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训练赛（1）

    齐泽从球场里出来，只觉得嗓子痛，确实，他几乎喊了整整九十分钟，完全顾不上嫌弃身边坐着的那德国大叔一直在吞云吐雾。虽然这场本赛季的谢幕之战的结果并不会对沙尔克04本赛季的排名产生任何的影响，但齐泽还是沉浸其中，正如北看台上那些无论冬夏永远赤裸着上半身的那些死忠粉一样。

    沙尔克04最终凭借着奥地利前锋布格施塔勒的头球破门一比零小胜法兰克福，为这个赛季画上了几乎完美的句号。齐泽实在想不出，这个赛季究竟还要在哪里更好了，在德甲，几乎没有人能够颠覆拜仁的统治，对于其他球队来说，冠军好像是悬挂于天界之上的王冠，只可远观而无法染指，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七八年了。

    但齐泽也有理由担心，有些问题已然摆在了明面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赛季又是两个主力中场球员合同到期没有选择和俱乐部续约，以自由身离开球队转投了其他俱乐部，迈尔前去英超的水晶宫，而格雷茨卡则被直接竞争对手拜仁慕尼黑挖走，这一点齐泽没法接受，很多沙尔克04球迷也是一样，他们不止一次在各种平台上宣泄着自己对于这些球员或者是对拜仁的怒火，但这都无济于事。齐泽心里很明白，问题的根源存在于俱乐部的高层，这种事情已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过往的几个赛季中，每年的夏季转会窗口都有主力流失，而董事会唯一的补救措施就只是为这些转会离开沙尔克的球员寻找替代者，试图堵上球队主力阵容的缺口。纳尔多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位巴西的中后卫是个老德甲了，本赛季初免签而来是为了顶替之前被免签而远走利物浦的喀麦隆人马蒂普。纳尔多本赛季的表现堪称完美，但是他也已经35岁高龄了，而且不可能董事会签下的每一个人都能填补之前留下的空缺，甚至表现得比前者更好，这只是一种奢望。

    齐泽离开观众席，跟着很多兴奋的球迷一起聚在球场的入口大厅处一起庆祝，庆祝这赛季的好成绩，大家和全队的球员聚在一起，高唱着慷慨激昂的队歌，庆祝活动持续了很久才结束，大家也才纷纷散去。齐泽便前去球场的自助餐厅吃些东西，那里现在人不多，球场也在赛后提供食物，但留在球场吃晚饭的球迷一向并不太多。齐泽实在是不想顾虑太多，却又不得不去思考这些问题，只好吃些东西来打消自己心头的这种想法。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场比赛的高级会员权限，这样他就可以进入球场里最好的餐厅就餐。齐泽要了一份蘸了咖喱酱的烤香肠，拿了几块精致的小蛋糕，又拿了杯啤酒，坐在靠窗的那一侧，坐在那里可见看得见许多球场外的附属设施，例如球迷商店、训练场等等。

    齐泽一边吃东西一边看风景，时间已经不早了，差不多快七点了，但在五月份的德国，七点钟天空中才刚刚出现一丝夕阳的橘红色。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坐在一旁，光头的德国大叔姓沃尔夫冈，非常标准的德国姓氏，沃尔夫冈大叔非常热情，总是在和齐泽介绍着关于球队，关于球场的一切，他的英语不带任何口音，而且特意放慢了语速，就怕齐泽听不清。但齐泽的英语水平显然不够，所以很多话还是得需要身旁那位担任翻译角色的漂亮小姐姐来翻译给他听，那位小姐姐是中国人，是来德国留学的高材生，也是沙尔克04的球迷，现在是德国的暑假时间，她便来到俱乐部帮助工作。

    齐泽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块训练场，差不多一天前，他就站在那块场地的边上，近距离地观摩了沙尔克全队的最后一次赛前训练。训练的方式和种类相当繁多，还有针对不同位置甚至是单个球员的专项训练，仅仅是在训练场上负责训练的教练组成员，人数就多得出乎齐泽之前的认知。齐泽一直以为，即使是欧洲最顶尖的俱乐部，站在主教练身后的教练组，一共也不过十来人而已，但现在看来，这个数字起码不会小于二十。有人专门负责摆放和布置训练器材，有人专门负责监测体能和身体状况，有人负责传达主教练的命令，将队员们分组训练，还有一个专门的小组在负责对刚刚伤愈复出的球员进行康复训练。

    而此时此刻，仍然有一队身穿沙尔克深蓝色的训练服的球员在训练场上进行着训练，齐泽看着他们，觉得有些疑惑，本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已经结束了，那就是本赛季也已经落下帷幕。对面的沃尔夫冈大叔似乎看出了齐泽的疑惑，便向他介绍，那是沙尔克04俱乐部的青训梯队，对于U17和U17以下的所有梯队来说，根据德甲联赛官方的规定，那些年轻球员还不能和球队签署职业球员合同，所以还算是业余球员，他们所参加的各级梯队联赛只能在周末举行，因为要照顾到这些梯队球员们的高中学业，而且因为梯队联赛的球队要更多些，所以他们的赛季要比一线队和预备队要长一些，此刻他们还在训练，为了最后几场梯队联赛做准备。

