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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诡计

    这是第二次在暗室中过夜,相比起第一次来说,变得不那么难以承受了。更何况梨清心还偷偷地拿了被褥给她,让她不必多想,好好儿睡一觉。

    玉宝还想多问点儿什么,可梨清心放下被子就走了。这让玉宝有些难以承受,难道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梨清心陷害了她和师兄?

    可是,梨清心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管怎么样,她只能静待天亮了。

    迷迷糊糊睡到天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梨清心坐在她身边,埋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玉宝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没错,她还在暗室之中,身上盖着的还是昨夜梨清心送来的被褥。

    “清心,你怎么来了?”不知为何,玉宝总觉得有些不妙。

    梨清心的面色有些憔悴,两只眼睛下还有些乌青,似是一夜未眠的模样,可脸上却露出一个甜笑来:“已经没事了。”

    玉宝松了口气:“太好了,那我现在可以回锦鸾宫了吧?”

    “是。你可以回锦鸾宫了。襄宁公主会为你准备好嫁妆,下月初五就是大婚之日。”

    “什么?”玉宝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梨清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是极其平稳的:“师兄已经禀明皇上和贤妃娘娘,说你们自小便有婚约,恳求皇上赐婚。否则你以为‘御花园半夜私会’这种大罪如何能轻易了结?好在皇上和贤妃娘娘都宽宏大量,已经准了。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五,你以锦鸾宫女史的身份出嫁,算是无上的尊荣了……”

    “不对不对!我一定是在做梦!”玉宝急得跳脚,她狠狠地揪了一把自己的脸,疼得嗷嗷叫,“莫名其妙的,为什么我要嫁给师兄?这……这感觉好像乱伦!哪有什么婚约!师兄根本就是在骗人!”

    “若是骗人,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欺君之罪。”梨清心不咸不淡地接口道。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玉宝很想大哭大吵,可她现在除了着急却毫无办法。猛然间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她转过身来问:“清心,你为什么要骗我和师兄半夜去御花园?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谁逼你这样做?”

    梨清心只是摇头:“别问了,总之……”她一句话未说完,先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一直走到暗室的门口,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总之,是我对不起你们。”

    “清心……”玉宝还想去追,脚下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不知是不是一夜没有睡好的缘故,她只觉得浑身酸痛,手脚发软。她把整个人都埋入被褥之中,欲哭无泪。

    晕乎乎地回到锦鸾宫内,好在襄宁公主并未多问什么,只是叫她好好儿回房休息,但眼中那种狐疑的神色却还是让玉宝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果然婚约什么的听起来还是太像借口了吧!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婚约”?!

    玉宝不由得想起当初司徒臻刚进宫的时候,那时他对巽铭就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莫非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会有今日?玉宝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脑袋里一团糨糊似的,怎么也化不开来。

    宫女夜半私会可不是轻易能抹去的大罪,可司徒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皇上和贤妃都不予追究。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很快就有旨意传到了锦鸾宫内,说是“宫女玉宝触犯宫规,念在平日里老实本分,恩赐杖击二十,闭门思过十日,谨以为戒”。

    很显然是刻意把“夜半私会”的罪名给隐去了。可是,“杖击二十,闭门思过十日”怎么好意思说是“恩赐”!玉宝愤愤不平,却仍然被拖出殿外狠狠地打了屁股。

    一,二,三,疼!

    四,五,六,疼死了!

    七……到底要疼到什么程度才算完!

    可后来玉宝才知道,执行杖击的公公早已私下里收了襄宁公主的赏钱,否则那二十下杖击能要了她的小命!

    她乖乖地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弹,稍稍挪一下身子,就疼得哇哇大叫。这样一疼,她早就把要去找司徒臻算账的事情丢在了脑后,那闭门思过的十日,就用来养伤吧!

    到了晚间,窗外又传来悠扬的笛声,只是这笛声与往常相比,似乎多了几分酸楚,几分哀愁,如泣如诉一般惹人怅然。玉宝趴在床上默然,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婚约……根本不存在啊!

    她很想大喊大叫,把胸中莫名的苦闷一气儿都发泄出来,可是她似乎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把脸埋在被子里,让自己尽量不哭出声来,热乎乎的眼泪很快就沁湿了被褥。

    她开始后悔,后悔不曾重重点头,后悔不曾拉紧她这辈子最想牵着的手。她恨她自己!恨她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开始胆怯无助,连正视他的眼睛都做不到!甚至恶劣地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丢下!

    她活了十多年,每次都恳求别人不要丢下她,可到最后,她却残忍地丢下了她最在乎的那个人!

