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日为师
查特走出城堡大门，挥手向提克告别，后者早就对这次行程表现出了不耐烦，迈开大步，打算抄近路返回营帐。
“俺先走了，关于你跟俺谈的事情，俺会好好考虑的。俺们不会问你的目的，只要你报给俺们的价格合适，俺的小子们也非常乐意陪你们走一趟。”
伊尔莎灰溜溜地跟在查特身后，她不敢看佣兵脸上的表情，只是回头打量后面的男孩，而那男孩正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在最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告诉我吧。”
公主把身体转向男孩，微微俯身，像个小仆人似的倒退着走路，她笑着朝那男孩眨眨眼，翡翠色的双眸中透露出了温柔与诚挚。
“唔......”
男孩吧唧了一下嘴，尽力把脸上的鼻涕往回吸了吸，
“卡列尼，我叫卡列尼。”
“那么卡列尼，我已经向那些贩奴人付了钱，你现在自由了，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
伊尔莎从怀里拿出一块洁白的丝绸手帕，轻按在了男孩的鼻子上。
名叫卡列尼的男孩接过手帕，看到上面狮首和百合的刺绣后，连忙把它从脸上移开，攥在手里。
男孩呆呆地盯着手帕上的花纹，还有抹在上面的、正在发光的鼻涕。
“怎么了？”
“你...你是贵族吗？！”
“嘘——！”
伊尔莎吓了一跳，连忙作势捂住男孩的嘴，又回头看了一眼打头的查特，露出歉意的表情。
查特拉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地加快了脚步。
“那，那他呢？他是你的骑士吗？他是不是你的骑士？！”
卡列尼看上去很兴奋，颠颠几步跑到查特身侧，歪着头打量佣兵的一身行头。
“卡列尼，不要这样......我不是，他也不是。”
“你骗人！他不是...那他是，他......”
男孩靠近了佣兵，抬头观察着佣兵栗色的短发，又伸手摸摸对方背后的皮革剑鞘，后者感觉到了他的动作，脚步放缓，慢慢地转过头，表情十分可怕。
“他不像个骑士，也不像王子。”
卡列尼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唔，他可能...可能是个王子！红山教国？还是阿尔特斯赖希？总之，不会是帝国内的贵族，而是来自某个帝国属邦的王子！”
男孩用睿智的目光看向公主，
“而你，你是一位高贵的女士，可能是帝国某个伯爵或者公爵的女儿，你们相爱，但是你们不满足于书信交流，因为纸张上的文字过于贫瘠，满足不了你们对彼此的强烈渴望，于是...于是你们偷偷在此私会！”
男孩扶着缠了草药绷带的额头，冥思苦想之后，烂尾了他即兴创作的故事，
“而我，聪明勇敢的小卡列尼，看穿了你们！我说的对吗？”
公主被吓到了，开始左顾右盼，希望路人没有把这男孩的胡诌听入耳中。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把你卖回黑堡去。”
佣兵吓唬着男孩，而男孩对此却毫不在意：
“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教我用剑？”
查特没搭理男孩。
“我！说！”
卡列尼提高了音量，
“王子殿下，请教我用剑吧！或者，尊敬的女士，或者让我做你的扈从吧！这样你旁边的那位大人就能教我剑术了！”
查特拎起卡列尼的衣领，把男孩从地上提了起来，一直提到了克鲁尔德中心旅舍的大厅里。
“无论你要什么，小祖宗，先给我洗澡睡觉，我会再订一间房，陪你好好待一晚上，期间你最好少给我异想天开，把嘴管住。”
夜深，查特坐在旅舍房内的地板上，后背倚在床铺上，手握一支鹅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描画着。
就在佣兵身后，小卡列尼趴卧在床铺上，认真地观察佣兵的动作。
“你在干啥？”
查特没答话，用手在纸的上方凭空丈量了一下。
“这是图纸吗，你还是个建筑师吗？”
卡列尼吸吸鼻子，两条腿不安分地扭动着，把床上的干草踢得到处都是。
查特挠挠头，用笔在纸上圈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圆。
“你这样画圆肯定会歪掉的，你不该这样画，我画的比你好！”
佣兵烦躁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
男孩轻轻叹了口气，保持了十分钟的安静。
“......那个——”
“我在画魔法阵，我不是建筑师，我没在画圆，我相信你比我画的好。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学用剑！”
查特把牙咬得咯咯响：
“可以，要么你给我交学费，小孩的话是300妥瑞一位，要么，你想办法给我其他报酬。”
“我可不可以先欠着，以后给你钱？”
“没门。”
被拒绝的男孩这次不再说话了，他转过头，两眼望向窗外紫幽幽的月亮，思索了一阵：
“那，如果用我做你的奴隶来交换呢？我会做饭，会帮你洗衣服，给你背剑和盔甲，就像骑士的扈从那样！”
查特回过头，看着男孩泛起淡淡泪光的眼睛：
“那你直接说要做我的随从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是奴隶？”
“我觉得，奴隶的价格应该更高一点吧......”
