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阴暗
“常胜军能御金军?”
赵谌想了一会说：“能影响打仗胜负的因素太多了，主将的指挥才能，士兵的数量与勇气，器甲、粮草、人心所向、士气、天气、地形等等，《孙子兵法》里早说过了。郭药师和常胜军虽能打，远不及李靖和唐军，仅仅是能打，并不是无敌之军。”
金人第一次南下，用的是闪电战术。东西两路各六万兵马，因为兵力没有对方多，加上宋军各种丑陋的表现，反间计，即便小胜，郭药师还是投降了金人。
完颜宗望起初并没有进攻开封城的想法，加上进攻真定三府不克，准备见好就收。
然而在郭药师再三蛊惑下，率轻骑南下。
因此大部分兵力留在了燕山府，马扩在真定府时上书，说开封城外金兵兵力只有两万。实际不止两万，郭药师从部下里还挑选了数千骑兵，但不会超过三万，算是一个好消息。
赵谌想的是郭金双方兵力的对比，虽然宋军表现很无能，常胜军自己的兵力也膨胀到了三万，不然宋朝君臣都不会以为依靠了。
兵力差距不是那么悬殊。
其实在韩岳等人未成长起来之前，宋人也打出一些表现不错的亮眼战绩，比如梁山泊的渔民张荣，但不能说张荣和他的手下也是一支无敌军队。
再比如宗泽，李彦仙。
西军背刺王曲端将金国一代名将完颜撒离喝打得号淘大哭。
并且郭药师真的不值得同情。
千古艰难唯一死，所以杨业是民族英雄。
怕死，投降敌人的人不少，如宋朝三川口之战的刘平，太原保卫战的张孝纯、折可求，我被你们抓住了，我不想死，我投降了，但休想指望我做带路党对付宋军。
这三人肯定不能称为民族英雄，但不能冠以汉奸之名。
况且那时郭药师并没有战败，更没有被活捉，用不着急吼吼地做带路党，所以被称为三姓家奴并不冤之。
这样做也比较傻，宋朝君臣对你不薄啊，为什么一点忠诚度也没有呢?于是金人不敢重用，不久夺去兵权，几年后将之下狱，家产尽失，不知所终。
那么谁可以重用呢?岳小队长肯定未成长起来，韩五官职太低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履历不足，但这两人成长速度会很快。
不仅韩岳二人，能值得重用的人不要太多，就如岳飞前几任上司，刘韐、张俊、张所、王彦、宗泽、闾勍、杜充，除了杜充不行外，余下没有一个是差的。
那怕张俊，在赵谌心中也远胜了种师道，至少人家前期是真的在打，敢打。后来附从完颜构和秦桧，才变成了乞和派。
何止这五六个人！比如现在的中山府知府詹度、河间知府陈遘，不但忠烈，知人也知兵！
“金人真的会寇我?”
“那还会假?但是父亲大人，我说了大父不听，你说了，大父更不会听。我已经说了一遍，你再说，大父那真的会暴跳如雷，那时，我们父子就会凶多吉少。儿臣说的不是金人寇我，而是到了寇我之时，不仅会证明儿臣所言非虚，也无人敢动摇东宫。”
……
“看马政?”赵楷和梁师成全部感到不解。
“大王，”刘云道，准确的称呼应当是二大王，或三大王（宋徽宗次子早逝）。但是赵楷不喜欢这两个称喟，久而久之，皇城司的各级官吏称呼时，将二和三全部拿掉了。
“小国公估计是担心金人南下寇我吧。”
“妖言惑众！”赵楷不屑道。
马述和刘云对视一眼。
两人跟着赵谌看了足足十天，四个人不是哑巴，平时也有一些交流，虽然藏着掖着。
重阳宴对，不算是小事情了。
金人南下，更加让人担忧。
马述就忍不着问了一句。
赵谌也回答了原因，不会像东宫里对赵桓说的那样详细，但说了一个重要的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
完颜阿骨打祖父完颜乌古乃就不是一个凡夫俗子之辈，继位族长后，立即征服了白山、耶悔、统门、耶懒、土骨论五部，力量逐渐变强大起来。
随后乌古乃投靠了辽国，因为能征善战，得到辽国重用。
乌乃古死后，辽国对乌乃古之子完颜劾里钵、劾里钵之子阿骨打一向不薄。
但是看到辽国君臣昏庸，完颜阿骨打立即不顾辽国对他们祖孙三代人的恩情，起兵谋反。
这种人，你们想到了什么?
