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麻烦的兰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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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卫普的其他地方是死寂空旷的，但那些能够让很多人挤在一起的广场，场地往往经过了炼金术处理的广场，尤其是中央塔楼边上的中央广场，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中央塔楼边上的道路本来是安特卫普最宽阔的，最宽的地方，主街道甚至可供十辆马车并行。但现在，被临时用围栏围起来的道路几乎刚好够两辆马车并辔通过。
雨基本上已经停了，但天也已然全黑。在明亮的路灯灯光的映照下，能清楚的看见，一台台的临时营帐被搭建在路边。也不知道能挤多少人。
反正中央广场边领取晚餐的地方，着实是人山人海。
哪怕明知道父母可能就在广场内，但结队前来的这些儿女们却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有能力挤进去！何况，还有不少小孩就拥挤在营帐边。虽说没什么活泼劲儿，对晚餐似乎也没什么期待，倒是发呆的占了多数，但也到底是小孩子。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什么跳脱的举动？
若是纵马过去，出什么事或者引发什么骚乱那就大大不妙了。
彻丽的骄纵倒是一点也不表现在这方面。而狄恩这个最像纨绔的家伙，那也素来都是乖觉的纨绔。哪怕脾气里本来还有那么几分暴躁，也因为这几天的经历暂时消磨殆尽了。即使是那场风雨也没重新将之激励出来。
所以，他们一个个的在“一环”街道边停下了马，跳下去以后就直接将那些快要耗尽力气了的六脚矮马扔到了一边。
说起来，这些矮马虽然耐力极好，却也是靠了药剂才支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再不休息，肯定就废了。
*
见这些素来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眺望着中央广场的方向发起了呆，兰琪摇摇头，也下了马。
她虽然在这块地方不敢太肆无忌惮，但问问元素们附近元素亲和度最高的人在哪里，却是分分钟就得到了答案，并从中推断出了班克的所在地。
——他在路边的一座商场里。大概也是在商场里扎营了。
所以她现在也面临了和那些儿女们一样的问题——想要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营帐中挤到原本的路边上去，那可真不容易！
但是当然，她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略略扫了两眼，她就转头对小凯撒感慨，“中央广场这边虽然没出过事，但好歹也要考虑一下出事以后的问题吧？不说平时领东西什么的就够麻烦了，要是出了事，不是连逃都没地方逃？”
小凯撒瞅她一眼，不屑的意思明明白白，“你在问我人类的事？人类？”
他貌似有点儿不高兴。不过，到底是一个有话痨倾向的家伙——似乎要把睡眠期间没说的话在短暂的清醒期一股脑儿的说完——所以还是接了下去，“不过要我们说，人类一向都盲目短视得不可思议，一向都是。”
这么说着，他还使劲点了点头，以示强调。
在边上，似乎是在证明他说的话似的，胖子商人愁眉苦脸的朝中央广场张望着，“中午就是随便对付了一下下，晚餐可不能再饿着了呀！”
这胖子自始至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莫名闯入的局外人。他的家室不在安特卫普，也不像尼尔那般对安特卫普有极深的感情，随行至今，倒像是认了命，破罐子破摔了。
但兰琪一直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几个少爷小姐心不在焉，她却是立刻接上了他的话，“我记得你这两天一直都是吃得比较多的。那边发放的干面包和菜汤大概满足不了你的肚子。”
“干面包和菜汤呀？”胖子商人厌恶的皱起了那张圆脸，几乎不曾将五官彻底挤到一起，“也是呀！能发什么好东西呀！”
“而且这几天都是这样。”兰琪自然能把那些人的议论、抱怨都听清楚，并且抓住想要听的重点，“据说偶尔会有肉干。但那到底不是常态。可就算是这样，也不知道安特卫普的储备能维持多少天？难道没人考虑一下未来么？”
小凯撒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难道你就认真考虑过未来么？考虑过么？”
