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猎杀者
何谓“背信者？”
马拉的骑士并非圣人，总有人对秩序之神的信仰没那么坚定，选择了背叛整个西塞罗，投向了恶魔，盗贼，或者敌国的怀抱——马拉的拥抱冰冷而无情，有时确实是比不上敌人的怀抱那么温暖。
当然，约书亚愤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人背弃信仰，而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
“当我和治安官大人赶到的时候，聚居点只剩下一个活着的人，是个小孩子。”腼腆的袭击者走在约书亚身旁，低声地对他说道：“那个孩子被钉在聚居点中央的一根木柱上，已经四天四夜没有进食了，他之所以没有饿死的原因是、是……”
“是什么？”少年骑士没有抬头。
“是因为他父母的尸体就被钉在他头顶，他靠着进食他父母的尸体，撑过了四天……”
袭击约书亚的那个战士年龄显然比他还要小一点，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背着长弓，带着一顶巨大的兜帽，把整个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骑士也能听出他结结巴巴的语气中的愤怒：“那些人……把村子里不多的几户人家一个又一个地钉在了柱子上，用法术挤出了他们所有的鲜血作为祭品……”
丽姬娅在少年骑士脑海里听得都惊呆了：“帝皇在上，河坝都没有这么玩的好吗？”
约书亚却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祭品？他们打算召唤什么？”
“鲜血并非用于召唤，而应该是被用在了野兽蛮人的震怖仪式上，”小男孩低声说道：“我们在祭祀现场找到了草药渣，被咀嚼过的人骨，还有一名背信者的尸体，他恐怕是良心发现，没能忍受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被同伙杀死的。”
“他的尸体也是残缺的，一部分被吃掉了。”
骑士抬起头，没有评价，只是淡淡地说：“还有多远？”
“穿过前面这片树林就是。”小男孩胆怯地说：“这位秩序骑士老爷，您是教会派来帮助我们的吗？”
约书亚叹了口气：“我希望我是教会派来的，很可惜我不是。”他一瘸一拐地用手中的长枪拄着地面，慢慢向前走着：“所以，你们就是村子花钱雇来解决那些野兽蛮人的冒险者？”他看着旁边的小男孩，越看越觉得奇怪：“除了你还有谁？”
“没、没有了……”
清晨的风在林中刮过，给人带来一种难言的寒意。
“你说没有了？”骑士的升调抬高了八度：“只有你，和这座……旋木村的治安官？他疯了？”
“治安官大人是教会任命的战士，也是一名战场老兵……”小男孩越发不敢说话了：“……他很厉害……”
少年骑士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自从自己遇到了丽姬娅之后，碰见的事情都带着一股邪门：“那是一个部落的野兽人，还有背信者……”气得他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们的这位治安官大人，他是教团的剑圣？是某位远征战团的团长？还是你们北第列斯省的地区主祭？”
两个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我们一开始没有想到有背信者……”
“你这是诬陷！诬陷！这种事情也能赖到我头上吗？”
骑士头疼欲裂，他摆摆手，想到：闭嘴。
他向远处看，已经可以看到聚居点了，一个手持战戈的男人正向着远处的道路眺望。
“那位就是治安官大人……”小男孩嗫嚅着。
约书亚看着周围黝黑的，像是能吞噬一切生命的森林：“小兄弟，你该更在意自己的生命才是，而不是被这种金毛蠢货，”他用下巴指着远处的身影：“骗来送死。”
“骑士大人，可是我，我真的很缺钱，”小男孩快被他说哭了，眼泪汪汪地说：“治安官大人说他能够解决那些野兽人，我只不过是帮忙打个下手……”
少年骑士摇摇头，快走了几步，终于见到了这位打算用一己之力清剿所有野兽人的大聪明。在看清了治安官的着装的一瞬间，他有些意外，几乎下意识地就以为这是个陷阱，掉头就要走。
“为什么？”丽姬娅有些不解地问。
“马拉在上，这家伙是个该死的贵族……”约书亚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猎人帽上插着花哨的羽毛，背后背着一柄十字弓，手里提着长戈，腰间还系着刺剑的男人——小男孩的介绍倒是没错，这家伙确实是个战场老兵。
