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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太子受训

    魏帝又道:“承轩虽未夺魁,但骑射已是很好,他在京中待的时间不久,趁此时机你也可向他多请教请教。”

    琅琊王心中不悦,转目看向杜贵妃,杜贵妃使了个眼色,陪笑道:“陛下说的是,承轩难得回京,就算承睿不向他请教,他们兄弟俩也该叙叙旧。”

    琅琊王道:“那等过几日儿臣邀五弟去府上一聚。”

    第二日早朝,皇上便即下达诏令给工部,又赞誉太子府詹士沈灼教子有方,提拔沈舒为地方官吏,出京任职,令南毓随侍东宫,教导太子武艺。

    朝毕,魏帝将沈灼单独叫到含风殿,询问太子日常起居学习等事宜。

    沈灼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每日诵诗书、学礼乐,日夕勤勉,尊师重道,不敢懈怠。”

    魏帝哼了一声,“是么?若依爱卿所言,那么昨日赛事,为何太子连第二轮都没过?”

    沈灼微微一惊,“臣等每日随侍太子,教之典籍经著,于武艺方面用心稍减,是臣等失职,如今陛下圣明,将南大人用于东宫,想来有其教导,太子殿下定然虚心修习骑射,不负圣望。”

    魏帝冷冷道:“你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说来无意,太子昨日表现就可见平时没刻苦用心,你以为朕在含风殿,东宫的事情就不知道么?听闻最近数月,太子迷恋郑乐之声,常令歌姬演奏至深夜,这是一国储君该做的事么?”

    寒冬腊月,沈灼的脊背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刚在早朝上得了魏帝表扬,哪知朝后转眼便被训斥,一时战战兢兢不敢答言。

    魏帝叹了口气,“朕命爱卿等随侍东宫,便是要教导太子做好储君本分,若他有过有失,卿需及时规劝,切不可因其是储君,便心生畏惧,放纵太子任性胡为。”

    沈灼忙连声答应,魏帝又吩咐了两句方让他退下,自己在龙榻上坐了一会儿,命宫人宣太子觐见。

    太子一早得知魏帝诏令工部帮助琅琊王修建鸿教馆,又封杜审言七品郎中,心中正不舒服,听闻宣召,只得过去。

    魏帝见他眼圈黑重,精神有些萎靡,心头便不悦,道:“昨日赛罢,承睿便知自身不足,来求朕修建鸿教馆,广慕贤师,勤加学习,而你身为储君,昨日表现那么平庸,可曾到朕面前说一句羞愧的话?”

    太子道:“儿臣昨日发挥失常,心里也正惭愧,今日本想向父皇请罪,又听说父皇隆恩,命南毓来教导儿臣,儿臣心下感激,才没有言语,等儿臣回宫,自当闭门不出,好好修习。”

    魏帝点了点头,“你是储君,朕自然对你希望甚高,听闻最近左右有人向你献歌舞乐妓,致令你无心读书,耽于美色音乐,朕自会一一查明治罪。”

    太子微惊,“儿臣每日读书学习,疲累之下,才命一二乐师奏雅乐之音,并没有耽于美色,还望父皇明察。”

    “每日命人歌舞演奏至半夜,你说没有耽于美色?东宫的事情你以为朕不知晓?太子妃、良娣等都是朕和皇后给你选的贤良淑德之人,你却整天和乐妓厮混在一起,饮酒作乐、不加节制,瞧瞧你这脸色,昨晚又不知寻欢到几更吧!”

    太子跪伏于地,不敢抬头,“儿臣……儿臣昨晚读书至二更,夜里失眠,才招宫人玩乐一会儿,未至三更便已睡下,并不敢耽误第二日学习。”

    魏帝哼了一声,“夜里失眠?那是书读少了,真是读书读累了,躺下也就睡着了,承轩常年驻守边关,清苦非常,至今尚未成婚,若是换做了你,岂不是要翻天了!”

    太子听着魏帝疾言令色的言辞,便如巴掌打在脸上,面红耳赤,不敢言语。

    魏帝见他如此,心肠又软了些,长叹口气,“总是朕和皇后太宠溺你了,你回宫自己好好反省反省,那南毓骑射俱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给了你,你需得虚心下问,好好向人家学习,若是再敢和乐妓厮混,朕必重重有罚。”

    太子磕头谢恩,小心翼翼的退出含风殿,一回到东宫,恼怒非常,喝退满宫宫人,只留二三心腹侍从,抱怨道:“本宫与李承睿一般的比赛,他还不及本宫,父皇不但对他无一句微词,反而大加赞赏,更令工部帮他修建什么鸿教馆,他想怎样?还想著书立说、名流千古么?”

