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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阿呆》第二十一章

    告别了那张笑脸,阿呆脚步轻快,加速向营地走去。远远他看见好多人围在大领导三掌柜办公室门口争吵着什么,有一个人被更多的人推来搡去,再走近些一看,原来那个被推来搡去的人是大领导,而那些围攻大领导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是一群坏人吗?

    阿呆听见坏人们在大声质问着什么,七嘴八舌什么也听不懂,他们一定是这片土地的主人,那声调和语气阿呆再熟悉不过了,大领导态度及其傲慢,威胁说:“你们再闹,就让我的工人把你们丢到河里去,土地是国家的,不是你们的。”

    领头的红脸大汉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採住大领导的衣领,拳头向他的脸上连续挥去,嘴里乌里哇啦骂着,其他人蜂拥而上,有人手里还拿着木棍,砍刀。

    这时候工地上并无自己的人,难得的半天休假把他们都睡死过去了,大领导被红脸大汉彻底激怒,挥拳还击,他错误估计了形势,以为这么大的响动,一定会把他的工人们惊醒出来,但是没有一个工人出来,他们是不是太累了?他们真的都睡死了吗?

    红脸大汉冷不防被大领导一拳击中鼻翼,两股鼻血像两条溪流缓缓流淌,红脸大汉大喊一声:“砍死他!”

    所有敌人都在挥拳、踹脚,大领导倒下了。阿呆并不打算参战,他天生害怕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他永远记着爷爷的教导:打死不还手。但他分明听到大领导绝望地喊道:“阿呆,快救我!”

    阿呆站着不动,在心里痛苦斗争着,到底是听爷爷的话还是听大领导的圣旨,他无法抉择。阿呆看见头破血流的大领导还在做垂死挣扎,大领导在地上连翻三个滚,突然伸出双手抱住红脸大汉飞身踹他的另一只脚,猛力一拉,红脸大汉倒地头撞铁板,尖叫一声‘哎呦’,双手抱住了他的头。

    突然,阿呆看见有人高举砍刀向大领导砍去,大领导在地上翻滚着极力躲避,说是快那是快,阿呆撑拐一个鱼跃,越过人头,起脚如电,手握砍刀的敌人只觉手臂疼痛难忍,刀却脱手不知去向,所有人都抬头在半空中寻找砍刀,只见砍刀划一道刺目的弧线高悬半空,然后又急速下坠,最后稳稳插进十几米远的空地。

    所有人惊呆了,有人大喊一声:“弟兄们,要他狗命!”

    那个大喊的敌人第一个冲过来,阿呆用拐杖轻轻一挡,来敌后退倒在地上,其他敌人围成一圆圈,手持砍刀、铁锹、木棍,一步步向阿呆逼来,阿呆转动手中拐杖,速度越来越快,猛然一个马步下蹲,双手紧握极速旋转的拐杖,单腿划一个弧圆,闪电一样横扫一片,紧逼过来的歹徒们空酒瓶一样全部倒地。

    在这来不及细看的过程中,阿呆的后肩也被砍中一刀,他感觉到了疼。

    红脸大汉站在后边看呆了,哆嗦着嘴唇喊了一声:“撤!”

    敌人们不甘心失败,翻身起来试探着一步步又逼过来,阿呆立即转动手中拐杖,弓身拉开了迎战的架势,红脸大汉下了第二道圣旨:“撤!”

    敌人们停止了逼近,一个歹徒狠狠说道:“等着,我们还会来,让你活不到明天。”

    看着敌人撤走,阿呆过去用一双大手把大领导环抱在自己怀里,看着大领导头上全是血,他哭了。

    这时候,集体宿舍的门一扇扇打开了,工人们不约而同从各自的宿舍跑出来,所有人都围着大领导给他擦血包扎,三掌柜推开这些阿谀的人愤怒喊道:“我死不了,先给阿呆包扎。”

    阿呆说:“我不疼。”

    阿呆用手在屁股上摸了一把,手上全是血,原来后肩背伤口里的血已经流到屁股上了。阿呆龇着牙,心里很后悔那一句‘我不疼。’

    人们围过来给阿呆简单包扎了伤口,大领导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司机,司机打开车门,早有人把阿呆扶进车里,司机大喊一声:“阿呆,你怎么把血弄到了座位上了,真是一头笨猪。”

    笨猪就笨猪,阿呆屁股一下弹了起来,就想下车。

    大领导听见司机的话,大声骂道:“你们他妈的都听好了,以后如果有谁不把阿呆当人对待,我就让他背上铺盖卷立刻滚蛋。”

    一向狐假虎威的专车司机忽然被主子一顿臭骂,吐了吐舌头,不敢出气,其他人把阿呆扶到车座上不准下车,大领导走过来坐到副驾驶车座上,司机启动马达,载着主人和主人新的宠物向最近的矿区医院驶去,后面紧跟着工地上的另一辆小车,里面坐着项目部的一个副总,一个技术员。

    矿区医院很简陋,阿呆后肩受伤并不严重,清洗包扎费了一些时间,倒是大领导伤势更重一些,呈英雄呈不过去,虽然不喊一声疼,但整个脸都扭曲了,医生把他整个头部都用纱布包住了,只露出眼睛和鼻子,脱去衣服,身上紫一块青一块,也只能擦些药水静等时间来愈合。