    齐泽有些吃惊，久久地看着训练场，和那些飞奔的蓝色身影。U17，都是些17岁以下的年轻球员，的确是高中还没毕业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齐泽想了想自己都18岁了，只不过提过几场地方足协组织的业余联赛，却没想到在德国，居然有这么多球员在高中毕业之前就可以参加如此高水准的训练和比赛，对于他们来说，成为职业球员仿佛只是一个触手可及的小目标，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将这个目标实现之后则可以展望更广阔的的未来。

    “我想去那里看看，去看看他们训练，行吗？”齐泽放下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有些兴奋地一边比划着一边用着蹩脚的英语对沃尔夫冈大叔说道。

    “当然可以。”沃尔夫冈大叔开心地笑了起来。“梯队的训练都是开放训练，大家都可以去看。”翻译小姐姐替沃尔夫冈大叔翻译过来这几句话，齐泽已经迫不及待地现在就下楼去。

    几分钟后，齐泽已经站在一圈印有沙尔克蓝色队徽的隔板旁，几步距离之隔的训练场内，沙尔克U17梯队的年轻球员正努力训练着，梯队的教练组成员们正在一旁指导着他们。同样在隔板边观看训练的还有许多穿着沙尔克队服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上下，大概是年龄更小的梯队的小球员。齐泽心想，自己和那些欧洲顶尖的职业球员不知道差了多少个级别，甚至都看不懂他们一线队的训练，不如在这里好好观摩观摩U17梯队的训练，至少这些都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球员，或许自己还能通过观看他们的训练课学到些什么，对自己以后踢球多少也有些帮助。

    齐泽把上半身靠在隔板上，尽可能把眼睛凑近了看。那些U17梯队的球员们正在变速往返跑，教练在一旁用口号来调整他们的速度，这大概算是热身训练，然后教练让他们两人一组做常规拉伸，这部分训练齐泽倒是见过，在电视中有关足球训练的节目中经常能够看见，快速绕杆跑也是一样。

    在梯队教练的指令下，那些球员也开始了六人一组的抢圈训练，齐泽没想到他们也用这么简单的训练方式，只是他们抢圈训练的强度之大完全出乎齐泽的意料。齐泽以前和朋友一起玩抢圈，大家基本上都会互相约定，限定在一个接球传球的过程中的触球次数，一般是三次，难度大一点就两次。但齐泽正观看着的这组抢圈训练，负责传球的这五个球员几乎没人不是一脚出球，而即使是这样，稍有迟疑就会被负责抢断的那个球员将球截下或是破坏出去。齐泽看得有些发愣，那些球员可以在如此小的范围内如此迅捷地作出反应，并把球精准地传到下一个人脚下，脚法的细腻丝毫不打折扣，甚至还不乏一些神来之笔的花式动作，着实令他吃惊。

    齐泽简直全身心沉浸在其中，就好像他正在看的不是一群梯队球员在抢圈，而是世界上最好的两只足球队的中场正在互相缠斗，这简直就是艺术，是在不断移动的艺术品，齐泽心里想到。就在这时，阵中不知是谁，脚下的力度大了些，传出了个略带着小跳的球，接球的那个黄头发球员没能接稳，皮球在他的右脚球鞋上弹了一下，划出了个高高的弧线，朝着齐泽飞过来。

    齐泽仍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抢圈，直到他发现那个球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齐泽抬起头，那个足球已经离他的脑袋不远了。齐泽干脆调整身体的姿势，身体微微后倾，腰间一发力，用前额把那球顶了回去。

    那黄头发的少年刚转过身跑过来两步，见皮球已经原路飞了回来，便高高跳起，用手把那皮球揽入手中。那球员朝齐泽挥了挥手，大声地用德语喊了声谢谢，然后便跑回了圈中，接着训练去了。齐泽还没怎么看清楚他的脸，只看到那球员的球衣号码是37号，而训练服上没有印球员的名字。

    一旁的另一块场地，梯队的两个门将也正在训练，专门的门将教练正在运用不同角度的射门来考察他们扑救时的手型和站位是否合理。其他球员也很快结束了抢圈训练，开始在教练的指挥下分成数个小组，在标志桶划分出来的小片场地上进行特殊的对抗训练，这训练似乎有某种特殊的规则，但齐泽没怎么能看懂，只觉得这些球员对于训练的理解能力绝非像自己这样的菜鸟可以与之比较的。场地的另一端，梯队的主教练正和沃尔夫冈大叔聊这些什么，两人看上去年龄差了不少，不过还是有说有笑，看起来是关系不错的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