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颠倒世界
云岫走了。
叶岩也走了。
她走得太过彻底，只做了辞职申请，没有知会任何人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云岫不明白她为什么身负要案、作为与特事部对接的直接负责人还能这样辞职走人，几番追问，抬了木之乔的身份来压，才得局长一声叹息。
“从三区清扫开始，小叶就几乎没睡过什么觉，通宵达旦地处理那些案子，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碎尸案是她经手的最后一个，她拿了把握就递了申请，我让她考虑考虑，没想到第二天她的芯片被人邮了过来。”局长把物证照片推出来，“小陆失踪后也是这个结果，你既然是特事部专门负责失踪案的，想来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图片上是两个看起来崭新的微型芯片。
“我们也取芯片了，怎么能确定她就是出事了？”云岫难以置信道。
“在她信号失踪前后，我们调取了周围的所有卫星监控，她没有离家，但她的家里没有她，她失踪了，这么说你懂了吗？”
北方的五月还不热。
但叶岩却是被热醒的。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山洞，洞中堆着乱七八糟的架子，又在架子上堆了乱七八糟的干草，仅有的光源就是一盏煤油灯，虽然不觉有风，但也不觉得憋闷，想来不是封闭的空间，照亮山洞的光不知从何而来，不远处的石壁上挂着一团乌黑。
从那天的游戏之后，她的终端就仿佛连接在了什么未知世界的大门上，总是会弹出一些奇怪的弹幕，上面的文字实在不像是人类的文字。
她心里不安，又无人可说。
胸前的痛日益剧烈，最终夺走了她的意识。
而现在，她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一片光滑，没有伤口，只是里面仍然针刺般断断续续地痛着。
她看了眼终端，终端现在仅剩时间等基本功能和那个网址变化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古怪网站。
衣服里的温控系统没有芯片调控也失去了作用，只留下基本的蔽体能力。
“看来我也算是个免疫者。”叶岩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免疫者是一个很大的范围，像许龙渊那样不仅可以抵抗污染对自身的影响，还能释放力场让污染引发的变异能力对自己无效的属于超级免疫者。这种天赋会让他能看穿一切伪装直面真相，但也会让他在现代医疗束手无策时失去最后的生存机会。
3区的资料足够详细，像是在特事部有什么暗桩。
过重的污染让治疗对许龙渊无效，普通的设备穿不过污染构成的屏障，他又不能通过执行者的方法迅速回京治疗，这才是他死亡的真正推手。
猎团与血色论坛颇有联系，论坛与三区也不是全然清白，特事部与三区似乎也是某种合作关系。除此之外，散在于世界各地的神秘失踪案、都市传说、灵异事件，深海国度L.J.、代行者，隐藏在迷雾后的破晓、黎明，看起来元气大伤的国际组织T.G.（TheGame）……
陆鼎峰确实还有太多不知道，像是被刻意保护的无知，留下满腔热血和莽撞去闯。
叶岩羡慕他，也可怜他。
羡慕他可以无所畏惧无所顾忌，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对手，所以他有最纯粹的勇敢；可怜他一无所有一无所知，没有人可以帮他，没有人可以给他安慰，他有的只有自己了。
三区的资料里有很多图片和视频，那些抵不住污染侵蚀的人最后都成为了资料的一部分。
叶岩很难形容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确见到了很多扭曲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东西，只是回忆起来就只剩下镶嵌在遥远回忆里过曝的颜色斑块，细碎成片的闪光晃得她恶心。
这种感觉，和眼下差不了多少。
她此刻又觉得恶心，大抵是污染的作用在和体内的抗体做斗争。
这是她自己的理解。
她无法理解污染本身的存在，但可以用自己可以理解的机制去解释它，这大概也是她对污染有抗性的根本原因之一？
山洞热得人胸闷，叶岩不得不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寻找出口。
她摸了摸石壁，在粗糙坚硬的石面上触到了潮湿的水汽，入手寒凉，与自己感受到的闷热截然相反。
