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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登城

    黄仲景是凉郡折冲府的随军医官,随他过来的,还有个小徒弟,年纪轻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小名叫麻雀。我在云中城决战的时候受点小伤,就是这个麻雀帮我包扎处理的,虽然年纪不大,手法倒是极为娴熟。

    黄仲景见到我过来,笑着跟我打招呼道:“呵呵,席都尉,别来无恙!”

    我向他抱拳致意道:“黄先生,事情紧急,叨扰叨扰!”

    军中的医官救的都是自己和身边兄弟的命,故此帝国军中向来对医官都是极为尊敬。况且,他还为我处理过伤势,我对他又尤为感激。

    “无妨!麻雀,快去见过席都尉!”黄仲景笑道,后面那句则是跟他的小徒弟说的。

    但此时的麻雀却好像在生气,在黄仲景的再三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向我问好道:“席都尉好!”

    我也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过麻雀,不过救人要紧,还是赶紧的将两人请进屋子。

    “你快出去!”麻雀见我也跟着进来,赶紧推着我出去。

    我暗自好笑,麻雀身高不过五尺多,在男人里面算是极为娇小的,力气自然不大,我本来就体重不轻,又一身甲胄,他根本推不动我,反而憋的脸色通红。

    见我不动,麻雀着急道:“我师傅要给姑娘验伤,你个大男人也要偷看么!”

    我在军中多年,对于男女之事本来粗放,男女有别这种事自然想不到那么多。念头到此,确实是我疏忽,但是又忍不住想逗弄逗弄他,便笑道:“你也是个大男人,难道也要偷看么?”

    “你胡说!我是郎中,我,我可以大胆的看!”麻雀被我嘲弄,竟然脸色羞红起来。

    我不再逗弄他,便对着床头的黄仲景喊道:“黄先生,拜托!我就在门外等着,有需要直接叫我就行!”

    “小伤而已。席都尉请自便,无需在外候着。”黄仲景笑着说道,听得出来,他对处理这种箭伤很有信心。

    我听得放心,便出门去审讯那两个胡人俘虏。

    我转出营帐,那两个俘虏已经被谭元宗押解着跪在我营帐外。我吩咐谭元宗将两人解开绳索,便开始询问。

    按照军中律令,审讯俘虏的职责归在法曹,我并没有审讯的资格。但现在是劫城期间,俘虏与猪狗基本无异,根本无人在乎;尤其是女人,谁抢到便是谁的,是杀是留也无从约束。但是谭元宗做事还是比较精细,现在军中都在城内“巡检”,但他还是特意从凉郡折冲府法曹尉张安世那里给我找到精通胡人语言的周掾吏做旁证。当然,最主要的是替我翻译,否则就我和谭元宗两个半吊子的“胡言胡语”,根本没法和胡人完整交流。

    法曹在军中掌狱法,督盗贼,知赃贿没入,并参军事。虽然作为职能衙门不参与作战,但在战事期间对军队有监管权责。谭元宗将法曹尉的掾吏叫过来参与审讯,是必要的流程,并且有法曹尉知晓上报,也会避免日后留下口舌。

    简单的问过几个问题,我才得知这帮人是回纥部的商人,我们搜索的那个客栈正是他们开设的。武卫府劫夺西城的时候,他们几人躲到地窖中免遭劫难,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被我搜出的命运。

    我略作审讯不疑有他,便让谭元宗将两个俘虏送入城南翊卫府看管的战俘营。只是这两个战俘却赖着不走,跪在地上叽里呱啦的在说些什么,我听得不耐烦,便问周掾吏是什么意思。

    “大人,这两人说那个胡人女子是他们的东家,想求大人您代为照顾!”周掾吏笑道。

    我略作沉吟,回道:“周兄替我转告,待他们的东家醒过来,我会送她去战俘营与他俩汇合!”

    周掾吏替我转达意思之后,两个俘虏却意外的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更是焦急,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还不住的向我磕头。

    我看向周掾吏,周掾吏却对我挤眉笑道:“席兄真是有艳福啊!这俩人说我们的战俘营很是危险,他们东家在那里不安全。大人你看起来是良善之人,便想把东家委托给你照料到伤好,他们才能放心。”

    我自然明白周掾吏的言外之意,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军中私藏女眷是大罪,虽然现在战争结束大将军有意松懈军纪,各军营中也都有将士掳掠胡人女子到营中作乐的风气。凉州军战力强悍,但军纪也并未有多严整,张安世也未进行按律处罚,故此周掾吏也不会多此一举将我私藏女眷的罪名递上去,但是我还是不愿收留一个胡人女子在自己营帐。

    我不由得苦笑: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像是个良善之人么?

    这时,其中一个俘虏突然想起来什么,从身上掏出一枚美玉,膝行到我面前将美玉奉上。

    谭元宗一把扯过美玉,仔细的把玩几下,又恋恋不舍的递到我手上,笑道:“大人,好东西,是和田玉,很值钱!”

