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在一年里 » 第六章 往事

第六章 往事

    1

    谭彬源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约定地点,在一处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三盘下酒菜,准备了两只白酒杯,一瓶包装精湛的高度白酒放在窗前。

    过了不知几分钟,窗外出现了一位穿着朴素带着黑框眼镜的光头男人,这便是刘文奎。在谭彬源眼里他已经有些微胖了,但整体看上去像是个文人,家里的书香气息也直接导致他肯一直跟着谭彬源,虽然现在后者处于失忆状态,但工作室仍然小赚了一笔。

    “欢迎光临,请问您几位?”

    “有朋友在等。”刘文奎说着的同时向服务生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招待我了。

    “这边。”谭彬源听到了刘文奎的声音。

    老刘微皱眉头的走了过来,听脚步声,鞋子还是原来的那双。

    刘文奎拉开谭彬源对面的椅子,双手扶着腿坐了下来,“什么事?”

    谭彬源没有说话,不紧不慢的打开了放在窗边的白酒瓶子,酒入酒杯的声音异常清脆,“好酒啊。”谭彬源边倒边感叹道。

    “你叫我过来应该不只是炫耀一下这瓶酒吧?”

    “哈哈,当然不是,但是咱哥俩要先喝一杯。”谭彬源也给自己倒上了酒,“服务员,上菜。”

    刘文奎转头看了看服务的位置,紧跟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用喝的这么急吧?”

    “酒香浓郁,入口芬芳,口感醇厚甘爽给人感觉更加纯净,过后回味绵长挺深邃。”

    “哥,就知道你懂酒。”

    “不是我懂酒,泸州特曲,你拿出我最爱喝的酒,别出心裁啊。”

    “见笑了哥,只是想和你聊聊了。”

    “直说吧,都这么熟了。”

    “行,这个......在我失忆的这一年里,版权费是多少?”

    “每本书大概一百万,月底发工资的时候抽出百分之十,您是拿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作为公有资产,你可以去财务查。”

    “没事,不用。”

    “感谢你的信任。”老刘说到,“其实这些也是你自己决定的,至少合同上有你的签字。”

    “我明白,继续这么干。”

    “你着急把我叫出来,又带好酒又是客套的,就问个这事儿?”

    “那肯定不能是。”谭彬源依然有些顾及,“你对这起案件知道多少?”

    谭彬源说着将装订在一起的几张A4纸放到了刘文奎的面前。

    “这是?”

    “这应该是我失忆前一天发生的案件,所以我有时就想会不会……”

    “你是怀疑你的失忆跟这起案件有关?”

    “对,是这样的。”

    刘文奎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但谭彬源似乎没有在意。

    “那我能干什么?”

    “能不能帮我找到是什么事情才刺激我导致失忆的?”

    “我恐怕无能无力。”

    “我在网上看了关于这起案件的调查结果,疑点重重。”

    “你自己现在还是未痊愈的状态,还找什么?”刘文奎说着,“听大夫的积极配合治疗,早日康复。”

    刘文奎中间喘了好几口气,再一看酒已经喝掉了半瓶,现在话音刚落便游抿了一小口。

    “酒是好酒。”老刘脸上做出了痛苦的表情,“不好意思,没能帮到你,这半瓶你回家自己喝了吧。”

    谭彬源看出来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要是说具体在回避什么,无从得知。

    刘文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皮子间挤出了“好酒”俩字,随后起身离开了,谭彬源也没有再予阻拦。

    谭彬源愣了一会儿神,低下头莽塞了几口菜又干了两杯酒,红着眼圈望向窗外,嘴里鼓鼓囊囊已经难以下咽了。

    曾经失忆的自己也不过如此,但此时忽然感觉到了空前的孤单。

    2

    一年前的八月十四日,大多数的大一新生都陆续前往自己的学校报道,这座城市也不例外,几所大学熙熙攘攘。谭彬源也在回想着自己当年大学刚入学的时候,空气中都充满了校园的美好,一幅幅陌生的面孔迅速进入谭彬源的眼睛,正当在人群中迷茫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同学,大一新生吧?”这个声音很治愈,略显有些成熟了,一耳朵听上去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我是。”谭彬源试探性的回答道。

    “我是咱学校的大四学姐,首先欢迎你来到江津大学,咱们这所学校...”

    只见她机械性的介绍了几句。

    “学姐,你叫什么?”谭彬源微微一笑,打断了介绍。

    “嗯?”学姐先是一愣,“杨鑫叶。”

    “我叫谭彬源,幸会。”

    握了握手之后谭彬源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趴在餐馆的桌子上,旁边放着剩下三分之一酒的透明玻璃瓶,面前还摆着三盘下酒菜,但是几乎已经空盘了。

    杨鑫叶?谭彬源心中想着刚才在回忆里出现的名字,皱了皱眉头之后便伸手把放在老刘座位面前的资料拿了过来,看到那起案件的被害人名字就是杨鑫叶,一时间谭彬源无法接受。

    心如刀割似的逐渐蜷缩在餐厅的座位上,店员过来询问需要什么帮助时,谭彬源也只是吃力的摆了摆手。

    “谭先生,您这个症状我想八成是受到了单个人的刺激,例如身边有亲人毫无征兆的去世,不会对您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但很难记起令您受刺激的那个人是谁,因为大脑已经受到损伤,对特定的人或事会有持续性的失忆症状。您现在大部分恢复了记忆就要尽可能的与别人多交流,将自己的大脑拉回工作正轨。”谭彬源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大夫的叮嘱声。

    谭彬源眼前的桌子开始扭曲,呈现出了爱德华蒙克所创作的印象派作品《呐喊》,极度扭曲的线条让谭彬源感到了恐惧,甚至是恶心。

    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谭彬源双手抱着头喘着大气,汗珠浸透了薄外套。他咽了一口唾沫试图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