难以理解。
叶岩正想着，往墙上挂着的那团乌黑走去。
怪的是，她越是靠近，越觉得冷。
直到她站在乌光旁，眉上已经结了霜，才看清那竟然是挂着的一盏古老的手提煤油灯，黑蓝的火散发出浓重的寒意，驱赶着未知的光明。
“怪了。”
叶岩轻喃。
是灯火散发的寒意，她自己身上结了霜，周遭的墙壁却只有些冷凝的水珠，也就是说是墙外，或者山体本身是热的，所以她刚刚躺在远离火的位置会被热醒，如今又冷得直打哆嗦。
她拽了把干草垫着，拎了那灯，摸索着往前走去。
这地方只有一条路可走，但是有两个方向，她便顺着去取灯的方向继续走了。
有寒灯在，这一路倒是越来越觉得舒畅，想来是温度正在升高
叶岩有些犹豫。
握着提手的手隔着厚厚的干草依然能体会到那种刺骨的寒，几乎快要与心里的某种预感产生了共鸣。
热从何而来决定了她面对的是死路还是外界。
如果是外界，这样恐怖的温度，到底有没有其他生命生存。
“耶啵哦的！”
尖细的叫声在耳边突兀炸开，咕咕哝哝的夹杂着气泡破裂般的声音，余音绕梁，听起来有一种要呕吐的错觉。
黑暗中，成对的红点亮了起来。
叶岩没有说话。
“旖旎嘶武威使？”
声音再一次从耳边响起。
“？？？”
叶岩迟疑了片刻，试探着道，“你们好？”
“唧——”
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红点开始闪烁。
那的确是一双双眼睛！
它们到底是什么？
窸窸窣窣的。
“你好，来自颠倒世界的朋友。”
那种辨不清来源的白光开始在黑暗中弥散。
她终于看清了身边悬着的一条弓着身子的“人”。
他们看起来像人形，但身高大多两米以上，有五官，眼睛是两个通红的红点，鼻子和身上不断向上飘着灰色的粒子，手脚则像是拉长的须子，在他们游泳一样的行动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你能听懂……你能说话？”叶岩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声音古怪，出口的话却字正腔圆，那分明是中州语。
“当然，我们从神女的发音和文字中学习了颠倒世界的主流语言。”身边的人形厌倦了躬身，身形涌动着，整个人缩成了跟叶岩差不多大小的样子，忽忽悠悠地绕着她飘来飘去，“按照你们的想法，我们是一个意识整体，彼此之间想通也相隔，我是古力，或者我们是奥安。”
神女？颠倒世界？
“……你们见过多少颠倒世界的人？”
“不多，只有预言书发出提醒才能捡到。”古力回答。
“那……”叶岩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神女是……”
“神女。”
“……”
叶岩幽幽叹了口气，“那现在呢？”
“预言书说，你会帮我们解决战争。”
“我？战争？什么战争？”
叶岩只觉得荒谬至极，语气也难免有了些情绪。
古力停了下来，奥安们叽叽喳喳地交流了一番，他才重新动了起来，“跟我来。”
白光始终笼罩在头顶，红点在远处的黑暗中闪烁不断，像是迫近的鬼魅，若隐若现。
叶岩看不清白光之外的东西，脚下一片虚幻，并不踏实，她只能数着自己的步伐，亦步亦趋。
“到了。”
古力说。
一扇门。
黑色的门。
和奥安们一样，好像把路过的光线一并吸收了去，所以显出绝对的黑色来。
古力抬了抬手，门便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竟然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
穹顶上是整片的壁画，神女飞天、仙鹤祥云、雕饰围拱，一派奢靡，光芒从正中落下，正洒在高耸的雕像上。
神女像。
一个美得不真实的女孩。
人类想象所及的一切美好都汇聚在她身上，完美得……让人恐惧。
指尖传来的炙热烫得她一个激灵，直到此时，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神女像的脚下。
叶岩抬手揉着酸痛的后颈，眸光一转，一本立在神女像脚下的书映入眼帘。
硬皮书，很厚实，上面爬满了蝌蚪一样的文字，发着微弱的白色辉光，只看一眼就仿佛直接灌进了脑子里，眩目刺眼。
“预言书？”叶岩轻飘飘地低喃，找不清自己的声音在哪里。
“预言书。”古力重复道。
“我该怎么做？”叶岩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咬牙继续问道，“我怎么才能回去？”
“不着急。”
声音在城堡里不断回响。
叶岩冷静下来，“说说你们的战争吧，我总得知道我要做什么。”
古力再一次悬停在她身边，许久，才又飘动起来，“奥安在内战，还有，入侵者，入侵者，入侵者……”
叶岩也走了。
