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堡孤童
虽然竞技场内没有几个观众，但从这个庞大的规模来看，平日这里一定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里的领主，怎么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伊尔莎感慨道，她向四周张望着，当她看到那些拿着粗木棍相互劈砍，相互推搡，浑身是血还满地打滚的孩子们时，不禁锁紧了眉头。
“是战争，俄尼托的人口经不起再多消耗了，俄尼托王也始终未向他的皇帝陛下求援，现在从领主到他们军队的士官，大家都会从一些中立的蓄奴领主、奴隶贩子的手中购买大量的奴隶充军。原本应供人享乐的这批奴隶被送上了战场，送上了建筑工事，适龄的青壮年也不多了，老人孱弱无力，至于贫苦悲惨的女人，即使她们还未投身妓女行列，在某些人的眼里也另有用处。于是，只剩下孩子了，那些年龄太小，没法参军的孤儿，那些生活困窘，被家庭成员逼迫着来到这里的孩子们，有人类，也有兽人，甚至精灵，他们都是一样的，共享着相同的贫穷和绝望。”查特讲述着。
在公主紧咬嘴唇，身体因愤怒和无力而微微颤抖的时候，佣兵的目光却落到了另一处。
竞技场的外墙上，正蠕动着一个矮小纤细的身影，那是一个人类孩童。
石墙上嵌着锋利的尖刺，警告着任何试图攀爬的人，那个孩子两条胳膊露在外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创口，证明了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肩膀宽阔，四肢协调，如果不是他那件无法蔽体的破布上衣，还有衣物后条条凸起、向外扩张的两扇肋骨，假以时日，他应该能成长为一个强壮孔武的汉子。
男孩就那样趴在石墙顶上，屁股微微撅起，头垂在石墙另一侧，好像在向下注视着竞技场外的某些东西。
“你这狗娘养的小杂种！”
石墙正下方传来卫兵的谩骂，这些奴隶孩童的训练官，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壮汉，闻声也快步跑到石墙下面，他“啊呀啊呀”地大吼着斯卡尼亚土话，抬起光秃秃的脑袋，向着上方的男孩吐出愤怒的口水。
“我会下来的，你们不要这样，我不会逃跑，我马上就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一根弩矢从男孩的额前“嗖”得飞过，割破了他的眼角，鲜血顺着男孩凹陷的脸颊，和他的泪水混在一起，缓缓流淌下来。
“这些该死的畜生，奴隶主！！！”
伊尔莎愤怒地吐出一串法咒，一只手高高扬起，正准备施展她的控物系魔法，距离她最近的是提克。兽人不满地低吼一声，抡起胳膊打下了法师正在掐诀的手。
“不守规矩，坏小子！”提克教训道。
公主并未引起什么骚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石墙顶端的男孩身上。
“这小混蛋怎么总愿意往墙上爬？！他妈的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他！”
身披锁甲，顶着壶盔的守卫队长叫嚷着，拨开了周遭挡路的士兵，低头从怀里掏出一把光洁的短火枪，狰狞而卑劣地笑着，
“好不容易才从蠢矮人手里把这妞搞到手...今天让她开开荤！”
枪响，男孩惨叫着从石墙上跌落下来，摔进了下方的一圈草垛里。
“停下！伊尔莎！”
公主拔腿跑向男孩跌落的草垛，佣兵紧随其后，提克见状，也只能不满地吭哧吭哧追在后面。
与此同时，石墙外传来密集、响亮的兽吼声。
“什么东西，外面是什么在叫？！弗林，你带他们出去看看！”
“......不要！”
草垛中传出了男孩的叫喊声，
“咕咕，大眼睛，剑齿...你们快走！我没事，我感觉很好，你们快走吧！”
卫兵们开始集结，但兽吼声已经渐渐远去，很显然，以他们慢吞吞的动作是追不上那些东西的。
“那些是什么......”