小卡列尼从床上坐起来，转过身，不让查特看到他的脸。
“你学剑要做什么呢？”
“我学会如何使剑，然后回黑堡去。”
佣兵放下手中的笔，把羊皮纸卷起来，推到一边：
“你要砍了那些奴隶贩子？”
“或许吧，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我要先拿下黑堡决斗的冠军，就在三天后，他们称这个比赛为‘小勇士们的成人礼’，冠军有500妥瑞的奖金，还能获得自由，如果不想离开黑堡，还能换一笔更多的钱，然后正式成为他们的角斗士，顺带一提，角斗士也一样有人身自由。”
男孩陶醉地讲着，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夺得冠军之后的生活，
“黑堡的人也允许我们展现自己的骑术，至少我们这些奴隶，是都没有钱买自己的坐骑，不过他们会给懂骑术的人配一些小马，虽然是劣等马，跑得慢，还容易把人甩下来，但有总比没有好......”
“所以你是为了荣誉和金钱。”查特替男孩总结道。
“不，荣誉、金钱，我本人都可以不要，但是爷爷，我爷爷需要钱。”
查特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男孩会接着讲下去：
“我的父亲是一名水手，他上次在银沙湾出海时我刚满四岁，他乘着帝国最大的风帆战舰，护送远征者的军粮和日用品。母亲扶着我，而我站在一根木栅栏上，我能看到那些船上黑洞洞的炮口，还有高高挂起的白帆，场面很壮观，简直酷极了！你出过海吗？你肯定没见过......但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而我的母亲，她是一个治疗师，附近的贵族、平民、流浪者，他们都找母亲看病，母亲治好过人类、矮人、兽人...甚至是一只来过这里避难的地精！但她后来被......”
“你不必向我说这些的。”
“我要说！我的母亲...海文的手下认为她是波利翁来的间谍，处死了她！他们都是坏人，一等一的坏人！”
“我猜，你该谈谈你的爷爷了。”
“嗯...我的爷爷是一个佣兵！”
卡列尼说着，转回身，指指查特身边的长剑，又重新转了回去，
“喏，他也有一把剑，像你一样，他年轻时还有一身像样的盔甲，是板甲，货真价实的金属板甲，是王都利拉多的铁匠帕尔贡亲手打造的！”
“板甲剑士？那他应该在佣兵公会有登记咯？他叫什么名字？”
“库纳特，库纳特·阿方索！”
查特沉默，那是个陌生的名字。
“爷爷早就把他的盔甲卖掉了，他说自己老了，穿不动那么重的盔甲，他确实老了，背也驼了，我离开家的时候他还生着病，很长一段时间都躺在床上，需要邻居来照顾。我...我很久没回过家了，我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格兰达大婶说他需要很多钱，否则，否则他就活不成了......”
查特看到小卡列尼在抹眼泪，但没有发出声音。
“就算是卡斯特利安大陆最好的剑术老师，也不可能在三天内教会你使剑，况且那些兽人小孩，那些比你年长，比你强壮的孩子，都不在少数。你没有任何机会。”
“那，那你只教我最简单的动作——”
“那是不可能的，与其让我把你教成只会乱劈乱砍的菜鸟，倒不如你自己折一段树枝来练习长矛术，我一样会指点你一二。”
“可，可那能让我夺冠——”
“那种程度的混战中，胜利者绝不可能是长矛手。”
“可是你明明会......”