整个西塞罗，整个北第列斯省，只有一种人会有这个装备搭配，那就是北第列斯的领主亲卫，被称为雪霰卫队的近卫团。当然，说是近卫团，能进入这种部队的，至少也得是祖上八辈子救过地区主祭的骑士爵位，否则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小月影，你回来了！”欢脱的声音从道路的尽头传来：“等等，你身边这位是……”
“塞万提斯先生，这位先生是一位马拉的骑士，他答应会帮助我们！”小男孩快走几步，跑了过去：“他叫……”
少年骑士无奈地一瘸一拐地靠过去：“约书亚，约书亚·帕拉斯，我受一名叫做贝丝的老妇人之托，前来帮助你们。”他亮出贝丝递给他的信物，而后伸出手来：“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一名斯诺公爵的亲卫。”
治安官的表情也很震惊：“马拉在上，我居然见到了一位远征军骑士！”他紧紧握住少年的手：“鄙人塞万提斯·冯·布劳恩，以秩序之神的名义，很高兴您能来帮助我们！”
丽姬娅啧啧地评价道：“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你们两个各怀鬼胎的表情。”
总之，在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握手交流之后，治安官终于松开被硌得生疼的右手，将约书亚带进了他们的临时据点——没办法，全副武装的少年骑士可是穿着铁手甲的；而就算雪霰卫队再怎么精锐，毕竟还是穿皮革甲的轻步兵，在握手比力气这方面有天生劣势。
临时据点也是一座土坯房，看起来不比贝丝的破屋子高级很多。塞万提斯毫无贵族风范地一屁股坐在肮脏的地面上：“骑士先生，小月影给你介绍过现在的情况了吗？”
看着约书亚疑惑的眼神，小男孩低声说：“骑士先生，我叫艾诺·月影，”他摘下兜帽，转头看着治安官：“大人，我已经把我们的敌人的情况和骑士先生描述过了，他应该清楚当前我们的困境。”
约书亚叹了口气，对塞万提斯说道：“马拉在上，你雇佣了一名精灵。”
“小月影并不是他那些骄傲的族人，而且他确实实力出众，尤其在隐匿和追猎方面。”治安官翘着二郎腿，悠闲地说：“我们是去打猎，当然需要最好的猎犬。”
“而你自视为猎人？”骑士腿上的伤口仍然没痊愈，他拄着手里的长枪，端坐在一个木墩上，反问道。
“是的。”塞万提斯点点头：“虽然一群愚蠢的背信者打断了我们愉快的狩猎，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还是在猎杀怪物。”他放下腿，身体前倾，看着面前的约书亚：“我们认为教会惹出来的事情，就该由教会解决，你认为呢，骑士先生？”
“消灭背信者本来就是骑士的职责，不劳治安官先生费心。”少年面无表情地说：“但是我必须提醒二位，野兽蛮人，或者说野兽人，并不是如同北第列斯野牛或者剑齿豹那样可以随意猎杀的动物，他们本身相当狡猾，而且危险。”他看着治安官深邃的眼眶：“而我需要用所有的注意力去应对背叛我主的无耻之徒，恐怕无法为二位提供援护。”
“这就够了。”治安官一锤定音：“我们各自负责各自的事情，就足矣。”
“这个人油盐不进啊，”丽姬娅的声音好像在咀嚼着什么：“你要难对付咯，石头。”
他这么自信的话，也只能见机行事了。约书亚暗想：还有，你在吃什么，写手女士？
“我发现在你的意识里可以幻化之前见过的东西耶！我刚才变了一杯爆米花出来，你要尝尝吗？”
只要不是在咀嚼我的脑髓就好，我对异世界小零食不感兴趣。少年骑士结束了脑内对话，直视着面前的治安官：“那么，以马拉之名，我们暂时合作？”
“欢迎。”塞万提斯做出一个夸张的拥抱动作，但是约书亚并未有所动。
场面尴尬了几秒钟。
就在治安官搜肠刮肚地想几句俏皮话，打算打破当前的僵局的时候，精灵少年突然握住了身边的长弓。
“小月影？”
“有敌人。”小男孩低声地说：“身上带着血腥味——看来猎物来找我们了。”
“在哪里？”塞万提斯伸了个懒腰。
“你们的背后，和头顶。”艾诺握住了手中的长弓。
下一刻，沉重的武器从约书亚手中飞旋而过，一锤砸烂了背后的土墙，顺便把隐藏着的敌人埋进了土块里。而治安官甚至没有回头，腰间的刺剑精准地向后刺出，一剑穿心。
趴在房顶的野兽人在晃晃悠悠的震动之下，正拼命稳住身形，眼眶里就多了一柄飞刀。他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约书亚伸手拨开头顶倒塌的土石，拄着长枪，转身迈出了房间：
“你的猎物很不安分啊，治安官先生。”
在他的面前，无数身上涂满了猩红色纹身的怪物，正用馋涎欲滴的眼神看着他。
