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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这时拜儿出主意说去荒院里躲避,这样的话独他们要是一时失察,继续向前追进,等他们走过去之后,大伙就能轻松摆脱了,苏沙和武达虽然觉得这馊主意不够稳妥,但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们拉着小弟弟一起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在独他们视线可及之前,钻进荒院里隐藏,几个人进院之后,武达爬上墙角观察对方的动向。独他们越来越近,渐渐的就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了,大家的心也被揪得越来越紧,一旦被独他们围在荒院里,今天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此刻几个人才意识到进荒院躲避的想法是多么愚蠢,武达见独他们径直向荒院过来,知道今天不会再有幸运出现,他问大家怎么办?一是死守荒院,这样对方也很难从一个小门洞里冲进来,但要是对方围而不攻,只站在外面的高台上向院里尽情的飘撒土块,苏沙他们就只能比谁的头更硬了,另外一个办法是现在就冲出去正面抵抗,边打边退。但这样也是危险重重,一旦被对方咬住,想再抽身出来,那就不再是困难而是困难他妈了——太他妈的困难了!

    苏沙和武达心里都清楚,问题的关键在小弟弟,一旦混战,小弟弟最有可能被打的满头是包,如果是那样,小姐姐那里可不好交代,他们两个非得被骂糊了不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问拜儿有没有什么地方能把小弟弟藏起来,拜儿想了想说院子外边的后崖下面有一个地窖,听了拜尔的话武达和苏沙被气的直瞪眼,此时对方就在不远处,把小弟弟送到院子外边,对方一眼就能看到,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拜儿连忙解释说自己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把荒院后崖角上的墙壁挖开了一个小洞,小弟弟可以钻出去,这是后来他一个人的时候挖的,苏沙和武达并不清楚。武达摆手示意拜儿快去,拜儿拉着小弟弟飞快的从小洞爬到了墙外,没有了后顾之忧,苏沙和武达开始尽可能多的准备土块,爬上墙,对准院门,就等独他们出现在门口。对方并不确定荒院里有人,只是觉得应该进来查看一下,今天的高歌猛进抚平了他们昨日的创伤,独很得意。等他们进了院子,苏沙和武达同时从两侧开打,一口气打完了备好的土块,就飞身跳下了墙,独被突如其来的土块打蒙了。气愤之余,让所有人开始满院子搜捕拜儿和小弟弟,他知道要再绕到院外去追武达和苏沙已是妄想。

    武达和苏沙跳下墙后,迅速到院门口处会和,备好土块,准备关门打狗。当独发现崖底下墙角的小洞时,知道院里的人早就跑光了,刚想爬到洞口探出头来观察,拜儿的土块就砸了过来,吓的他连忙缩了回去,他指挥别的人向门口冲去,但是门太小了,所谓的门只是以前的主人在墙上挖的仅容一个大人弯腰进出的洞而已。有武达和苏沙在门外守着,他们很快就被打了回去,苏沙他们见局势已变,也不忙着逃走,重新开始布置,拜儿负责守住小洞口,小弟弟爬到后崖顶上,随时报告对方的动向,苏沙和武达根据小弟弟的指向,向院内攻击。

    独的人早就慌了手脚,昨日的疼痛还没完全消失,一个个躲在死角里听天由命,独也被四溅的土块崩伤了眼睛,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胡乱的扔着土块,始终不肯认输。独的负隅顽抗,让苏沙和武达也不敢撤除攻击,小弟弟还在荒院后的土崖上,对方一旦冲出包围,小弟弟就在劫难逃了。

    由于对方的一举一动被站在高处的小弟弟尽收眼底,拜儿就可以参与一部分的攻击,这让对方的处境更加危难,独自始至终都不肯放弃抵抗,眼睛稍好,他便想以一人之勇先突出荒院,没等他走出门口,他的腿便被拜儿击中,当他蹲下摸腿的一瞬间,前面又被武达和苏沙击中,独终于忍受不住钻心的疼痛与战败羞辱的双重打击,抱头痛哭,院子里的人见了,也跟着哭成一片。这时候苏沙他们才敢撤除包围,放独他们回家。自此,独和他的伙伴们的活动范围就远离了土崖边,很少再出现在苏沙家这一侧了。

    几个月之后,二姐回了家,弟弟也学会坐了。二姐每天上学不在的时候,妈妈就会把弟弟放到院子里,让苏沙照看。

    现在家里有了两个男孩,妈妈和爸爸不得不未雨绸缪,做起了长远的规划。她们和上院东边院墙外的一块田地的主人商量,用家里的另外一块面积略小的土地和他家兑换。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因为苏沙家的这块地是水地,比起他家这块山脚下只能“靠天吃饭”的地而言,产量要高的多。苏沙并不清楚自己家到底什么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土地,只是常常能听到大人们聊天的时候会互相吹嘘自己家里的水地有多好,山上的旱地产量又有多么的让人失望。一时间水地的多少便成了一个家庭富裕程度最明显的标志,苏沙记得家里的另外一快地靠着水渠,只是地势要比水渠高,浇不了水,妈妈就带着大姐、二姐和苏沙愣是将这块一亩大小的地挖低了将近半米,先把地表一锹深的肥土一锹一锹的挪到一边,将下边的土挖出来用小推车拉到地头的河道里倒掉,最后再把之前挪开的肥土重新覆盖到表面,那段儿时间苏沙每天都觉得生不如死。