卡列尼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轻轻地抽泣起来。
查特轻笑起来，拍拍男孩的肩膀：
“你的那些图格伙伴，现在给我讲讲它们的故事吧。”
“俺先走了，关于你跟俺谈的事情，俺会好好考虑的。俺们不会问你的目的，只要你报给俺们的价格合适，俺的小子们也非常乐意陪你们走一趟。”
伊尔莎灰溜溜地跟在查特身后，她不敢看佣兵脸上的表情，只是回头打量后面的男孩，而那男孩正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在最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告诉我吧。”
公主把身体转向男孩，微微俯身，像个小仆人似的倒退着走路，她笑着朝那男孩眨眨眼，翡翠色的双眸中透露出了温柔与诚挚。
“唔......”
男孩吧唧了一下嘴，尽力把脸上的鼻涕往回吸了吸，
“卡列尼，我叫卡列尼。”
“那么卡列尼，我已经向那些贩奴人付了钱，你现在自由了，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
伊尔莎从怀里拿出一块洁白的丝绸手帕，轻按在了男孩的鼻子上。
名叫卡列尼的男孩接过手帕，看到上面狮首和百合的刺绣后，连忙把它从脸上移开，攥在手里。
男孩呆呆地盯着手帕上的花纹，还有抹在上面的、正在发光的鼻涕。
“怎么了？”
“你...你是贵族吗？！”
“嘘——！”
伊尔莎吓了一跳，连忙作势捂住男孩的嘴，又回头看了一眼打头的查特，露出歉意的表情。
查特拉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地加快了脚步。
“那，那他呢？他是你的骑士吗？他是不是你的骑士？！”
卡列尼看上去很兴奋，颠颠几步跑到查特身侧，歪着头打量佣兵的一身行头。
“卡列尼，不要这样......我不是，他也不是。”
“你骗人！他不是...那他是，他......”
男孩靠近了佣兵，抬头观察着佣兵栗色的短发，又伸手摸摸对方背后的皮革剑鞘，后者感觉到了他的动作，脚步放缓，慢慢地转过头，表情十分可怕。
“他不像个骑士，也不像王子。”
卡列尼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唔，他可能...可能是个王子！红山教国？还是阿尔特斯赖希？总之，不会是帝国内的贵族，而是来自某个帝国属邦的王子！”
男孩用睿智的目光看向公主，
“而你，你是一位高贵的女士，可能是帝国某个伯爵或者公爵的女儿，你们相爱，但是你们不满足于书信交流，因为纸张上的文字过于贫瘠，满足不了你们对彼此的强烈渴望，于是...于是你们偷偷在此私会！”
男孩扶着缠了草药绷带的额头，冥思苦想之后，烂尾了他即兴创作的故事，
“而我，聪明勇敢的小卡列尼，看穿了你们！我说的对吗？”
公主被吓到了，开始左顾右盼，希望路人没有把这男孩的胡诌听入耳中。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把你卖回黑堡去。”
佣兵吓唬着男孩，而男孩对此却毫不在意：
“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教我用剑？”
查特没搭理男孩。
“我！说！”
卡列尼提高了音量，
“王子殿下，请教我用剑吧！或者，尊敬的女士，或者让我做你的扈从吧！这样你旁边的那位大人就能教我剑术了！”
查特拎起卡列尼的衣领，把男孩从地上提了起来，一直提到了克鲁尔德中心旅舍的大厅里。
“无论你要什么，小祖宗，先给我洗澡睡觉，我会再订一间房，陪你好好待一晚上，期间你最好少给我异想天开，把嘴管住。”
夜深，查特坐在旅舍房内的地板上，后背倚在床铺上，手握一支鹅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描画着。
就在佣兵身后，小卡列尼趴卧在床铺上，认真地观察佣兵的动作。
“你在干啥？”
查特没答话，用手在纸的上方凭空丈量了一下。
“这是图纸吗，你还是个建筑师吗？”
卡列尼吸吸鼻子，两条腿不安分地扭动着，把床上的干草踢得到处都是。
查特挠挠头，用笔在纸上圈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圆。
“你这样画圆肯定会歪掉的，你不该这样画，我画的比你好！”
佣兵烦躁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
男孩轻轻叹了口气，保持了十分钟的安静。
“......那个——”
“我在画魔法阵，我不是建筑师，我没在画圆，我相信你比我画的好。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学用剑！”
查特把牙咬得咯咯响：
“可以，要么你给我交学费，小孩的话是300妥瑞一位，要么，你想办法给我其他报酬。”
“我可不可以先欠着，以后给你钱？”
“没门。”
被拒绝的男孩这次不再说话了，他转过头，两眼望向窗外紫幽幽的月亮，思索了一阵：
“那，如果用我做你的奴隶来交换呢？我会做饭，会帮你洗衣服，给你背剑和盔甲，就像骑士的扈从那样！”
查特回过头，看着男孩泛起淡淡泪光的眼睛：
“那你直接说要做我的随从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是奴隶？”
“我觉得，奴隶的价格应该更高一点吧......”