    谭元宗的祖父和父亲和西域的胡人做过生意,我去过他家里饮酒,观看过他家里摆放的物件,很多都是来自西域的玩意儿,故此他掌眼之后的玉石,应该不会有错。

    我不懂玉佩,倒是旁边的周掾吏看着玉佩两眼放光。

    法曹尉整日在军署办公,故此不会参与劫城,也就不会有什么私货夹带,除却军中给他们些许“纳礼”,并没有什么战利品可得。我见周掾吏很是喜欢这块玉,便将玉璧扔给他,略作沉吟,道:“告诉他俩,我会把这女子留到伤势好转,再送到战俘营与他们汇合!也烦请周兄替我将事情上报张都尉留备案底。”

    周掾吏接过玉佩满脸堆笑,道:“此等小事,大人自便就好,不必多虑!”

    我自然知道周掾吏不会因为“此等小事”给我留难题,但有此玉佩封口收买人心,总能少点麻烦事。

    这个时候,程冲跑过来告诉我,黄仲景已经将胡人女子伤口处理好,伤势已没有大碍。

    周掾吏殷勤的替我转述完程冲的话,两个俘虏听到后喜不自胜,对着我连连稽首。只是胡人用汉人的稽首大礼,又显得尤为滑稽。

    我安排谭元宗送走周掾吏,又命曹伯敬将两个俘虏送往战俘营,便自己回到营帐。此时黄仲景已经收拾好药囊,留下几副外用和内服的草药,正要向我辞行:“席都尉,老朽已经将这女子伤口处理好,应是没有大碍。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上,伤口愈合前不宜剧动。”

    我连忙道谢,但看到黄仲景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揶揄我。我望向床上的胡人女子,眼睛紧闭,看来是还未醒转,只不过脸色已经好很多。湿漉漉的发尾的蜷曲着盖在额上,但也掩盖不住女子的美色。

    也是,军中私藏女眷,能有什么好事情,想来黄仲景也是把我当做军中其他军官那样属于强抢民女的货色罢。我不由得暗自苦笑。

    我干笑道:“多谢先生提点。”

    “只是有些体虚,所以还在昏迷。这是几副草药,给她煎服几次便好。这个小瓶子里是些金疮药,两天后自行换药就行。”黄仲景向我解释道,顺便给我递过来一个小瓷瓶。

    黄仲景是军中医官,他身上的金疮药备的很足,药效也是极为不错,我在云中城决战中受的伤好的很快便是拜这金疮药所赐。

    “多谢先生!我送您出去。”我对着黄仲景抱拳谢道。

    将黄仲景送出营帐,黄仲景便请我留步,我也不再客气再做挽留。

    “喂,你可不要欺负她!”麻雀临走之前突然转过头,瞪着眼睛对我大声喊道。

    “别胡说,席都尉可不是这种人!”黄仲景呵斥麻雀道,随后又朝我拱手道:“呵呵,席都尉,请留步吧,告辞!”

    我并不着恼麻雀的无礼,反而觉着他心善的可爱,笑着对着麻雀拱手道:“谨遵麻雀小先生教诲。”

    送别黄仲景,我叫来程冲替我照顾这个胡人姑娘。而我自己便轻甲便衣,出营闲逛。

    日昳时分,我独自走上瀚海城西门城堞,山河未改,夕阳犹在,只是原本的人间乐土已经变成炼狱。劫城时的悲泣与哀嚎已经随着昨夜的暴雨消弭,但满城若有若无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却总也缭绕不散。

    虽然大将军下的是劫城令,然而,大军多日以来连续战争,杀心未泯,城中不可避免的发生流血冲突,到得后来,劫城也就变成赤裸裸的屠城,所谓劫城不过是换个好听的说法。这几日以来,城中的血腥气不减反增,即便是早就习惯于杀戮的我,也有有些头昏胸闷。好在八月中旬的塞北,寒意已重,城堞高处晚风正凉,我对立晚风,多日以来的郁结之气也削减不少。

    西城外面不远就是契苾部族的营地。契苾部落由于在决战时倒戈投诚,在“劫城令”之前便征得大将军同意,将城中本部族人迁至军中,故此得以幸免。虽然财货难免遭受些损失,但是青壮妇孺仍旧留得性命,相对于其余八部,他们的命运已经好上太多。也许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早就习惯流离失所,对战争和死亡也司空见惯吧,现在的他们依旧在城外牧马放羊,仿佛前几月的死伤战乱从未发生过。

    但愿他们能尽快忘却伤痛,重回到昔日的安乐中去吧。

    我捡块干净的女墙,对着夕阳坐下,拿出很久都没有吹过的短笛来。

    曲是好曲,是当朝桓子野先生的《阳春》。桓子野先生好吹笛,尤其喜好临水演奏,相传这是他于某个春日在洛水游玩,黄昏时停泊于水滨,看夕阳西下,洛水东流,慨叹光阴易去,功名难就,故有此曲。虽然曲子起名《阳春》,但演奏起来,分明又听得出其中郁郁不平之气,故此世间有“《阳春》叆叇之愁,《长风》寥落之悲”的评语。

    然而笛子不是好笛子,而吹奏的人也并不是什么雅人,也就权当消遣。

    “更闻横笛关山远,白草胡沙西寒秋!席兄真是好雅兴!”