公主有些不知所措，她站在坍塌的草垛前，视线开始搜索男孩的身影。
“图格。”
佣兵回应道，将手按在了公主的肩膀上，阻止对方的进一步行动。
“没错，图格兽，俺们布坎人喜欢。”
“图格，如果你的物种学研习得不错，你应该清楚，它们就像狼兽，尖牙，利爪，但与狼兽不同的是，它们之中的佼佼者比狼兽更加强壮巨大，兽人把这样的图格训练成坐骑，不过——”
“不过，俺们的图格常常会长成小不点，弱，没力，就像野狗，俺们不要这样的图格。”
“是的，图格的培育非常不易，品种、饲料、驯养，这些都是极难做好的事情。现在的人们通常只饲养马匹作为战争坐骑，很多兽人也渐渐转为骑马作战，只有那些四处流窜，闻战而至的战兽商贩，他们培育地龙、战犀、鳄鱼，然后零售给好战的贵族赚取利润，有时他们手里有些闲钱，又不够那些大型战兽的养殖成本，他们就会弄这么一小群图格，饲养规模不会很大，弄成了可以额外赚上一笔，养砸了也亏不了多少钱，最常见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遗弃。”
”所以......“
“没错，你刚刚听到的，就是一群野生图格的叫声。”
查特话音落下，卫兵们也陆续赶到草垛前，其中几个守卫手里握着草叉，开始拨动那些干草，试图找到陷在里面的男孩。
草垛开始抖动起来，卫兵们叫骂着，把手里的草叉伸了过去。
“哎哟！哎哟！”
干草下传来男孩痛苦的呻吟。石墙足有三四人的高度，即使男孩没有中枪，单单是从上面跌下来，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创伤。
伊尔莎脸色一变，开始打量那些拿草叉的守卫。
“伊，想想你本应该做什么，不要惹事——”
“嘿，停下！”
这边查特的话音未落，伊尔莎就向那些守卫大喊出声，守卫们停下了动作，面色不善地望向公主这边：
“搞什么？我们没空理你，但刚才你骂了我们。奴隶主是吧？那要不要你也来当当奴隶？！”
“伊尔莎！”
感到危险的公主听到了查特在叫她，当看到佣兵马上就要喷火的双眼时，她的语气略微软了下去，继续道：
“我要买下这个男孩，他归我了，我会付钱给你们！”
查特恼怒地瞪着伊尔莎。
伊尔莎的表现既莽撞又草率，完全无视了佣兵之前苦口婆心的劝导，她现在的这副样子根本不像是一国公主、资深魔法师，反倒是和对面那个斯卡尼亚武夫十分相近。对此，查特感到愤懑不已。
守卫们面面相觑，他们的队长把目光投向奴隶训练官，后者清清嗓子，一对三角眼奸诈地转动着，啐了口唾沫：
“你出多少？”
伊尔莎正欲答话，查特却出言打断了她与训练官的交谈：
“抱歉，我们不买。”
“你这懦夫！”
公主咒骂佣兵，她左右扭动，要挣脱佣兵捏在她肩膀上的手。
佣兵松开公主的肩膀，然后抬手打了公主一巴掌。
“你他妈——”训练官吐到一半的咒骂停滞下来。
“我说了，我们不买你的奴隶！”
以斯卡尼亚人的暴怒脾性，训练官本来是要给眼前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查特对伊尔莎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训练官和他身边的守卫都愣住了，先是重新打量了面前一身轻甲的男人，再看看旁边百无聊赖、正在咔咔磨牙的兽人战士，最终没人继续吭声。
伊尔莎用手捂着红肿的脸颊，抬起头无助地看看旁边的提克。
兽人只是尴尬地清清嗓子，发出沉闷的哼声。
伊尔莎转头看回查特，她微微仰着脸，努力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掉落下来，但她还是失败了。
公主面颊上的两行清泪，让余怒未消的佣兵微皱起眉头：
“你无视我先前的告诫，鲁莽地把同伴拖入险境，此为大忌，我不惩罚你，仅以此举使你清醒。”
解释完自己的行为，佣兵甩甩有些麻木的手掌，默默等待公主的反应。
“我向你道歉......但我想买下这个男孩，让他自由。这是我的主张，和我的同伴们无关。”
伊尔莎说着，目光徐徐转向众人，她竭力抑制着哭腔，使自己的语气平淡，富有中气。
