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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苦楚久矣

    平心而论,不管是诸葛亮的隆中对还是韩信的汉中对,阐述的无非是以下这句话: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武器,它既是最锋利的矛,也是最坚固的盾,

    相煎何太急

    韩信曾在汉中对中向刘邦点明,项羽有失公允的分封绝对会引起诸侯们的不满,事实也的确如此,第一个不服项羽的是齐国人,田荣。

    这笔糊涂账我们还得从项梁活着的那会说起。

    老田家一共有弟兄三个,老大田儋,老二田荣,老三田横,其中脑子最活泛的当属大哥田儋,早在秦末大起义时期,田儋瞅准了秦王朝无暇自顾的空档期,于是便钻了秦王朝的空子,带着两个弟弟举兵平定了齐地,后自立为齐王。

    齐国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一等一的大国,人口众多,土地肥沃,其富庶程度绝不亚于关中地区,甚至可以这么说,拥有了齐国就等于拥有了一统天下的资本,不管是现在的田儋还是以后的韩信皆是如此。

    但是好景不长,在一次与章邯的战斗中,田儋不幸战死,那么按照咱们中国人传统的宗族观念,老子死了,那么老子的家产就应该由儿子或者兄弟来继承,可齐国没有。

    田儋战死以后,齐国人拥立了田建(齐国最后一代君主)的弟弟田假为齐王,田角为丞相,田间为大将,镇守齐地。

    得知了这个消息,老二田荣忍不住了:

    “齐国是我们哥仨打下来的,你田假算个什么东西,等我回去以后,第一个就收拾你。”

    随后田荣收拢了哥哥田儋的残兵败将,准备先撤退到东阿,但章邯并不打算轻易算放过田荣,于是一路尾随追击到了东阿。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田荣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但万幸的是,就在东阿失手的前一秒,项梁带兵杀到,凭借楚军异常勇猛的战斗力,章邯不敌只得先行撤退。

    俗话说的好,落水的狗不打白不打,此时最正确的做法无疑是齐楚组合联军一起去追击章邯,然而田荣却选择和项梁分道扬镳,他决定先清理门户。

    姓田的,你给我等着!

    田荣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带兵攻打齐王田假,田假不是田荣的对手,因此逃到了楚国,而丞相田角和大将田间见大事不妙则是一溜烟的逃到了赵国,之后就安安心心的做起了缩头乌龟。

    在拿回哥哥的遗产以后,田荣拥立了哥哥田儋的儿子田市做了齐王,三弟田横做大将军,而自己则是做了齐国的丞相,总揽朝政。

    从无到有,再从无到有,虽说田荣的故事确实是很励志,可是励志归励志,田荣这个人却是德不配位。

    定陶一战我们说过,项梁死在了章邯手里,其实项梁在临死前曾经是有过一线生机的。

    战前项梁曾向齐国求援,恳求田荣出兵合力攻打章邯,但田荣却提了一个十分不道义的要求:

    “要我们齐国出兵,可以啊,前提是赵国把田角和田间杀死,楚国把田假杀死,只有这样我们齐国才愿意发兵。”

    这场闹剧最后的结果是:

    楚,赵没有杀掉田角,田间和田假,理所当然的,齐国也就没有出兵增援项梁,然后再理所当然的,项梁战死,然后再再理所当然的,田荣遭到了项羽的记恨,然后再再再理所当然的,项羽分封的十八路诸侯里面没有田荣的名字。

    项羽将齐国的土地一分为三,分别封给了三个人,他们是齐王田都,济北王田安,胶东王田市,唯独没有田荣。

    这里我要说句公道话啊,这事还真不怪人家项羽不封你,当初项梁救你的时候可没有签合同谈条件,可后来人家项梁需要你的时候,你田荣倒好,竟然端起架子摆起谱来了。

    可田荣打心底里不服项羽这个处理方案,因为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齐国是我们老田家的!”

    公元前206年二月,项羽分封诸侯,四月,诸侯各就封国,七月,田荣带头起兵,反抗项羽。

    田荣先是攻击齐王田都,好在田都腿上功夫了得,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另外两位就没田都那么好运了,济北王田安和胶东王田市先后被田荣所杀。

    估计看到这个地方,大家可能有点迷糊了,我来为大家总结下,一句话,姓田的杀姓田的。

    田荣这种公然挑衅项羽的做法,无异于公开与项羽叫板,不仅如此,还有一个人加入到了田荣的反楚计划。

    陈余!