马拉的骑士并非圣人，总有人对秩序之神的信仰没那么坚定，选择了背叛整个西塞罗，投向了恶魔，盗贼，或者敌国的怀抱——马拉的拥抱冰冷而无情，有时确实是比不上敌人的怀抱那么温暖。
当然，约书亚愤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人背弃信仰，而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
“当我和治安官大人赶到的时候，聚居点只剩下一个活着的人，是个小孩子。”腼腆的袭击者走在约书亚身旁，低声地对他说道：“那个孩子被钉在聚居点中央的一根木柱上，已经四天四夜没有进食了，他之所以没有饿死的原因是、是……”
“是什么？”少年骑士没有抬头。
“是因为他父母的尸体就被钉在他头顶，他靠着进食他父母的尸体，撑过了四天……”
袭击约书亚的那个战士年龄显然比他还要小一点，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背着长弓，带着一顶巨大的兜帽，把整个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骑士也能听出他结结巴巴的语气中的愤怒：“那些人……把村子里不多的几户人家一个又一个地钉在了柱子上，用法术挤出了他们所有的鲜血作为祭品……”
丽姬娅在少年骑士脑海里听得都惊呆了：“帝皇在上，河坝都没有这么玩的好吗？”
约书亚却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祭品？他们打算召唤什么？”
“鲜血并非用于召唤，而应该是被用在了野兽蛮人的震怖仪式上，”小男孩低声说道：“我们在祭祀现场找到了草药渣，被咀嚼过的人骨，还有一名背信者的尸体，他恐怕是良心发现，没能忍受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被同伙杀死的。”
“他的尸体也是残缺的，一部分被吃掉了。”
骑士抬起头，没有评价，只是淡淡地说：“还有多远？”
“穿过前面这片树林就是。”小男孩胆怯地说：“这位秩序骑士老爷，您是教会派来帮助我们的吗？”
约书亚叹了口气：“我希望我是教会派来的，很可惜我不是。”他一瘸一拐地用手中的长枪拄着地面，慢慢向前走着：“所以，你们就是村子花钱雇来解决那些野兽蛮人的冒险者？”他看着旁边的小男孩，越看越觉得奇怪：“除了你还有谁？”
“没、没有了……”
清晨的风在林中刮过，给人带来一种难言的寒意。
“你说没有了？”骑士的升调抬高了八度：“只有你，和这座……旋木村的治安官？他疯了？”
“治安官大人是教会任命的战士，也是一名战场老兵……”小男孩越发不敢说话了：“……他很厉害……”
少年骑士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自从自己遇到了丽姬娅之后，碰见的事情都带着一股邪门：“那是一个部落的野兽人，还有背信者……”气得他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们的这位治安官大人，他是教团的剑圣？是某位远征战团的团长？还是你们北第列斯省的地区主祭？”
两个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我们一开始没有想到有背信者……”
“你这是诬陷！诬陷！这种事情也能赖到我头上吗？”
骑士头疼欲裂，他摆摆手，想到：闭嘴。
他向远处看，已经可以看到聚居点了，一个手持战戈的男人正向着远处的道路眺望。
“那位就是治安官大人……”小男孩嗫嚅着。
约书亚看着周围黝黑的，像是能吞噬一切生命的森林：“小兄弟，你该更在意自己的生命才是，而不是被这种金毛蠢货，”他用下巴指着远处的身影：“骗来送死。”
“骑士大人，可是我，我真的很缺钱，”小男孩快被他说哭了，眼泪汪汪地说：“治安官大人说他能够解决那些野兽人，我只不过是帮忙打个下手……”
少年骑士摇摇头，快走了几步，终于见到了这位打算用一己之力清剿所有野兽人的大聪明。在看清了治安官的着装的一瞬间，他有些意外，几乎下意识地就以为这是个陷阱，掉头就要走。
“为什么？”丽姬娅有些不解地问。
“马拉在上，这家伙是个该死的贵族……”约书亚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猎人帽上插着花哨的羽毛，背后背着一柄十字弓，手里提着长戈，腰间还系着刺剑的男人——小男孩的介绍倒是没错，这家伙确实是个战场老兵。