查特陷入了沉默，他并非因公主的执迷不悟而生气，只是对方眉眼中透露出的坚定，使他感到有些诧异。
很久，佣兵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这里的领主，怎么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伊尔莎感慨道，她向四周张望着，当她看到那些拿着粗木棍相互劈砍，相互推搡，浑身是血还满地打滚的孩子们时，不禁锁紧了眉头。
“是战争，俄尼托的人口经不起再多消耗了，俄尼托王也始终未向他的皇帝陛下求援，现在从领主到他们军队的士官，大家都会从一些中立的蓄奴领主、奴隶贩子的手中购买大量的奴隶充军。原本应供人享乐的这批奴隶被送上了战场，送上了建筑工事，适龄的青壮年也不多了，老人孱弱无力，至于贫苦悲惨的女人，即使她们还未投身妓女行列，在某些人的眼里也另有用处。于是，只剩下孩子了，那些年龄太小，没法参军的孤儿，那些生活困窘，被家庭成员逼迫着来到这里的孩子们，有人类，也有兽人，甚至精灵，他们都是一样的，共享着相同的贫穷和绝望。”查特讲述着。
在公主紧咬嘴唇，身体因愤怒和无力而微微颤抖的时候，佣兵的目光却落到了另一处。
竞技场的外墙上，正蠕动着一个矮小纤细的身影，那是一个人类孩童。
石墙上嵌着锋利的尖刺，警告着任何试图攀爬的人，那个孩子两条胳膊露在外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创口，证明了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肩膀宽阔，四肢协调，如果不是他那件无法蔽体的破布上衣，还有衣物后条条凸起、向外扩张的两扇肋骨，假以时日，他应该能成长为一个强壮孔武的汉子。
男孩就那样趴在石墙顶上，屁股微微撅起，头垂在石墙另一侧，好像在向下注视着竞技场外的某些东西。
“你这狗娘养的小杂种！”
石墙正下方传来卫兵的谩骂，这些奴隶孩童的训练官，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壮汉，闻声也快步跑到石墙下面，他“啊呀啊呀”地大吼着斯卡尼亚土话，抬起光秃秃的脑袋，向着上方的男孩吐出愤怒的口水。
“我会下来的，你们不要这样，我不会逃跑，我马上就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一根弩矢从男孩的额前“嗖”得飞过，割破了他的眼角，鲜血顺着男孩凹陷的脸颊，和他的泪水混在一起，缓缓流淌下来。
“这些该死的畜生，奴隶主！！！”
伊尔莎愤怒地吐出一串法咒，一只手高高扬起，正准备施展她的控物系魔法，距离她最近的是提克。兽人不满地低吼一声，抡起胳膊打下了法师正在掐诀的手。
“不守规矩，坏小子！”提克教训道。
公主并未引起什么骚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石墙顶端的男孩身上。
“这小混蛋怎么总愿意往墙上爬？！他妈的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他！”
身披锁甲，顶着壶盔的守卫队长叫嚷着，拨开了周遭挡路的士兵，低头从怀里掏出一把光洁的短火枪，狰狞而卑劣地笑着，
“好不容易才从蠢矮人手里把这妞搞到手...今天让她开开荤！”
枪响，男孩惨叫着从石墙上跌落下来，摔进了下方的一圈草垛里。
“停下！伊尔莎！”
公主拔腿跑向男孩跌落的草垛，佣兵紧随其后，提克见状，也只能不满地吭哧吭哧追在后面。
与此同时，石墙外传来密集、响亮的兽吼声。
“什么东西，外面是什么在叫？！弗林，你带他们出去看看！”
“......不要！”
草垛中传出了男孩的叫喊声，
“咕咕，大眼睛，剑齿...你们快走！我没事，我感觉很好，你们快走吧！”
卫兵们开始集结，但兽吼声已经渐渐远去，很显然，以他们慢吞吞的动作是追不上那些东西的。
“那些是什么......”
