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梦和地下
他该是见惯了生死的，可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头皮发麻。
黑褐色的铁网里是两个遍体鳞伤的人，灰头土脸地看不清容貌，只是勉强能分辨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轻的一条腿受过伤，一瘸一拐的，带着红血丝的双眼充满狠劲；年长者毫无精神气儿地戳在场地中央，头发花白，歪头耷拉脑袋，时不时抬眼，目光逡巡。
升降台悬于半空，主持人瘦弱的身子包裹在黑色的礼服里，热情洋溢地调动着观众的情绪，一声令下，瘸了腿的年轻人便扑了上去。
一个新人，纯粹的新人。
老人的眼神暗藏锋芒，他迅速压低身子，一脚狠踢在了年轻人的小腿上。
毫无经验的年轻人倒在了地上，痛得哀嚎，而老人却不紧不慢地在他身边踱步，引着年轻人没头苍蝇一样胡乱转着。
年轻人忍下疼痛，咬着牙再次冲向他，还没爬起来，便被老人踢断喉骨，在窒息中呛出血来，彻底倒了下去。
欢呼声更加热烈，而场中又被推进了一个瘦弱的青年，战战兢兢，看到地上的尸体，竭力忍耐着，最终还是扭头吐起了酸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往回跑。
看台上人潮汹涌，看台下拼命争斗，庄家开盘，一把筹码，几条烂命。
“你为谁而活？又为谁而死？”
陆鼎峰无法回答。
他看着这群疯狂的赌徒，连手脚都变得冰凉。
“那就说说眼下的问题。”乔八继续道，“你是想在台上还是台下？”
陆鼎峰的眼珠子僵硬地转动，嘴唇开开合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乔八笑着揽着他，“这台上嘛！看的是眼力，你可以输可以赢，但当你输到只剩自己的时候，就只能交出你的命，恰好，你现在唯一的筹码也是你的命。这台下，看的是本事，杀的人越多，活得越好。”
“那你能拿到什么好处？”陆鼎峰问。
“你要是选台上，赢的东西五分归庄家，三分归我，剩下的归你自己，你要是选台下，之后你每赢一局，我都能拿到庄家分红。”乔八毫不避讳道。
“你救我……就是为了这些？”
轻喃碎在喧嚣里，乔八只瞧见陆鼎峰的嘴动了动，便贴近过去，把耳朵送到了他嘴边，大声道，“你选什么？”
“台下。”
“……”
突然爆发的欢呼盖过乔八的声音，陆鼎峰盯着他的嘴唇，看得出他说的是“为什么”，但他没有回答。
这一局结束了，那个老头连战五人，受伤不轻但活了下来。
看台上有不少人被拖了出去，想必就是输得干净，连同自己也搭了进去。
乔八抻着脖子看了眼结果，喜气洋洋道，“看样子我又赚了不少，你今天好运，我带你长长见识去。”
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拎着个手提箱走了过来，恭敬地递给乔八，又退了下去。
乔八枯枝一样的手力气大得惊人，陆鼎峰只能跟着他离开了看台。
天空的纯蓝的，没有一丝杂色，周遭茂密的丛林是深沉的浓绿，温度恰好适宜。
他在这里也待了不少时日了，虽然总是昏昏沉沉的，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见到过任何现代科技产品，连最基础的网络都没有。终端因为没有芯片信息而无法开机，衣服内置的温控系统也失去了作用，车子还是历史书上的模样，铁皮壳子、原始的橡胶轮胎和燃油发动机。
“你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吧！”乔八笑呵呵地说，“那你听说过霍和洞吗？”
“什么东西？”
“新历一百二十年左右出现的一种神秘洞口，只进不出，没过多久又纷纷消失，只剩下当时的传说还在一些网站上流传，而这里，就是霍和洞所连通的地下世界。”
陆鼎峰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说……”
“每个人都想逃出去，但没有人成功，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在玩这种赌命游戏？”
二人穿过丛林，抵达了一座恢弘的宫殿，方正的石料在风吹日晒下变得凹凸不平、斑驳古旧，“这里是唯一的教堂，可惜没有人，只是个空壳子。”
乔八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惋惜。
他甚至笑嘻嘻地指着宫殿冲天的尖顶，“据说在这求神拜佛能被上面听到，你要试试吗？”
陆鼎峰瘫着脸没有回答。
乔八开车带他逛了好些地方，纸醉金迷、堕落荒唐，他没怎么记住，只觉得茫然。
他能透过荒芜倾圮的古老建筑看到曾经的盛大恢弘，也能从断壁残垣中拼凑出过往的繁华奢靡，这至少证明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快乐过的，或者说，他们曾经充满希望。