她走得太过彻底，只做了辞职申请，没有知会任何人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云岫不明白她为什么身负要案、作为与特事部对接的直接负责人还能这样辞职走人，几番追问，抬了木之乔的身份来压，才得局长一声叹息。
“从三区清扫开始，小叶就几乎没睡过什么觉，通宵达旦地处理那些案子，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碎尸案是她经手的最后一个，她拿了把握就递了申请，我让她考虑考虑，没想到第二天她的芯片被人邮了过来。”局长把物证照片推出来，“小陆失踪后也是这个结果，你既然是特事部专门负责失踪案的，想来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图片上是两个看起来崭新的微型芯片。
“我们也取芯片了，怎么能确定她就是出事了？”云岫难以置信道。
“在她信号失踪前后，我们调取了周围的所有卫星监控，她没有离家，但她的家里没有她，她失踪了，这么说你懂了吗？”
北方的五月还不热。
但叶岩却是被热醒的。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山洞，洞中堆着乱七八糟的架子，又在架子上堆了乱七八糟的干草，仅有的光源就是一盏煤油灯，虽然不觉有风，但也不觉得憋闷，想来不是封闭的空间，照亮山洞的光不知从何而来，不远处的石壁上挂着一团乌黑。
从那天的游戏之后，她的终端就仿佛连接在了什么未知世界的大门上，总是会弹出一些奇怪的弹幕，上面的文字实在不像是人类的文字。
她心里不安，又无人可说。
胸前的痛日益剧烈，最终夺走了她的意识。
而现在，她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一片光滑，没有伤口，只是里面仍然针刺般断断续续地痛着。
她看了眼终端，终端现在仅剩时间等基本功能和那个网址变化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古怪网站。
衣服里的温控系统没有芯片调控也失去了作用，只留下基本的蔽体能力。
“看来我也算是个免疫者。”叶岩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免疫者是一个很大的范围，像许龙渊那样不仅可以抵抗污染对自身的影响，还能释放力场让污染引发的变异能力对自己无效的属于超级免疫者。这种天赋会让他能看穿一切伪装直面真相，但也会让他在现代医疗束手无策时失去最后的生存机会。
3区的资料足够详细，像是在特事部有什么暗桩。
过重的污染让治疗对许龙渊无效，普通的设备穿不过污染构成的屏障，他又不能通过执行者的方法迅速回京治疗，这才是他死亡的真正推手。
猎团与血色论坛颇有联系，论坛与三区也不是全然清白，特事部与三区似乎也是某种合作关系。除此之外，散在于世界各地的神秘失踪案、都市传说、灵异事件，深海国度L.J.、代行者，隐藏在迷雾后的破晓、黎明，看起来元气大伤的国际组织T.G.（TheGame）……
陆鼎峰确实还有太多不知道，像是被刻意保护的无知，留下满腔热血和莽撞去闯。
叶岩羡慕他，也可怜他。
羡慕他可以无所畏惧无所顾忌，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对手，所以他有最纯粹的勇敢；可怜他一无所有一无所知，没有人可以帮他，没有人可以给他安慰，他有的只有自己了。
三区的资料里有很多图片和视频，那些抵不住污染侵蚀的人最后都成为了资料的一部分。
叶岩很难形容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确见到了很多扭曲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东西，只是回忆起来就只剩下镶嵌在遥远回忆里过曝的颜色斑块，细碎成片的闪光晃得她恶心。
这种感觉，和眼下差不了多少。
她此刻又觉得恶心，大抵是污染的作用在和体内的抗体做斗争。
这是她自己的理解。
她无法理解污染本身的存在，但可以用自己可以理解的机制去解释它，这大概也是她对污染有抗性的根本原因之一？
山洞热得人胸闷，叶岩不得不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寻找出口。
她摸了摸石壁，在粗糙坚硬的石面上触到了潮湿的水汽，入手寒凉，与自己感受到的闷热截然相反。
难以理解。
叶岩正想着，往墙上挂着的那团乌黑走去。
怪的是，她越是靠近，越觉得冷。
直到她站在乌光旁，眉上已经结了霜，才看清那竟然是挂着的一盏古老的手提煤油灯，黑蓝的火散发出浓重的寒意，驱赶着未知的光明。