公主有些不知所措，她站在坍塌的草垛前，视线开始搜索男孩的身影。
“图格。”
佣兵回应道，将手按在了公主的肩膀上，阻止对方的进一步行动。
“没错，图格兽，俺们布坎人喜欢。”
“图格，如果你的物种学研习得不错，你应该清楚，它们就像狼兽，尖牙，利爪，但与狼兽不同的是，它们之中的佼佼者比狼兽更加强壮巨大，兽人把这样的图格训练成坐骑，不过——”
“不过，俺们的图格常常会长成小不点，弱，没力，就像野狗，俺们不要这样的图格。”
“是的，图格的培育非常不易，品种、饲料、驯养，这些都是极难做好的事情。现在的人们通常只饲养马匹作为战争坐骑，很多兽人也渐渐转为骑马作战，只有那些四处流窜，闻战而至的战兽商贩，他们培育地龙、战犀、鳄鱼，然后零售给好战的贵族赚取利润，有时他们手里有些闲钱，又不够那些大型战兽的养殖成本，他们就会弄这么一小群图格，饲养规模不会很大，弄成了可以额外赚上一笔，养砸了也亏不了多少钱，最常见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遗弃。”
”所以......“
“没错，你刚刚听到的，就是一群野生图格的叫声。”
查特话音落下，卫兵们也陆续赶到草垛前，其中几个守卫手里握着草叉，开始拨动那些干草，试图找到陷在里面的男孩。
草垛开始抖动起来，卫兵们叫骂着，把手里的草叉伸了过去。
“哎哟！哎哟！”
干草下传来男孩痛苦的呻吟。石墙足有三四人的高度，即使男孩没有中枪，单单是从上面跌下来，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创伤。
伊尔莎脸色一变，开始打量那些拿草叉的守卫。
“伊，想想你本应该做什么，不要惹事——”
“嘿，停下！”
这边查特的话音未落，伊尔莎就向那些守卫大喊出声，守卫们停下了动作，面色不善地望向公主这边：
“搞什么？我们没空理你，但刚才你骂了我们。奴隶主是吧？那要不要你也来当当奴隶？！”
“伊尔莎！”
感到危险的公主听到了查特在叫她，当看到佣兵马上就要喷火的双眼时，她的语气略微软了下去，继续道：
“我要买下这个男孩，他归我了，我会付钱给你们！”
查特恼怒地瞪着伊尔莎。
伊尔莎的表现既莽撞又草率，完全无视了佣兵之前苦口婆心的劝导，她现在的这副样子根本不像是一国公主、资深魔法师，反倒是和对面那个斯卡尼亚武夫十分相近。对此，查特感到愤懑不已。
守卫们面面相觑，他们的队长把目光投向奴隶训练官，后者清清嗓子，一对三角眼奸诈地转动着，啐了口唾沫：
“你出多少？”
伊尔莎正欲答话，查特却出言打断了她与训练官的交谈：
“抱歉，我们不买。”
“你这懦夫！”
公主咒骂佣兵，她左右扭动，要挣脱佣兵捏在她肩膀上的手。
佣兵松开公主的肩膀，然后抬手打了公主一巴掌。
“你他妈——”训练官吐到一半的咒骂停滞下来。
“我说了，我们不买你的奴隶！”
以斯卡尼亚人的暴怒脾性，训练官本来是要给眼前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查特对伊尔莎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训练官和他身边的守卫都愣住了，先是重新打量了面前一身轻甲的男人，再看看旁边百无聊赖、正在咔咔磨牙的兽人战士，最终没人继续吭声。
伊尔莎用手捂着红肿的脸颊，抬起头无助地看看旁边的提克。
兽人只是尴尬地清清嗓子，发出沉闷的哼声。
伊尔莎转头看回查特，她微微仰着脸，努力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掉落下来，但她还是失败了。
公主面颊上的两行清泪，让余怒未消的佣兵微皱起眉头：
“你无视我先前的告诫，鲁莽地把同伴拖入险境，此为大忌，我不惩罚你，仅以此举使你清醒。”
解释完自己的行为，佣兵甩甩有些麻木的手掌，默默等待公主的反应。
“我向你道歉......但我想买下这个男孩，让他自由。这是我的主张，和我的同伴们无关。”
伊尔莎说着，目光徐徐转向众人，她竭力抑制着哭腔，使自己的语气平淡，富有中气。
查特陷入了沉默，他并非因公主的执迷不悟而生气，只是对方眉眼中透露出的坚定，使他感到有些诧异。
很久，佣兵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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