地下世界没有天，没有太阳，所以每个黑夜白天都是一个模样，晚上房顶破洞漏下的夜空中，那几颗星子从未变过，而这些如今看起来令人绝望的一切可能也是那群充满希望的人打造的伊甸园。
他终于明白那始终摆脱不掉的违和感出自哪里，就是出自这个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生态缸，人造太阳根本不是现在这个世界所呈现出的科技水平能制造出来的但它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挂在天上。永不改变的天空贴图、在恒定区间波动的气温、局限在某一历史时期的科技水平、无休无止的厮杀作娱乐。
娱乐，也只有娱乐，娱乐至死。
陆鼎峰想笑，又笑不出来，毕竟如今自己不怎么值钱的后半生也要搭在这里头。
车停稳了，两个人回到了斗场。
已散局，看台上下都没什么人，擂台上死的人多，周围的铁网上挂满了干结的血垢，怎么洗都洗不掉。
陆鼎峰绕着场子走了一周，又回到了乔八身边。
“我现在问你，你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得活下去啊！”乔八慢条斯理道，“既然选择了玩命，那你活得越长，我挣得越多，你现在这半死不活心存死志的熊样，怕不是要死在第一场。”
陆鼎峰这一次笑了出来。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乔八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陆鼎峰问。
“那你又在笑什么？”乔八反问。
“我笑……”陆鼎峰转身背靠栏杆，仰天长叹，“我笑我这一条命卖了两家人，临了还能换上几两碎银。”
……
“哔、哔、哔、滴——”
“患者意识正在恢复，目前一般状况良好，生命体征平稳。”
甜美的电子音响起，正在打瞌睡的云岫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慌忙坐好，一双眼睛紧盯着正在放气的治疗仓。
白雾散去，透明外壳从两侧收回床下，不多时，床上的女人就睁开了眼睛。
“欸欸欸，叶队您这是什么表情啊？”
“谁一睁开眼睛看见特事部的戳在床边能开心呢？”
“话不能这么说欸叶队你要上哪儿去？”云岫着急忙慌地按住起身的她，“您还是歇一歇，观察一下吧！”
叶岩动作一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重新躺了下去，“是了，还要隔离和鉴定，老方法吗？你开传送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队。”云岫收回手，叹息道，“我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叶岩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道，“你知道我从陆队那里知道了什么吗？”
云岫闻言，轻笑一声，“看叶队这样，大概就是特事部不值得信任什么什么的吧。”
“不。”
叶岩回答，“我知道了……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要的资料由三区编写。”
“……”
“你的神情证明了你们知道。”叶岩慢条斯理道，“你们应该拿到了吧。”
“……没有。”云岫顿了顿，重复了一遍，“至少我没有，如果不是姐姐，我知道的会更少”
叶岩浑不在意，摆了摆手，“我不管那些，我之前不能确定你们中有没有猎团的人，但是现在我可以把你们想要的告诉你们。
首先，猎团以血红论坛为基础，成员却并不完全属于制作团队，通过论坛监测被害人的情绪指数的功能筛选带有强烈仇恨或者渴望的人。
其次，论坛有多名管理员，其中一个人称观察者，能看见想看到的一切，会让人感觉有一只白瞳在盯着自己。
最后，他们正在创造怨恨去杀戮。
附赠消息，钟晓绑架案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拓宽钟晓知名度的任务，也是为了营救失败能创造安正系统失能的结果，但营救成功了，3区帮了忙。”
“叶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云岫问。
他看起来过于谨慎了，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严肃认真。
“你就当我是吧。”叶岩回答。
唇角缓慢牵出一丝弧度，又惫懒地垂落，肉眼可见的疲惫让她闭上了眼睛。
云岫的严肃光明正大了起来。
“叶队，您梦到什么了？”
寂静。
叶岩没有回答，云岫也不肯放弃。
终于，就在云岫以为叶岩又睡过去时，她开口了。
她说，
“一个梦而已。”
“那您好好休息。”
云岫说。
他走了。
一个梦而已？一个能把所有信任归还的梦？怎么可能？
