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里之始
“‘我需要你，我想要你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当我在他鎏金色的眼睛中看见狼狈不堪的自己时，我就明白我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才有它的意义。”
“我曾按部就班地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终于在成年的那一年，我选择走出虚假的幸福——我是这么想的。”
“我喜欢天空，喜欢夜晚的繁星、喜欢白昼的骄阳、喜欢阴天的云翳，哪怕天空之上空无一物我也喜欢它；我喜欢大地，喜欢盛开的繁花、喜欢流淌的河流、喜欢干裂的痕迹、喜欢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我想，我可以这么说，我爱这个世界。”
“我喜欢动物，也喜欢人类，我喜欢明亮的色彩，也喜爱轻缓的曲调，我爱自然的造物，也为人类的创造着迷，在小时候，我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份喜爱。”
“这本来不应该是一件坏事，但这份喜爱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坏事——是引发绝望的剧毒。”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太明亮了，’赫莱尔曾经这么说，‘你眼中的世界过于美好，美好到连你自己都配不上。’他说得没错，他总是对的。”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琢磨这份爱带来的空虚，为此我很难和其他人一样对未来有明确的憧憬，我不是缺乏那种冲动，我只是无法理解。”
“——也没有人能理解。”
“理解我的心情，我的热爱，以及这个世界。”
“直到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致埃弗雷特·诺伦·赫南德斯先生，’我的全名被写信人用一手漂亮的花体字写在了信封上，‘我知晓你所有的疑虑，我理解你所有的爱恨，所以我给予你一个机会，一个能看清世界真相的机会，我不会尝试证明，诺伦，请你自己选择，是无望的已知，还是希望的未知。’”
“我被鼓动了，很奇怪对吧？就被这几句话——后来我才明白，他必定是瞄准了那时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满溢在心中的绝望，所以，我就像抓住蜘蛛之丝那样几乎放弃了一切，我离开了我长久以来生存的地方。”
“我去往了未知的城市。”
“——就是这里，就是槭树城。”
“我在以前就听说过这座古怪的城市，它似乎名声非常糟糕，居高不下的死亡率让人疑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涌入这座城市，但在踏入这座城市之时，我就抛却了这些疑虑。”
“就像是被妖精蛊惑了一般，我几乎遗忘了一切，眼睛和灵魂似乎都离开了这具空空荡荡的躯体，在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了来自过去的呼唤，我感受到了世界的呼吸与脉动。”
“我放任自己的视线和从树叶罅隙中透下的光斑一同跳跃，我放任自己大口呼吸着从泥土中、从枝干上落下的果子中弥漫的甜腻气味，我觉得自己在溶解，随着我的呼吸、聆听着我越来越快的心跳，我明白，我已深陷其中。”
“也许你能理解……你是理解的，对吧？作为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兰德尔警探，你也许不能理解我的恨，但你一定能理解我对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热爱，我在你——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与我同样无可救药的爱。”
“但我仿若沉浸在幻梦中的愉快很快就被现实扯下，在来到这座城市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我不得不铭记着活着的痛苦然后匍匐前行。”
“我不是没有后悔过，我原本可以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和喜欢的人结婚，能有一个无忧的未来，但来到了这座城市后我就一无所有了，我花光了所有的钱——为了打听到给我寄信的那个人或组织，但我花光了所有的钱却一无所获。”
“不，也不能这么说，尽管没有找到寄信人的信息，关于一些其他的——比如这座城市的特产——那些似乎只会在小说和电影中存在的某些东西的传闻，我确实收集了不少。”
“我所有的期望都在这里了，我一边找了一个普通的文书工作，一边收集那些传闻——或者说是不为人知的历史。”
“那时我的生活过得相当困难，繁多枯燥的工作、长时间的加班、微薄的薪资都让我感到疲惫，你也许会疑惑我为什么不换一个更好的工作。”
“首先我本身这份工作就不是因为我的喜好或者是能力所限，这份工作虽然非常糟糕，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可是相当不错的工作。”
“奥利弗－威廉姆斯有限公司，”克里斯托弗·兰德尔打断了诺伦的叙述，“这是你接触到诸世隐秘的钥匙与门扉，在你来到槭树城后，你就在寻找这方面的组织，你并非没有找到，但那些组织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是的，”诺伦笑了笑，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对面的警探身上，而是微微仰头盯着头顶新换的灯泡上，他的目光是那么专注，专注到让兰德尔警探不由好奇他现在怀念什么。
——他肯定是在怀念什么，怀揣着某种浓烈的爱，他一定还无法放下。
“你后悔吗？”兰德尔警探不禁如此发问。
“后悔？”诺伦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他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就算是被逮捕的时候、就算是听到艾莉安娜的证词（背叛）的时候，他也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后悔啊……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出乎意料的是，兰德尔观察着他的表情，不可思议地发现这个险些让整个城市陷入混乱和杀戮的男子似乎确实对此感到不解。
兰德尔警探看着这个人，想到了艾莉安娜所说的话。
“……那大概是因为，”兰德尔警探沉默了片刻，才缓慢而清晰地说，“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孩。”
“其实，你是明白的，你清楚地知道，你落到现在的地步，是理所应当的，你不会成功，不会得到救赎，你的复仇是注定失败的，先不提复仇结束的空洞，复仇这件事本身就不能给你任何快乐，除了痛苦以外，你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但我总是会这样做的，”诺伦终于看向了警探，“这已经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了，因为恨的产生总是基于浓烈的爱。”
