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阿呆》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下午，找阿呆的电话是三掌柜赵云接的，打电话的人很粗暴地说：“你们赶快把张俊豪送回来，他大哥自杀死了。”

    三掌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张俊豪是谁，对方不耐烦，气势汹汹大声吼道：“不就是那个傻子阿呆嘛！”三掌柜质问他是谁，对方已经挂断电话，等回拨过去，已经成了占线。

    三掌柜打发人赶紧把阿呆从工地找来，他安顿不可告诉他大哥死了一事。

    很快，阿呆被找来了，进来他也不问找他干什么，站在办公桌前等三掌柜训话，满身的汗臭味让人不敢靠近。三掌柜说：“快去宿舍洗洗脸和手，把新衣服换上，马上回家。”

    阿呆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他回家，他说：“我不回去，嫂子不让我回去。”

    三掌柜没好气地说道：“我说让你回去就回去，还愣着干什么？”

    阿呆吓了一跳，连忙逃了出去。

    三掌柜安排司机小贾送阿呆回去，但随即又后悔了，他说不行，让我开车送他回去，那个可怜的大哥是个好人，我回去送送他。小贾说，差不多一千公里路呢，还有一段很难走的山路，翻过‘吊大板’要是正好遇上暴风雪，海拔四千多米的山路呢，说啥也不放心让大领导一个人开，还是我开车送你们去吧，一路上我们轮换开车，用最快速度把他送到家。三掌柜说，也好，我们两个人轮流开车，连夜赶回去。小贾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就是赶回去也是后半夜，不如走一半路，到W市找个宾馆休息一夜，等天亮赶去也不迟。三掌柜说，就这么定了，在W市吃个饭洗个澡睡一觉，天亮再出发，让阿呆干干净净回去给他大哥守灵，不要让死人闻见活着的亲人一身汗臭。

    一路上阿呆问为什么让他回家，三掌柜说去了就知道，睡你的觉。行走一段，长时间不说话，阿呆憋不住，睁开眼睛又问，是不是嫂子让我回去和表妹见面？显然，他一直在想为什么突然让他回家这个问题。

    三掌柜不耐烦又说：“睡你的觉，不要胡乱猜测。”

    阿呆生气不再搭话，闭了眼睛坐着打盹，三掌柜偏过头喊道：“脱了鞋躺下来睡，毛毯盖在身上，小心着凉。”

    “脚臭。”阿呆嘟囔了一句，并不睁开眼睛，也不躺倒，依然保持着笔直的坐姿。

    走了一半路，到W市已经天黑了，所有的路灯都亮了。三掌柜问阿呆肚子饿了没有，阿呆没好气说：早就饿了。三掌柜告诉司机小贾，找一家好些的清真餐厅，阿呆还没吃过XJ烤全羊呢。阿呆说，我不吃烤全羊，我要吃羊杂碎。三掌柜说，不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是一家高档餐厅，哪有什么羊杂碎。阿呆缩回头，不敢再说什么。

    吃过烤全羊，三掌柜悄悄对小贾说，阿呆从来没有洗过桑拿，今天就让他洗个桑拿。小贾说别说洗桑拿，这一辈子他可能连澡堂子都没进过。三掌柜说，那就安排一下。

    听说要在公共场合脱衣服，阿呆死活不去洗澡，三掌柜问为什么不去，他低头不语。小贾分析说像他这种状况，人越多他越恐惧，还不要说让他脱衣服了。无奈，三掌柜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命令他说：“洗澡就是上班，我已经给你考勤了。”

    进了洗浴中心，阿呆是三人中最后一个脱衣服的人，面对他的裸体，三掌柜和小贾惊呆了，修长的体型，那些没有被太阳晒到的皮肤光滑细白，结实的胸肌弹性十足，胳膊上线条分明，胸毛连到下体，互相对比一下，他那东西居然是澡堂里最大的，这让小贾生出无限感慨，可惜了一个好东西，居然从来没有被哪个女人享用过。

    在桑拿房里热蒸出来，三掌柜伏在小贾耳朵上说：“给他安排一个按摩小姐，看他的意愿，不能强迫他。”

    小贾笑着说：“其他事他不懂，这事他比谁都懂，这是人的本能。”

    小贾把阿呆领到三楼，一个接待小姐把他们引到一个僻静幽暗的隔间，小贾命令阿呆学他一样爬在按摩床上，一道布帘隔开了他们。很快一窝蜂涌进来七、八个小姐，领班小姐说：请两位老板点号。小贾扫了一眼说，我选3号。那个最漂亮的3号笑着走出队列。领班小姐问，这位老板呢？阿呆不知道‘这位老板’就是他，依然眼睛盯着一排小姐，不断扫视她们每一个人，小贾代替他回答，哪一个都行，你们随便安排吧。一个小姐抢着说：那我来。不用领班同意，她自己跑出了队列，其他小姐笑着一哄而散。小贾看了一眼阿呆的小姐，心里想难怪她抢着要服务，她有些胖，有些老，长相及其一般，像她这样的，除非最后剩下她一个，才会有人点她的号。不过，对阿呆来说，既然她勇敢地自己跑出了队列，那就是她了。

    两个按摩小姐各自为自己的客人开始服务，当小姐把手放到阿呆身上时，他一声大叫，小贾掀起布帘说道；“不许叫，别人会听到的。”

    阿呆脸上满是恐惧，压低声音嘟囔道：“我害怕。”

    小贾说：“没什么可怕的，她只是给你按摩一下，这是工作，大领导也在按摩。”

    阿呆似信非信，他说；“不许把帘子放下来，我要看着你。”