整个西塞罗，整个北第列斯省，只有一种人会有这个装备搭配，那就是北第列斯的领主亲卫，被称为雪霰卫队的近卫团。当然，说是近卫团，能进入这种部队的，至少也得是祖上八辈子救过地区主祭的骑士爵位，否则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小月影，你回来了！”欢脱的声音从道路的尽头传来：“等等，你身边这位是……”
“塞万提斯先生，这位先生是一位马拉的骑士，他答应会帮助我们！”小男孩快走几步，跑了过去：“他叫……”
少年骑士无奈地一瘸一拐地靠过去：“约书亚，约书亚·帕拉斯，我受一名叫做贝丝的老妇人之托，前来帮助你们。”他亮出贝丝递给他的信物，而后伸出手来：“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一名斯诺公爵的亲卫。”
治安官的表情也很震惊：“马拉在上，我居然见到了一位远征军骑士！”他紧紧握住少年的手：“鄙人塞万提斯·冯·布劳恩，以秩序之神的名义，很高兴您能来帮助我们！”
丽姬娅啧啧地评价道：“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你们两个各怀鬼胎的表情。”
总之，在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握手交流之后，治安官终于松开被硌得生疼的右手，将约书亚带进了他们的临时据点——没办法，全副武装的少年骑士可是穿着铁手甲的；而就算雪霰卫队再怎么精锐，毕竟还是穿皮革甲的轻步兵，在握手比力气这方面有天生劣势。
临时据点也是一座土坯房，看起来不比贝丝的破屋子高级很多。塞万提斯毫无贵族风范地一屁股坐在肮脏的地面上：“骑士先生，小月影给你介绍过现在的情况了吗？”
看着约书亚疑惑的眼神，小男孩低声说：“骑士先生，我叫艾诺·月影，”他摘下兜帽，转头看着治安官：“大人，我已经把我们的敌人的情况和骑士先生描述过了，他应该清楚当前我们的困境。”
约书亚叹了口气，对塞万提斯说道：“马拉在上，你雇佣了一名精灵。”
“小月影并不是他那些骄傲的族人，而且他确实实力出众，尤其在隐匿和追猎方面。”治安官翘着二郎腿，悠闲地说：“我们是去打猎，当然需要最好的猎犬。”
“而你自视为猎人？”骑士腿上的伤口仍然没痊愈，他拄着手里的长枪，端坐在一个木墩上，反问道。
“是的。”塞万提斯点点头：“虽然一群愚蠢的背信者打断了我们愉快的狩猎，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还是在猎杀怪物。”他放下腿，身体前倾，看着面前的约书亚：“我们认为教会惹出来的事情，就该由教会解决，你认为呢，骑士先生？”
“消灭背信者本来就是骑士的职责，不劳治安官先生费心。”少年面无表情地说：“但是我必须提醒二位，野兽蛮人，或者说野兽人，并不是如同北第列斯野牛或者剑齿豹那样可以随意猎杀的动物，他们本身相当狡猾，而且危险。”他看着治安官深邃的眼眶：“而我需要用所有的注意力去应对背叛我主的无耻之徒，恐怕无法为二位提供援护。”
“这就够了。”治安官一锤定音：“我们各自负责各自的事情，就足矣。”
“这个人油盐不进啊，”丽姬娅的声音好像在咀嚼着什么：“你要难对付咯，石头。”
他这么自信的话，也只能见机行事了。约书亚暗想：还有，你在吃什么，写手女士？
“我发现在你的意识里可以幻化之前见过的东西耶！我刚才变了一杯爆米花出来，你要尝尝吗？”
只要不是在咀嚼我的脑髓就好，我对异世界小零食不感兴趣。少年骑士结束了脑内对话，直视着面前的治安官：“那么，以马拉之名，我们暂时合作？”
“欢迎。”塞万提斯做出一个夸张的拥抱动作，但是约书亚并未有所动。
场面尴尬了几秒钟。
就在治安官搜肠刮肚地想几句俏皮话，打算打破当前的僵局的时候，精灵少年突然握住了身边的长弓。
“小月影？”
“有敌人。”小男孩低声地说：“身上带着血腥味——看来猎物来找我们了。”
“在哪里？”塞万提斯伸了个懒腰。
“你们的背后，和头顶。”艾诺握住了手中的长弓。
下一刻，沉重的武器从约书亚手中飞旋而过，一锤砸烂了背后的土墙，顺便把隐藏着的敌人埋进了土块里。而治安官甚至没有回头，腰间的刺剑精准地向后刺出，一剑穿心。
趴在房顶的野兽人在晃晃悠悠的震动之下，正拼命稳住身形，眼眶里就多了一柄飞刀。他挣扎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约书亚伸手拨开头顶倒塌的土石，拄着长枪，转身迈出了房间：
“你的猎物很不安分啊，治安官先生。”
在他的面前，无数身上涂满了猩红色纹身的怪物，正用馋涎欲滴的眼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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