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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身世之谜

    “是元清!”

    欣语的脑海里闪过不祥的念头,她不顾一地朝着元清离去的方向奔去!

    藤索桥的中间,出现了几十公分的空挡,几块相连的木板已经不翼而飞,它们应该已经随着元清坠落谷底!

    “元清--!”

    “元清--!”

    欣语冲着谷底急促的呼喊被雾气萦绕的峭壁冰冷地挡了回来,除了听见流水湍急,她根本看不到下面的一切!

    夏骏他们都围拢过来,嫣红吓得伏在袁民的肩上哭起来。

    “这是谋杀!”

    欣语猛然意识到是有人在藤桥的木板上做了手脚,她的眼睛像霜一样在夏骏和程浩凡的脸上扫过。

    他们的表情冷峻而木然,看不出元清的死令他们感到有什么意外。

    “把绳子拿出来,放我下去!”

    欣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元清有了这样的感情。

    就在两天前,她还曾希望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免除对他们的额外威胁。而现在他真的出事了,她的内心却痛苦得宛如失去亲人!

    夏骏从大旅行袋里取出一大捆强化尼龙绳,这是进山前就列在采购清单上的必备物件。

    欣语那份苗家少女倔强的原始天性,在悲愤中格外突显。

    她拒绝任何人的劝阻,也不肯让袁民替她下去,而是倔强地将绳索绑在自己的腰间,让夏骏他们顺着崖壁放她下去!

    绝壁上突兀的岩石和攀附而生的荆棘灌木,划破了她的手脚。

    腰间绳索箍得她两肋生疼,稚嫩的掌心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但她已经全然不顾。

    谷底寒气郁结,雾气蒙蒙,溪流的落差大,但水量不足,中间一部分的河床暴露出溪面。

    到了谷底,欣语解开了腰间的绳索,摸索着在藤索桥正下方的位置发现了仰躺在溪水中的元清!

    他的身下是几块突出水面的岩石,浅浅的溪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他的头枕倒在一片淤泥中,眼睛痛苦地紧闭着,嘴和鼻子都露在水面上。

    倘若不是头摔在这片淤泥上,他早就当场毙命了!

    欣语轻轻地扶起他的头,她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搬动他的身体,这样会加剧他的内伤,甚至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这些一般山里孩子都谙熟的常识是爸爸从小就教她的。

    元清还有意识。

    他很废力地拉开挂在腰间那个袁民送给他的包,用沾着血迹的手从里面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了欣语的手中。

    欣语接过一看,浑身的血液翻涌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凝滞了!

    “天呀!这怎么可能?”

    那是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打火机,上面同样雕刻着鲜红如血的幽灵花!

    不,用元清的话说,那是象征爱情的彼岸花!

    “妹……妹!”

    元清用虚弱的声音呼唤着。

    “妹妹?”

    她的眼神惊讶而迷茫。

    “对,你是我的妹妹……”

    说话间,元清的眼角淌下了长长的泪水。

    “这……”

    她一下子无法弄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也不敢浪费一分一秒去想,此刻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他!

    “求求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

    她泣不成声。

    元清摇摇头:

    “没有用了。我的……五脏六肺都已经破裂了,快不行了。听我跟你说……”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但是声音已经非常微弱。欣语顾不上彻骨冰寒,坐在河水中小心翼翼地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怀里。

    元清用最后的力气给她讲述了一段心痛的往事。

    原来当年黑袍把萱儿掳进祁岭匪寨后不久,萱儿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她对自己的身子是再清楚不过的,她知道她怀的是耿彪的骨肉!

    这个孩子给了她暂时活下去的希望。她强忍着身心巨大的屈辱和对亲人思念的痛苦,怀胎十月之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沙沙,代表对远在长沙亲人的万般思念。

    这件事情的真相连黑袍也被蒙在鼓里!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她从长沙城带过来的、从小就一直服侍她和喜儿的张妈。

    沙沙的出生并没有给萱儿的心情带来多大的转变,几个月后,她还是积郁成疾,含恨而终!

    临终前,她把孩子托付给张妈,并将耿彪留给她的最心爱之物,那个雕刻着有如鲜血般艳丽凄冷“彼岸花”的打火机留给了沙沙。

    不明就里的黑袍对沙沙百般惜爱,不断从山外强行“请”来有名望的私塾先生教他读书认字。

    张妈谨记萱儿的嘱托,从小就教育沙沙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千方百计不让他沾上匪气。

    在这点上,黑袍并不为难张妈。

    也许他明白,随着时局的发展,他这个土匪是当不长的,孩子应该选择另外一条路去走。

    果然,全国解放后,湘西的大规模剿匪就开始了。

    解放军的战斗力远非国民党军所比,几番较量之后,祁岭的土匪便被歼灭殆尽!

    唯一遗憾的是从被捕的和被打死的土匪中,都没有找到黑袍。

    这个人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从那个时候开始到日后的几十年时间里,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土匪被消灭后,上百户老弱病残的土匪家眷被遣散安置,有几十户人家就留在祁岭的一个无名小寨里,也就是现在的布伏寨!