兰琪知道小凯撒这是嘲讽她目前“走着看”的心态。可问题是……不管怎么样，她有相应的底气来等待，这些安特卫普的民众……
她再次摇了摇头。
这时候，虽然看着艰难，但塞菲莉娅、彻丽这两个姑娘还是忍耐不住，先带着人往中央广场那边去了。狄恩也不落人后，倒是戴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心事重重的跟上。
这个沉稳的青年到底是遮掩不住心中的忧虑了。
若要兰琪说，只怕戴纳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父母是不是知道神殿的真正布置！
*
这时……
“少爷，少爷！”一个人在营帐的另一边高声喊着。
正是布拉德里克的老管家里奇，而班克也跟在他的身边。兰琪都有些惊诧——他们才到这儿不久，布拉德里克家的人居然已经发现了他们？
只见那位老管家竟是丝毫也不把那些拥挤的营帐放在眼中的模样，喊了人之后，立刻就从那营帐间几乎完全没有的空隙中挤了过来。
当然，那些营帐的账面都是软的，想要做到这一步也并不是太困难，只是，只要有点武技在身的人，都不会乐意那么做而已。
因为看起来很不好看。
所以只要有一定武技基础的人，都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看一点——不得不说，修炼的普及加上炼金术对卫生设施的快速改造，也是这里能聚集这么多难民而没有臭气熏天的重要原因之一。
只是，里奇的武力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班克其实也是。
于是两人只能费力挤过来。不过，他们的脸上却都看不到什么尴尬之色。
班克看到兰琪自是喜悦，眼光扫过那些难民的时候，却有难免同情和悲悯——他知道，若非是得了兰琪这么个老师，现在他别说住在边上相对安全的商场里了，连挤在这里也绝无可能！
而里奇老管家的脸上，就是彻彻底底的焦灼了……或者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还不等到尼尔的跟前，里奇就已经很是不满的开口了，“你走的时候情况就那么糟糕。既然已经走远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番责问倒有大半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尼尔就算是脾气差些，也对此发不出火来。何况他脾气挺好。听见这番话，倒是顿时有了将之前见到的一切全部倾述的出来的冲动。
幸而他到底还没那么鲁莽。
最终他只是不甘的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阿尔杰大师他们能成功！现在弄到这个程度才叫不可思议吧！？”
见班克一脸喜悦、恭恭敬敬的朝兰琪行礼，尼尔歪歪嘴，“再说，就算我不回来，兰琪法师总是得回来的。”
管家很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将愤怒谴责的眼神投向一身神秘的兰琪。兰琪很是能理解他的心情，并不计较。
倒是尼尔想起兰琪之前的问题，忍不住指着时周围拥堵的情况问，“这么下去可不得了。还要不要为圣战做准备了？阿尔杰大师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里奇不赞同的看着自家少爷。
倒是一边的班克心态不同，答得很快，“阿尔杰大师他们也不想的。伊登大师都已经到安特卫普来帮忙了。但那样的怪物实在是以前没出现过的，大家要朝中央广场聚拢，他们也没法完全阻止……这些事情，大家都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不过，现在一直都在流传一个消息——这个老师你也说过的——那种逆天的晋升速度，肯定会被反噬。而且不会太慢。所以，现在大家一边期盼会有其他城市的援助过来，一边就是想要熬过这艰难的时候，等着那个怪物自己反噬。”
“什么！？”兰琪还不曾说什么，尼尔的下巴已经掉地了，“开什么玩笑！？这也太消极了，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巴力也连连摇头。
班克皱眉摇头，“所以说，没办法啊！安特卫普确实是太倒霉了。诱饵不起作用，于是老师你们走的那天，阿尔杰大师就说要抽调星辰石建临时传送阵。好不容易得到了神殿的允许，结果发现安德鲁祭司已经在前段时间因为一个秘密任务将星辰石抽调一空。而且，作为战胜那个怪物关键的‘大地禁锢’卷轴，安特卫普本来有两张，一张也被那位安德鲁祭司带在身上，就这样……另一张也在出城围剿的时候用掉了，却没尽全功……到了现在，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这个其实大家都知道。所以……这几天安德鲁祭司被骂得可狠了。”
