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阿呆》第二十二章
老村长李长庚在连任四届村长后已经到了非让贤不可的岁数了，村委会给他举办了一个非正式的退休仪式，老村长深情地回顾了十几年来带领全村村民从一个封闭落后的河湾小村一步步发展成全县第一个小康村，到今天成了文明全国的旅游胜地，这都是党的领导好，都是赶上了好时代，他希望新当选的的村委会领导班子，不要辜负村人信任，实实在在为人民服务，让全村没有一家贫困户，让每一个来米粮川旅游的游客感受到淳朴的民风，家的温暖。
所有人都起立鼓掌，老村长眼睛湿润了。
按习惯新村长依然出不了在村里人多势众的李氏家族，好多李氏青壮年跃跃欲试，可老村长李长庚警告说，这种固有的思想不可有，多年来村长一职被我们李姓人霸占，这对其他姓氏不公平，这次竞选村长就把机会让给别姓吧。老村长发话，谁敢不听？多年来他大公无私的形象深入人心，他在村里说话，也算是圣旨。可偏偏就有人不接这个圣旨，此人就是五喇嘛，他也是李氏人也，学名叫李长河，算起来和老村长李长庚是同辈，岁数却比李长庚小一轮，四十刚出头。他站出来反驳说：“这届选举我们李姓绝对不能让，我要参加竞选。”
李长庚问：“为什么不能让？”
五喇嘛反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装什么糊涂？”
“你听听外面怎样说，现在米粮川的村长不叫村长了，都叫村主任了，别小看村主任这个芝麻官，吃到嘴里的油水可比一个乡长吃到嘴里的还肥。”
李长庚冷笑道：“原来你是看准了米粮川村主任是个肥缺，是想好了发一笔横财呀。”
五喇嘛笑嘻嘻说：“天地良心，老哥这是冤枉我，要是单单为了发财，这个村主任不竞选也罢，还不如我搞自己的运输业经营自家超市来得快，我之所以要参选，就是为了我们李氏家族，说到底给我们米粮川投资最多的是我们李氏人吧，台湾李行健老先生叶落归根，大手笔投资故乡，就是希望看到我们李氏家族兴旺昌盛，如果这次把村主任让给别姓，那叫肥水浇别人田，这让李氏家族蒙羞的事我们坚决不答应。”
有人赞同五喇嘛说：“是这个理，我们李氏后人投资最多，李姓人却不是村主任，这说出去别人都笑话。不说这村主任能捞上油水捞不上，就是面子也挂不住啊。”
又有人分析说：“怎么捞不上油水？单就大唐影视城这一个招商引来的投资项目少说也有上亿美元吧，就算咱们米粮川这个旅游胜地通盘由县政府掌控，中间还有个乡政府，可这就好比是在餐桌上吃饭，总会剩一些肉汤啃不净的骨头吧，还害怕收拾餐桌的村干部沾不上些荤？”
好多人附和：“是这么个道理。”
李长庚发怒说：“你们这都是屁话，有什么挂不住面子的？我们是选最好的村主任，不是选李氏的族长，只要是好人，为民办事的人，有能力的人，哪个姓的后生当选村主任我都支持。我警告那些想啃骨头喝肉汤的人，我们是人，不是狗，要活出自己的尊严，不要摇着尾巴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睁大眼睛看着呢。”
五喇嘛李长河说：“你这思想早都跟不上时代了。”
李长庚道：“你突然要走正路，鬼才信呢！”
李长河回击说：“我为什么就不能走正路？现在不是以前了，你两手清风虽说落了个清官的好名声，可全村依然过着不瘟不火的小康日子，有没有一家鹤立鸡群的暴发户？有没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大企业家？”
李长庚红了脸说：“这个账我不会算，可我知道人不能昧着良心做事，靠非法手段致富的人，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五喇嘛李长河继续说：“别人不参选就算了，我是一定要参选，你们大力支持我好了。”
老村长李长庚说：“你以为那些招商引资来的大老板，他们投资是让你捞进自己的口袋？我就怕这次选村主任有人怀着鬼胎来参选，偏偏你就这样想了，我是坚决反对你参选的，你在村子里没有一个好名声，没人给你投票的，你要是成了村主任，我就把头给你当尿壶。”
五喇嘛冷笑说：“你不要把话说绝，小心真有一天你的头成了我的尿壶。”
李长庚说：“好吧，你参选好了，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老村长之所以这样口气大，是认准了五喇嘛李长河绝不可能当选，五喇嘛在村里可算是人品最差了。