    决裂

    陈余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这事我们得去问他的好哥哥,张耳。

    巨鹿之战以后,张耳终于得以与好兄弟陈余见面,但是令陈余有些尴尬的是,张耳似乎对自己的义结金兰有着很深的怨念,他厉声指责陈余,责问他当初为何不与章邯决一死战,甚至怀疑他是因为怕死,从而舍不得自己的大将军之职,所以才见死不救。

    听完张耳的话,陈余也不多加辩解,直接就把自己大将军的印信拍在了桌子上,意思是我陈余君子坦荡荡,兄长,你看着办吧。

    陈余本来也没想真的辞职,他就是客气客气,不曾想,张耳竟然当仁不让。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耳不仅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陈余的将军印,还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陈余的部队。

    这一举动着实把陈余气的不轻,因为咽不下这口气,陈余索性与张耳分道扬镳,但也正因为如此,陈余错失了与项羽一起入关的机会,自然也就失去了封王的可能性。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我与张耳功劳相等,他封王,而我却什么都没捞到,不公平,项羽你不公平啊!”

    结合以上的种种,我们似乎可以理解陈余愤怒的理由,正好,现在田荣的反叛给了陈余替自己伸张正义的机会,陈余立马联系田荣,恳求齐国发兵,协助自己攻打常山王张耳,田荣正愁没有盟友呢,随即答应了陈余的请求。

    面对二人的夹击,可怜的张耳在独自苦苦支撑了一年后终是无力抵抗,只得投奔了自己早些年的故人,时任汉中王的刘邦。

    看完这哥俩的故事,我由衷的佩服,陈余和张耳成功的定义了“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句话,即必要的时候,插朋友两刀也是在所难免的!

    风控

    造反无疑是一种风险极高的投资活动,从经济学上来说,多找一些合作伙伴分摊成本,可以降低风险,提交收益。

    经济学大师田荣就是这么做的。

    自从田荣高唱项羽的反调开始,现在就连齐国街边要饭的乞丐都知道,田荣要造反了。

    在陈余入伙以后,田荣的反楚联盟着实壮大了不少,并且成功的从一枝独秀升级成了一丘之貉,不过田荣觉得两个人还差了点意思,为了储蓄造反的资本,田荣决定再拉一个人下水,与田荣和陈余这两个臭鱼烂虾不同,这第三个人是一个真正的狠角色,彭越

    土匪头子

    咱们以前提到过这个人,但是并没有仔细介绍过他,其实这位仁兄的实力远远大于他的名气,由于他在日后将成为我们故事中的重要配角之一,所以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个彭越是怎么回事。

    彭越,齐国昌邑人,也就是今天的山东巨野,彭越具体是啥哪一年出生的,这个已经无从考究了,但是啥时候死的刘邦倒是很清楚。

    据记载,彭越早些年的谋生手段是打鱼,不过因为这份工作的收入不太稳定,所以闲暇时间彭越也会选择做做强盗这种兼职以补贴家用,这份旱涝保收的土匪工作彭越一直坚持到了公元前209的那个夏天。

    此时正值秦末农民起义的白热化阶段,众多豪强纷纷在当地揭竿而起,割据一方,当起义之火烧到昌邑的时候,昌邑的百姓坐不住了,于是他们也决定随大波逐大流,但是在此之前他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一个领头者,就像萧何曹参推举刘邦为沛公一样,老乡们找到了彭越。

    由于彭越在当地素有威望(我猜测这威望是靠做强盗做出来的,不太可能是打鱼打出来的),所以百姓们希望由他带头反秦,然而彭越却婉言谢绝了同乡的好意,彭越深知做人做事勿做出头鸟的道理,但是迫于群众的压力,彭越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是有条件的。

    “诸位,明日晌午我们准时出发,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但凡是迟到的,格杀勿论!”

    同乡们还以为彭越开玩笑呢,本来也是,只不过是迟到而已,至于嘛,果不其然,第二天有十多个迟到的人。

    看着那彭越一脸严肃的样子,大伙们也没当回事,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小事,打个马虎眼不就过去了吗。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然而彭越的一席话却将他们扔进了冰窟:

    “昨日我与各位有言在先,这样吧,我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所以我只杀掉最后一个迟到的人!”

    说罢,彭越没有给众人惊讶的机会,只听“咔嚓”一声,一颗人头已然落地!