    侍从跪伏于地,大气也不敢出,有一太子最心爱侍从名叫裴修的劝道:“殿下息怒,您是东宫储君,所以陛下才对你严苛……”

    “储君又怎样?储君就要弓马娴熟、文武双全么?父皇嫌我骑射技艺不好,可本宫是太子,又不上战场杀敌,要那么好的骑射干什么?日后本宫当上皇上,也不会御驾亲征,李承轩不是骑射好么?那到时候就派他去对抗外敌,指哪儿他必须去哪儿,还敢抗旨么?”

    裴修大惊失色,拉着太子袍角求道:“殿下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一句隔墙有耳,顿时触到了太子心病,他抬头朝空荡荡的大殿扫了两圈,喝道:“东宫之事,父皇知道的一清二楚,焉知不是出了内贼,一会儿传令下去,东宫所有仆从出去若敢胡言一句,立刻乱棍打死!”

    三名随从都是身子一颤,裴修道:“殿下息怒!若真出了内贼,必然会想方设法避人耳目去告状,哪里能让人轻易抓住,若是宫人出去不小心说错了话,便即乱棍打死,定会让东宫官员不满,到时候具书告至御前,皇上又该责备殿下了。”

    太子怒道:“处罚宫人,父皇也要责骂,那我这个东宫太子还能干什么?”

    忽然一宫人在殿外朗声道:“启禀殿下,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一听,急忙喝退左右,迎了出去。

    皇后在宫人搀扶下,走进殿中,见左右无人,奇道:“皇儿怎么一人在殿中,随侍宫人呢?”

    太子没好气道:“要她们无用,一群废物罢了。”

    皇后见他满脸怒气,拉他在身旁坐下,“含风殿你被陛下训斥之事,本宫已听说了。”

    太子立马委屈上来,“儿臣虽未进入第三轮比试,但到底比李承睿多撑了一场比赛,父皇对儿臣一番责骂,却对他大加赞赏,这般不公平,凭什么呢?”

    皇后叹了口气,“凭你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你父皇这般训斥你,不还是想让你发奋学习、有所成就,他若不是这个想法,怎会派南毓来教导你?那南毓如今是什么身份,魁首,连承轩都不是他敌手,你父皇要不是看中你,怎会派他过来?”

    太子一听,倒也有理,心里稍稍平衡一些,“父皇若是看中儿臣,就不该让李承睿修建什么鸿教馆,他若是把天下鸿儒大家都招了过去,那儿臣东宫回头还有什么?”

    皇后冷笑,“这就是那姓杜的贱人高明之处,不管李承睿是否真的用心读书,表面功夫却要做到位。”

    太子无奈道:“母后您瞧,他们总是有法子哄父皇开心,而儿臣却做什么都是错的。”

    皇后脸上闪出怒意,“贱人魅惑皇上,这些年恩宠不断,他们母子俩又狡猾善变,抓不到一点错处,本宫拿她没有任何法子。”她缓了一下又道:“但你也不要气馁,无论怎样你都是储君,只要顺你父皇之意,不要违逆他,就可保无虞。”

    太子不说话。

    皇后见他不情不愿,劝道:“你父皇说你日日与歌妓饮酒至夜深,而他李承睿却修建学馆,发奋读书,两相对比,你父皇怎能不生你的气?”

    太子轻声嘀咕,“可是儿臣也不能天天关在房里读书?每天白天面对那群老学究的臭脸,晚上还不得休息么?”

    “休息便休息,本宫为你娶了那么多美貌贤德的美人儿,还不够你享受的么?非要去和下九流厮混!”皇后一时觉得话说重了,又放柔了语气,“你与何人厮混,本宫是不在意的,但你父皇在意,你父皇在意的,你就要规避,不论你心里有多么不情愿,表面功夫都要做好,懂么?”

    太子垂头丧气,半晌嗯了一声,“四弟六弟他们都去了封地,做了清闲诸侯王,即便日日纵酒宴饮,父皇也不会责怪他们,而我一个东宫太子,活的却不如他们,还不如当初我不做储君。”

    皇后怒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不做储君,难道让李承睿做储君么?他若是日后当上了皇帝,你我母子还有容身之地么?”

    太子自知说错了话,忙解释,“儿臣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也不行!更不能心里有这个想法!”皇后目视左右,压低了声音,“你是储君,等你日后登基为帝,那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下美人尽你选用,但现在你必须给本宫循规蹈矩,切莫总让陛下抓住错处,知道么?”

    太子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儿臣遵命。”

    皇后嗯了一声,“下午你便将歌妓都遣散了,闭门好好学习,杜氏这个贱人如此春风得意,总会有错失处,哪日被本宫抓到,定然叫她好看。”

    皇后又嘱咐一番,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