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靖安天下卷 » 第十四章 靖安王府

第十四章 靖安王府

    太子只觉神疲力乏,双膝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殿中寂无人声,隔了良久,裴修从屏风后露出头来,轻声喊道:“殿下。”

    太子一抬头,见他唇红齿白、目光灵动,心中一痒,朝他招手道:“你过来!”

    裴修小心翼翼走过去,还未至太子面前,已被太子一把抱住,捞进怀里,“父皇母后都不许本宫和美人们厮混,那本宫以后就只能和你厮混了。”

    裴修红着脸道:“能得殿下垂青,属下死无所憾,只是内贼之事,属下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咱们不动声色,派人暗中查访,抓住之后找个理由直接处死,让官员们抓不住把柄,自然也就传不到皇上耳中。”

    太子又喜又爱,手伸进去在裴修身上乱摸,调笑道:“你真是本宫最可心的人,等抓到了内贼本宫重重赏赐你。”

    靖安王府,冷落的门庭前不见有人来往,夜幕降临,府门便早早紧闭。

    书房里,靖安王手执书卷斜倚榻上,一缕轻烟从香炉中飘出,袅娜缠绕,无声无息散入空中,憧憧的烛影,照着书卷几行字,明暗有度: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黄阙跪在几旁摆弄着小茶具,他斟了一杯茶放在靖安王身旁,道:“殿下,休息一会儿吧,喝口茶润润喉。”

    靖安王放下书,看着面前白玉盏里翡翠般的茶汤,自嘲道:“是要休息一会儿,本王又不等着读书万卷、在父皇面前邀功请赏,这么用心干什么。”看了看窗外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禀殿下,戌时刚过。”

    忽然脚步声响,房外有人求见。门开处,走进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脸上带着一张僵硬的人皮面具,他朝靖安王施了一礼,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孔。

    此人正是灵枢山庄的主人白惊羽,其经营着京城所有的药材生意,腰缠万贯,是靖安王最得力的心腹之一。

    他在下首坐下,黄阙忙奉上香茶,便听他道:“那日殿下驾幸灵枢山庄,属下偏巧不在庄中,失迎之过,还望殿下恕罪。”

    靖安王道:“那日无事,便去盘桓了一会儿,你不须多礼,本王想知道的事,莫叔也都一清二楚,可见你十分用心,这一年来辛苦了。”

    白惊羽忙欠身,神态恭敬,“这都是属下应尽之责,这几日属下已打听到南毓并非琅琊王的人,此人性情耿直,在兵部为官四载,清贫廉洁,从未党附过。”

    靖安王轻轻一笑,“以前从未党附,以后就是东宫的人了。”

    白惊羽点点头,“因骑射一事,皇上虽然狠狠斥责了太子,但到底将南毓派去了东宫,可见陛下对太子还是寄予厚望的。”

    “对太子寄予厚望不假,可对李承睿也是依旧宠爱有加。”

    白惊羽观察了一下靖安王,见他神色淡然,方道:“自从皇上特许琅琊王修建鸿教馆,其府门前整日车马辐辏、门庭若市,反倒是太子受斥责后,闭门不出,一座东宫冷冷清清,与琅琊王府的繁华热闹截然不同了。”

    靖安王哂笑,“这岂不是急坏了东宫的那批官员?”

    “正是,已经有好几个御史上书批琅琊王恩宠太过了,但皇上并不以为意,连带杜贵妃的胞弟也被封了七品郎官,随侍琅琊王左右。”

    黄阙一听到杜审言就来气,插嘴道:“这个姓杜的狗仗人势,如今成了七品官,指不定嚣张成什么样子呢。”

    白惊羽淡淡笑道:“放心,这败类在行宫温泉以下犯上、羞辱殿下之事,我已让人在宫中散布了,想来很快就会传入皇上耳中。”

    黄阙大喜,又有些担心,“皇上这么宠幸杜贵妃,会治他的罪么?”