十天后，竞选村主任的大幕正式拉开了，谁也没想到是老村长李长庚估算错了人心，竞选村主任的投票结果并不是他预想的那样。五喇嘛李长河多年前混社会时犯案子坐过一次牢，出来后博得一个不怕死的名声，村里人都对他‘礼让三分’，知道惹不起但躲得起。当他宣布要竞选村委会主任，所有候选人立马临阵后撤，空留他自己跟自己竞争，于是他自己把自己打败，成了新一任村委会主任。
老村长李长庚得知这一消息，一病不起，见人就说：“我的头真成了他李长河的尿壶了，我是老糊涂了，看不懂这个时代了。”
不说米粮川这届村委会主任是个肥差，单就国家政策来说，以前的村长是不拿工资的，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可从李长河当选新一届村委会主任开始，国家极度重视农村问题，村主任都有了工资，各种款项随着优惠政策也源源不断涌来，村委会主任成了这些款项的最后一个转运站，谁不眼红？
牛丽娟以前和五喇嘛新主任偷情还只是传言，她自己也是极力否认，但自从五喇嘛成功当了村委会主任，她的表现便露骨了，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李主任的相好，他们在野地里做那个事，被人发现了好几次，于是她堂堂正正坐实了李主任情人这一头衔，这个响当当的牌子，以前害怕别人知道，现在是巴不得谁都知道。她越加开始打扮画描自己，她本来就很有风韵，这受益于几年的小姐生涯的熏陶，自从她和李主任五喇嘛的关系公开以后，村里别的女人竞争不过，凑在一起拉闲话骂些婊子之类难听话，谁也不考虑自己离婊子有多远。
四月里的天，正是沙尘暴随意淫威的时候，所有植物才探出个头，满世界望去一片空旷，在野地里偷情当然不像秋日里那样有大片的玉米地来遮丑，刚开始牛丽娟还觉得有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和五喇嘛主任在偷情，可等到谁都知道了，她却低调下来了，没有继续炫耀李主任情人这个头衔的必要了，还是提防着不要让主任家那个黄脸婆捉奸为好，怎么说黄脸婆有权利撕破她的脸，要是被毁了容，那就不划算了，所以在一座废弃的瓜棚里又一次被人撞到后，找个地方做那个事就成了牛丽娟无限头疼的事情。
有一天，牛丽娟大胆邀请五喇嘛主任晚上来家里偷情，李主任是翻墙进来的，齐天大圣照例是一阵乱叫，但也嗅出不是太陌生的气味，叫声也就慢慢小了，最后停止不叫了。这时候大山并没有睡死，他和家兴并排躺在炕上，家兴发出均匀的鼾声，已经进入最深的梦里。大山听到了齐天大圣的叫声，他知道是谁翻墙进来了，他明白那一对狗男女终于把见不得人的丑事做到家里来了，这种越加露骨的挑衅，并没有激起大山心中的怒火，他躺着没动，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害怕惊醒儿子，家兴要早起上学，让儿子精神饱满快快乐乐去上学，这才是最重要的。
大山甚至没有因为经受这巨大的耻辱而流出泪来，他对自己悲惨又戴一顶绿帽子的命运已经麻木，脑子一片空白，生命于他已经毫无意义，他之所以不想自杀结束他活死人的命运，是因为他要等待弟弟阿呆回来，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还有一个更远更缥缈的希望就是等到家兴考上大学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屋里，牛丽娟和她的情夫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了他们的极乐享受，但牛丽娟并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张嘴问道：“我们以后怎么办？得想办法找个长久的地方，这样偷情太危险了。”
五喇嘛正忙着干正事，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随口应承道：“干脆处理了他。”
说的人无意，听的人吓出一身冷汗：“你说什么？杀了他？”
五喇嘛猛然间被推下来，破口大骂：“你这骚货，就不能等明天再说你的破事吗？真他妈扫兴。”
知道错了的牛丽娟立刻认错，说了好多好听的话，才让五喇嘛重新投入战斗，喃喃说道：“别再说话，有啥事解决不了？看把你愁成啥样了。”
有了红口白牙的保证，心里踏实的牛丽娟立刻媚笑着回应：“我倒是想说话，可我有几张嘴？”
