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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一笑泯恩仇

    “你且听我说……”欢喜观音竟似有些急了,“司空捉影等人虽然被你们打得重伤,一时难愈,可是还有几位与他们武功不相上下的高手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你……你们的情况,早就已经开始分头行动了!这里面也包括我,只是……只是我碰巧撞上你们罢了。”

    “哦,你的运气倒是不错。”

    欢喜观音有些气恼,“事已至此,还说那些劳什子气话有什么用?你若信我,我现在就教你一点简单的易容之术,这样也好遮掩一下耳目,他们想认出你们来却也不易了。”

    苏百无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欢喜观音一愣,随即惨然一笑,“难怪你不信我,在你们的眼里,我不过是个阴险狠毒的***子罢了。可是……”

    眼圈一红,脸上满是凄楚之色,她幽幽说道,“我十六岁时初入江湖,正是涉世未深又情窦初开的年纪,因此不可救药的爱上了第五不争,从此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却没想到一念之差竟是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我只当世间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徒,孟浪轻浮之辈,是矣我虽然与他们有诸多……诸多缠绵,也不过是虚情假意各取所需罢了。每当云雨散尽,我的功力自是增长了几分,可内心深处却有说不出的意兴萧索。我知道,尽管我把他们当成了玩物,可我又何尝不是在轻贱自己?顾影自怜之际,我又何尝不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奈何情如罂粟,其美也绝,其毒也深,吸之成瘾,戒之极难……”

    清泪缓缓滑落于绝美的脸庞,是悔恨,是惆怅,是叹息……

    “如今我一身功力尽废,却仿佛缷下了千斤重担,心里空空如也了,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得蒙苏先生不杀之大恩,我无以为报,只想尽一点微薄之力,多少也算种了一点善因吧?不求来世为人,但作犬马,得遇汝等……苏先生,我话已说尽,信或不信,悉听尊便吧。”

    欢喜观音说至最后,脸上的神色竟是变得平和宁静了,竟是一种对尘缘看透的淡然,一种对生命无常的从容,对精神桎梏的解脱。

    苏百无听她说得言词恳切,看起来丝毫没有做作之态,不由得信了。

    他推算了一下欢喜观音的年纪,现在也不过是四十多岁,若是家境优渥保养得好的女子,这等年纪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时候,而欢喜观音则更远胜于那般女子了。

    她那绝世独立的容颜,曼妙无匹的身材,成熟妩媚的风韵,只怕是青涩的少女在面前也要自愧不如。

    苏百无的心里忽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感伤:“倘若她不是为情所困,这一生必定会过得极好了……哎,倘若她真的是如大哥所说的恶趣味的六七十岁的老妖婆,从此做个青灯老尼,却也算适得其所了,可惜……”

    苏百无轻轻地叹了口气,对欢喜观音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默然转身,先行走开了。

    欢喜观音咬了咬嘴唇,如履薄冰般地跟在他身后慢慢地挪动着脚步,毕竟她伤得不轻,而且现在前去面对皇甫厚德的尸体,还是需要几分勇气的。

    方省吾早就捡过来了皇甫厚德的锄头,正独自在那里呆呆地站着。此刻他的心里仍然充满了悲伤,他似乎隐隐约地懂得了“死”的含义。

    对于他来说,虽然被满门抄斩,可是他并没有亲眼见到那种悲惨的场景,所以那时他对死亡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深刻具体的印象,因此也不会产生那种很“痛”的感受。

    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他对“死”这个字理解得还很肤浅,很朦胧,他只是隐约觉得“死”应该是一件不好玩的事,就像自己现在甚至可能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见不到父亲母亲了的这件事一样,虽然令人感觉很忧伤,却还谈不上“痛”,所以他宁愿相信师父说的话——你的父亲母亲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然而,现在皇甫伯伯就静静地躺在面前的地上,虽然他的嘴角还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态看起来也很安祥,好像睡着了一般,纵然任凭千呼万唤,他却再也不肯醒过来了。可皇甫伯伯明明是昨天还好好的呀,就是刚才还同我笑着说话的呀?

    于是方省吾忽然就觉得“死”原来是一件即很遥远又很近的事,遥远得令人看不见,近得令人摸得着,可是无论遥远也好还是近也好,它都会给人带来“很疼痛”的感觉。

    虽然他与皇甫厚德才相处不到两日,可是他却对皇甫厚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他觉得这个皇甫伯伯是那么的憨厚朴实,是那么的和蔼可亲,而且武功还那么高,帮师父打跑了那些坏人,所以在他心里早已把皇甫厚德当作了亲人,在皇甫伯伯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严格来讲,这是方省吾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给他带来的疼痛。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本事低微,他简直就要上前咬那个老妖婆一口了。

    他很奇怪师父为什么和那个老妖婆喋喋不休,磨叽个没完没了,到最后也没把她咋地,而且……而且好像那个老妖婆似乎跟在师父的屁股后面……似乎要跟过来耶!

    所以当欢喜观音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双愤怒的小拳拳要捶她的胸口,却被苏百无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没办法,谁叫他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呢?在他的眼里,即使再美的容颜只怕也比不上一块包装简陋的糖果看起来好看,看起来诱人吧。

    观音欢喜凄然一笑,轻叹一声,盈盈跪倒,庄重而虔诚地向皇甫厚德叩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又拜了三拜,便转身朝着那间破屋子走去了。

    方省吾有些气恼,嘟着嘴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打她一顿?而且还不让徒儿打她几下给皇甫伯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