    张妈和沙沙一起留在了布伏寨。

    沙沙成年以后,张妈在弥留之际,才敢把这个深藏了数十年秘密告诉他。因为明面上,土匪已经不存在了,但这群土匪的家眷却依旧藏有黑袍的亲信,稍不留意就很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原本那个寨子并没有名字,住着的是十几户猎户人家。自从土匪家眷迁进来后,原住户们就陆续搬走了。

    几十年的繁衍后,现在那里已经没有原来的人家,寨子里的人虽然已经不杀不劫不抢,但匪性犹存,凡事也都得服从“头家”的安排!

    寨子的名字也早被他们改成了“布伏”,谐音就是“不服”之意。

    布伏寨最早的头家是一个绰号叫“瘸三”的老土匪,瘸三和黑袍是表舅兄弟,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两次湘军剿匪,第一次腿给打瘸了,第二次又把瘸腿给打断了,从此退养在匪寨中。

    正是如此他才得以在解放军剿匪的时候活了下来,被作为家眷安置在布伏寨。

    瘸三死后,头家的交椅传给了他的儿子龙生,也就是阿威的父亲。

    沙沙长得英俊潇洒,而且为人正直,又是寨子里最有文化的人,自然深得女孩子们的青睐。

    瘸三打小就很疼爱沙沙。

    人有时候会有一种很自然的情感,尽管自己随波逐流,颓废堕落,但是大是大非心里并不糊涂。

    瘸三和黑袍一样,也希望自己的下一代别再像自己。

    对于沙沙的为人瘸三再放心不过,于是他便亲自撮合,将最心爱的小女儿龙茵嫁给了沙沙。

    婚后的第十五年,沙沙和龙茵好不容易老来得子,生下了他们唯一的孩子元清。

    元清十三岁那年,寨子里流行起“摆子病”,几乎与世隔绝的偏僻寨子根本没有能力医治。

    寨子里死了很多人,元清的父母都未能幸免。

    自知时间不多,元清的父亲不得已冒着传染的危险,悄悄把爱子叫到床榻前,将两代人的恩恩怨怨以及真实的的身世告诉了他,并将那个刻着爱情彼岸花的打火机传到了他的手中。

    父亲临死前告诉元清,冤仇宜解不宜结。

    数十年过去了,母亲死了,黑袍也可能已经死了,仇恨在他的心中已经逐渐淡化。土匪虽恶,但毕竟是他们的奶水养活了他,所以他希望到了元清这里,就不必再存恩怨之念了。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元清长大后能够走出这祁岭,到长沙去,去寻找自己在山外的亲人!

    元清的父母死后,“头家”龙生心疼不已,他把元清带在身边,视为己出。

    他将自己的一身武艺、枪法和能够在祁岭野外生存的一切本领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

    元清聪敏过人,加上勤奋好学,到十八岁出头已经是身手不凡。尤其是他的枪法超过了舅舅,有了几分当年黑袍的神奇!

    这让龙生喜难自禁,对他的呵爱远远胜过阿威。

    不过即便如此,元清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世。

    祁岭的土匪对耿彪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正是耿彪当年截获那宗最大的毒品生意,缴获了那一箱价值连城的金条,才使得他们陷入了困境,使得黑袍和众匪开始走下坡路。

    他们子孙相传的不仅是对于耿彪及其家人的刻骨仇恨,还有对于那箱神秘失踪金条的渴望。

    这数十年来布伏寨的土匪后裔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当年战场耿彪的线索以及有关那箱金条的蛛丝马迹。

    这也是元清之所以对当年那些事情这么清楚的原因。

    根据当年黑袍的判断,那箱金条并没有被带出祁岭。耿彪的失踪更有理由让黑袍以及之后的瘸三他们相信,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回到祁岭来找这箱宝物!

    所谓无巧不成书,这一天还真的让他们等到了!

    听到这里,欣语才明白为什么当他们提到“祁岭”和“祁岭战场”的时候,“刀疤”如此敏感和震惊,并慌忙把阿威找来!

    当然有一个细节元清没有跟她交代清楚。

    那就是当年土匪们也知道土司委托何九陵前往祁岭战场给耿彪夫妇“赶尸”的事情。而且他们还知道,那年和耿彪夫妇一同神秘消失在人们视线中的,也有这名姓何的赶尸匠!

    在布伏寨那天,欣语不明白为什么阿威听到她名字的时候,神情有些怪异,这便是原因所在了!

    数十年前一个姓何的赶尸匠连同一箱金条一起在祁岭战场消失。数十年后,一个年轻漂亮的何姓女子深入荒山野岭,指明要去“祁岭战场”。这让阿威产生联想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不过,阿威第一次在“刀疤”家看见欣语的时候的奇怪眼神,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觉得欣语似曾相识!

    当然,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元清。但他们谁也设想到,欣语和元清竟然是有着亲近血缘的表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