两人放肆地偷笑着，黑暗中全是浪笑，那种人世间私底下都喜欢干的事，因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让两人成了一棵树上的蚂蚱。烟消雨散后，他们起来穿好衣服下了炕，门吱一声拉开一条缝，牛丽娟故意咳嗽放重脚步，用上厕所掩护情夫离开。一个黑影放轻脚步迅速出了大门，连齐天大圣都懒得睁开眼，更不要说白费力气去叫了。
牛丽娟这几天像换了个人，难得从镇上回来时称了两斤羊肉，用五喇嘛家菜园里的韭菜搭配，大张旗鼓给大山包羊肉饺子吃，她逢人就说，我们家大山嘴馋，一直念叨着想吃羊肉饺子，你知道我们家现在这个状况，别说吃肉，就是天天有个饱肚子都不错了。有人拿阿呆反驳，质问阿呆每个月的工资都去了哪里？莫不是真要存下来给他娶媳妇？这一下引得牛丽娟大呼小叫，他那点工资，哪还顾上存，家里窟窿多着呢，一屁股外债等着，一个药罐子躺着，还有一个上学白花钱的，你说有多少工资花不完？别人又问，既然这样，又是哪来的钱称羊肉？她又说，还不是昨晚我手气好，打麻将赢了一百多块钱，我算是豁出去了，吃了这羊肉饺子再说，大山可是一家顶梁柱，只有他好了，这个家才有盼头。虽说用钱的地方很多，但也不能让他亏了营养。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都好长时间没买过卫生纸了，都用家兴上学期的作业本凑合着用。有人乘机说，那我给你买几包，她说好啊。别人又问，那报酬是什么？她笑了：“晚上来你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放声大笑，因为牛丽娟的形象深入人心，别人见怪不怪，即使传说她和谁怎么怎么了，那也是正常的，反而让她和大山一心一意过日子，那倒有点不可思议，何况人家大山当初本来就知道她是什么人，本来就没抱着过好日子这个目的。看看现在他身体这个状况，让他干那个事？他行吗？给他戴个绿帽子再正常不过，他就该睁一眼闭一眼，倒应该感谢人家没撂下这个穷家拍屁股一走了之。
对牛丽娟的人品有了共识，也就没什么可说了，倒是她和村里多少男人有一腿，那才是所有人最感兴趣的。
大山知道韭菜是五喇嘛家的，赌气不吃羊肉饺子，家兴也随爸爸不吃，牛丽娟放声大哭，那时候大门正好开着，他们的饭桌正好摆在院子里，哭声一下引来了劝说者，牛丽娟哭得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从进这个家第一天说起，把几年来所有受罪受累哭诉了一遍，劝架者两头讨好，劝劝大山劝劝牛丽娟，总结说俩个人能组合成一个家不容易，都让一步，没有解决不了的事。问大山为什么不吃饺子，大山不好明说，把眼泪咽在肚子里，对儿子喃喃说；“吃吧，咱们不能让肚子受罪，是爸无能，让你受罪了。”
牛丽娟一听这话，一下哭喊着不活了，要去撞墙。没等她起身，早有人抱住了她，她极力挣扎，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山看不下去，长叹一口气，抹一把泪，让儿子家兴搀扶着去了屋里。牛丽娟紧闭眼睛，对所有劝说无动于衷，别人说累了，却不见当事人有一丝呼应，也就止住话头，一个个溜走了。
家兴把锅碗全收拾进去，该洗的洗，该擦的擦，等一切收拾完毕，最后从剩饺里抓几个放进口袋，出了厨房悄悄溜到齐天大圣那儿，齐天大圣早已摇着尾巴嘴里呜咽着，他把饺子掏出来递给它，它用舌头舔了一下并不急着吃进去，抬起前爪搭在主人的肩上，舌头伸向他的脸颊，亲昵无以言表。
看着齐天大圣最终吃了饺子，家兴进去见爸爸和衣躺在炕上，眼睛闭着，听不见鼾声，估计心情很差的人不会轻易睡死过去。
家兴找来书包，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天色渐渐暗了，为了让憋着一肚子气的爸爸早点入睡，家兴没有开灯，把眼睛更近地盯着书本，想赶在完全看不见之前写完作业，可偏偏这时候新妈还坐在院子里高一声低一声哭着，这让他心里很烦，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无奈，收拾装好书本，背上书包出去，走到院子里对哭着的新妈说：“我去奶奶家写作业，你上好大门，今晚我就住奶奶家了。”
新妈拉长声音继续哭道：“我的命好苦啊。”
家兴出了大门，牛丽娟心中暗喜，又加大音量哭了几声，觉得差不多了，就住了声，站起来拍打衣裤上的灰土，过去上好大门。