“怪了。”
叶岩轻喃。
是灯火散发的寒意，她自己身上结了霜，周遭的墙壁却只有些冷凝的水珠，也就是说是墙外，或者山体本身是热的，所以她刚刚躺在远离火的位置会被热醒，如今又冷得直打哆嗦。
她拽了把干草垫着，拎了那灯，摸索着往前走去。
这地方只有一条路可走，但是有两个方向，她便顺着去取灯的方向继续走了。
有寒灯在，这一路倒是越来越觉得舒畅，想来是温度正在升高
叶岩有些犹豫。
握着提手的手隔着厚厚的干草依然能体会到那种刺骨的寒，几乎快要与心里的某种预感产生了共鸣。
热从何而来决定了她面对的是死路还是外界。
如果是外界，这样恐怖的温度，到底有没有其他生命生存。
“耶啵哦的！”
尖细的叫声在耳边突兀炸开，咕咕哝哝的夹杂着气泡破裂般的声音，余音绕梁，听起来有一种要呕吐的错觉。
黑暗中，成对的红点亮了起来。
叶岩没有说话。
“旖旎嘶武威使？”
声音再一次从耳边响起。
“？？？”
叶岩迟疑了片刻，试探着道，“你们好？”
“唧——”
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红点开始闪烁。
那的确是一双双眼睛！
它们到底是什么？
窸窸窣窣的。
“你好，来自颠倒世界的朋友。”
那种辨不清来源的白光开始在黑暗中弥散。
她终于看清了身边悬着的一条弓着身子的“人”。
他们看起来像人形，但身高大多两米以上，有五官，眼睛是两个通红的红点，鼻子和身上不断向上飘着灰色的粒子，手脚则像是拉长的须子，在他们游泳一样的行动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你能听懂……你能说话？”叶岩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声音古怪，出口的话却字正腔圆，那分明是中州语。
“当然，我们从神女的发音和文字中学习了颠倒世界的主流语言。”身边的人形厌倦了躬身，身形涌动着，整个人缩成了跟叶岩差不多大小的样子，忽忽悠悠地绕着她飘来飘去，“按照你们的想法，我们是一个意识整体，彼此之间想通也相隔，我是古力，或者我们是奥安。”
神女？颠倒世界？
“……你们见过多少颠倒世界的人？”
“不多，只有预言书发出提醒才能捡到。”古力回答。
“那……”叶岩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神女是……”
“神女。”
“……”
叶岩幽幽叹了口气，“那现在呢？”
“预言书说，你会帮我们解决战争。”
“我？战争？什么战争？”
叶岩只觉得荒谬至极，语气也难免有了些情绪。
古力停了下来，奥安们叽叽喳喳地交流了一番，他才重新动了起来，“跟我来。”
白光始终笼罩在头顶，红点在远处的黑暗中闪烁不断，像是迫近的鬼魅，若隐若现。
叶岩看不清白光之外的东西，脚下一片虚幻，并不踏实，她只能数着自己的步伐，亦步亦趋。
“到了。”
古力说。
一扇门。
黑色的门。
和奥安们一样，好像把路过的光线一并吸收了去，所以显出绝对的黑色来。
古力抬了抬手，门便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竟然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
穹顶上是整片的壁画，神女飞天、仙鹤祥云、雕饰围拱，一派奢靡，光芒从正中落下，正洒在高耸的雕像上。
神女像。
一个美得不真实的女孩。
人类想象所及的一切美好都汇聚在她身上，完美得……让人恐惧。
指尖传来的炙热烫得她一个激灵，直到此时，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神女像的脚下。
叶岩抬手揉着酸痛的后颈，眸光一转，一本立在神女像脚下的书映入眼帘。
硬皮书，很厚实，上面爬满了蝌蚪一样的文字，发着微弱的白色辉光，只看一眼就仿佛直接灌进了脑子里，眩目刺眼。
“预言书？”叶岩轻飘飘地低喃，找不清自己的声音在哪里。
“预言书。”古力重复道。
“我该怎么做？”叶岩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咬牙继续问道，“我怎么才能回去？”
“不着急。”
声音在城堡里不断回响。
叶岩冷静下来，“说说你们的战争吧，我总得知道我要做什么。”
古力再一次悬停在她身边，许久，才又飘动起来，“奥安在内战，还有，入侵者，入侵者，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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