    还有那个浑蛋师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被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迷蒙之中,她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仍然是每夜枕着笛声入眠,可玉宝的心却不复之前的平静,反而变得有些抑郁起来。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么多天,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第一件事就是蹦跶下床,冲去清苑找那个浑蛋师兄算账!

    “司徒臻!你给我滚出来!”玉宝站在清苑门口大声叫嚣。几个路过的宫女被吓得不敢抬头去看,纷纷加紧了脚步。

    不多时就有一个穿着白袍子的绝色美人漫不经心地从清苑里晃荡出来,虽然已经入秋,可那人的手中还摇着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扇着风。

    他脸上还带着吊儿郎当的涎笑:“宝贝师妹,怎么了?”

    “你跟皇上说了什么?什么婚约?什么未婚妻?什么下月初五?司徒臻,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每到这种关键时刻她就开始词穷,她就怎样?打死他?掐死他?一脚踹飞他?

    好像都不够狠。

    司徒臻却忽而收了折扇,也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中似乎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愫,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起来。

    “阿宝,我已经禀明皇上,下月初五,我司徒臻以当朝二品大司乐的身份,迎娶你锦鸾宫女史玉宝为妻。从此往后,司徒臻真心待你一人,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玉宝觉得司徒臻一定是疯了,他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她惶然地摇头:“我听不懂,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嫁给你,你也不应该娶我。师兄,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做亲哥哥一样……”

    “我必须娶你。成亲之后你就随我去宫外的司乐府。”

    司徒臻的口气不容反驳,但他似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了,又顿了一下,才用较为温软的语气说:“你若是嫁给我,这天下间,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天下万物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种可怕的感觉让玉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会出宫!更不会喜欢你!”她微微垂首,心里想到了另一个人。

    “阿宝,你是不是在宫里有了喜欢的人?”司徒臻向来都是极聪明的,他似乎捕捉到了她细微的表情,沉着脸问她。

    “这不关你的事!”她负气道。

    “是那个三皇子?”

    司徒臻似是想到了那天在清苑发生的事,脸色更为阴沉起来:“阿宝,你不能喜欢这宫里的人,你不会快乐的。他日那皇子即便不登皇位也至少是个亲王,到时他三妻四妾,美女环伺,你只会受尽委屈吃尽苦头!当初你执意要进宫我就是反对的,现如今我已不是当初的司徒臻,有让你享尽荣华的资格,亦有护你一生幸福的能力。你只有嫁给我,才会快乐。”

    “我不喜欢你又怎会快乐?”玉宝懒得去解释自己喜欢什么人,反正那原本就不关他的事。

    可司徒臻却好像被这句话惹毛了,他急切地开口:“你怎么执迷不悟?我与他不一样,我此生此世只有唯一的你。若是你喜欢,哪怕是那皇位我也可为你取得!”

    “啪——”她终于忍不住用尽全力打了他一耳光。玉宝气得发抖,她一向最敬重的师兄,怎么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玉宝一生气就开始头疼,她揉着脑袋冲司徒臻叫嚣:“你不是说我要什么都会给我?我告诉你,我要娘!我要一个疼我爱我的娘!你以为那些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个娘!”

    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她哭得伤心,却还不忘伸手用衣袖狠狠地去擦眼泪。

    “师兄……”她哭得声音都沙哑,“我不会离开这里,我一定会找到我的娘!”

    司徒臻完全怔住了,没有再说话,也没有阻拦她远去的脚步。

    回到锦鸾宫,却发现北苑的阿青正站在宫门口等她。阿青先是看了一眼她的脸,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玉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玉宝连忙擦了擦脸,假装镇定地回答:“没什么。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问到这个,阿青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忧愁,低头思虑了一会儿,突然就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玉宝大惊。

    “求玉姑娘随我去北苑……”阿青声音有些哽咽,“殿下他……”

    他趴在书桌上正睡得香。

    玉宝一进屋就闻见一股浓重的酒味,忍不住掩了口鼻,才敢去细看。整个屋子里都被乱七八糟的画纸占据了,仔细去看,好像都画着差不多的内容。

    一个圆脸的少女站在热闹的街口东张西望,她身上穿着打有补丁的破旧红袄,两只大大的眼睛里透着灵气。而她身后的街市上张灯结彩,似乎在准备着过年。

    这幅画的情景似乎有些眼熟,可玉宝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包子……”身后忽然传来的呢喃把玉宝从沉思中扯了出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醉酒的巽铭,几日不见,他神情萧索,面容憔悴不堪。

    玉宝心里有些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回头朝阿青说道:“他好像说他想吃小包子?”