想到的人太多了，有名的就有数人，如刘渊、侯景、安禄山、侬智高。
这种人，在表面上看起来绝对的宋弱金强，并且宋朝收留张觉、招降天祚帝给予了一个很好的借口的情况下，能不能指望他们遵守一纸契约?
这才是完颜阿骨打起兵的真相，而不是什么民族压迫，“有起无义”；是一个十分有本事的枭雄，而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英雄。
有这一条理由，已经足够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免地有些失望。
不过赵楷是真的不知道，一是如今的皇城司不是宋初的皇城司，“派外”人手不多，派往前线的情报探子更是一个没有。
与童贯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皇城司没有情报人员在前线，但前线有着不少斥候。因此这一年十月五日中山府奏报：探报，粘罕与耶律余睹统领女真军马前来蔚州柳甸，正在大点军兵；
十八日中山府（定州）奏报：探报，金人选派女真军兵一万五千人，以及辽东一路选派的渤海军五千人、奚军两千人、铁离军两千人，分道前往平州和云中府，并已屯驻于两路；
二十一日中山府奏报：探报，金人正在本国选派女真正军以及汉儿军，渐次前来云中府等处。
又奏：金人于蔚州和飞狐县等处屯驻聚集军马，收集粮草，各路探报均称金人欲来侵犯边界；
十一月三日中山府奏报：探报，粘罕下达行文命令，要求云中府所辖各县主管之乡军，每人均要带足规定的军械物品以及行军营帐，赶赴云中府缴纳，并于山西一带增派屯驻兵马；
十七日中山府奏报：探报，金人平州都统命令所属各县选派丁壮充军，并有一路军兵前来奉圣州屯驻。
也就是从现在起，宋朝前线斥候已经发现了许多不好的迹象。
但是詹度发来的这些奏报，童贯一直不相信。
并且因为他好大喜功，故意遮掩，也没有将这些奏报发往京城，于是整个朝堂为童贯蒙蔽。
不要说赵楷了，就是赵佶都不知道。
梁师成说道：“就是看水土，为什么看黄河?”
水土与马政确实有着莫大的关系。
且看明朝，鼎盛时疆域能达到一千万平方公里，即便晚明时代也比宋朝大的多，关键的宁夏、河湟、河西走廓、辽南基本上都在明朝掌控之中。
除了朱叫门外，明朝对蒙古各部都是吊打。
如此，明朝应当不缺马了，实际上明朝只有三十万匹战马，远不及汉唐。
主要原因就是河套、陕西大部分地区水土全面崩坏，或如沙苑，后来成了“沙漠公园”。
宋朝要稍好一点，陕西水土同样开始严重恶化，加上西夏之故，即便没有百姓侵耕，也抽不出多少地方来养马。
不在陕西养，只好在中原养了，然而中原的气候是真心的养不出什么好的战马。
这些，不但赵谌看了出来，不少精英人士同样看了出来，但谁能找出真正的解决之道，保马法只是不得己之策，肯定称不上解决的办法。
不过黄河与牟驼冈有毛的关系?
马刘二人嚅嚅，不知如何回答。
“你们下去吧。”
二人告退。
“牟驼冈……梁太尉，金人会不会寇我?”