    阿呆笑了，点头答应。

    小贾让阿呆闭上眼睛，不能睁开，他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小姐一个人折腾。小姐的手一直在他的下半身游弋，忽然接近了又迅速离去，阿呆越来越出气急促，小姐让他放平弯曲的腿，他死拽着裹下身的浴巾，小姐笑了，说大哥你不要紧张嘛，放松了按摩才有效果。阿呆仍然闭着眼，小姐把他弯曲的膝部压平下去，立刻显出他高耸的私处。

    小贾给胖小姐递过去一个眼色，小姐开始放肆起来，阿呆努力把持着自己，把一双眼睛越闭越紧，似乎要眼睛把眼睛攥出水来。

    小贾结束的很快，小姐轻易用手碰触了几下他就出来了，这让小姐很内疚，抱歉地说，我不知道你这样几下就出来。小贾安慰她说，没关系，我会按全套服务付账的，于是小姐笑了。

    小贾提前打发走了自己的小姐，在阿呆进入状态沉醉的时候，悄然出去，在楼下穿好衣服，大约半小时后，阿呆的胖小姐先于阿呆出来了，小贾问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胖小姐说，那位大哥好像是第一次，太兴奋了没控制住，很快就完事了。小贾不相信小姐的话，追问是不是真的做了？小姐说，帅哥，我骗你干什么，我又不是黄花闺女，你们出钱我挣钱，总不能坏了行规吧，再说，你不知道他有多棒，就是免费我也愿意。小贾说，你这样说，我相信。他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开荤，算你有福，睡了一个处男。胖小姐说，不瞒你说，他是我接待过的男人里最棒的，还真是我最享受的一次，我要骂一下那些有眼无珠的姐妹们，她们是瞎了眼，居然没看出这么棒的一个男人还是个处男。小贾讥笑说，你骂别人，也骂了自己，有本事你嫁给他，他存着好多钱呢。胖小姐说，我还没打算嫁人，现在就想多挣钱，要是以后嫁人，还真愿意嫁给他这样的。小贾说，全是假话，你们小姐的话谁信？你说你才十九岁，鬼信！也许你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胖小姐笑了，没时间和你贫嘴了，这时候可是我们的黄金时间，我敢打赌，那位大哥还想来第二次呢。小贾说，就是连续十次他也愿意。胖小姐笑弯了腰，这位帅哥你太夸张了，我还没见过连续十次的人。小贾说，要不，免费试试？胖小姐一边转身走开一边接电话，她的下一单生意来了。

    阿呆远远站着，小贾招手让他过来，近了察看他的脸色，他把头故意偏向一边，脸上通红通红的，小贾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但他是真的享受了一次，是生命中的第一次，谁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在吧台结了帐，转身走过长长的过道，一路上无数的小姐点头问好，柔软的红地毯让人有点轻飘，隆重似首都机场外国元首来访。阿呆一路紧跟小贾，表情似‘狼来了’的那个孩子。下了楼，阿呆才想起三掌柜来，他问：“大领导呢？”

    小贾说：“在隔壁包厢喝茶等我们呢。”

    和三掌柜回合后，三掌柜问小贾完成任务了没有，小贾笑着说，小姐说他还想来第二次呢。三掌柜说，对别人来说玩一次小姐不算啥，对他来说却是活着的价值，睡一次女人，他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了。

    西北风卷裹着落叶、纸屑乱跑，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流行歌曲腻得让人心里更烦。到了宾馆，啤酒上头，三掌柜一个大字跌倒在床不想动。小贾害怕大领导随时会呕吐，就留了阿呆睡一个房间伺候，他太累了，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天亮还要开车赶路呢。

    看着醉眼朦胧的斜躺在床上的大领导，阿呆不知该干什么，最终决定端一盆水来。三掌柜睁开眼睛问他端水干什么，他认真地说：“大领导，我给你洗脚。”

    三掌柜笑了：“咱们不是刚洗澡回来吗，还洗什么脚？”

    阿呆低了头用手挠了挠头说：“我忘了。”

    躺在床上，三掌柜总也睡不着，想着阿呆忽然对他的亲近，心里一下生出许多感慨来，因为这样轻易走进阿呆的内心世界，这也许是他千千万万次请客中得到的最好的回报，一盆洗脚水，足以抵得上一次工程招标，而一次正常的生理需求也能让一个对所有人怀有戒心的‘自闭者’，第一次愿意主动亲近别人，这个大傻子，他也有一颗感恩的心。

    阿呆真是太累了，一夜睡得很香，早上醒来看见大领导坐在一边等他，有点不好意思，嘟囔说：我睡死了。三掌柜说没关系，现在出发不迟。

    出了城，没了高楼大厦阻隔，没了让人窒息的汽车尾气和工厂巨型烟筒里不停扩散的浓烟，视野开阔，来闹眼睛盯死了车窗外，心情渐渐舒畅起来，无垠的戈壁延伸着，远处群山起伏连绵，积雪闪耀在山巅，一条溪流像哭泣的孩子从山脚一路跑来，一头钻进戈壁腹地，最终消失不见。赶早的羊群已经很远了，太阳冉冉升起，天很蓝，片片白云懒散地飘着，路两边的白杨树整齐地排成队，如被修剪的情欲，一样的高度，一样的笔直，一样的模样，一样的让人昏昏欲睡。星星点点的农田一晃而过，村庄依旧停留在上个世纪，没有丝毫新意，只是增加了更多的废墟，也难怪，很多人都搬迁走了，那些留守的村民们一定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安于命运安排，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与他们无关。

    一路沉默，阿呆毫无睡意，却始终紧闭双眼，他不会靠想象在脑海里飞驰自己的心灵，实际上他有没有灵魂也值得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