作为一个法师，一个渐渐培养起了自信的法师，班克虽然不见得有什么辩才，但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的叙述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兰琪还没有细问，这么一番解说下来，兰琪等人在回到安特卫普之前最大的两个问题，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官方给出的答案！
克米路的脸色一直都不好，但兰琪觉得那还是变得更黑了。
——那个倒霉的战神祭司，就是神殿预备推出的替罪羊吗？高阶神职者的背叛虽然少见，但也不能说没有……
“那有没有人想过，如果那个怪物反噬了，那会是什么情形？”兰琪问道。
班克点了点头，“阿尔杰大师他们已经说过了，那怪物反噬的时候可能会造成不小的杀伤。不过，反噬到来的时间肯定不远。到时候他们也会尽力减少损失。”
班克的答话恭恭敬敬的。
兰琪听出来，他至少对那位阿尔杰大师颇为佩服、甚有好感。
就四周那拥堵的情况来说，这似乎有点儿古怪。
不过兰琪也不计较这个，只是再再次的摇了摇头——
确实，看这个怪物至今为止在安特卫普搅起的风浪，已经是一等一的棘手，让人忍不住产生“够了吧！？”这样的感慨。
——黑暗教廷能折腾出这样的东西来，已经够厉害了！
可兰琪之前才见了光明教廷的那番布置，威尔元帅的表现更是令人心悸。她却无法认为事情会那么“简单”。
那怪物能在安特卫普闹到今天这地步，有不少侥幸之处，更占了神圣同盟这边没有应对经验的便宜。可以后呢？况且，如果那么简单，有这个必要先从这里提走星辰石吗？
别人做不到，可威尔作为联邦元帅，想要从其他地方提取星辰石却是再容易不过！
别说还有那么多其他布置了。
兰琪最终也微微皱起眉，转身对尼尔道，“如果你们有地方，那就让我们借住吧。离开虽然也容易，但既然我已经来了，那自然是要看到底的。”
此话一出，里奇老管家顿时大感失望。
对于留在安特卫普的人中唯一一个知道兰琪真正实力的人来说，他看到尼尔回来之后，最大的希望可就是他们就此转身离开！
可惜，哪怕是尼尔，他既然选择了回来，自然也有看到底的意思。
对兰琪的话他没有半点犹豫，“里奇，现在我们还能掌握多少房间？”
尼尔问得轻松，里奇老管家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了下去——倒不只是因为尼尔要住下来的决定。
“这事说起来却是可气得很。少爷当日让我们出来住，我们只是开了几间房子。后来局势越来越不对，一来担心产业受损，一来也想着保不定少爷你要回来。哪怕少爷你不在，不好去夺中央广场的位置，但也拿了契书去接管晶角商场，谁知险些连商场都没保住！如今酒店是没有住了，大家都住在商场里。那里不是住人的地方，一二层还让给了市民……可少爷你要是非要住下，也只能将就了。”
尼尔听得有点发愣。
兰琪前面还在那里说，这种拥堵的行为一点都不明智。但现在听这个说法，为了能在这里拥堵，那是爆发了不小的冲突啊！
虽然也早就料到会有点问题了……
可布拉德里克家的人，就因为没有主事者在，连酒店里的几个房间都保不住？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了。
这时，却又有一个人出迎。
那是一个美丽的，穿着黑色武士服的娇小少女。她从某座酒店四层的某个房间中跳了出来。这个年轻的少女那玲珑有致的身躯柔韧又充满爆发力，她只是在酒店外面的装饰物上借了两次力，便轻盈优美的落到了地上。在越过那些营帐的时候，更是几乎没费半点力气。
哪怕是一个走轻盈、敏捷路子的战士，她的敏捷和速度，也足以说明，她达到了7级以上。
兰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之前在银沙滩上，跟着巴力的少女。
她和里奇不同，没有什么激动愤慨焦虑之色，甚至没问巴力在这几天内的行踪。只是到了巴力的身前才行了一礼，“大人回来了？”
“大人”？
这个称呼也实在是够奇怪的。
“是呀。”巴力却是笑眯眯的，“我怎么能扔下黛丽丝你呀？”
原本就显得面无表情的少女继续面无表情，“真的到了必须要逃命的时候，大人只会是个累赘。”
——这态度，和里奇管家实在是鲜明的对比！
但巴力继续不在乎，而是继续笑容满面的朝兰琪引荐，“这可是兰琪法师你的同类呀。9级的战士实在是我这样的小商人能雇佣到的极限啦。可要不是我救过她，可招揽不到她呀。”
兰琪惊诧的眨了眨眼，终于掀开了帽子打量了一番黛丽丝，“非神属？”
“异教徒？”尼尔也惊奇，“我怎么不知道？”
巴力耸耸肩，这动作几乎把他的脖子彻底挤没了，“这种事谁会特意宣扬呀？虽然在塔瑞亚联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啦。而且你也知道啊，炼金术还是异教徒更擅长呀！”