    我吹笛兴致正浓,连身后有人上来也不自知。我停下吹笛,转头看去,却是许久未见的梁玄策。

    梁玄策是北征六军中的巡检官,与我是帝国军校同期。军校毕业之后,梁玄策凭借父荫,得以进入骁卫府,成为骁卫将军魏无奕的幕僚,此次魏无奕挂帅北征,他便以巡检官的身份得以随侍。

    虽然也是从军,但是已经远离战场厮杀,算是文职。我出身寒门,与权贵完全不沾边,而他却能说是军中为数不多的贵胄,故此我与他交集并不算多,若说情分,也仅仅是三年的同窗之情而已。

    巡检官并非军中常设,为战时大将军开府而临时设置的军职,多为行军长史副手。但是行军长史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战时由朝庭委任,在军中地位很高,一般会被授予云麾将军军衔。故此巡检官虽然名位不高,但不是军中亲信也不能担任此等职责。当然,如果非要定军衔,根据巡检官的职权“可便宜从事整肃校尉(校官)及以下军官”,那么梁玄策名位应不亚于营统(军衔为折冲中郎将),已经称得上是将军。

    “梁兄!”我大感意外,立刻收起笛子跳下女墙,向他拱手致意。

    “我听见城上有人吹笛,想起当年韩淮阴以楚歌乱西楚,刘越石以胡笳退胡兵,怕是有叛军余孽以笛音祸乱军心,就来看看是谁,没想到却搅扰席兄雅致,莫怪莫怪!”梁玄策很是客气的回我。当然,他以前朝名将韩信、刘琨来比我,又说我吹笛雅致,都有点讽喻我的意思。然而,我却是不太反感他这种不远不近的说话腔调。

    “怕是有辱梁兄聪听。”我笑道。

    梁玄策道:“城上风急,席兄小心风寒。这北方气候也真是怪,感觉比我前年十月来的时候还冷的厉害!”

    我内心微动,前年九月,高车部落请求棉服御冬,估计也就是那个时候,梁玄策随军押解军资的时候来到的瀚海城。

    “是啊,好在很快就要班师回去,这天气越发严寒,也不知道城中那些胡人经此战乱后如何过冬!”

    梁玄策眼睛扫过我,继而转头看向城外:“呵,席兄在战场上是猛将,在你手中死掉的草原猛士不在少数,也拼出个‘拔旗都尉’的称号,怎么会有此妇人之仁,去关心这些胡人的死活?”

    我的“拔旗都尉”的称号是在瀚海城决战时所得。瀚海城决战,从上午到下午将近四个时辰,最终因为契苾族的倒戈,高车其余八部不敌后撤,帝国军得以掌控局势。而我趁乱带领弟兄冲击伏帝南所在的大幬,虽然未能杀掉他,却逼迫伏帝南弃旗逃窜,并斩下他的王旗,导致叛军大溃。故此军中给我赐名“拔旗都尉”,而我也因为此战勇武名传六军。

    虽然在云中城和瀚海城决战中,我杀敌数十,但那是在必须分出死活的战场。而现在战争已经结束,叛军也已经归降,我已经找不出继续杀戮的理由。况且,还是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

    我正色道:“梁兄,高皇帝虽然以武立国,然而仁师所至,诸侯臣服;太宗以仁治国,击败突厥与高车之后,更是以仁善招抚诸夷,故此有‘天可汗’的尊号。然而今日之事,杀俘屠城,灭族绝种,有违高祖太宗圣道,恕我不敢苟同!”

    十天来,城中烧杀抢掠的事情我见的不多,但也有经历。就在劫城令发布的第一天下午,河西军遵照军令进驻城西,在扎营之后,我巡视治安路过某个巷子的时候,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便和手下弟兄去看看。当我踢开院落大门的时候,里面的惨相让我现在回忆起来都有些想要呕吐。

    当时我推开院门的时候,院子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尸体,基本上都是被残忍的斩首肢解;我看过一圈,没有发现头颅,便猜测是被拿去冒功;而由于暴晒,腐烂的尸水还未完全凝结。虽然在战场上,惨烈程度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那时候都是杀红眼的状态,并没有觉着恶心,而现在战争结束,再看这些凌乱的尸体,闻着这腐臭的味道,我当时差点没有忍住吐出来!