赵佶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赵楷和梁师成却能听到一些真正的消息，加上重阳节赵谌说的那些话，两人多少有些忽信忽疑。
“不好说。”
“若是金人寇我，大事休矣。”
大事休矣不是指北宋危险，而是动摇不了东宫的位置。
其实这也是一个悲催鬼，北伐时应童贯之命，以赵楷为元帅，若是那次北伐成功，赵桓九成是废掉了。
没料到在白沟败的那么惨。
这一败不但不能动摇东宫，赵楷的元帅同样成了一个笑柄。
他只好变得低调起来。
一旦金人南下，不但证明了圣孙确实圣，童贯也会倒霉，不是每一个大臣都倒向赵楷的，到时心向东宫的大臣必然会反扑。想到这些，赵楷感到很是不安。
他走了几步又说道：“要不要去王太傅府上商议一番。”
梁师成摇头：“王太傅已经致仕，去他府上，传到官家耳里，终是不妥，老臣倒是想出一个好办法。”
他低语一番，赵楷抚手道：“妙。”
正好一片乌云飘到太阳下面，房内立时变得阴暗起来，如同两人的心思。
赵谌想了一会说：“能影响打仗胜负的因素太多了，主将的指挥才能，士兵的数量与勇气，器甲、粮草、人心所向、士气、天气、地形等等，《孙子兵法》里早说过了。郭药师和常胜军虽能打，远不及李靖和唐军，仅仅是能打，并不是无敌之军。”
金人第一次南下，用的是闪电战术。东西两路各六万兵马，因为兵力没有对方多，加上宋军各种丑陋的表现，反间计，即便小胜，郭药师还是投降了金人。
完颜宗望起初并没有进攻开封城的想法，加上进攻真定三府不克，准备见好就收。
然而在郭药师再三蛊惑下，率轻骑南下。
因此大部分兵力留在了燕山府，马扩在真定府时上书，说开封城外金兵兵力只有两万。实际不止两万，郭药师从部下里还挑选了数千骑兵，但不会超过三万，算是一个好消息。
赵谌想的是郭金双方兵力的对比，虽然宋军表现很无能，常胜军自己的兵力也膨胀到了三万，不然宋朝君臣都不会以为依靠了。
兵力差距不是那么悬殊。
其实在韩岳等人未成长起来之前，宋人也打出一些表现不错的亮眼战绩，比如梁山泊的渔民张荣，但不能说张荣和他的手下也是一支无敌军队。
再比如宗泽，李彦仙。
西军背刺王曲端将金国一代名将完颜撒离喝打得号淘大哭。
并且郭药师真的不值得同情。
千古艰难唯一死，所以杨业是民族英雄。
怕死，投降敌人的人不少，如宋朝三川口之战的刘平，太原保卫战的张孝纯、折可求，我被你们抓住了，我不想死，我投降了，但休想指望我做带路党对付宋军。
这三人肯定不能称为民族英雄，但不能冠以汉奸之名。
况且那时郭药师并没有战败，更没有被活捉，用不着急吼吼地做带路党，所以被称为三姓家奴并不冤之。
这样做也比较傻，宋朝君臣对你不薄啊，为什么一点忠诚度也没有呢?于是金人不敢重用，不久夺去兵权，几年后将之下狱，家产尽失，不知所终。
那么谁可以重用呢?岳小队长肯定未成长起来，韩五官职太低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履历不足，但这两人成长速度会很快。
不仅韩岳二人，能值得重用的人不要太多，就如岳飞前几任上司，刘韐、张俊、张所、王彦、宗泽、闾勍、杜充，除了杜充不行外，余下没有一个是差的。
那怕张俊，在赵谌心中也远胜了种师道，至少人家前期是真的在打，敢打。后来附从完颜构和秦桧，才变成了乞和派。
何止这五六个人！比如现在的中山府知府詹度、河间知府陈遘，不但忠烈，知人也知兵！
“金人真的会寇我?”
“那还会假?但是父亲大人，我说了大父不听，你说了，大父更不会听。我已经说了一遍，你再说，大父那真的会暴跳如雷，那时，我们父子就会凶多吉少。儿臣说的不是金人寇我，而是到了寇我之时，不仅会证明儿臣所言非虚，也无人敢动摇东宫。”
……
“看马政?”赵楷和梁师成全部感到不解。
“大王，”刘云道，准确的称呼应当是二大王，或三大王（宋徽宗次子早逝）。但是赵楷不喜欢这两个称喟，久而久之，皇城司的各级官吏称呼时，将二和三全部拿掉了。
“小国公估计是担心金人南下寇我吧。”
“妖言惑众！”赵楷不屑道。
马述和刘云对视一眼。
两人跟着赵谌看了足足十天，四个人不是哑巴，平时也有一些交流，虽然藏着掖着。
重阳宴对，不算是小事情了。
金人南下，更加让人担忧。
马述就忍不着问了一句。
赵谌也回答了原因，不会像东宫里对赵桓说的那样详细，但说了一个重要的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
完颜阿骨打祖父完颜乌古乃就不是一个凡夫俗子之辈，继位族长后，立即征服了白山、耶悔、统门、耶懒、土骨论五部，力量逐渐变强大起来。
随后乌古乃投靠了辽国，因为能征善战，得到辽国重用。
乌乃古死后，辽国对乌乃古之子完颜劾里钵、劾里钵之子阿骨打一向不薄。
但是看到辽国君臣昏庸，完颜阿骨打立即不顾辽国对他们祖孙三代人的恩情，起兵谋反。
这种人，你们想到了什么?