半夜，按约定时间，五喇嘛从墙头悄悄丢进一块石子，早就竖起耳朵听声音的牛丽娟立刻出去上厕所，在院子里故意大声把乱叫的齐天大圣骂了几句，在她的掩护下，五喇嘛轻步
所有人都起立鼓掌，老村长眼睛湿润了。
按习惯新村长依然出不了在村里人多势众的李氏家族，好多李氏青壮年跃跃欲试，可老村长李长庚警告说，这种固有的思想不可有，多年来村长一职被我们李姓人霸占，这对其他姓氏不公平，这次竞选村长就把机会让给别姓吧。老村长发话，谁敢不听？多年来他大公无私的形象深入人心，他在村里说话，也算是圣旨。可偏偏就有人不接这个圣旨，此人就是五喇嘛，他也是李氏人也，学名叫李长河，算起来和老村长李长庚是同辈，岁数却比李长庚小一轮，四十刚出头。他站出来反驳说：“这届选举我们李姓绝对不能让，我要参加竞选。”
李长庚问：“为什么不能让？”
五喇嘛反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装什么糊涂？”
“你听听外面怎样说，现在米粮川的村长不叫村长了，都叫村主任了，别小看村主任这个芝麻官，吃到嘴里的油水可比一个乡长吃到嘴里的还肥。”
李长庚冷笑道：“原来你是看准了米粮川村主任是个肥缺，是想好了发一笔横财呀。”
五喇嘛笑嘻嘻说：“天地良心，老哥这是冤枉我，要是单单为了发财，这个村主任不竞选也罢，还不如我搞自己的运输业经营自家超市来得快，我之所以要参选，就是为了我们李氏家族，说到底给我们米粮川投资最多的是我们李氏人吧，台湾李行健老先生叶落归根，大手笔投资故乡，就是希望看到我们李氏家族兴旺昌盛，如果这次把村主任让给别姓，那叫肥水浇别人田，这让李氏家族蒙羞的事我们坚决不答应。”
有人赞同五喇嘛说：“是这个理，我们李氏后人投资最多，李姓人却不是村主任，这说出去别人都笑话。不说这村主任能捞上油水捞不上，就是面子也挂不住啊。”
又有人分析说：“怎么捞不上油水？单就大唐影视城这一个招商引来的投资项目少说也有上亿美元吧，就算咱们米粮川这个旅游胜地通盘由县政府掌控，中间还有个乡政府，可这就好比是在餐桌上吃饭，总会剩一些肉汤啃不净的骨头吧，还害怕收拾餐桌的村干部沾不上些荤？”
好多人附和：“是这么个道理。”
李长庚发怒说：“你们这都是屁话，有什么挂不住面子的？我们是选最好的村主任，不是选李氏的族长，只要是好人，为民办事的人，有能力的人，哪个姓的后生当选村主任我都支持。我警告那些想啃骨头喝肉汤的人，我们是人，不是狗，要活出自己的尊严，不要摇着尾巴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睁大眼睛看着呢。”
五喇嘛李长河说：“你这思想早都跟不上时代了。”
李长庚道：“你突然要走正路，鬼才信呢！”
李长河回击说：“我为什么就不能走正路？现在不是以前了，你两手清风虽说落了个清官的好名声，可全村依然过着不瘟不火的小康日子，有没有一家鹤立鸡群的暴发户？有没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大企业家？”
李长庚红了脸说：“这个账我不会算，可我知道人不能昧着良心做事，靠非法手段致富的人，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五喇嘛李长河继续说：“别人不参选就算了，我是一定要参选，你们大力支持我好了。”
老村长李长庚说：“你以为那些招商引资来的大老板，他们投资是让你捞进自己的口袋？我就怕这次选村主任有人怀着鬼胎来参选，偏偏你就这样想了，我是坚决反对你参选的，你在村子里没有一个好名声，没人给你投票的，你要是成了村主任，我就把头给你当尿壶。”
五喇嘛冷笑说：“你不要把话说绝，小心真有一天你的头成了我的尿壶。”
李长庚说：“好吧，你参选好了，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老村长之所以这样口气大，是认准了五喇嘛李长河绝不可能当选，五喇嘛在村里可算是人品最差了。
十天后，竞选村主任的大幕正式拉开了，谁也没想到是老村长李长庚估算错了人心，竞选村主任的投票结果并不是他预想的那样。五喇嘛李长河多年前混社会时犯案子坐过一次牢，出来后博得一个不怕死的名声，村里人都对他‘礼让三分’，知道惹不起但躲得起。当他宣布要竞选村委会主任，所有候选人立马临阵后撤，空留他自己跟自己竞争，于是他自己把自己打败，成了新一任村委会主任。
