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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陷阱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电交加,树木疯狂摇晃发出哀嚎,横斜的雨丝抽打着窗户,一阵阴冷的气息从未关紧的缝中袭来,不多时,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

    这间房子一共有两个卧室,主卧和整体装潢基调差不多,刷的是白色油漆,房间内简单整洁,有点类似曾经流行的北欧风,郁生进去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退了出来。

    然而走到次卧门口的时候却让他感到些许心神不宁,这间应该是屋主的女儿的房间,所有能上色的地方都用上了粉色涂料,粉色的墙、粉色的书架、粉色的衣柜、粉色的床,唯一与此格格不入的是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画正好在床的正上方位置,郁生不自觉地朝它走近了几步,画面里并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动物或者风景,而是一颗血红的被无数锁链禁锢的眼珠。

    “吃饭了,吃饭了。”

    睁开双目,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过于刺眼,什么都看不清,唯一熟悉的是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是厉情,他的眼睛好美。

    “吃饭了。”

    他用汤匙从锅里舀起一块看起来像是碎肉的食物,怕太烫还轻轻地吹了几口,接着举到自己嘴边,厉情要喂自己吃饭吗?他的眼睛好美。

    “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了——”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吃不到呢,咬不到,嚼不到,厉情的眼睛好美,可他愁眉苦脸呢,是因为自己不吃饭吗?想要解释,可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了,无法发出声音,气管也开始腐烂。

    “神在第三天的时候遇见了意外,她发誓要将意外全部祛除,意外的骷髅越积越多便诞生下一个意外。”

    原来左边有一块等身镜,郁生欣喜,拼命扭过头想看一看,可当它的身影映照在镜中,浅棕色的瞳孔剧烈颤动。

    为什么镜子里的自己好奇怪?

    身体细长,犹如犬类匍匐在地,双手已经消失,变为两根刺刃,双脚也不见了踪影,只余两截断骨,在那断骨中间还缠着丁点血肉,血肉之下翻涌的是数不清的虫卵,虫卵们有规律地收缩着,时不时从中渗出恶臭的脓液。

    他的身上缠满了无数荆棘动弹不得,头部也被一层又一层的黄褐色尸布包裹住,只有在原本鼻子的位置似是用鲜血画上了一个狰狞的眼珠。

    “吃饭了——”

    从颈脖处猛然传来的剧痛几乎要将他生生折断,郁生从镜子里看清楚了身边之人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厉情,而是一个咧着血盆大口正在阴侧侧地朝他笑的女鬼。

    那女鬼每拽一次铁链,他的脖子就被抬高几厘米,再用力一点,他就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竟还没有就此死去,那女鬼仿佛是知道这一点,便一直拽拉铁链反复折磨他。

    “吃饭了!吃饭了!”

    见郁生不肯吃,女鬼有些恼怒,她盛上满满一碗肉糜,准备给她不听话的狗来个大满贯。

    可这哪里是什么美食,镜子里,碗中全是各种焦烂扭曲的虫子尸体,她用勺子不断翻搅,淌着绿汁的嫌弃太素,爆出白浆的又感觉蛋白质超标,血肉混合还夹杂着没死透的卵的她倒挺喜欢,自己舔了一口却又给吐了出来,这肉太老了,不如刚从狗身上剜下来的鲜嫩。

    我吃不到,我吃不到啊。

    郁生此刻已经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那月鬼对他做什么,他便承受什么,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所有一切茫然,对所有一切好奇。

    “吃”是大部分生物的本能。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右腿”被女鬼敲碎了,接着是“左腿”,长满尖牙的大嘴对准了他的脑袋,那女鬼终于厌烦了喂狗,决定现在就将他完全吞噬。

    “咣当。”

    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玻璃碎裂声,接着是雨声、雷声、人的叫喊声。

    歪了歪头,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长出了四肢,恢复了人型,黄褐色的尸布慢慢脱落,束缚的荆棘根根断裂。

    雨水冲破了窗,倾洒进屋内,“咔嗒,咔嗒。”高跟鞋的鞋跟与木地板摩擦发出更为清脆的声音,地上留下了一滩又一滩的水渍,而这些水渍在慢慢地朝躺在床上的男人蠕动。

    睁开双目,郁生已经完全清醒,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针对他的陷阱。

    “从那条血鱼开始,不,从小鬼开始,包括这场雨,你设计全部轨迹,让我一定会出现在这个房子里。你想用她杀我?还是想看我们同归于尽?千月,好算盘。”

    尽管脱离了幻境,可他依旧被限制在了粉红色的公主床上,在他身下有无数双大手死死抓住了他,根本无法动弹,而在他的头顶,一个下颚已经彻底碎裂的女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女鬼的身子从画中伸出一半,长发披散下来,刚好遮住了郁生的脑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就这么一直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

    谢茜和阿表过来的时候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他们听到声音还单纯以为是雨下太大把玻璃震坏了,哪能想到会是这么刺激的画面。

    “厉,厉情大人,您还活着吗?”

