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见再见不见（十六）

    夜清清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叫住了端茶上点心的小二说道：“小二，麻烦你，我找一下掌柜的。”店小二有些惶恐，放下点心后问道：“客官您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您可以跟我说。”夜清清笑着摇了摇头，“小二误会了，我是你们老板的旧友，今日路过长庆城，想着来看看他。”

    小二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那客官您来的不巧，我家掌柜的出远门去了，走了多日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夜清清点了点头，随即对店小二说：“那就麻烦通告一下你家的那位老先生吧，就说夜清清邀他一见。”

    老管家此刻正在柜台后写着账目，听的店小二来说的名字后，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半晌问道：“人在店里？”小二点点头，告知客人在二楼的雅间，老管家摆了摆手让店小二去忙。夜清清坐在雅间，品着手中的茶，心里有些羡慕起聂深深这样的生活来，正想着，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奴见过清清小姐。”

    一转眼聂深深在村子里待了两天了，每日除了看看徐二的伤势，常跟徐佳柔两人在村子里晃悠，弄的徐二总是找不见两人的踪影，服用了一些聂深深带来的药后，徐二确实觉得伤势好转的很快，心里不由得佩服起铁定阳来，神医的名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的。晚上的时候，徐佳柔给徐二送了些粥过来，徐二便问道：“你们这两日在做什么？总是看不见你跟聂姑娘。”

    徐佳柔笑的有些神秘，挨着徐二坐下，小声地说：“这两日深姐姐跟我去看了看那日见着怪物的村民，有些受了些轻伤的村民，深姐姐还赠了药。后来又去找了个砍柴的人家。”徐二有些不解，徐佳柔解释道：“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了些关于那天那个大家伙的事情，深姐姐还问了那个砍柴的主家看见疯鹿的位置。”徐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嘴上说着不关心，实际上最热心肠的还是她聂深深。

    果不其然，第二天天刚刚亮的时候，聂深深便同主家借了一把砍柴刀出门去了。主家有些担心她一个弱女子这么早拿着把刀出去，便来告诉了徐二，徐二听到她是一个人去的时候，也有些担心，虽说自己并不知道聂深深真实的实力，但是光凭她一个瘦不拉几的弱女子，对付那个狂躁不安的大家伙体型与力量上就已经输了一半了，为了不让徐佳柔担心，徐二叮嘱主家此事不要再说出去了，他自己则找来几张木板绑在腰间固定住，徐二决定等一天，到下午的时候聂深深还没回来的话，他便上山，如此决定以后，徐二便静下心来呼吸吐纳，希望着自己能多恢复些。

    聂深深其实并不是一个人上山的，她找了之前见过雪麋鹿发狂的砍柴的父子俩，请他们帮忙带路，本来那父子二人是不愿意再去的，但是聂深深说自己能为村子除掉那个发狂的怪物，父子两有些动摇了，又觉得聂深深是在说大话，毕竟是那么个庞然大物，老人家摆摆手劝道：“小姑娘你这话意我听明白了，不管怎么样，你是好心啊，既然你好心好意帮咱们村子，老汉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不是，你别说是那日发狂来村子里的大家伙了，就是普通的那个雪麋鹿发起狂来，你这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轻的很，也不够它撞的。”聂深深听完老汉的话笑了，她走到围墙边用手轻轻一撑，整个人便越过了围墙，没过多久又从另一堵围墙跳了进来，看的父子两目瞪口呆，她拍了拍手，走到老汉父子两面前说道：“大爷，这下相信了吧，您放心我不跟那大家伙硬碰硬，我只需要您领个路，到我去你们上次看到雪麋鹿发狂的地方就好了，到了那就没你们事了。”