信任，失去的时候万般容易，再想获得却是比登天还难。
黑褐色的铁网里是两个遍体鳞伤的人，灰头土脸地看不清容貌，只是勉强能分辨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年轻的一条腿受过伤，一瘸一拐的，带着红血丝的双眼充满狠劲；年长者毫无精神气儿地戳在场地中央，头发花白，歪头耷拉脑袋，时不时抬眼，目光逡巡。
升降台悬于半空，主持人瘦弱的身子包裹在黑色的礼服里，热情洋溢地调动着观众的情绪，一声令下，瘸了腿的年轻人便扑了上去。
一个新人，纯粹的新人。
老人的眼神暗藏锋芒，他迅速压低身子，一脚狠踢在了年轻人的小腿上。
毫无经验的年轻人倒在了地上，痛得哀嚎，而老人却不紧不慢地在他身边踱步，引着年轻人没头苍蝇一样胡乱转着。
年轻人忍下疼痛，咬着牙再次冲向他，还没爬起来，便被老人踢断喉骨，在窒息中呛出血来，彻底倒了下去。
欢呼声更加热烈，而场中又被推进了一个瘦弱的青年，战战兢兢，看到地上的尸体，竭力忍耐着，最终还是扭头吐起了酸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往回跑。
看台上人潮汹涌，看台下拼命争斗，庄家开盘，一把筹码，几条烂命。
“你为谁而活？又为谁而死？”
陆鼎峰无法回答。
他看着这群疯狂的赌徒，连手脚都变得冰凉。
“那就说说眼下的问题。”乔八继续道，“你是想在台上还是台下？”
陆鼎峰的眼珠子僵硬地转动，嘴唇开开合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乔八笑着揽着他，“这台上嘛！看的是眼力，你可以输可以赢，但当你输到只剩自己的时候，就只能交出你的命，恰好，你现在唯一的筹码也是你的命。这台下，看的是本事，杀的人越多，活得越好。”
“那你能拿到什么好处？”陆鼎峰问。
“你要是选台上，赢的东西五分归庄家，三分归我，剩下的归你自己，你要是选台下，之后你每赢一局，我都能拿到庄家分红。”乔八毫不避讳道。
“你救我……就是为了这些？”
轻喃碎在喧嚣里，乔八只瞧见陆鼎峰的嘴动了动，便贴近过去，把耳朵送到了他嘴边，大声道，“你选什么？”
“台下。”
“……”
突然爆发的欢呼盖过乔八的声音，陆鼎峰盯着他的嘴唇，看得出他说的是“为什么”，但他没有回答。
这一局结束了，那个老头连战五人，受伤不轻但活了下来。
看台上有不少人被拖了出去，想必就是输得干净，连同自己也搭了进去。
乔八抻着脖子看了眼结果，喜气洋洋道，“看样子我又赚了不少，你今天好运，我带你长长见识去。”
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拎着个手提箱走了过来，恭敬地递给乔八，又退了下去。
乔八枯枝一样的手力气大得惊人，陆鼎峰只能跟着他离开了看台。
天空的纯蓝的，没有一丝杂色，周遭茂密的丛林是深沉的浓绿，温度恰好适宜。
他在这里也待了不少时日了，虽然总是昏昏沉沉的，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见到过任何现代科技产品，连最基础的网络都没有。终端因为没有芯片信息而无法开机，衣服内置的温控系统也失去了作用，车子还是历史书上的模样，铁皮壳子、原始的橡胶轮胎和燃油发动机。
“你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吧！”乔八笑呵呵地说，“那你听说过霍和洞吗？”
“什么东西？”
“新历一百二十年左右出现的一种神秘洞口，只进不出，没过多久又纷纷消失，只剩下当时的传说还在一些网站上流传，而这里，就是霍和洞所连通的地下世界。”
陆鼎峰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说……”
“每个人都想逃出去，但没有人成功，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在玩这种赌命游戏？”
二人穿过丛林，抵达了一座恢弘的宫殿，方正的石料在风吹日晒下变得凹凸不平、斑驳古旧，“这里是唯一的教堂，可惜没有人，只是个空壳子。”
乔八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惋惜。
他甚至笑嘻嘻地指着宫殿冲天的尖顶，“据说在这求神拜佛能被上面听到，你要试试吗？”
陆鼎峰瘫着脸没有回答。
乔八开车带他逛了好些地方，纸醉金迷、堕落荒唐，他没怎么记住，只觉得茫然。
他能透过荒芜倾圮的古老建筑看到曾经的盛大恢弘，也能从断壁残垣中拼凑出过往的繁华奢靡，这至少证明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快乐过的，或者说，他们曾经充满希望。
地下世界没有天，没有太阳，所以每个黑夜白天都是一个模样，晚上房顶破洞漏下的夜空中，那几颗星子从未变过，而这些如今看起来令人绝望的一切可能也是那群充满希望的人打造的伊甸园。