    父母打算把上院东边的院墙拆了,将这块兑换来的土地也圈入院子,并且盖上一排大砖房,作为两个儿子将来结婚的新房。

    有了弟弟这个拖累,苏沙出去玩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实在憋不住时,就会乘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把弟弟罩在鸡罩里偷偷跑出去玩上一会儿。估摸着妈妈快回来了就提前赶回来,直到有一天玩的高兴忘了时间,妈妈回家找不着苏沙和弟弟,只看见有个鸡罩在院子里慢慢移动,就像只大乌龟,走过去才发现是弟弟在鸡罩里用头拱着往前爬。有时候苏沙也会把弟弟放进洗衣服的大铁盆里,让他爬也爬不出来,移也移不动,时间长了弟弟便会在盆子里不停的摇晃,直到把盆子压翻倒向一侧,然后从盆子里逃出来,一溜烟儿爬进院子拐角处的狗窝,和小狗们一起玩,家里的七八只狗崽子对他亲爱有加。

    妈妈突然问苏沙想不想上学,苏沙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不管他怎么想、愿不愿意,第二天妈妈还是拿出了她亲手缝制的军绿色“的确良”书包,带着苏沙来到小姐姐家,嘱咐小姐姐带着苏沙一起去学校报名——二姐早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去了学校。小姐姐今天也要去报名,让苏沙自己去妈妈不放心,所以找个人带着,让苏沙愤愤不平的是妈妈竟然把自己的学名只告诉了小姐姐,虽然在每个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都还小,但这样做那里只是觉得自己小分明是觉得蠢吗!更过分的是无论苏沙怎么追问,小姐姐都不肯告诉苏沙他到底叫什么,像是担心苏沙会把自己的名字给弄丢了。

    小姐姐带着苏沙先去了武达家,然后三个人一起去报名。那时候小姐姐七岁多,武达六岁多,苏沙不到六岁,报名的时候,苏沙根本就不明所以,当老师问苏沙叫什么的时候,他顺口就说:“沙沙”,发现老师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笑,苏沙一脸的茫然,不但忘了学校要说学名而且连自己的名字装在那个“兜”里都忘的一干二尽。好在后边的小姐姐帮他报上了姓名。现在苏沙有了三个名字,一个是经名——回族的孩子出生不久就会请清真寺里的阿訇或者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者给孩子从《古兰经》里选出的名字。据说这个名字的主要用途是在去世之后,苏沙的经名是穆萨,拜尔的经名叫拜克儿。

    苏沙好奇的看着这一群被称之为“同学”的人,苏沙属于最小梯队,中间梯队的人和小姐姐差不多,还有的和小舅、二姐的年龄不相上下。老师是一位和妈妈差不多年龄的女老师、姓单。听妈妈说单老师曾经和自己是同事,苏沙才知道原来妈妈以前也是老师,只是因为工资比自己做裁缝要低就不干了,何况那时候妈妈还得照顾家里年幼的姨姨和舅舅。

    第二天,二姐早早起床叫苏沙去上学,苏沙把头蒙在被窝里装死,二姐摇来晃去也没把苏沙给弄“醒”,只好跑去请示妈妈。妈妈理解这是第一天上学早起,并没有责怪苏沙,只是强行把苏沙拉起,给他穿好衣服,时间已经不早了,二姐心里着慌,也顾不得他有没有洗脸,拉着苏沙就往外走。出了门,二姐松开苏沙,回头去关门,等关好门扭头才发现苏沙已经不知去向,往前追了一段儿没见着人,又返回来找,见苏沙竟然趴倒在门前的水渠里睡着了。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苏沙每天早晨都是在半睡眠的状态下走路,有时会径直撞上墙,有时会撞上前边的人,但只要眼前没有障碍,也不需要拐弯的话,苏沙就会一直迷迷糊糊的走很远,慢慢地二姐也就适应了苏沙的走路方式,只是紧紧的跟在苏沙旁边,需要转弯的时候,就拉他一把,然后苏沙会继续边睡边走,直到在踉踉跄跄中慢慢清醒。二姐有时也会让苏沙给同路的同学们“表演”,苏沙在前边走,一群人跟在后边观察,直到苏沙毫无顾忌的快要冲上墙或者掉下坑时,大家才会一窝蜂般扑上来抱住苏沙,然后一个个惊讶不已,奉为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