老村长李长庚得知这一消息，一病不起，见人就说：“我的头真成了他李长河的尿壶了，我是老糊涂了，看不懂这个时代了。”
不说米粮川这届村委会主任是个肥差，单就国家政策来说，以前的村长是不拿工资的，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可从李长河当选新一届村委会主任开始，国家极度重视农村问题，村主任都有了工资，各种款项随着优惠政策也源源不断涌来，村委会主任成了这些款项的最后一个转运站，谁不眼红？
牛丽娟以前和五喇嘛新主任偷情还只是传言，她自己也是极力否认，但自从五喇嘛成功当了村委会主任，她的表现便露骨了，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李主任的相好，他们在野地里做那个事，被人发现了好几次，于是她堂堂正正坐实了李主任情人这一头衔，这个响当当的牌子，以前害怕别人知道，现在是巴不得谁都知道。她越加开始打扮画描自己，她本来就很有风韵，这受益于几年的小姐生涯的熏陶，自从她和李主任五喇嘛的关系公开以后，村里别的女人竞争不过，凑在一起拉闲话骂些婊子之类难听话，谁也不考虑自己离婊子有多远。
四月里的天，正是沙尘暴随意淫威的时候，所有植物才探出个头，满世界望去一片空旷，在野地里偷情当然不像秋日里那样有大片的玉米地来遮丑，刚开始牛丽娟还觉得有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和五喇嘛主任在偷情，可等到谁都知道了，她却低调下来了，没有继续炫耀李主任情人这个头衔的必要了，还是提防着不要让主任家那个黄脸婆捉奸为好，怎么说黄脸婆有权利撕破她的脸，要是被毁了容，那就不划算了，所以在一座废弃的瓜棚里又一次被人撞到后，找个地方做那个事就成了牛丽娟无限头疼的事情。
有一天，牛丽娟大胆邀请五喇嘛主任晚上来家里偷情，李主任是翻墙进来的，齐天大圣照例是一阵乱叫，但也嗅出不是太陌生的气味，叫声也就慢慢小了，最后停止不叫了。这时候大山并没有睡死，他和家兴并排躺在炕上，家兴发出均匀的鼾声，已经进入最深的梦里。大山听到了齐天大圣的叫声，他知道是谁翻墙进来了，他明白那一对狗男女终于把见不得人的丑事做到家里来了，这种越加露骨的挑衅，并没有激起大山心中的怒火，他躺着没动，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害怕惊醒儿子，家兴要早起上学，让儿子精神饱满快快乐乐去上学，这才是最重要的。
大山甚至没有因为经受这巨大的耻辱而流出泪来，他对自己悲惨又戴一顶绿帽子的命运已经麻木，脑子一片空白，生命于他已经毫无意义，他之所以不想自杀结束他活死人的命运，是因为他要等待弟弟阿呆回来，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还有一个更远更缥缈的希望就是等到家兴考上大学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屋里，牛丽娟和她的情夫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了他们的极乐享受，但牛丽娟并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张嘴问道：“我们以后怎么办？得想办法找个长久的地方，这样偷情太危险了。”
五喇嘛正忙着干正事，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随口应承道：“干脆处理了他。”
说的人无意，听的人吓出一身冷汗：“你说什么？杀了他？”
五喇嘛猛然间被推下来，破口大骂：“你这骚货，就不能等明天再说你的破事吗？真他妈扫兴。”
知道错了的牛丽娟立刻认错，说了好多好听的话，才让五喇嘛重新投入战斗，喃喃说道：“别再说话，有啥事解决不了？看把你愁成啥样了。”
有了红口白牙的保证，心里踏实的牛丽娟立刻媚笑着回应：“我倒是想说话，可我有几张嘴？”
两人放肆地偷笑着，黑暗中全是浪笑，那种人世间私底下都喜欢干的事，因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让两人成了一棵树上的蚂蚱。烟消雨散后，他们起来穿好衣服下了炕，门吱一声拉开一条缝，牛丽娟故意咳嗽放重脚步，用上厕所掩护情夫离开。一个黑影放轻脚步迅速出了大门，连齐天大圣都懒得睁开眼，更不要说白费力气去叫了。