    老汉想了想，终于同意了，让自己儿子陪着聂深深走一趟，老汉让儿子带上了砍柴的砍刀。又让两人一人带了一小壶酒，老人淳朴地说道：“天寒，路上喝两口驱驱寒。”就这样樵夫跟聂深深两人出发了，年轻些的樵夫告诉聂深深，那天是父子两人一起上山的，老父亲年纪大了，腿脚并不好，所以那天去的地方不算太远，自己可以陪着聂深深再往山上走一些，聂深深笑着感谢他，又问了些关于雪麋鹿发狂的细节，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说，很快便到了父子二人看到雪麋鹿的地方，只见林子中间一块地方野草被踩踏的东倒西歪，樵夫指了指，说那里就是他们当时看见雪麋鹿发狂的地方，聂深深走近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很杂乱，甚至周边的几棵小树都被撞断了，树干依稀留着些血迹，看样子应该是雪麋鹿拼命用头撞树留下的，聂深深转了转，在四周并没有发现雪麋鹿的尸体或者残骸，看来那头鹿没死，聂深深又扩大了些搜索范围，发现了一些凌乱的痕迹，那头鹿应该在这里挣扎了许久，后来跌跌撞撞地上山去了，聂深深决定再往山上走一走，便转身对身后的樵夫说道：“谢谢你了，年轻人，麻烦你跟我走这一趟了，你先回去吧。”樵夫被聂深深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开口对聂深深说：“姑娘言重了，咱们素不相识，你这也是为了我们村子，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啊。太不仗义了。”

    聂深深看着眼前憨憨厚厚的小伙子，笑了起来，对着他伸出了手，“你若真是为我好，就把你那壶酒也给我吧，我路上驱驱寒。”樵夫听了连忙将自己腰间的酒给了聂深深，聂深深接过酒对他说：“我只是上山看看，也不一定就会遇见什么危险，我的身手你也见到了，如果真的遇见了什么，我一个人反而更容易脱身，是吧。”樵夫又挠了挠头，感觉她说的也很有道理，自己什么也不会，到时候遇见什么危险吓破了胆，还真容易成为人家的累赘，那样可就丢人了，“而且，我需要你回村帮我报个信，这个也很重要。”樵夫一听自己还能帮得上忙，忙点着头答应了。

    徐二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樵夫，示意徐佳柔给他倒了杯热茶，樵夫喝完茶，对徐二说：“徐公子是吧，聂姑娘让我给您报个信，她说，她既上山，必有把握，请公子无须担忧，安心养伤，若是姑娘今日没回来，明日一早让我带着公子去到我今日与姑娘分别的地方等她”

    徐二点了点头对樵夫说：“麻烦您跑这一趟了，她可有说别的？”樵夫挠了挠头，告诉徐二聂深深说完这些转身就进了林子上山去了，聂姑娘说怕你们担心，自己也没敢多耽误，一路小跑着就回来了。

    徐二还未曾开口，徐佳柔已经开始担心了，握着双手紧张地说道：“深姐姐人生地不熟的，那山上又有个发狂的猛兽，那大怪物那么多男子都不曾制服，她一个人多危险啊，她还不让我们今日去找她，这夜长梦多的她一人在山上过夜，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徐二拍了拍徐佳柔，安抚她说道：“聂姑娘向来做事果断，她身手不差，咱们暂且安心等着。”樵夫站在一旁也连连点头，称赞聂深深身手敏捷，徐佳柔虽然担心，也别无他法。

    聂深深往山上又走了走，这山虽高，倒也不算陡峭，植物也算茂盛，与山顶的皑皑白雪对比鲜明，未到半山腰的时候，聂深深发现了些小动物的尸体，那样子像是被什么巨兽生生踩死的，有的像是被活生生撕扯开的，那死状看起来都很惨烈，聂深深蹲下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尸体虽然破碎但几乎都还在，聂深深有些不解，杀死了这些动物但并没有吃它们，看来杀死他们的并不是吃肉的猛兽，那就很有可能是那只发狂的鹿了，它因为发狂追赶杀了这些小动物，但是因为吃草的本性而并未吃掉它们。