    而当我走进屋子里面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惨相:混乱的桌椅上,胡乱的躺着几具赤身裸体的女子的尸体,不用想,在她们死前肯定是遭受惨烈的侮辱;但让我感觉到难以忍受的是,里面还有几个孩子的尸体,但好在死前没有受到什么痛苦,但青白色的尸体,圆睁的眼睛,还是让我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后来我才知道,由于朔方军在之前为高车人所败,被斩首三万,且后来连朔方经略使赵仁愿都被俘杀,经略府统辖的几个郡又被劫掠屠杀,所以朔方军对他们尤其痛恨。在进入城西之后,朔方军见到男子后都是直接戗杀,然后再以孩童要挟逼问女子财物的藏匿地方,等搜刮到财物之后,便杀掉孩童,抢掠奸淫女子。

    可以猜测到,城中高车族的青壮年基本上被杀绝,有点姿色的妇孺肯定也被诸军掳掠,只余下少数老弱苟延残喘。虽然早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教训在,但是面对这些手无寸铁且已经归降的异族人,我还是无法举起手中的刀,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入城后没有积极参与劫城的原因。

    可能我的确是有些妇人之仁吧。

    梁玄策走到女墙前,双手背立,眼神也飘忽到远处的夕阳暮霭中去,良久,他才叹道:“席兄,你所说之事,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帝国承平数十年,边关无事,四周诸夷在我国朝的庇护下也得以休养生息。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五年前,安北都护府曾粗略统计高车九姓的人口帐数,已经达到惊人的百万帐!若不能趁此大胜消除隐患,恐怕会重蹈南北朝旧事!”

    梁玄策所说的南北朝旧事,是发生在帝国前两百年间的事情,也就是晋朝与前朝隋之间。那个时候北方游牧民族入侵中原,中原正朔衣冠南渡,整个江淮以北地区皆沦陷于外族铁蹄。整整三百年,北方汉族户数十不存一,到得前朝才逐渐收复故地和人口。然而就在国朝初年,以太宗天骄神武,还发生“渭水之盟”这样的耻辱。好在随后帝国崛起,先后击破草原异族(高车、突厥),以羁縻洲的形式控制草原,帝国也得以承平数十年。

    我心下骇然。百万帐的户数,按照游牧部落“一家号一帐,男年登十五为丁,率二丁取正军一人”的方式计算,那么高车族至少有“控弦百万”的兵力!

    说完,他沉吟良久,又道:“你知道么,就在昨日,各卫府兵曹参军已经统计出此次北征的阵亡花名册,十万征戍,战殁伤残两成!”

    虽然我早就暗里计算过此次北征的伤亡,但是听闻这个数字,也是心中震动。

    梁玄策似乎也是心有所感,高声说道:“你我从军,保家卫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高皇帝军阵出身,当年也说过‘马革裹尸,幸也’此等慷慨言论。然而这万余弟兄,今后却只能做这荒原上的孤魂野鬼,无法归乡,家人连祭拜都不能!”

    我内心郁郁。我所统领的哨里,满员的时候是一百七十人,到现在只剩下九十七人,除去重伤的二十六人,共战死四十七人,其实损伤已经超过四成。这些弟兄与我朝夕相处数年,又随我出生入死,到头来却死在千里之外的异域,我又怎么可能不觉着痛惜。

    但是,我还是无法苟同杀俘立威屠城泄恨的做法,况且,还是以屠杀平民亡族灭种的方式。我知道,以梁玄策的家世,他根本不屑于参与杀人夺财谋夺军功这种事情。他以战殁的兄弟来做说辞,是以此说明屠城的正义吧,也许是在消弭他心中作为帝国军的负罪感。

    梁玄策见我沉默,转过头,笑着说道:“想想已经战殁的弟兄,至少你我今日还能衣锦荣归,我们应该庆幸,而不是在此消沉,打起精神!此战结束,必能护佑帝国北境百年平安。诸位弟兄也算死得其所!”

    我虽然内心赞同他的说辞,但是面对已经残破的瀚海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觉着庆幸或是荣耀。

    我不由长叹,吐出胸中郁结之气,再次向他拱手道:“多谢梁兄提点!”

    梁玄策拍拍我肩膀,笑道:“我还要继续巡营,若你无事的话,正好随我走走,咱们也好叙叙旧?”

    虽然梁玄策盛情难却,但是我自觉与他并非交心之人,所以以还要回去整顿军务为由婉拒。而梁玄策亦是得体之人,与我闲话几句,并约定班师之前在军中一聚,便与我告别自行离去。

    我目送梁玄策下城,自己在城头上又枯坐一会儿,待到红日完全西沉才慢悠悠的回到城内,回到这座早已是千疮百孔的“漠北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