牛丽娟这几天像换了个人，难得从镇上回来时称了两斤羊肉，用五喇嘛家菜园里的韭菜搭配，大张旗鼓给大山包羊肉饺子吃，她逢人就说，我们家大山嘴馋，一直念叨着想吃羊肉饺子，你知道我们家现在这个状况，别说吃肉，就是天天有个饱肚子都不错了。有人拿阿呆反驳，质问阿呆每个月的工资都去了哪里？莫不是真要存下来给他娶媳妇？这一下引得牛丽娟大呼小叫，他那点工资，哪还顾上存，家里窟窿多着呢，一屁股外债等着，一个药罐子躺着，还有一个上学白花钱的，你说有多少工资花不完？别人又问，既然这样，又是哪来的钱称羊肉？她又说，还不是昨晚我手气好，打麻将赢了一百多块钱，我算是豁出去了，吃了这羊肉饺子再说，大山可是一家顶梁柱，只有他好了，这个家才有盼头。虽说用钱的地方很多，但也不能让他亏了营养。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都好长时间没买过卫生纸了，都用家兴上学期的作业本凑合着用。有人乘机说，那我给你买几包，她说好啊。别人又问，那报酬是什么？她笑了：“晚上来你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放声大笑，因为牛丽娟的形象深入人心，别人见怪不怪，即使传说她和谁怎么怎么了，那也是正常的，反而让她和大山一心一意过日子，那倒有点不可思议，何况人家大山当初本来就知道她是什么人，本来就没抱着过好日子这个目的。看看现在他身体这个状况，让他干那个事？他行吗？给他戴个绿帽子再正常不过，他就该睁一眼闭一眼，倒应该感谢人家没撂下这个穷家拍屁股一走了之。
对牛丽娟的人品有了共识，也就没什么可说了，倒是她和村里多少男人有一腿，那才是所有人最感兴趣的。
大山知道韭菜是五喇嘛家的，赌气不吃羊肉饺子，家兴也随爸爸不吃，牛丽娟放声大哭，那时候大门正好开着，他们的饭桌正好摆在院子里，哭声一下引来了劝说者，牛丽娟哭得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从进这个家第一天说起，把几年来所有受罪受累哭诉了一遍，劝架者两头讨好，劝劝大山劝劝牛丽娟，总结说俩个人能组合成一个家不容易，都让一步，没有解决不了的事。问大山为什么不吃饺子，大山不好明说，把眼泪咽在肚子里，对儿子喃喃说；“吃吧，咱们不能让肚子受罪，是爸无能，让你受罪了。”
牛丽娟一听这话，一下哭喊着不活了，要去撞墙。没等她起身，早有人抱住了她，她极力挣扎，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山看不下去，长叹一口气，抹一把泪，让儿子家兴搀扶着去了屋里。牛丽娟紧闭眼睛，对所有劝说无动于衷，别人说累了，却不见当事人有一丝呼应，也就止住话头，一个个溜走了。
家兴把锅碗全收拾进去，该洗的洗，该擦的擦，等一切收拾完毕，最后从剩饺里抓几个放进口袋，出了厨房悄悄溜到齐天大圣那儿，齐天大圣早已摇着尾巴嘴里呜咽着，他把饺子掏出来递给它，它用舌头舔了一下并不急着吃进去，抬起前爪搭在主人的肩上，舌头伸向他的脸颊，亲昵无以言表。
看着齐天大圣最终吃了饺子，家兴进去见爸爸和衣躺在炕上，眼睛闭着，听不见鼾声，估计心情很差的人不会轻易睡死过去。
家兴找来书包，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天色渐渐暗了，为了让憋着一肚子气的爸爸早点入睡，家兴没有开灯，把眼睛更近地盯着书本，想赶在完全看不见之前写完作业，可偏偏这时候新妈还坐在院子里高一声低一声哭着，这让他心里很烦，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无奈，收拾装好书本，背上书包出去，走到院子里对哭着的新妈说：“我去奶奶家写作业，你上好大门，今晚我就住奶奶家了。”
新妈拉长声音继续哭道：“我的命好苦啊。”
家兴出了大门，牛丽娟心中暗喜，又加大音量哭了几声，觉得差不多了，就住了声，站起来拍打衣裤上的灰土，过去上好大门。
半夜，按约定时间，五喇嘛从墙头悄悄丢进一块石子，早就竖起耳朵听声音的牛丽娟立刻出去上厕所，在院子里故意大声把乱叫的齐天大圣骂了几句，在她的掩护下，五喇嘛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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