小卡列尼从床上坐起来，转过身，不让查特看到他的脸。
“你学剑要做什么呢？”
“我学会如何使剑，然后回黑堡去。”
佣兵放下手中的笔，把羊皮纸卷起来，推到一边：
“你要砍了那些奴隶贩子？”
“或许吧，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我要先拿下黑堡决斗的冠军，就在三天后，他们称这个比赛为‘小勇士们的成人礼’，冠军有500妥瑞的奖金，还能获得自由，如果不想离开黑堡，还能换一笔更多的钱，然后正式成为他们的角斗士，顺带一提，角斗士也一样有人身自由。”
男孩陶醉地讲着，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夺得冠军之后的生活，
“黑堡的人也允许我们展现自己的骑术，至少我们这些奴隶，是都没有钱买自己的坐骑，不过他们会给懂骑术的人配一些小马，虽然是劣等马，跑得慢，还容易把人甩下来，但有总比没有好......”
“所以你是为了荣誉和金钱。”查特替男孩总结道。
“不，荣誉、金钱，我本人都可以不要，但是爷爷，我爷爷需要钱。”
查特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男孩会接着讲下去：
“我的父亲是一名水手，他上次在银沙湾出海时我刚满四岁，他乘着帝国最大的风帆战舰，护送远征者的军粮和日用品。母亲扶着我，而我站在一根木栅栏上，我能看到那些船上黑洞洞的炮口，还有高高挂起的白帆，场面很壮观，简直酷极了！你出过海吗？你肯定没见过......但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而我的母亲，她是一个治疗师，附近的贵族、平民、流浪者，他们都找母亲看病，母亲治好过人类、矮人、兽人...甚至是一只来过这里避难的地精！但她后来被......”
“你不必向我说这些的。”
“我要说！我的母亲...海文的手下认为她是波利翁来的间谍，处死了她！他们都是坏人，一等一的坏人！”
“我猜，你该谈谈你的爷爷了。”
“嗯...我的爷爷是一个佣兵！”
卡列尼说着，转回身，指指查特身边的长剑，又重新转了回去，
“喏，他也有一把剑，像你一样，他年轻时还有一身像样的盔甲，是板甲，货真价实的金属板甲，是王都利拉多的铁匠帕尔贡亲手打造的！”
“板甲剑士？那他应该在佣兵公会有登记咯？他叫什么名字？”
“库纳特，库纳特·阿方索！”
查特沉默，那是个陌生的名字。
“爷爷早就把他的盔甲卖掉了，他说自己老了，穿不动那么重的盔甲，他确实老了，背也驼了，我离开家的时候他还生着病，很长一段时间都躺在床上，需要邻居来照顾。我...我很久没回过家了，我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格兰达大婶说他需要很多钱，否则，否则他就活不成了......”
查特看到小卡列尼在抹眼泪，但没有发出声音。
“就算是卡斯特利安大陆最好的剑术老师，也不可能在三天内教会你使剑，况且那些兽人小孩，那些比你年长，比你强壮的孩子，都不在少数。你没有任何机会。”
“那，那你只教我最简单的动作——”
“那是不可能的，与其让我把你教成只会乱劈乱砍的菜鸟，倒不如你自己折一段树枝来练习长矛术，我一样会指点你一二。”
“可，可那能让我夺冠——”
“那种程度的混战中，胜利者绝不可能是长矛手。”
“可是你明明会......”
卡列尼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轻轻地抽泣起来。
查特轻笑起来，拍拍男孩的肩膀：
“你的那些图格伙伴，现在给我讲讲它们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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