的扔着土块，独也不见往日的神勇，根本不敢露头。武达他们便毫不忌惮的利用松散的土块砸向对方藏身的土坎，崩裂后的小土块四处乱飞，对方完全被压制的龟缩在一起，正当苏沙他们边打边笑，胜券在握时。苏沙听到耳边啪的一声，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他一回头，瞅见独正躲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向他们这边瞄准，惊的他目瞪口呆，刚想大喊，还没等出声，后脑又被对面土崖上飞来的土块砸中，疼的他眼泪直流，忍不住哭出了声。武达和拜儿正要上前和独理论，独却跑的不见了踪影，混乱中武达也被击中了背部，小弟弟的脑门被击中、疼的哇哇大哭。苏沙和武达怕被大人听见，忍着疼痛，忙上前对着小弟弟的脑门又吹又揉，费了好大劲才止住了小弟弟的哭声。

    其后的几天，苏沙，武达他们士气低落，无心再战，独这边并不为自己违反：“双方都不得越过公路”的约定而觉的理亏，反而很得意。

    终于，无聊战胜了恐惧。几天后他们又摆开了阵势，并且重申了：“双方不得越过公路”的约定，但没有强大力量维持的约定原本就是一纸空文，独从来就不是遵守约定的人。开打不久，他们便倾巢而出，分左右两侧向武达他们包抄过来，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但苏沙他们没人能顶的住独的彪悍，一旦失去了地利的优势，独的进攻便势如破竹，武达和苏沙早早的放弃了阵地，向东山方向后撤，这条路通向拜儿家，路的两侧是十几米高的土崖，有小路可以爬上崖顶。独他们追的很快，苏沙和武达没办法快速的把小弟弟弄上土崖，只好托付拜儿一路拎着小弟弟往自己家跑。苏沙上左手边土崖，实在不行的时候可以逃回自己家，武达上右手侧土崖，可以一路跑到拜儿家躲避，独他们包抄落空之后，一路追到了路口，远远看见落荒而逃的拜儿和小弟弟，只当是二人行动缓慢被丢弃在后，便马不停蹄的追了进来，追不多远，苏沙和武达忽然从两侧居高临下发起攻击，独的弟弟首先被击中，蹲在地上大哭。独气急败坏，指挥其他两人反击，奈何土崖太高，只有他才能勉强将土块扔上崖顶，其余两人的进攻毫无威胁，不一会儿，努斯的鼻子被打出血，弟弟也身中数下，只有独左突右闪，毫发无伤。苏沙和武达准备好的土块消耗殆尽，火力不济，独本想借机强攻，但手下的伙伴们各个胆寒，难以维持，苏沙和武达见占尽了上风，无意穷追，高高兴兴的去和拜儿会和。

    第二天，苏沙早早完成了妈妈分配的家务之后就出门去找武达，自从有了弟弟，妈妈需要照顾夜里哭闹的弟弟，总显得精神不佳。只要家里没事，为了清净也乐意苏沙出门，免得他听听框框的弄出各种声响，打扰到自己和孩子休息。苏沙出门的时候，发现武达已在土崖上等候，两人相视一笑，开始互相描述起昨日的场景，这些描述拜儿和小弟弟昨天已经听他俩说过无数遍，武达他们越说越兴奋，拜儿他们越听越遗憾。后悔自己没能在场。

    今天时间还早，但武达和苏沙估计，昨天独他们吃了亏，今天必然不敢再战，说不定以后都不敢再打了。虽说如此，他俩还是一边说一边到处搜集土块。拜儿和小弟弟也相继来到，拜儿要求先把小弟弟送回家，以免影响他参战，但小弟弟死活不肯，最后大家商议决定，一旦对方进攻，拜儿直接带小弟弟去武达昨天把守的土崖右侧埋伏，这样应该有充足的时间爬上崖顶。

    独他们没有按时出现，苏沙四人不免有些失望，不时向土崖对面张望，后来独的弟弟先露了头，武达急忙喊话，询问他们还敢不敢再玩，没等到回话，独和另外两个人也同时出现，气势汹汹的要求继续，话音未落便突然发起攻击。

    今天独报仇心切，省去了两面包抄的啰嗦，直接从正面强攻，武达和苏沙早打定主意不和他们在此地纠缠，让拜儿和小弟弟先行撤往事先说好的地方埋伏，武达和苏沙边打边撤。原本独他们应该紧紧尾随，以阻止他俩登上通向拜儿家道路两侧的土崖才对，可等苏沙爬上左侧的土崖，武达与拜儿他俩在右侧土崖会和了好一会儿之后，独他们才缓缓赶来，到了路口便驻足不前，昨天他们在这里吃了亏，很清楚武达他们接下来的动作。武达和苏沙也不躲藏，就站在崖边，手里拿着土块，等着再次给对方痛击。

    独他们躲到土崖下的一处死角里，零零星星的打上一两下，便躲起来，开始的时候，独的射击力度还让苏沙他们有所顾忌，后来就只有独的追随者们你一下，我一下的轮换进攻，苏沙他们虽占尽地利，但奈何对手龟缩在角落里，也无计可施。

    对面崖上小弟弟的一声尖叫突然打破了僵局，气氛陡然紧张。一直在四处收集土块的小弟弟用手指着苏沙的身后，大喊：“独、独、独来了！”苏沙听到独的名子一下子头皮发麻，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头一看，独已经从北边绕远道上了土崖，正飞快的向他冲过来，崖下独的人听到叫声也全冲了出来向崖上猛攻，苏沙惊慌失措，原先计划好的回家的退路已被独封死，想去对面和武达会和，又有崖下众人的阻挡。危急之时，拜儿也忘记了之前和苏沙之间的不愉快，大喊着提醒苏沙沿着崖边往东山方向逃跑，自己带着小弟弟顶住崖下的冲锋，武达在对面向独攻击，接应苏沙。苏沙不是独的对手，一心只想逃命，在拜儿和武达的殊死掩护下，总算与独以及另外三个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此时的苏沙也顾不得崖高路陡，一屁股坐到地下，一溜烟滑下了土崖。崖下的人见了苏沙，拼了命的向前冲，多亏拜儿在土石乱飞的状况下也毫不退缩，借着地形上的优势，让对方很难上前，武达也抵不住独的神勇，好在独是长途奔袭，体力有所不济，手上也失了准头，苏沙才有机会爬上对面土崖与武达会和，双方各自收拢，分处两侧土崖，地利已成均占之势。

    苏沙和武达自知抵不住对方，更别提强攻了，去拜儿家躲避已不现实，只能边打边跑了，独一心要洗刷昨天的耻辱，还没等苏沙完全恢复，就蠢蠢欲动，准备再次进击，好在隔着土崖，苏沙也不慌张，互相隔崖对射，独的远距离打击再次发挥威力，武达不等对方冲下土崖，便招呼先行撤退。独却担心苏沙他们是佯退，一旦自己这边下了土崖处于两崖之间的道路上时会突然回首反击，因此他让其他人先下，自己继续守在土崖上警戒，等他们爬上对面土崖，又可以掩护自己过去，等他也爬上这边的土崖时才发现武达他们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机智，苏沙他们是真的逃跑，并且已经和自己这边拉开了距离，独带领众人紧追不舍，苏沙这边已经没了章法，在敌强我弱的态势下，一心只想着如何摆脱对方，独他们要是一直追下去，鬼才知道要逃到啥时候，又得绕多大的圈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