    “不对,殿下说的‘小包子’是他心上人的名字。”阿青摇摇头。

    什么姑娘会取一个这么古怪的名字?玉宝吐了吐舌头,又问:“他到底怎么了?”

    阿青似是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开口说:“自从……自从姑娘出事之后,殿下就一直委靡不振,白天除了画画就是喝酒,晚上又不知一个人去了什么地方,每到天亮才回来,这样折腾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受不住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个猪头皇子喜欢自虐?跟她可没关系。

    玉宝正胡乱猜测着,却突然被巽铭抓住了手腕,他眼睛还未睁开,手上的力气却很大,嘴里还喃喃道:“小包子,不要走……”

    “走你个大头鬼!”玉宝凶巴巴地抽回自己的手,这一使劲,巽铭被拉扯了一下,额头狠狠地磕在了硬邦邦的红木桌上。

    这一下脆响,吓得玉宝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他不会磕出什么毛病来吧?再去看时却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一边揉着头,一边神思恍惚地看着她:“你……”

    “醒了就好,免得让人瞎操心。”她白了巽铭一眼。

    “你不去筹备婚礼,来我的北苑做什么?”巽铭很快就恢复了往常那副冷冰冰的姿态,可才说两句话,他就轻轻咳嗽起来,这一咳就半天没有停下来,直咳得让人心酸。

    玉宝无奈地上前替他拍了拍背,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喝下,才没好气地说:“谁稀罕来你这个破地方,还不是阿青……”

    阿青已经不在屋内,不知是什么时候悄悄退了出去。玉宝一愣,顿住了话头。

    “是她多事了。”巽铭神色稍黯,语气却酸得很,“你快走吧,免得惹来什么闲言碎语,司乐夫人。”

    “你是不是有病!”玉宝张口就要骂人,却很快意识到他的确“有病”,她也实在不该与这个病人计较,“走就走,好心没好报!对了,警告你,你再敢喊我什么鬼夫人我就掐死你!”她心底已经有无数的小火苗在攒动着。

    “既然做了还怕别人说?”又是那个讨人厌的口气!

    “我玉宝堂堂正正的,从来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玉宝怒极,“而且,我根本就不会嫁给那个浑蛋司乐!”

    不行,她得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冲上去掐死了巽铭,落下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所以巽铭在她身后喊着什么她也没听到,只是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一气儿跑到回廊,却偏偏遇见一个熟悉的人,他面含着温和的笑,眼神中似有无限深情。

    “四殿下。”她才喊出口,鼻子就开始发酸。这么多天未见,她看到巽钧的一刹那,什么感情也掩饰不住,扑上前去就哭出声来。

    巽钧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等着她的情绪完全发泄出来。

    哭了一会儿她才觉得失礼,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脑子糊里糊涂地转了好几个弯,一时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我都知道了。”巽钧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甚至好像连她要说的话都全部了解一样。

    “不!不是那样的!我和师兄根本就没有婚约!我们……”玉宝急切地想要解释。

    “没关系。”他伸手掩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出后面的话来。

    玉宝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起来,他说“没关系”是什么意思?他不在乎?还是他根本就觉得这件事与他无关?这么一想,心口又疼得好像要裂开了一样。

    巽钧忽然握住她的手,浓浓的暖意包裹住了她,似乎很快就顺着指尖一直传递到她的心里:“不管谁要娶你,我巽钧绝不会允许。”

    声音虽不大,却字字都蕴涵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你刚才说……”玉宝喜极而泣,她害怕自己听错了。

    “我说……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别无他选。”巽钧柔声细语,语句之中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玉宝,我愿意娶你,你也是愿意嫁给我的,对不对?”

    玉宝几乎要落泪,正想说点儿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巽钧却忽而说道:“玉宝,最近宫中接连出现刺客,宫内的守卫越加森严,父皇的行踪也变得隐秘起来,我总也没机会见到他。你能否帮我打探一下,我也好向父皇禀明此事。”

    玉宝心底咯噔了一下,是因为琳妃吧。

    琳妃是南襄派来的枕边杀手,皇帝发觉之后定然心有余悸。加上后宫连续两位宠妃出事,皇上对后宫的妃嫔也不怎么上心了,就连一向颇受看重的贤妃也鲜少见到皇上。

    每日早朝之后,想再见到皇上,需得一步一步地递折子通报上去,几番折腾下来,兴许皇上又不愿召见了。

    所以要见皇上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人人都知道,整个后宫内,有一个人是一定知道皇上行踪的。因为皇上的任何行程从不瞒她。

    这个人就是皇上最宠爱的长女——襄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