    聂深深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山顶，那雪白的无暇，白的甚至让聂深深觉得有些刺眼，她微微闭上眼缓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真是的，在家躺着不好嘛，非要跑出来多管闲事，这山高路远的，心里虽这么想着，她的步子却又往着山顶迈了出去。聂深深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越往上山上的植物越发少了起来，本来还有些林子，到半山腰的时候，只剩些荒草丛了，几乎没什么高大些的树木了，野草太多也掩盖了不少动物的痕迹，有些野草贴地而长，有些却疯长到了半人高，形成了不少让人看不清地势的草丛。眼看着四周荒无人烟，聂深深也放松下来，双手一背，提气凝神，左脚轻轻一用力，整个人向前跳了好远，如此跳过去，没跳几次她就从草丛里出去了，徐二说过，雪麋鹿住在积雪之中，正当聂深深想接着往上走的时候，突然从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了一声动物的叫声，那叫声不仅声大如雷，听着还有一丝怪异，不及聂深深细想，随着一阵震地的脚步声，从林子里窜出了一只惊恐无比的雪麋鹿，那鹿身上不少伤痕，正当聂深深想要确认一下这只鹿是不是樵夫所看见的那个发狂的鹿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紧跟着这雪麋鹿从林子里跑了出来，这家伙看起来确实很像一头变大很多的雪麋鹿，但是它双眼通红，神情凶狠，丝毫不像以草木为食的温顺动物，前面的雪麋鹿显得异常惊恐，往前拼命狂奔，奈何双方的体型差距太大了，没跑多远眼看着就要被追上的时候，前面的鹿慌不择路撞上了草丛里的一块大石头，速度太快带来的冲击力使得它重重地往后摔去，一下子脑浆迸裂的死在了大家伙前面，那发狂的大家伙看到突然飞过来的鹿，愣了愣，随后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麋鹿的尸体，咬在嘴里甩了几圈用力丢了出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聂深深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大家伙已经发现了她，聂深深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只有些不及人高的野草，叹了口气，躲不过去了。