    因为意外救了三掌柜,来闹难得躺在矿区医院休养了几天,他是和三掌柜一起出院的,回来后,三掌柜又让他在工地休养了几天,工资照开,最重要的是吃上了小灶,每顿饭都和大领导一起吃的,不但顿顿有肉有鱼,而且也不限量,随便吃多少都可以。无聊躺了三天,阿呆说啥也不躺了,他嚷着要去干活,用他的话来说,吃饱了肚子不干活还不如死了。无奈,三掌柜答应让他去干活,给他安排了最轻松的活,坐着分拣好坏螺丝,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从三掌柜嘴里,所有人都知道了阿呆功夫了得。可人们还是不相信,一再追问:他真有功夫吗?一个傻子是怎么学会少林功夫的?以前他挨了多少打,为什么从来不用功夫还击?所有人都后悔那天不该睡死过去,亲眼没有看见阿呆怎样飞起一脚,又是怎样横扫一片,这听起来就像说书一样。。有人试图用好吃的诱骗阿呆耍一阵功夫让他们开开眼界,可阿呆只是傻傻一笑,又恢复了他不说话的本来面貌。

    在阿呆享受他美丽人生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大山已经开始下地扶着墙壁行走了,大山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出去晒晒太阳,多看见几个人。每天家兴把一个驼毛垫子放到大门口,扶他出去,他坐在大门的廊檐下,看过往行人,脸上满是慈爱,对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都报以微笑,多少天绝少见人,让他对每一个路过的人充满了喜爱。

    那天,看见已经好几年互不说话的王麻将经过,他远远就打招呼:“王叔,忙呢?”

    王麻将先是一怔,随即快步过来拉住他的手说:“大侄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本想过来看看你,可又……唉,不说了,现在能下来走动就好,要赶快好起来啊。”

    听了这话,大山不免流下泪来,可这次不是哭自己的不幸,他哭人这个东西,短短几个字宁可憋上好多年,也不愿说出来。

    说起大山和王麻将不说话这个过节,除了王麻将儿子在黄河里淹死那件事,后来又增加了一件事,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可那时候却拉不下这个脸面。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王麻将总是走在政策前面,他们家是米粮川第一个开小卖部的,麻将婆是那种没长相却有头脑的女人,和牛丽娟是两个极端的对比,麻将婆比大山早一步看到了生活富裕后吃肉的人越来越多,也早一步让王麻将在家养了六头大母猪,在大山倒卖猪娃之前,他们家的猪娃是抢手货,可有了竞争对手就不一样了,人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大山的猪娃不但便宜,品种更不用说,最致命的是王麻将家的猪娃都是一身黑,大山的猪娃却是一色白,这就立刻分出了高底,当然不能怪那些猪贩子不识好歹不愿收购黑毛猪,说到底是黑毛猪自己不遮丑,同样是摆到肉案上,白毛猪显不出毛根来,黑毛猪却是一根一根在肉皮里黑油油看得清清楚楚,卖肉的人谁不长眼睛?

    竞争不过大山,麻将婆就把气出到别的地方,到处放风骂大山是个缩头乌龟,娶了个公共厕所一样的老婆还当宝贝,这话自然让牛丽娟听到了,牛丽娟跑去问个明白,这一问便打起来了。有人跑来给大山送信,说你老婆和麻将婆打架呢,大山说女人打架我过去干什么。大山虽说没去搀和女人之间的是非,却从此和王麻将一家心里有了隔阂,见面不再搭话,这一不搭话,就到了现在。现在回头想想,还是老天爷公平,大山让王麻将家的发财梦破灭了,老天爷却让大山的发财梦破灭了。

    随着坐在大门口天数的增加,人们渐渐习惯了大山的常态,围拢过来闲话的人越来越多,大有把村里的‘新闻中心’从戏台转移过来的趋势。人们说话气氛也不再沉重,大山也不像以前那样总说‘活着不如死去’之类的泄气话。大多数闲谈者都愿意把话头引到‘大唐影视城’这件大事上,可大事天天说,也就没意思了,不知觉人们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祖祖辈辈说不完的庄稼地,比较各家庄稼的长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山家的麦子比别人家长得好,有人说,这奇了怪了,从来不见你老婆下地啊。大山说我家麦子长得好这是不可能的。别人笑了,这有什么不可能?虽说你老婆下地少,可她人缘好,帮忙干活的人多。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会意地笑了,大山却一下红了脸,偏过头把出出进进的花花骂了几句。

    对阿呆的思念越来越强烈,大山把三掌柜赵云留给他的电话号码抄给别人,恳求别人去王麻将家拨通工地上的座机,打问阿呆的消息。电话那头一句‘傻子不在’就粗暴地挂断了电话。后来他又用同样的方式让别人试着打过几次,不是占线,就是‘不在’,总是联系不上,他死心了。

    新的麦苗长出来了,人们都忙着除草、浇水,还要挤出时间去大唐影视城打个零工,每个人路过大山家大门口都只是打个招呼匆匆而去,再没闲时间坐下来说上几句。大山这几天不知怎么就突然吃坏了肚子,来不及等到家兴回来,就把整个裤裆弄个一塌糊涂,这加重了儿子的劳动强度,他为自己羞愧,心情又恢复到极差,已经连续几天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