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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斥责出京

    黄阙送出门外,返身回到房中,“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回房休息吧。”

    靖安王不答,抬头望天出了一会儿神,沉吟道:“柳姑娘……”

    刚一张口,黄阙便急忙解释,“殿下息怒!您和柳姑娘西苑相见之事,属下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至于白公子为什么忽然帮您打听柳姑娘之事,属下也不清楚。”

    靖安王嘴角微动,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当真没说?”

    黄阙扑通跪下,“千真万确!属下发誓,若是对第三人说起过就天打五雷轰,想是殿下搭救柳姑娘一事传遍了京城,所以白公子才帮您打听的。”

    靖安王起身,慢悠悠走至他面前停下,看着他诚恳乖巧的脸颊,心下好笑,“起来,我又没有怪罪你,发什么誓?”

    黄阙大喜,一骨碌爬起来,跟着靖安王往外走,问,“殿下,您刚才说柳姑娘什么?”

    “本王说若是哪一天柳姑娘遣人给我送画,你留意着点。”

    黄阙吁了口气,“是,属下遵命,从明日起属下就叫人日日在府门口守着,绝不让柳姑娘的人白跑一趟。”

    靖安王点点头,“这么有眼力见,方才那个白玉盏赏你了。”

    黄阙急忙跪拜谢恩,眼见靖安王进了卧室,正欲跟上去,房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黄阙趴在门缝里叫道:“殿下,您是要休息么?用不用属下服侍您呀?”

    靖安王的声音从门内传出,“闭嘴!”

    黄阙哦了一声,听听屋内悉索声响,隔了半晌寂无人声,知道主人已经睡下了,方敢退去。

    自从回京,靖安王锦袍玉带,里里外外衣衫甚是繁琐,但他清苦惯了,平日休息也不须多少人服侍。

    第二日主仆二人正在室中闲坐,谢道衍却风风火火赶了过来道:“皇表兄,你知道上午发生了什么事么?”

    “什么事?”

    谢道衍见他拿本书心不在焉,忍不住一把将书夺了过来,“你猜猜?”

    靖安王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猜不出来,姑母赏赐你什么好东西了?”

    “不是,我跟你说上午陛下把我叫去宫中,特地问了那日温泉行宫的事。”

    靖安王知道命白惊羽散布出去的消息有了结果,不动声色问,“温泉行宫何事?”

    “就是杜审言那厮以下犯上,见你不但不跪拜,还出口无状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被陛下知道了,召我去详细询问了经过……哼,我正为这事不忿,当即添油加醋、一五一十把经过讲了,陛下听了脸色难看至极,结果你猜怎么了?”

    靖安王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结果我出宫没多久,就听说陛下把杜贵妃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还传下圣令,将杜审言贬为庶民,逐出京城,哈哈,可怜他刚封的正七品郎官,就这样没了!”谢道衍双手一击,神采飞扬。

    靖安王微微笑了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父皇怎会如此生气?”

    “还不是大事?他一介平民,胆敢忤逆皇子,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皇威,这回灰溜溜的滚出京城,纯属活该!”

    靖安王道:“本王受气,倒劳表弟为我鸣不平。”

    “这有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光为你一人鸣不平,那日回去路上,寒月一言不发,她虽不说,我也知道她受了伤害,如今也是替她出了口气。”

    靖安王提起茶壶,给他斟了杯茶,调侃道:“表弟如此怜香惜玉,想是对寒月姑娘动了真心?”

    谢道衍脸上一红,“哪有的事?她虽是我府上乐师,但我二人以音乐相识,实是知音。”

    靖安王一挑眉,“都说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你二人既是知音,岂非更加难得?”

    谢道衍不答,端起香茗默默品了一会儿,才道:“对了,赵圭私带娼妓入行宫温泉,皇上知道后大怒,已下旨收其通行令牌,幽闭府中半年,三名娼妓皆被处死,连带赵侯也被狠狠训斥了一顿,削其侯爵之尊,降为伯爵。”

    靖安王微惊,“三名娼妓被处死了?”

    谢道衍点点头,“皇上的旨意,哼,赵圭胡作非为,带累无辜者丧命……南阳郡主已去宫中向外祖母、皇后哭诉请罪了。”

    靖安王皱眉道:“赵圭带娼妓入行宫,也是你告诉陛下的?”

    “哪能啊?他是南阳郡主嫡子,纵然胡作非为一些,又没得罪我,我去告他状干嘛。”谢道衍瞥了靖安王一眼,见他面露疑问之色,奇道:“你不知道么?杜审言这事是皇后娘娘先在陛下面前提起的,陛下才会召我过去一问。”

    靖安王心头大奇,反问,“母后提起的?”

    “是呀,想是先传入皇后耳中,皇后气不过才去陛下面前告状的,皇表兄,你瞧陛下和皇后心里都是很疼你的。”

    靖安王哼笑一声,道:“是吗?”