“所以我不会后悔，也……无法后悔。”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当我在他鎏金色的眼睛中看见狼狈不堪的自己时，我就明白我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才有它的意义。”
“我曾按部就班地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终于在成年的那一年，我选择走出虚假的幸福——我是这么想的。”
“我喜欢天空，喜欢夜晚的繁星、喜欢白昼的骄阳、喜欢阴天的云翳，哪怕天空之上空无一物我也喜欢它；我喜欢大地，喜欢盛开的繁花、喜欢流淌的河流、喜欢干裂的痕迹、喜欢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我想，我可以这么说，我爱这个世界。”
“我喜欢动物，也喜欢人类，我喜欢明亮的色彩，也喜爱轻缓的曲调，我爱自然的造物，也为人类的创造着迷，在小时候，我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份喜爱。”
“这本来不应该是一件坏事，但这份喜爱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坏事——是引发绝望的剧毒。”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太明亮了，’赫莱尔曾经这么说，‘你眼中的世界过于美好，美好到连你自己都配不上。’他说得没错，他总是对的。”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琢磨这份爱带来的空虚，为此我很难和其他人一样对未来有明确的憧憬，我不是缺乏那种冲动，我只是无法理解。”
“——也没有人能理解。”
“理解我的心情，我的热爱，以及这个世界。”
“直到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致埃弗雷特·诺伦·赫南德斯先生，’我的全名被写信人用一手漂亮的花体字写在了信封上，‘我知晓你所有的疑虑，我理解你所有的爱恨，所以我给予你一个机会，一个能看清世界真相的机会，我不会尝试证明，诺伦，请你自己选择，是无望的已知，还是希望的未知。’”
“我被鼓动了，很奇怪对吧？就被这几句话——后来我才明白，他必定是瞄准了那时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满溢在心中的绝望，所以，我就像抓住蜘蛛之丝那样几乎放弃了一切，我离开了我长久以来生存的地方。”
“我去往了未知的城市。”
“——就是这里，就是槭树城。”
“我在以前就听说过这座古怪的城市，它似乎名声非常糟糕，居高不下的死亡率让人疑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涌入这座城市，但在踏入这座城市之时，我就抛却了这些疑虑。”
“就像是被妖精蛊惑了一般，我几乎遗忘了一切，眼睛和灵魂似乎都离开了这具空空荡荡的躯体，在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了来自过去的呼唤，我感受到了世界的呼吸与脉动。”
“我放任自己的视线和从树叶罅隙中透下的光斑一同跳跃，我放任自己大口呼吸着从泥土中、从枝干上落下的果子中弥漫的甜腻气味，我觉得自己在溶解，随着我的呼吸、聆听着我越来越快的心跳，我明白，我已深陷其中。”
“也许你能理解……你是理解的，对吧？作为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兰德尔警探，你也许不能理解我的恨，但你一定能理解我对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热爱，我在你——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与我同样无可救药的爱。”
“但我仿若沉浸在幻梦中的愉快很快就被现实扯下，在来到这座城市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我不得不铭记着活着的痛苦然后匍匐前行。”
“我不是没有后悔过，我原本可以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和喜欢的人结婚，能有一个无忧的未来，但来到了这座城市后我就一无所有了，我花光了所有的钱——为了打听到给我寄信的那个人或组织，但我花光了所有的钱却一无所获。”
“不，也不能这么说，尽管没有找到寄信人的信息，关于一些其他的——比如这座城市的特产——那些似乎只会在小说和电影中存在的某些东西的传闻，我确实收集了不少。”
“我所有的期望都在这里了，我一边找了一个普通的文书工作，一边收集那些传闻——或者说是不为人知的历史。”
“那时我的生活过得相当困难，繁多枯燥的工作、长时间的加班、微薄的薪资都让我感到疲惫，你也许会疑惑我为什么不换一个更好的工作。”
“首先我本身这份工作就不是因为我的喜好或者是能力所限，这份工作虽然非常糟糕，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可是相当不错的工作。”
“奥利弗－威廉姆斯有限公司，”克里斯托弗·兰德尔打断了诺伦的叙述，“这是你接触到诸世隐秘的钥匙与门扉，在你来到槭树城后，你就在寻找这方面的组织，你并非没有找到，但那些组织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是的，”诺伦笑了笑，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对面的警探身上，而是微微仰头盯着头顶新换的灯泡上，他的目光是那么专注，专注到让兰德尔警探不由好奇他现在怀念什么。
——他肯定是在怀念什么，怀揣着某种浓烈的爱，他一定还无法放下。
“你后悔吗？”兰德尔警探不禁如此发问。
“后悔？”诺伦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他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就算是被逮捕的时候、就算是听到艾莉安娜的证词（背叛）的时候，他也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后悔啊……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出乎意料的是，兰德尔观察着他的表情，不可思议地发现这个险些让整个城市陷入混乱和杀戮的男子似乎确实对此感到不解。
兰德尔警探看着这个人，想到了艾莉安娜所说的话。
“……那大概是因为，”兰德尔警探沉默了片刻，才缓慢而清晰地说，“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孩。”
“其实，你是明白的，你清楚地知道，你落到现在的地步，是理所应当的，你不会成功，不会得到救赎，你的复仇是注定失败的，先不提复仇结束的空洞，复仇这件事本身就不能给你任何快乐，除了痛苦以外，你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但我总是会这样做的，”诺伦终于看向了警探，“这已经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了，因为恨的产生总是基于浓烈的爱。”
“所以我不会后悔，也……无法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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