    白惊羽冷笑,“皇上再宠幸杜贵妃,杜审言也不过一介平民,一介平民就敢欺辱殿下,那简直是藐视皇权、大逆不道,皇上怎会不闻不问?况且封杜审言官职本是杜贵妃一力求肯,据说皇上似乎有些不大乐意。”

    靖安王淡淡道:“父皇圣明,素来反感外戚干政,皇后的母家尚无人能封过高官职,何况他一个嫔妃的胞弟,不过凡事总有意外,父皇宠幸杜贵妃,一切还是防着些好。”

    黄阙笑道:“殿下所虑极是,那杜审言未封官职就敢以下犯上,传到皇上耳中,就算皇上碍于杜贵妃不追究这事,以后也定不会给这败类更高的官了。”他想了想,微微皱眉,“属下以为那天回去小侯爷定会替殿下打抱不平,谁知这些天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

    靖安王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叹道:“小侯爷未必不想替本王讨回公道,只是姑母怎会为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侄儿,而去得罪杜贵妃他们呢?”

    二人默然,均觉有理,白惊羽道:“不过南毓虽被派去了东宫,但私下里琅琊王的人还是去拜访过他,听说携了厚礼,只是被南毓给退了回来。”

    靖安王嘴角微扬,“南毓在陛下面前如此露脸,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三哥自然提前筹谋想将其拉入麾下,只怕这几日南毓宅中拜访的人也很多吧。”

    白惊羽点点头,思忖片刻笑了起来,“南毓不过是兵部一名小官,连府邸都没有,还是赁房居住的,想来以往从无权贵踏入他宅中,如今一朝成名,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黄阙皱了皱眉头,“世人惯会趋炎附势,只是他被派去了东宫,若是被琅琊王收为了己用,那太子岂不要吃亏?”

    靖安王食指轻扣木几,“这点我们能料到,东宫自然也能料到。”又吩咐白惊羽,“着人盯紧南毓,若是他被琅琊王收买,就想法子透露给东宫。”

    白惊羽道了声是,忽想起一事,“对了殿下,皇上派去极峻崖剿匪的士兵有消息了,他们去了便吃了大亏,伤亡惨重,地方郡县已差人往京城赶了。”

    烛影摇曳,照在靖安王脸色,他眉头皱起,沉吟道:“没想到小小地方的一帮土匪竟然这么厉害,倒成了朝廷痼疾了。”

    “可不是,这次派过去的是三千人马,竟然拿他们毫无办法,等回头书信抵达御前,皇上不知该怎样恼怒呢。”

    靖安王忽然想起那日那名歹徒虽然被抓,气焰却很嚣张,对自己这个诸侯王竟全然不怕,这样的人怎会如此不惧生死?还是有什么古怪,难道他知道自己虽然被抓,却不会死?问道:“牢里被抓的那三名歹徒如今怎样了?”

    “还在刑部大牢关着,听说是等土匪头子被抓住后一并处决。”

    “难道刑部的人就没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什么?比如土匪山寨的地势地形,暗哨把守布防等情况?”

    白惊羽沉吟,靖安王便知他没有打听这事,说道:“你回去之后,着人去探听一下,本王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白惊羽道了声是,抬头看向窗外,见玉宇如墨染就,一轮缺月挂在天边,他咳嗽一声,显得有些不自然,“那个……属下也顺道帮殿下打探了一下柳大小姐的事……”

    靖安王心思微动,看向黄阙,黄阙一惊,刷的把头低下了,装作自己啥也不知。

    白惊羽见靖安王没有反感,方道:“柳小姐乃是柳夫人司马氏嫡女,家里掌上明珠,因貌美提亲的人很多,但至今尚未许配人家……”他又顿了一下,言外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殿下你有的是机会,尽管放手去追求。

    靖安王眉目低垂,一言不发。

    白惊羽只好继续,“但柳姑娘体弱多病,幼时曾缠绵病榻许久,直到十岁后方才好些,尽管如此,也是常年药物不离口,此次她被挟持,便是因病好一些要还愿才去的尼姑庵。”

    靖安王轻蹙眉头,想起骑射那日与柳青君见面,并未觉得她身子如何柔弱,问:“病因可查出来了?”

    白惊羽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问过以前给她看病的大夫,说是娘胎里带的弱疾,无根治之法,唯有细心调理,长年累月的养着。”

    靖安王嗯了一声,半晌道:“你经营药材生意,必然认识医道高明的大夫,回头找一两位给她瞧瞧病,若是柳府想购买什么药材,一律用最好的。”

    白惊羽急忙欠身答应,看看夜已深沉,方才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