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催眠
【新历371年12月18日晚19点23分，C市天安区平靖路和平小区1号2层发现一具女尸，经鉴定确认为冯某。】
陆鼎峰不认为这样的描述，还有特事部一句“现场残留大量污染痕迹”可以把案情一笔带过；也不觉得特事部的手段可以代替常规勘察。
鉴于之前检测自己的认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陆鼎峰大胆猜测自己是能够对污染产生一定程度的免疫的。
他认真地记录现场，建立起犯罪现场的全息模型，把一个个手动测量出来的数据录入、上传……
“老天……”
望着终端给出的模型，陆鼎峰一声轻喃。
资料里记录的模型和他测量的相去甚远，差出了三米见方的面积，也就是说……这座房子里可能有一个秘密通道？
然而当陆鼎峰一面面墙敲过去，却没有听见任何空鼓的声音。
“嗡——”
终端突然提醒通讯，吓了他一个激灵。
“怎么了？”
风筝的小像出现在终端上，好像偷吃的老鼠一样悄咪咪地蹲着，面容放大，用气音小声道，“市局！快回来！！！有人来求助关于123专案的事！！！他们打算把人带去特事部！”
“马上！拖住！”陆鼎峰当即挂了通讯叫停了一辆自助车，刷了芯片确认身份，便以最快速度奔向市局。
路线被重新规划，街上车辆本就没有多少，二次规划后便一路绿灯，再也看不见半辆车影。
紧赶慢赶，陆鼎峰也是在十分钟后才回到了市局，下了车便往里面跑。
“嘭——”
门被撞开。
刹那间，房间里一片死寂。
“陆队？”一青年语气古怪。
房间里只有三人，一个年长的，两个年轻的，此刻正齐刷刷地看着他。
“求助人呢？”陆鼎峰强压急切地询问。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沉默许久。
“被季顾问带走了。”
年长者开口打破了寂静，他转开视线，声音冷漠，“刚刚。”
“……谢谢！”陆鼎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抱歉，我刚才太着急了。”
“这算什么？”年长者皮笑肉不笑道，“陆队的事才最重要。”
陆鼎峰一噎，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得劲，又想不明白，只好道，“不，百姓的事才最重要。”
年长者闻言，嗤笑一声，摆了摆手道，“那陆队可快去忙吧！我们也有案子要做的。”
“……好，打扰了。”陆鼎峰退出房间。
他关了门，才走两步。
“嘭——”
身后的门被重新用力甩上。
“搞什么？”
一声不愉快地轻语从终端飘了出来。
“！！！许龙渊？！你怎么又黑我终端？”陆鼎峰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简直梦回几年前。
对面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慢悠悠地回，“猜错了哦。”
“明天做的难道不是你授意？”陆鼎峰反问。
“是我们家明楼，另外陆队你的笑容收敛一下，不适合你，看起来有点变态。”
鹿景琛的半身小人从终端上浮现，语气里是陆鼎峰惯来讨厌的风流气。
陆鼎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脸上却不露分毫，“你们把人带走了？”
“当然，很不幸，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鹿景琛惋惜地后退了些，露出身边的铃铛和纸鸢，“你家风筝也不在，不然可以让她也试一试。”
陆鼎峰下意识皱眉，若无其事道，“她不跟你们在一起吗？”
“我们都以为你们俩是一起的。”鹿景琛摊手，“你要去找她吗？我们可联系不上她。”
“季林呢？”陆鼎峰脑子里闪过什么。
“谁知道呢？”
“那我去找风筝。”陆鼎峰说罢便挂断了通讯，返身又冲进了市局。
门再一次被踢开。
房间里空空如也。
所有场景破碎般落了满地，刹那间天旋地转。
陆鼎峰恍惚了一瞬，眼前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好像躺着，又像是飘在水里，他听见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
“……陆鼎峰！陆鼎峰？！姓陆的！！你行不行啊？快醒来……”
风筝的声音愈发不耐烦。
陆鼎峰挣扎着想要睁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眼皮子却像是被胶水粘上了般纹丝不动，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额前一击重锤，锤得他耳畔嗡鸣，坠进深渊。
一条悬索降下。
他伸手拉住了那条绳索，只一拉，漆黑的天幕破碎，如流行般滑落，他的所有感官凝滞，失重地漂浮着。
天亮了。
漫无边际的草原，晨曦的光灿烂夺目，天上飞着几只风筝，长长的线拖在身后，仿佛触手可及。
他看着风筝，追了过去，握住了那线，但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却依旧明显。