    周围人并没有投来异样的眼光,或许觉得他只是喝高了吧。

    谭彬源整理了一下衣冠,匆匆地走出了这家店,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又思索了很多,脑子被当时看到的新闻画面充斥着,懒散的靠在后排的车窗上,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回到家之后的谭彬源冲进厕所,照着镜子,头发微微泛起了棕黄色,刘海仿佛间有些消沉,银框的复古眼镜在高挺的鼻梁上闪着有限的光芒。

    自己发觉眼神显得有些空洞。如果没有外物的修饰,现在的我应该很憔悴吧,应该看上去像个五十多岁的油腻大叔——谭彬源心里念叨着。

    顷刻间,谭彬源感觉到了身上的温度,仿佛一股血的涌上了额头。他看了一眼挂在客厅上方的时钟,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两点半了——正是这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蝉鸣四起,太阳公公再次向西移动了脚步,树梢停留了一直麻雀,久久未动弹。“太热了太热了。”谭彬源脑海里浮现出来了这几个字,或许是窗外的麻雀在冥冥中提醒着自己。

    渐渐的,随着空调使屋内的温度降低,谭彬源也随之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一切问题。

    首先是案件的死者杨鑫叶,是自己的大学时候的学姐,造成失忆性重创的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人。我和她的关系很近吗?谭彬源对此茫然不解。

    谭彬源在微信中确实找到了这个人的好友,但没过多久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既然是这个人还得自己失忆,那她的死因是什么以及她是如何被杀害的——这一些列的问题在谭彬源的脑子中浮现了出来。他很想搞清楚这些问题,这应该就是使自己完全恢复记忆的关键。

    谭彬源随后就上网搜看了有关一年前这起案件的相关报道与警方透露的案情。

    “近日,我市公安局屏南分局破获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案,死者杨某(化名),女,三十二岁,已婚,于八月十一日在自己家中被害,凶手系被害人的中学同学古某,女,三十二岁,系死者高中同学,由于上学时期一些矛盾与口角,嫌疑人怀恨在心,当日晚上潜入死者家中将其杀害,凶器为家用电线。目前嫌疑人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后续情况将进一步调查。”

    这是当时警方在网上发布的案情通报,内容及其简略,给人的第一感觉除了粗糙毫无它觉。唯独只有落款“江津市公安局屏南分局”看起来是真实的。

    高中发生了什么矛盾才会起杀心,而且是时隔多年以后选择了一个夜晚作案?即谭彬源心中新萌生的疑惑。

    “喂,老刘,是我,我想调查一年前的拿起杀人案。”

    “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警方都结案的事情你干嘛非要过不去?”

    “这起案件的疑点太多了,警方的通告上也只有潦草几笔,不够让人信服。”

    “就因为这个?万一......”刘文奎的话被谭彬源从电话另一边突然打断。

    “死者杨鑫叶就是害我失忆的那个人,她是我大学时期的学姐,但是我现在想不起来我俩之间有过什么,但却是是再看见她被杀的新闻之后我深受打击才导致现在这样的。”

    “你......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咱俩喝完酒之后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做梦的时候想到了这个人,然后我就急忙跟案件资料进行了核对,的的确确是她。”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

    “哥,你真是我亲哥,明天中午咱俩还在那个饭店见面。”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3

    “源哥,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可这个事……”

    “这个事怎么了?”

    “警方结案另有隐情。”

    “那你的意思是凶手确实不是她?”

    “对,市局被人操作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朋友,就是在市局工作,因为对这件事不满强行干预,现在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停职了?”

    “对。”刘文奎手哆嗦的厉害,浓香的白酒从杯中微微漾出。

    “那为什么……唉,算了。”

    “所以我在听你说你要调查这起案件的时候,我很受震惊也很害怕,因为你拗不过那些人的。”

    谭彬源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刘文奎没再说什么。

    “你那个朋友,就是市局的那个,他现在在哪?”

    “你干什么?还要拉他下水?”

    “怎么能叫拉下水?他也想去查明真相,不是吗?”

    “是这么回事,但以他的身份恐怕不好办。”

    “正是因为有他这层身份,我们可以获得更多信息。”

    “你随便吧,我给你地址你去找他,别说是我给的。”

    “好。”

    “哥,不想让你再处于水深火热当中了。”

    “怎么说?”

    刘文奎有些哽咽,有些事情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个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不是你能抉择的,有百分之八十是已经被老天安排好的,没有人能逆天改命,你也一样是个普通人而已,有着安稳的工作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谭彬源眼神有些放空,刚要想说什么,不知被何种力量又憋了回去。

    “所以哥,咱们凡人既然无法与老天爷作对,那还不如按部就班遵循上辈子安排好的事情来生活下去,你现在去孤身调查,无疑是作死的表现。中华上下五千年,自古以来六月飞雪的案情难道还少吗?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只身一人就能改变结局甚至是命运,那怎么可能还有和窦娥比冤的人呢?”

    “可你想过那些重大冤假错案的被害人以及各级受害者是什么感受吗?那些因此丧命的那些人难道不心寒吗?坏人的良心自然不会痛,那你扪心自问你是哪种人,你和那些制造冤案错案的狼与狈有何异?”

    “谭彬源!”刘文奎说着把手里的杯中酒直直的泼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些什么,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你那么清高,没有你这样的觉悟,更没有你这样义无反顾的正义感。”

    刘文奎看了眼窗外,嘴里喘着粗气,“对面也许是一个犯罪组织,更有可能是一整个集团,你去送死我不管你还要拉上我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你自己一个人受罪还不够吗?”

    “对不起,你这么说我也无法反驳。”谭彬源撂下这句话又同时将一百元拍在桌子上,愤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