    忽然仆从进来禀告,皇上宣诏入宫。

    谢道衍道:“你瞧皇上要见你,一定是知道你受了委屈,安慰你呢。”

    靖安王道:“可能是的,你有事么?若是无事与我一同入宫,等见过父皇,再去给太后请安。”

    谢道衍想了想,“那就一起进宫吧,我也好久没见到外祖母了,听闻这几日她老人家身子不大舒服,若见到你我一起,她一定很高兴。”

    二人便即出府,策马奔赴皇宫。靖安王进入含风殿行罢国礼,魏帝朝他打量两眼,问:“你回京这些时日,玩得可顺心?”

    靖安王恭恭敬敬道:“禀父皇,天气寒冷、年关将近,日常无事儿臣便在府中休息,偶尔也和小侯爷一起出去走走,玩得很顺心。”

    魏帝反问,“很顺心?朕怎么听说前几日你在温泉行宫被贵妃胞弟那个叫什么杜审言的冒犯了。”

    靖安王垂首沉吟,一时默然不语。

    魏帝哼了一声,“你不告诉朕,以为朕就不知道么?昨日你母后为此事甚是生气,特地来朕面前告状。”

    “……母后慈爱,不愿让儿臣受一丝委屈。”

    魏帝冷笑,“她是对你上心,而你呢?身为皇子,驻守北境的堂堂靖安王,被一个庶人轻辱,怎就忍气吞声不知反抗?若日后北蛮欺负到头上,你也这样软弱?”

    靖安王忙道:“父皇训斥的是,杜审言怠慢儿臣,儿臣心中虽然有气,但一来事情不大,二来他是贵妃娘娘亲胞弟、三哥母舅,碍于贵妃娘娘和三哥,儿臣不好与之计较,至于北蛮,儿臣驻守边关,担负保家卫国之责,他日若北蛮来犯,儿臣定誓死反抗、绝不退缩!”

    他语气铿锵有力,声音在空阔的大殿上回荡。

    魏帝见他虽双膝跪地,但神情坚毅,一副凛然不屈的样子,脸色不由得和缓了,叹了口气,“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能有这想法也罢了,起来吧,这事终究是你受了委屈,朕已削了杜审言官职,贬为庶人,逐出京城了,也算替你出了口气。”

    靖安王叩头谢恩,方才起身,“多谢父皇为儿臣做主……不过,不过那日杜审言见儿臣不跪拜行礼,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魏帝眼皮一翻,“什么原因?嗯?你说。”

    “当日杜审言说他膝盖有伤,贵妃娘娘恩赐他除非是见到父皇,否则不跪,想来他……他也不是有意冒犯儿臣的。”

    魏帝怒道:“胡说八道!他膝盖若是有伤,那日骑射大赛怎的又无事?分明是仗着贵妃威势,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还反过来替他说情?!”

    “儿臣不敢,儿臣是想他终究是贵妃娘娘亲胞弟,若处罚太过,恐贵妃娘娘伤心……”

    魏帝哼了一声,“她是伤心,到朕面前哭诉求情,为了一个以下犯上、不知尊卑为何物的庶人,连分寸都没有了,见皇子而不跪,这就是她教出来的规矩么?”

    靖安王心中舒爽,面上却不露丝毫,恳切说道:“是儿臣不孝,望父皇不要生气,更不要责怪贵妃娘娘。”

    魏帝叹了口气,“这事就此了结,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说你软弱吧,你也是孝顺,还想着替贵妃求情。”魏帝说了这几句话,从案头拿过一个奏折,翻起来看。

    靖安王见他忽然看起奏折来,心下奇怪,琢磨着要不要行礼退下,又听魏帝道:“上次歹徒劫持柳尚书嫡女,查出来是极峻崖那批土匪所为,朕前些日子派三千兵马前去剿匪,结果不但没擒到匪徒,还伤损过半,这地方奏疏都呈到朕御案上了。”

    靖安王沉吟道:“儿臣久居边关,不知极峻崖在何方,想来那帮土匪狡诈凶悍,士兵才会溃败。”

    魏帝眉毛拧起,面有忧色,“区区地方匪寇,敢上京城挟持朝廷重臣家眷,又敢反击朕的士兵,这和造反无异!三千士兵却不能伤其分毫,可见已成规模,若不及时铲除,后患无穷。”

    靖安王觉察到魏帝话里有话,忙道:“不知儿臣能否替父皇分忧。”

    魏帝叹了口气,“早朝有御史请奏,希望朕能下旨命你带领人马前去剿匪,但朕想着你辛苦了一年,这才刚回京,年关又至,应该好好休息,便驳回了他们的建言。”

    靖安王霎时便知今日被叫过来的原因了,迟疑道:“年关将至……儿臣虽想多陪陪母妃,但匪患不除、民心不安,父皇若需儿臣率兵剿匪,儿臣义不容辞。”

    魏帝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这事容朕再考虑考虑,你母妃抚养你成人,一年到头难见你几面,去多陪陪她吧,杜审言那些胡言乱语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