“我在找什么？”
他迷茫地想。
风筝飞远了，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又倾泻出油质感的、漆黑浓稠的液体。
他向四周环视，无路可逃。
液体汇聚过来，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蒸腾而起的黑液拉成极细的丝线，与滚落的交织在一起，天地间布满黑线，赋予了人形提线木偶一般的状态。
“你是谁？”
“你是谁？”
黑影发出古怪尖细的声音，仿佛无数种痛苦的尖叫哀嚎融合在一起，掺杂着呼啸的风声和讽刺般的笑。
“我是……我不记得了。”
“我是……我不记得了。”
黑影再次出声，这一次，那些噪音般的声音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鼎峰觉得它的声音有一些像自己。
“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这一次，它的声音和语气跟自己一模一样！
寒意从脚心直窜到天灵，陆鼎峰退了半步，几乎不敢直视它镜像般的动作。
他偷偷看了眼它，而它，也偷偷看了眼他。
陆鼎峰恐惧得浑身发软，又强撑着站在原地。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远离这东西，可身体却有一种奔向它的冲动，如果不是过载的恐惧他几乎压制不住这种冲动。
他克制地偷偷观察着它。
它没有眼睛，陆鼎峰依然感受到了来自它的注视。
正如它本身，这目光粘稠有如实质，带着冷硬又柔软的诡异触感。
它大概是个人形，可也总是在余光中扭曲成无法形容的形状，一旦被观测到又会恢复人形。
黑液有点像原油，又展示出了让人细思恐极的生命力，每一滴里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天地间有千千万万双眼睛，但这些眼睛，毫无生机。
陆鼎峰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压力。
他悄无声息地向远处挪动，既不敢直视，又不敢无视，只能把它留在余光里……
“陆！！！鼎！！！峰！！！”
“啊啊——哦……”
陆鼎峰惊坐起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风筝。
逆光的角度看不清脸，加重了尚未缓和的恐惧。
“你可终于醒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容易被催眠的！”风筝坐在凳子上，模糊的面孔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她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催眠？”陆鼎峰喃喃地重复。
“你怎么入梦的？”风筝的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不要告诉我他对你打了个响指。”
“我只记得你给我打了个视讯告诉我有人去市局提供线索……”陆鼎峰故作淡定道。
风筝沉默了片刻，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你是说我用终端联系你？”
陆鼎峰一怔，恍然。
特事部执行者不用终端。
“我是那个时候被催眠的？”
“不，我亲爱的陆队，你恐怕早就被催眠了，种子早就种在了你的潜意识里，只等待指令唤醒。”风筝的表情既兴奋又恐惧，跃跃欲试的样子扭曲成可怖的形状。
陆鼎峰打了个激灵，“难道是3区？”
“可能吧，但你总不能用催眠当做理由抓捕他们。”风筝收敛了表情，神秘兮兮地凑近陆鼎峰，“你知道我们是在哪里发现你的吗？”
“哪里？”
“和平小区1号楼的密室。”风筝兴致盎然道，“你发现了实际观测和中心智能自动测算建模不符，你找到了密室，然后倒在了哪里，芯片信号消失。”
陆鼎峰想了起来，又觉得疑惑，“可是中心智能没有报警吧！”
“没错，像过去123专案的所有案件一样，中心智能没有对你的异常信号做出反应，你猜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陆鼎峰苦思冥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幸存的原因是什么。
“是许队。”风筝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许队打给了季林！”
“可是”
“你都不知道他多排斥季林！”风筝笑眯眯道，“甚至超过了我们这些携带污染的怪物！”
“为什么？”陆鼎峰问。
“谁知道呢？也许是季林从来不把任何人当人看吧。”风筝无所谓地扯了个借口，又继续道，“和你合作果然是对的！许队的神秘实在是……太美味了～”
陆鼎峰一下子感觉胃不舒服了起来。
说季林不把人当人看，他看风筝也是如此不过他倒是喜欢风筝的性格，毕竟他们都是会撞死在南墙上的人，目的一致的时候合作起来事半功倍，但要是目的不和，想必很难收场。
