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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本营大厨肥油张

    旧百里村曾有一家饭馆,叫“大食居”,老板兼主厨姓张,名字倒是大家都记不得了,只因这家馆子擅用肥油做菜,村里人都称呼张老板为“肥油张”。

    肥油张平日里炒过菜后,端出去上菜之前,总要先尝上几口,二三十年下来,整个人圆滚滚的,富态不已。

    这二三十年来,大食居是百里村民婚丧嫁娶摆酒席的首选之地,肥油张也赚得盆满钵满,虽说人有些肥胖,但家底殷实,来往说媒的络绎不绝,只是肥油张一直未曾婚配,这四五十岁了,却还是孤身一人。

    后来,百里村祸起村灭,又被彭家管辖,肥油张也随大流参了军,凭借一手厨中妙艺,混了个火头军管事的差使,平日里大锅饭交给手底下人干,自己只需给参将之上的军官做做一日三餐,倒是比之前开店时还要自在了。

    今日清晨,肥油张做罢几个参将的早饭,正在本营火房中训斥着小徒弟。

    “唉,阿乐,火太大了。”

    “阿乐,该加水了。”

    “盐啊,盐该放了。”

    一个满头大汗的矮胖少年终是耐不住了,拿着马勺又翻炒了三五下,便胡乱起锅,将菜倒得掉了半个灶台。

    “师父,你这不是给我捣乱吗?”

    肥油张乐呵呵地笑了笑,不知从哪又捻出一把油炸花生米来,丢进嘴里磕了嗑,这才咧着嘴说道:“阿乐啊,你进步太慢了,炒个家常菜都手忙脚乱的,你之前怎么开的店啊?”

    阿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这才笑眯眯地走来,将手搭在肥油张肩上捏了捏。

    “嘿嘿,那不是为了混进火头军挂个闲职才这样说的嘛。我之前在我们村,就是跑过堂而已,哪炒过菜啊。”

    肥油张摇了摇脑袋,撇着嘴说道:“哼,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点把式,哪像个会做饭的主。”

    阿乐撇了撇嘴说道:“切,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我这手上把式,可也能打上三五个人了。我可听说了啊,师父,你这武功之道啥也不是。”

    肥油张正捏着一颗花生米往嘴里送,听见这话,一甩手将花生米砸向阿乐,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狗儿,再说一遍我听听。”

    阿乐忙探过头说道:“师父,不说了,不说了。你再教教我做菜呗,别到元帅他们都回来过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会,那要再被撵出火头军,以后谁给您捏肩捶腿讲笑话啊。”

    肥油张将一手的花生米递给阿乐,又舔了舔油乎乎地手指头,这才一把推开阿乐站起身来。

    “阿乐,看好了!为师今天再教教你。”

    阿乐忙不迭地给肥油张穿上围裙,这才坐在肥油张刚坐的椅子上,探着头看着肥油张。

    肥油张瞥了眼阿乐,也不做声,自顾自地将炒锅放回灶台上,看了片刻,伸手抓出一块肥肉来,先贴着锅壁擦了擦,待到肥肉上渗出着金黄色后,一下把肥肉丢进了锅里。

    “滋啦”!

    肥油张丢过了肥肉后,在围裙上胡乱蹭了蹭手,便抽出把菜刀来,将刚才阿乐切过的菜又切了一遍。

    “哒”“哒”“哒”。

    几下竟将这一案板的菜切得细若丝线,粗细均等。

    肥油张切过菜,扭头看了看锅中炊烟里的肥肉,这才开口道:“阿乐,看好了啊,为师可就给你看一遍,你要还记不住……”

    话音未落,突然“轰”得一声,火房的大门直愣愣地飞向阿乐!

    肥油张刚拿起马勺,大门已欲砸在阿乐脑门上,而阿乐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底下的锅。

    眼看阿乐将要命丧当场之际,肥油张“唰”得一声,将手中马勺丢了出去!

    马勺甚小,一下砸在门上,竟能把门砸得四分五裂!

    门外的人本已转身欲走,此时见肥油张这一手后,竟又一下闪进屋中,勾手成爪,一爪抓向肥油张头颅!

    肥油张刚丢出马勺,来袭之人已至身前,“撕拉”一声,肥油张忙转身闪开,辗转腾挪,可因肥胖而笨拙的样子,虽说灵巧异常,但被打了个出其不意,还是在胸前留下了几道抓痕。

    来袭之人见一爪生效,下一爪便抓向还在呆坐不动的阿乐。

    爪未及身,肥油张却蹿了过来,踩着灶台高高跃起,一脚踢向来袭之人下巴!

    来袭之人早有准备,待到肥油张人在半空中之时回手一爪,直抓在肥油张小腹下几寸之地。

    空无一物!

    来袭之人一愣,抓破了肥油张的裤子之后还未再有动作,肥油张的脚已撞在了自己下巴上。

    “咖”!

    “嘭”!

    骨裂声伴着撞击声响起,待到肥油张落地,来袭之人已重重砸在墙上,半张脸已歪到一边。

    肥油张得势不饶人,刚刚站定便又踏步上前,一脚高高抬起,正要砸向来袭之人的头顶。

    突然,一阵破空声从背后而来!