想到的人太多了，有名的就有数人，如刘渊、侯景、安禄山、侬智高。
这种人，在表面上看起来绝对的宋弱金强，并且宋朝收留张觉、招降天祚帝给予了一个很好的借口的情况下，能不能指望他们遵守一纸契约?
这才是完颜阿骨打起兵的真相，而不是什么民族压迫，“有起无义”；是一个十分有本事的枭雄，而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英雄。
有这一条理由，已经足够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免地有些失望。
不过赵楷是真的不知道，一是如今的皇城司不是宋初的皇城司，“派外”人手不多，派往前线的情报探子更是一个没有。
与童贯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皇城司没有情报人员在前线，但前线有着不少斥候。因此这一年十月五日中山府奏报：探报，粘罕与耶律余睹统领女真军马前来蔚州柳甸，正在大点军兵；
十八日中山府（定州）奏报：探报，金人选派女真军兵一万五千人，以及辽东一路选派的渤海军五千人、奚军两千人、铁离军两千人，分道前往平州和云中府，并已屯驻于两路；
二十一日中山府奏报：探报，金人正在本国选派女真正军以及汉儿军，渐次前来云中府等处。
又奏：金人于蔚州和飞狐县等处屯驻聚集军马，收集粮草，各路探报均称金人欲来侵犯边界；
十一月三日中山府奏报：探报，粘罕下达行文命令，要求云中府所辖各县主管之乡军，每人均要带足规定的军械物品以及行军营帐，赶赴云中府缴纳，并于山西一带增派屯驻兵马；
十七日中山府奏报：探报，金人平州都统命令所属各县选派丁壮充军，并有一路军兵前来奉圣州屯驻。
也就是从现在起，宋朝前线斥候已经发现了许多不好的迹象。
但是詹度发来的这些奏报，童贯一直不相信。
并且因为他好大喜功，故意遮掩，也没有将这些奏报发往京城，于是整个朝堂为童贯蒙蔽。
不要说赵楷了，就是赵佶都不知道。
梁师成说道：“就是看水土，为什么看黄河?”
水土与马政确实有着莫大的关系。
且看明朝，鼎盛时疆域能达到一千万平方公里，即便晚明时代也比宋朝大的多，关键的宁夏、河湟、河西走廓、辽南基本上都在明朝掌控之中。
除了朱叫门外，明朝对蒙古各部都是吊打。
如此，明朝应当不缺马了，实际上明朝只有三十万匹战马，远不及汉唐。
主要原因就是河套、陕西大部分地区水土全面崩坏，或如沙苑，后来成了“沙漠公园”。
宋朝要稍好一点，陕西水土同样开始严重恶化，加上西夏之故，即便没有百姓侵耕，也抽不出多少地方来养马。
不在陕西养，只好在中原养了，然而中原的气候是真心的养不出什么好的战马。
这些，不但赵谌看了出来，不少精英人士同样看了出来，但谁能找出真正的解决之道，保马法只是不得己之策，肯定称不上解决的办法。
不过黄河与牟驼冈有毛的关系?
马刘二人嚅嚅，不知如何回答。
“你们下去吧。”
二人告退。
“牟驼冈……梁太尉，金人会不会寇我?”
赵佶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赵楷和梁师成却能听到一些真正的消息，加上重阳节赵谌说的那些话，两人多少有些忽信忽疑。
“不好说。”
“若是金人寇我，大事休矣。”
大事休矣不是指北宋危险，而是动摇不了东宫的位置。
其实这也是一个悲催鬼，北伐时应童贯之命，以赵楷为元帅，若是那次北伐成功，赵桓九成是废掉了。
没料到在白沟败的那么惨。
这一败不但不能动摇东宫，赵楷的元帅同样成了一个笑柄。
他只好变得低调起来。
一旦金人南下，不但证明了圣孙确实圣，童贯也会倒霉，不是每一个大臣都倒向赵楷的，到时心向东宫的大臣必然会反扑。想到这些，赵楷感到很是不安。
他走了几步又说道：“要不要去王太傅府上商议一番。”
梁师成摇头：“王太傅已经致仕，去他府上，传到官家耳里，终是不妥，老臣倒是想出一个好办法。”
他低语一番，赵楷抚手道：“妙。”
正好一片乌云飘到太阳下面，房内立时变得阴暗起来，如同两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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