    还不等聂深深这口气叹完，那大家伙怒吼了一声，猛的冲了过来，聂深深调整了一下呼吸，心知躲不过便也朝着它冲了过去，那怪物看聂深深不躲反迎，估计一时也未反应过来，便低下了头想用头上两个大角顶她，快要撞上的时候，聂深深一个侧身闪到一边，顺势在地上往前滚了好几圈，那怪物眼看聂深深堪堪地从自己身边滚过去的时候，下意识也想歪过头来顶她，谁知慢了一步，并且转头的时候由于惯性没停下脚步，于是便一整个因为失去重心狠狠摔了出去，等到它摇摇脑袋再站起来的时候，聂深深早已起身朝着来时的树林飞奔而去，那怪物哪会这么善罢甘休，站起来后甩了甩头，又是一声怒吼朝着聂深深冲了过去，听着身后的动静，聂深深便知道它又追了上来，心想道：“这畜生，有心放你一马，你非要上来找死。”聂深深一个提气加快速度，在怪物快追上她的时候闪身进了林子，脚下一个用力爬上了最近的一棵大树，聂深深抱住大树躲在树后屏住了呼吸，那怪物冲进林子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狂躁地站在原地刨着土，随后开始不停地用头撞着身边的树，有些细小些的树木直接就被撞断了，不断有鸟被惊飞，一些小动物也是四散奔逃，有的慌不择路的直接被大家伙踩死了，眼看着它就要撞到自己藏身的这棵树，聂深深站在树干上微微蜷缩起了身子，手伸到背后握住了砍刀，在它撞上这棵树的时候，聂深深手持砍刀，刀口朝下就跳下了树，本来这一刀是直接对着它去的，谁知那怪物就像事先预知了一样，后蹄一跳竟躲了过去，眼看自己就要举刀落地，聂深深心一横把刀对着怪物甩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那刀就飞了出去，那怪物虽有意闪躲，绕是再快也躲不掉了，异常锋利的砍刀还是在它身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怪物吃痛的大叫起来，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聂深深，聂深深没有丝毫犹豫，落地后立马跑起来爬上了另一棵树，还没等聂深深爬上树梢，那怪物便一头撞了过来，一人粗的大树被撞得晃动不已，聂深深抓住枝干的手被震的阵阵发麻，她低头看了眼下面还在不断撞树的怪物，虽然刚刚伤了它，可怪物的行动力似乎丝毫没有变弱，反而更加狂躁了，聂深深看了看，发现砍刀落在不远处，她双手用力双脚离开树干抬了起来，随后空出一只手从靴子里抽出了一只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着怪物扔了过去，小巧锋利的匕首随着一声闷响竟直接没入了怪物的身体，怪物踉跄地倒在了树下，聂深深也不迟疑，双手重新抓住树干前后晃了晃，随后松手利用惯性直接从树上向着砍刀的方向跳了过去，聂深深还没拿到砍刀，就感觉背后一阵疾风袭来，她头也不回往前抓起砍刀，可还是慢了一步，刚转过身来那怪物已冲到面前了，眼看着躲闪不及，聂深深只来得及将砍刀横在面前挡住了怪物腾空踏过来的蹄子，奈何力量悬殊，即便全力抵挡抵消了些冲击力，片刻后还是被这畜生隔着砍刀踩在了地上，聂深深双手托着砍刀动弹不得，怪物正要低头来咬，聂深深头微微一侧看见了它肚子上涓涓流血的伤口，就势一脚踢在了它的伤口上，怪物挨了这一脚，吃痛地松开了脚，聂深深顺势侧身翻了一圈，滚到了怪物身下，还没等那怪物从疼痛中反应过来，聂深深手上一个翻转，将砍刀立了起来，一手握一手推，噗呲一声戳进了它的肚子，随后双手握刀猛的发力往后一划，瞬间将它开膛破肚，处在怪物身下的聂深深被掉下来的肠子和其他器官砸了一身，还没来得及觉得恶心，就看见失去生命力的怪物正要倒下来，眼看躲无可躲，聂深深一咬牙双腿蜷起用力一蹬地，双手也跟着用力撑地将自己往后移动，虽说聂深深已用尽全力可还是迟了一步，身躯庞大的怪物倒下之时还是砸到了聂深深的腿，本就体力有些透支的聂深深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竟一下子疼得昏死了过去。

    等到聂深深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从怪物身下抽出了已经被压的发麻的腿，坐在地上缓了缓，聂深深四周看了看，跟这么一大坨尸体待在一起不是办法，自己身上又满是这怪物的血液腥臭味，晚上就该被当成夜宵了，聂深深起身往林子边缘走了走，山里的晚上寒气逼人，她只得找了些柴火架了火堆，然后脱掉了满是血污的外衣扔到了火里，坐在火堆旁拿出了老樵夫给的酒，两口烈酒下肚才觉得稍稍暖和了些，随即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柴，这才靠着树闭目养神起来。

    聂深深一夜未归，第二天天刚亮，徐二便让伙计去找来了樵夫，山上情况不明，徐佳柔吵着也要去，被徐二拦了下来，让她安心等消息，说罢便带着两个伙计跟着樵夫上了山，樵夫熟悉路径，所以一行四人脚程不算太慢，到了头一天樵夫与聂深深分手的地方时，四人却不曾看到聂深深，樵夫有些担心，问道：“徐公子这山上不安全，聂姑娘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徐二摇了摇头，吩咐几人散开四处找找，没多一会，樵夫便在一棵树上发现了聂深深留下的印记，四人一阵欣喜，一路找寻着聂深深留下的记号进了林子，几人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后，徐二发现林中血腥味很重，便嘱咐几人小心，果然，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被开膛破肚的怪物，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几人惊呆了，只见满身血污的聂深深此刻正趴在尸体上，手伸在怪物身体里不停的翻找，掏出一把内脏看了看后扔在一边，又伸手进去继续翻找，这场面过于血腥诡异，四人都楞在原地，一个伙计跟樵夫更是没忍住，跑到旁边扶着树开始大口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