    “唰”得一声,肥油张已被烈火侵蚀,惨叫着趔趄到一旁,这时,烈火来处才响起阿乐的声音。

    “游春城寨密探队鲁煜队长座下,代号明月光,见过钩吻大人。”

    来袭之人,赫然正是钩吻。

    火舞六卫,钩吻。

    钩吻慢慢站起身子,抓住自己的下巴用力一掰,“咔”得一声。

    钩吻这才张了张嘴说道:“这里几个咱们的人?”

    阿乐勾着头回道:“回大人话,只小人一个。”

    钩吻皱了皱眉,又看了看烈火中趔趄着的肥油张,回身走开。

    “杀了他,你继续隐藏。”

    阿乐勾着头说道:“是。”话音未落,钩吻已不见身影。

    阿乐松了口气,正欲转身,身子刚刚一动,便被一只大手提着脖颈拽了起来。

    “呃。”

    “呃。”

    阿乐的脸慢慢涨成红紫色,身上也使不上力气,只能强睁开眼,看着抓着自己脖子的肥油张。

    肥油张一身黢黑,身上围裙和衣衫都破破烂烂的,看着狼狈不已,只是一张胖脸上再无之前的和善。

    “你骗了我。”

    “呃!”

    “我教过你,要对灶台有敬畏之心,你却用灶火伤人。”

    “呃!”

    阿乐无力地扑腾着腿,却说不出话来。

    肥油张抖了抖眉梢,手上又用力抓了抓,这才一下把阿乐甩在地上。

    “呼,呼。”

    阿乐大口地喘着粗气,气还没喘匀,一只大脚突然踏在了自己胸口,一下将自己踩在地上。

    “说话!”

    小光忙喊道:“师父!师父!”

    第二个“父”字伴着一颗枣核钉吐出,直砸向肥油张面庞!

    下一刻,肥油张两根手指捏住了枣核钉,一只脚从阿乐的胸口透了出来。

    钩吻窜进了本营之中,每过一屋都是一击猛撞,直把屋门撞飞,往往屋里的人还在睡梦中就被飞门砸烂,偶有几个早起之人躲过这一击飞门,在还未回神之时便被随门而入的钩吻一爪抓死。

    钩吻此时又到了一间屋里门口,后退了半步,正要撞向大门,突然,门从里面飞了出来!

    钩吻忙伸手乱抓,门还未被抓得尽碎,钩吻的手指已“呲啦”一声,不知抓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连手指甲都有些断裂。

    钩吻看着眼前的门屑还未反应,碎门中便透出了一直肥硕的拳头!

    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破空声印在钩吻的胸前,直锤得钩吻的胸口都内陷了些许。

    钩吻强咽下一口血,趁势两手盘上这只胳臂,用力一绞!

    只听得“咔”“咔”几声,那条肉臂已诡异地收了回去,钩吻的指甲全按在自己的胳膊上。

    这时,又一拳已砸在钩吻的脑门上,电光火石之间,钩吻突然向后一仰,身体竟像是被谁拽住似的飞退开来。

    待到钩吻返身而回时,木屑中已透出肥油张的模样,钩吻的眼中,也终于紧张了起来。

    出爪!

    肥油张却眯起了眼,仔细地盯着钩吻的爪势,待到这爪子离自己身前二指距离时,才突然出手。

    也是一爪!

    抓出迅疾,比之钩吻的爪势,不知快了多少分。

    肥油张瞥见钩吻的手上指甲劈裂,浑不在意地一爪解了过去,两爪触及之际,钩吻两手突然盘了上来,同样的用力一绞,这一次,终于把肥油张的一条胳膊卸了下来!

    肥油张“啊”了半声,钩吻已趁势而上,两手带着残影乱抓上来,几下便把肥油张抓得浑身鲜血躺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肥油张终是不如钩吻这般久经沙场,一招托大,便被钩吻一脚踏在了胸口上,丝毫不得动弹。

    钩吻扭头看了看屋里,墙壁上一个大洞,贯穿几间屋子,直通火房。

    钩吻看了看破洞,勾下头冲肥油张说道:“本座可以赐予你,一个说出自己名字的机会。”

    “呸!”肥油张吐出一口血沫,可血沫无力,离嘴几分便又落下,扑了肥油张自己一脸。

    这一下却是惹怒了钩吻,钩吻猛地弯下腰一爪探出,直插进肥油张胸口。

    “噗嗤”一声,钩吻的手陷进肥油张的胸腹,却被肥油张抓住这只手臂,抽离不得,钩吻正要开口,肥油张却抢先说道。

    “阿……阿乐是你的探子?”

    钩吻皱了皱眉,顷刻间已想明白了大概,也不作势抽出手臂,甚至还又探了探腰,在肥油张耳边轻轻说道:“那种棋子,也值得你如此吗?”

    肥油张用尽力气,撕扯着嗓子,带出一嘴血沫说道:“他是个好孩子,我,我喜欢他!都是你,才让他死在我手里!”

    话音刚落,肥油张猛地转过头,一嘴咬住钩吻的耳朵,猛地转过头去。

    嘴里已多了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