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歌伎墨兰

    这墨兰姓黄，本是舟山船女，自幼因家贫被卖入了风尘，辗转在各个歌伎班子里。

    她虽比不得那秦淮八艳艳冠群芳，但也是青春年少，佳人丽质，柳振民私底下觉得，若是把八艳扩展到十八艳，她应该还是有望名列其中的。

    本来那柳振民见这三位大佬都不让歌伎陪伴，开始还想着自己干脆也不要人陪算了，但一看到这位熟悉的窈窕佳人，马上便改变了主意，突然就觉得那几位大佬大概也不会多留意自己了。

    而至于那几位亲戚：大家都是男人，自己既然没说他们，那他们也绝没有说自己的道理。

    想到这里，柳二释然了，干脆假装什么也没想到，施施然任由美女入怀了。

    至于为什么柳二这种穷官儿还能有专门陪他的美貌歌伎？原因就在于他这人人穷还色，但又色大胆小，由于担心会被老婆发现跑过来推倒葡萄架（指老婆发怒），他虽然不时参加这些“风雅之会”，但之前每每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生怕身上脂粉气沾多了，回家无法交差。

    久而久之，钱谦益这位亲切世伯就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从此这种聚会，只要他来访，便总会特意提前嘱咐一个歌伎不要施用胭脂水粉，这样在陪伴柳主事的时候就不会把脂粉气染在他身上了。又久而久之，便固定了下来这个叫墨兰的歌伎，她平日里本就不怎么喜欢施粉黛，所以每次都由她来陪柳振民。

    墨兰才貌俱佳，柳振民对她自然也欢喜的很，但这没有什么大用，因为柳二也就是喝酒的时候才敢搂她几下，还不敢搂得太紧了，还时不时要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生怕不小心被冯慧撞见了，回家无法交代，等于是虽没真做贼，但已犹如做贼一样。

    而每当大家喝完酒赋完曲，各自搂着各自的，去忙活该忙活的时候，柳振民也从不敢久留，而是一散场便撂下墨兰，快马加鞭飞也似地赶回家里去，须得把家里的葡萄架紧紧扶稳了方能安心。

    柳振民想到这里，不禁感叹：自己一个少年英才，二甲进士，官儿官儿有先帝魇镇着，只当到个六品；玩儿玩儿有老婆管制着，只敢搂个胳臂，可以说是官场失意，情场只一，不禁有些辛酸；而眼看这位礼部侍郎钱世伯搂着续娶的娇妻秦淮名妓柳如是风流快活的样子，那真是官场得意，情场更得意，不禁令他羡慕得五体投地。

    正在柳振民人比人快要气死自己的时候，依偎在他肩头的墨兰突然柔声细气地说话了：

    “柳大人，咱们多久没见了？你干脆今天就和钱老爷开口，把我带回家好不好？人家不想继续过这种夜夜赔笑的日子了。”

    柳振民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娇滴滴的墨兰一眼，心想我何尝不想？但一想起家里那位英武的骄妻，便立刻打消了主意，扭回头悻悻然道：

    “我带你回家是好，但只怕那时我先回不得家了。”

    墨兰见柳振民如此色大胆小，心里骂他没用，但事已至此，干脆咬咬牙下了个重磅，直接摇晃着他的胳臂娇嗔道：

    “柳郎，别这么薄情啊!人家的身子还一直为你守着呢，你就不想着人家吗？”

    柳振民听了这话是真心动了，头又扭了过来，口水一时间都漏出来两颗，墨兰赶紧给他擦掉了。

    但他心动了还不到片刻，便立刻回到了现实，只能长叹一声道：

    “你的身子是为我留着，但我夫人的棍子也为我留着呢！况且我要是真把你带回了家，那她手里管着的那些银子怕也是不为我留着了，到时咱们俩吃什么？墨兰，我看还是算了，宁的身子，我消受不起，您还是另请高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