他终于明白那始终摆脱不掉的违和感出自哪里，就是出自这个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生态缸，人造太阳根本不是现在这个世界所呈现出的科技水平能制造出来的但它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挂在天上。永不改变的天空贴图、在恒定区间波动的气温、局限在某一历史时期的科技水平、无休无止的厮杀作娱乐。
娱乐，也只有娱乐，娱乐至死。
陆鼎峰想笑，又笑不出来，毕竟如今自己不怎么值钱的后半生也要搭在这里头。
车停稳了，两个人回到了斗场。
已散局，看台上下都没什么人，擂台上死的人多，周围的铁网上挂满了干结的血垢，怎么洗都洗不掉。
陆鼎峰绕着场子走了一周，又回到了乔八身边。
“我现在问你，你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得活下去啊！”乔八慢条斯理道，“既然选择了玩命，那你活得越长，我挣得越多，你现在这半死不活心存死志的熊样，怕不是要死在第一场。”
陆鼎峰这一次笑了出来。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乔八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陆鼎峰问。
“那你又在笑什么？”乔八反问。
“我笑……”陆鼎峰转身背靠栏杆，仰天长叹，“我笑我这一条命卖了两家人，临了还能换上几两碎银。”
……
“哔、哔、哔、滴——”
“患者意识正在恢复，目前一般状况良好，生命体征平稳。”
甜美的电子音响起，正在打瞌睡的云岫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慌忙坐好，一双眼睛紧盯着正在放气的治疗仓。
白雾散去，透明外壳从两侧收回床下，不多时，床上的女人就睁开了眼睛。
“欸欸欸，叶队您这是什么表情啊？”
“谁一睁开眼睛看见特事部的戳在床边能开心呢？”
“话不能这么说欸叶队你要上哪儿去？”云岫着急忙慌地按住起身的她，“您还是歇一歇，观察一下吧！”
叶岩动作一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重新躺了下去，“是了，还要隔离和鉴定，老方法吗？你开传送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队。”云岫收回手，叹息道，“我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叶岩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道，“你知道我从陆队那里知道了什么吗？”
云岫闻言，轻笑一声，“看叶队这样，大概就是特事部不值得信任什么什么的吧。”
“不。”
叶岩回答，“我知道了……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要的资料由三区编写。”
“……”
“你的神情证明了你们知道。”叶岩慢条斯理道，“你们应该拿到了吧。”
“……没有。”云岫顿了顿，重复了一遍，“至少我没有，如果不是姐姐，我知道的会更少”
叶岩浑不在意，摆了摆手，“我不管那些，我之前不能确定你们中有没有猎团的人，但是现在我可以把你们想要的告诉你们。
首先，猎团以血红论坛为基础，成员却并不完全属于制作团队，通过论坛监测被害人的情绪指数的功能筛选带有强烈仇恨或者渴望的人。
其次，论坛有多名管理员，其中一个人称观察者，能看见想看到的一切，会让人感觉有一只白瞳在盯着自己。
最后，他们正在创造怨恨去杀戮。
附赠消息，钟晓绑架案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拓宽钟晓知名度的任务，也是为了营救失败能创造安正系统失能的结果，但营救成功了，3区帮了忙。”
“叶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云岫问。
他看起来过于谨慎了，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严肃认真。
“你就当我是吧。”叶岩回答。
唇角缓慢牵出一丝弧度，又惫懒地垂落，肉眼可见的疲惫让她闭上了眼睛。
云岫的严肃光明正大了起来。
“叶队，您梦到什么了？”
寂静。
叶岩没有回答，云岫也不肯放弃。
终于，就在云岫以为叶岩又睡过去时，她开口了。
她说，
“一个梦而已。”
“那您好好休息。”
云岫说。
他走了。
一个梦而已？一个能把所有信任归还的梦？怎么可能？
信任，失去的时候万般容易，再想获得却是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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