陆鼎峰不认为这样的描述，还有特事部一句“现场残留大量污染痕迹”可以把案情一笔带过；也不觉得特事部的手段可以代替常规勘察。
鉴于之前检测自己的认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陆鼎峰大胆猜测自己是能够对污染产生一定程度的免疫的。
他认真地记录现场，建立起犯罪现场的全息模型，把一个个手动测量出来的数据录入、上传……
“老天……”
望着终端给出的模型，陆鼎峰一声轻喃。
资料里记录的模型和他测量的相去甚远，差出了三米见方的面积，也就是说……这座房子里可能有一个秘密通道？
然而当陆鼎峰一面面墙敲过去，却没有听见任何空鼓的声音。
“嗡——”
终端突然提醒通讯，吓了他一个激灵。
“怎么了？”
风筝的小像出现在终端上，好像偷吃的老鼠一样悄咪咪地蹲着，面容放大，用气音小声道，“市局！快回来！！！有人来求助关于123专案的事！！！他们打算把人带去特事部！”
“马上！拖住！”陆鼎峰当即挂了通讯叫停了一辆自助车，刷了芯片确认身份，便以最快速度奔向市局。
路线被重新规划，街上车辆本就没有多少，二次规划后便一路绿灯，再也看不见半辆车影。
紧赶慢赶，陆鼎峰也是在十分钟后才回到了市局，下了车便往里面跑。
“嘭——”
门被撞开。
刹那间，房间里一片死寂。
“陆队？”一青年语气古怪。
房间里只有三人，一个年长的，两个年轻的，此刻正齐刷刷地看着他。
“求助人呢？”陆鼎峰强压急切地询问。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沉默许久。
“被季顾问带走了。”
年长者开口打破了寂静，他转开视线，声音冷漠，“刚刚。”
“……谢谢！”陆鼎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抱歉，我刚才太着急了。”
“这算什么？”年长者皮笑肉不笑道，“陆队的事才最重要。”
陆鼎峰一噎，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得劲，又想不明白，只好道，“不，百姓的事才最重要。”
年长者闻言，嗤笑一声，摆了摆手道，“那陆队可快去忙吧！我们也有案子要做的。”
“……好，打扰了。”陆鼎峰退出房间。
他关了门，才走两步。
“嘭——”
身后的门被重新用力甩上。
“搞什么？”
一声不愉快地轻语从终端飘了出来。
“！！！许龙渊？！你怎么又黑我终端？”陆鼎峰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简直梦回几年前。
对面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慢悠悠地回，“猜错了哦。”
“明天做的难道不是你授意？”陆鼎峰反问。
“是我们家明楼，另外陆队你的笑容收敛一下，不适合你，看起来有点变态。”
鹿景琛的半身小人从终端上浮现，语气里是陆鼎峰惯来讨厌的风流气。
陆鼎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脸上却不露分毫，“你们把人带走了？”
“当然，很不幸，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鹿景琛惋惜地后退了些，露出身边的铃铛和纸鸢，“你家风筝也不在，不然可以让她也试一试。”
陆鼎峰下意识皱眉，若无其事道，“她不跟你们在一起吗？”
“我们都以为你们俩是一起的。”鹿景琛摊手，“你要去找她吗？我们可联系不上她。”
“季林呢？”陆鼎峰脑子里闪过什么。
“谁知道呢？”
“那我去找风筝。”陆鼎峰说罢便挂断了通讯，返身又冲进了市局。
门再一次被踢开。
房间里空空如也。
所有场景破碎般落了满地，刹那间天旋地转。
陆鼎峰恍惚了一瞬，眼前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好像躺着，又像是飘在水里，他听见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
“……陆鼎峰！陆鼎峰？！姓陆的！！你行不行啊？快醒来……”
风筝的声音愈发不耐烦。
陆鼎峰挣扎着想要睁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眼皮子却像是被胶水粘上了般纹丝不动，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额前一击重锤，锤得他耳畔嗡鸣，坠进深渊。
一条悬索降下。
他伸手拉住了那条绳索，只一拉，漆黑的天幕破碎，如流行般滑落，他的所有感官凝滞，失重地漂浮着。
天亮了。
漫无边际的草原，晨曦的光灿烂夺目，天上飞着几只风筝，长长的线拖在身后，仿佛触手可及。
他看着风筝，追了过去，握住了那线，但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却依旧明显。
“我在找什么？”
他迷茫地想。
风筝飞远了，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又倾泻出油质感的、漆黑浓稠的液体。