    在所有人的震惊与畏惧中,彭越将那个倒霉蛋的脑袋作为祭旗的信物,在这之后,彭越正式成为了众多反秦大军中的一份子。

    其实从这个简短的故事中可以看出,彭越的身上有成为一个优秀军事家的才能,比如审时度势,令行禁止,恩威并施。

    正是凭借着这种极高的军事素养,彭越才得以从秦末的龙潭虎穴中脱颖而出,同时奠定了自己的历史地位。

    虽说彭越的能力的确很强,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加入到刘项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派系中,这也就导致了项羽分的蛋糕里不可能有彭越的一份,不过这一切被田荣看在了眼里,他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才。

    田荣以齐王的名义,授予彭越将军的职位,令他前往济阴攻打楚军,不得不说,田荣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吞,项羽派出大将萧公角前往迎敌,可是他又岂是彭越的对手,彭越三下五除二就打的楚军大败而归。

    其实啊,如果项羽知道这个叫彭越的土匪头子日后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的话,我敢打包票,这次迎击彭越的一定会是项羽本人以及楚国所有的士兵。

    事实上,田荣反楚无数导火索中的一根而已,不满项羽之人,大有人在。

    燕王=阎王

    早在陈胜时期,韩广就已经做到了燕王的位置,从秦末到秦灭,韩广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无非是为了日后可以拿到一块好地方用来养老,可惜,就这么点并不过分要求项羽都没有满足他。

    因为韩广的部下燕将臧荼追随项羽入关有功,所以项羽觉得臧荼表现的好,那么臧荼做燕王,至于老燕王韩广同志,就请您哪凉快哪呆着去吧,比如辽东。

    辽东既是今天的辽宁,在那个没有暖气的年代,谁也不想住在东北那疙瘩,可是新任燕王臧荼压根不愿意多废话,他命令韩广麻溜的滚去辽东!

    可问题是,韩广根本就不想去天寒地冻的辽东,燕地(北京)已经很冷了,可是辽东更冷,韩广是个老实人,没啥千秋万代的想法,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过两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生日子,所以他私底下找到臧荼,想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不去辽东,毕竟臧荼是自己的老部下,有这层关系在,臧荼总不能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嘿,还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韩广是燕王,臧荼是燕将,这不假,可惜这是以前,现在,我臧荼才是燕王,嫌东北的天气冷,是吧,行啊,现在让你尝尝比东北天气更冷的一样东西-刀子!

    因为韩广久久不肯迁出燕地,所以新任燕王臧荼决定送韩广一程,不过臧荼并没有替韩广找搬家公司,而是直接让韩广投胎转世了,然后捎带脚的吞并了韩广的所有土地。

    臧荼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真可谓是将“杀人越货”这个成语诠释到了极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公元前208年,这个时候还是秦二世二年,已经病重了的南海郡(今广州境内)郡守任嚣叫来了自己的亲信,时任龙川县令的赵佗。

    任嚣拉着赵佗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到:

    “方今中原动乱,不知何时安定,而南海郡这个地方远离中原,地处偏远地带。”

    赵佗没有打断任嚣,因为他有预感,下面可能会出现个“所以”。

    “所以我们只要封锁了南海与中原地区的道路,然后凭借着百越地区的地理优势,便足以支撑我们在这里称霸一方。”

    交代完了遗言,任嚣便驾鹤西去了。

    任嚣口中的南海郡始于秦朝,早在先秦时期,当时的百越地区(如今的广东,广西,福建以及云南的一部分)和汉中,巴蜀一样,并不属中原政权,但是当嬴政称帝以后,追求天下大同的秦始皇自然是不可能再允许这种情况存在了。

    秦始皇于公元前219年和公元前214年,先后两次发兵讨伐百越地区,在经过一系列艰苦的战争后,百越地区于公元前214年被纳入秦朝版图,同年,秦始皇于南越地区设置南海郡,桂林郡以及象郡,以方便秦政府管理。

    公元前208年,在任嚣死后,赵佗捡起了任嚣生前的遗愿,以最快的速度切断了南越诸地与中原地区的所有道路,封锁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而后杀死了秦帝国安排在当地的官吏,由于此时秦王朝正疲于平定中原接连不断的起义,所以只能放任赵佗,任其做大。

    公元前206年,此时秦朝已亡,赵佗眼看时机成熟,便发动了对桂林郡和象郡的战争,在兼并了另外两个郡以后,赵佗于两年后的公元前204年,正式独立建国,定都番禺,史称:南越国。

    其实说起南越国,这还是嬴政留下的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因为在秦朝平定百越的这一仗中,担任秦军主将的人正是任嚣,而任嚣的副将则叫赵佗。

    生前又岂能料到身后事呢,真是讽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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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见

    读到这个地方,其实我还是有点佩服项羽的,原因是他的分封。

    富庶的关中,项羽将它一分为三,强大的齐国,项羽又将它一分为三,所以要说项羽一点政治谋略都没有,那也不尽然,至于秦朝灭亡以后天下大乱的原因,我们并不能说项羽封的不好,只能说是分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