    先出声的是阿表,他现在就担心郁生已经一命呜呼,那自己今夜恐怕就得交代在这了。

    “厉先生?”

    谢茜也是轻轻地开口呼唤,因为看不见郁生,她也猜不透情况,但又不敢贸然冲过去,没被女鬼盯上的话,自己还有逃跑的机会。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僵局,郁生也不回话,女鬼也不发难,房间内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诡异的“嘀嗒嘀嗒”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俩默认郁生死亡,决定偷偷溜走的时候,地上的一部手机却轻快悦耳地响了起来。

    “卧槽!”阿表被这手机铃声吓了一大跳,眼明手快地把来电摁掉,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头皮发麻。

    本来毫无动作的女鬼,此刻竟然慢慢地抬起了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嘴角慢慢向上咧开,直到一个无法再张大的诡异程度。她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后竟开始狂笑起来,边笑,嘴里还边落下一些淌着黏液的虫子。

    “谁的电话。”

    阿表本来已经瘫坐在地准备接受地狱的传唤,可有声音如同天神降临再度给了他生的希望。“领主大人您没死啊!呜呜呜!”

    由于女鬼的长发阻挡,他依旧看不到郁生的脸,但只要知道这个男人还活着,就没有到黔驴技穷的时候。

    拿着手机看了又看,阿表支支吾吾憋红了脸,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谢茜见状连忙夺过手机,“厉先生,是厉情!厉情打您电话!”她刚喊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眼前这个是厉情,电话对面还有一个厉情,同名同姓?也太巧了吧。

    “回拨过去,打开视频。”

    郁生的脸色很差,他有轻度洁癖,现在的心情已经处于一个临界点了。

    从超市底下出来就淋了雨,没来得及洗澡又被拉进月鬼的幻界,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咽下了那些不该吃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厉情只是被盗用了脸,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千月岛外送他归西,解决掉这在未来可能让他回忆起这段不堪过往的源头。

    就是说,怎么敢给他灌恶心得要死的虫子的?

    我虽被逼着弑神,但也可以杀人。

    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滩水渍,郁生回忆了一下,确定它一开始并不在那个位置,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怎么现在知道打回来了?刚刚不是很果敢地挂我电话?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

    视频电话被接通的瞬间,厉情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觉得是自己受累了,产生了幻觉,忙滴了两滴眼药水,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再度睁开眼,却发现屏幕上的诡异景象和之前一模一样。

    郁生被吊打?演我呢?

    看看台历,好像也不是愚人之节,看看窗外,一群小孩子玩球玩得挺开心,厉情觉得他们或许需要一个大人做裁判,自己也恰巧愿意陪他们度过这美好的时光,于是就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

    “你今天敢跑,明天就会接到通杀令,我会剥夺你的全部财产,找上百上千个大妈堵你的门。”

    “……”

    厉情简直欲哭无泪,他今天就应该看看黄历,上面一定清楚地示意了“忌通讯”之类的字样。

    也不知道前一分钟的自己在想些什么,明明游戏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一时兴起给这该死的郁生打电话,这会儿直接撞在他的枪口上。

    “你的月鬼追求者真多啊,而且个个都这么热情。”厉情幽幽说道,叹了口气,正襟危坐,关闭了游戏界面。

    或许“郁生”这个名字在千月岛内不为人所知,但在岛外,几乎没有渡者能违抗他的指令。

    这家伙用了两年的时间,把“恰饭论坛”里将近三分之二的疑难杂症都解答完了。

    其他的也就算了,看热闹者的八分假话,余下那两分也不知是不是喝醉酒后精神恍惚,真的看到了些什么,随即添油加醋。

    但厉情真的知道,在一个洞穴里,藏着一口非常恐怖的钟。他曾经发过这样一个贴,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一下目标位置,随后仅仅一周内,他就得到了郁生的回复——这里没有,但我好困。

    听起来有些滑稽,没头没脑的,但文字的下面,还跟着一张古色古香的钟的照片。

    “注意一下那滩液体,诅咒系的可怕你很清楚,既然想让我参与进这件事,就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你要处理掉它,否则一旦被标记,即使我躲到直布罗陀海峡,也一定会死于非命。”

    厉情面色凝重,从助理手中接过面具,戴在了脸上,尽量不引起那只月鬼的注意。

    他怕死,但更怕穷。

    如果郁生要冻结他的所有财产,让他变回穷光蛋,那才是真正的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