他向四周环视，无路可逃。
液体汇聚过来，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蒸腾而起的黑液拉成极细的丝线，与滚落的交织在一起，天地间布满黑线，赋予了人形提线木偶一般的状态。
“你是谁？”
“你是谁？”
黑影发出古怪尖细的声音，仿佛无数种痛苦的尖叫哀嚎融合在一起，掺杂着呼啸的风声和讽刺般的笑。
“我是……我不记得了。”
“我是……我不记得了。”
黑影再次出声，这一次，那些噪音般的声音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鼎峰觉得它的声音有一些像自己。
“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这一次，它的声音和语气跟自己一模一样！
寒意从脚心直窜到天灵，陆鼎峰退了半步，几乎不敢直视它镜像般的动作。
他偷偷看了眼它，而它，也偷偷看了眼他。
陆鼎峰恐惧得浑身发软，又强撑着站在原地。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远离这东西，可身体却有一种奔向它的冲动，如果不是过载的恐惧他几乎压制不住这种冲动。
他克制地偷偷观察着它。
它没有眼睛，陆鼎峰依然感受到了来自它的注视。
正如它本身，这目光粘稠有如实质，带着冷硬又柔软的诡异触感。
它大概是个人形，可也总是在余光中扭曲成无法形容的形状，一旦被观测到又会恢复人形。
黑液有点像原油，又展示出了让人细思恐极的生命力，每一滴里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天地间有千千万万双眼睛，但这些眼睛，毫无生机。
陆鼎峰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压力。
他悄无声息地向远处挪动，既不敢直视，又不敢无视，只能把它留在余光里……
“陆！！！鼎！！！峰！！！”
“啊啊——哦……”
陆鼎峰惊坐起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风筝。
逆光的角度看不清脸，加重了尚未缓和的恐惧。
“你可终于醒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容易被催眠的！”风筝坐在凳子上，模糊的面孔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她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催眠？”陆鼎峰喃喃地重复。
“你怎么入梦的？”风筝的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不要告诉我他对你打了个响指。”
“我只记得你给我打了个视讯告诉我有人去市局提供线索……”陆鼎峰故作淡定道。
风筝沉默了片刻，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你是说我用终端联系你？”
陆鼎峰一怔，恍然。
特事部执行者不用终端。
“我是那个时候被催眠的？”
“不，我亲爱的陆队，你恐怕早就被催眠了，种子早就种在了你的潜意识里，只等待指令唤醒。”风筝的表情既兴奋又恐惧，跃跃欲试的样子扭曲成可怖的形状。
陆鼎峰打了个激灵，“难道是3区？”
“可能吧，但你总不能用催眠当做理由抓捕他们。”风筝收敛了表情，神秘兮兮地凑近陆鼎峰，“你知道我们是在哪里发现你的吗？”
“哪里？”
“和平小区1号楼的密室。”风筝兴致盎然道，“你发现了实际观测和中心智能自动测算建模不符，你找到了密室，然后倒在了哪里，芯片信号消失。”
陆鼎峰想了起来，又觉得疑惑，“可是中心智能没有报警吧！”
“没错，像过去123专案的所有案件一样，中心智能没有对你的异常信号做出反应，你猜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陆鼎峰苦思冥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幸存的原因是什么。
“是许队。”风筝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许队打给了季林！”
“可是”
“你都不知道他多排斥季林！”风筝笑眯眯道，“甚至超过了我们这些携带污染的怪物！”
“为什么？”陆鼎峰问。
“谁知道呢？也许是季林从来不把任何人当人看吧。”风筝无所谓地扯了个借口，又继续道，“和你合作果然是对的！许队的神秘实在是……太美味了～”
陆鼎峰一下子感觉胃不舒服了起来。
说季林不把人当人看，他看风筝也是如此不过他倒是喜欢风筝的性格，毕竟他们都是会撞死在南墙上的人，目的一致的时候合作起来事半功倍，但要是目的不和，想必很难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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