这话挺有道理的，尼尔点了点头。
可对兰琪来说，却是瞬间想到了利奥波特之前说的话。
非神属想要培养继承人并不容易。就别说彻底丢了传承的战士系统了。费斯特固然是被盟约分了心神，可他受到的培养力度却是诺非索数一数二的。现在他才多少级？
看这个黛丽丝的模样……假设她是一个纯粹的人类，那不管怎么使用炼金药剂，也绝对不会超过30岁。
——用炼金药剂来保持青春，不等于岁月不会留下痕迹。
这是真正的，天才中的天才！这种程度的天才……
尼尔现在心烦意乱，察觉不到异常。可巴力总不会以为，那种理由能瞒过所有人吧？
意味深长的瞥了巴力一眼。
兰琪知道，巴力这个举动蕴含的深意，只怕还要更加的意味深长！
至少，这也是打算和她摊开来讲了吧？
黛丽丝有9级的实力，这在安特卫普也并不多见。加上巴力本身的人脉，她倒是凭着这个在酒店里保住了两个房间。
不过，她似乎也没有过多的争取。
毕竟巴力这次带着她到安特卫普是来“度假”的，没有多少人要安排——至少巴力自己这么说。
尼尔念着大家共了患难，听说酒店里的空间一样拥挤，便邀请了巴力去他家原本只是暗中持股的商场。
巴力于是也就轻轻巧巧的，将那两个酒店房间放弃了。
走过同样拥挤的商场前两层，到了第三层，里奇管家有点羞愧，“……现在生活物资非常紧张，而且阿尔杰大师进行了战时征召。现在就是想布置也是难。不过，因为之前那些事的缘故，三、四楼倒还是宽敞。少爷，你们住在顶楼吧？”
那怪物都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所以，若是未雨绸缪……
顶楼自然是比底层安全！
而底层如果有人，顶楼的安全就更不用说了。
里奇虽然知道兰琪的实力，却还是以客人的礼仪相待。
兰琪自然也没什么自告奋勇的意思。不过她还是指了指小凯撒，“给他在底层找一个房间吧。另外，有可能的话，给他找几件结实点的衣服。”
听见这话，老管家一愣。
小凯撒撇撇嘴，没质疑。
尼尔却是瞬间感激——
在路上，他已经听明白了小凯撒目前的状况。
小凯撒的真正实力是个临界级的亚龙，这或者可以拿万钧巨石来比喻。因为被封印的缘故，可以说这颗巨石失去了足够的驱动力，无法自由的行动。强行驱动自个儿，可能还会因此受伤。
因为自然法则之类的……
所以，要他去和那个怪物作战，那是没什么指望的。
可巨石依然是巨石，别人想要伤到他，就等于要敲破那颗巨石，却也是一样的困难。
那怪物也不过是导师级后期，要是想吃了小凯撒，那百分百是要磕了牙的！小凯撒若是住在底层，同样从“为防万一”的角度来考虑，等于是给了那些借住在商场的平民和他的属下一道坚实的屏障！
于是他连忙点头，“我记得这地方也有卖武士服的，仓库里应该还有几件好货吧？等会儿……话说回来，仓库是不是相对安全点儿？”
这个商场，主要是卖一些海族产品的，大部分也就是仗着和海族的交情卖个差价，但不等于没有好东西！尼尔想起来，海族的罗鲛布和精灵的月绸一样都是高级武士服的大好材料，于是也就瞬间想起……
仓库肯定是商场里最坚固的地方！
“当然是这样。”老管家叹口气，“可问题是，仓库只有一个不大的出口，少爷。”
尼尔顿时哑然。
里奇又摇摇头，“其实，早有人说过想要住进仓库了。只是我没像其他商场酒店那样卖位子，一、二楼的租借是免费的。商场里能支援出去的东西也大部分都支援出去了，他们才不好强求。这样，仓库里倒是确实留了些好东西。等会儿少爷让人陪我下去找找吧。我这两天可也不敢开仓库。虽说有‘战时律’，可有些事情总不能担保……”
正这么说着，仿佛是应和一般，远处忽然又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和随之而来骚乱的声音！
此时，广场附近也已经大体静下来了。
虽然灯光明亮，但此时此景谁也没心情娱乐。于是，在寂静的夜空中传播的声音便显得异常的刺耳！
惨烈的呼喊，让人的背脊不由一僵、又是一凉，毛骨悚然。
仿佛看见无尽的黑暗中，有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
受到这样的刺激，周围的环境便越发死寂。
大概所有人都在祈祷，祈祷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身上。
只有中央塔楼上出现的魔法波动，显得鲜明无比。
和晚餐前一样，那响彻云霄的惨叫声赶在中央塔楼真正发出魔法前消失了。似乎是不敢和中央塔楼的那几位强者作对，可怎么看，那种肆无忌惮的挑衅意味都没法抹除。
里奇吁了口气，“每天总要有那么几遭。不过，照前几天的经验，今天应该是最后一趟了。”
在中央塔楼倒是至今安全，可既然同是人类，听见那样的声音，又哪可能没有兔死狐悲之感？那样的恐怖，只怕，甚至没人能生出幸灾乐祸的兴致来。
“可是……”班克看了里奇管家一眼，却是沉重的接口，“老师应该看得出来吧？从那天开始，死在自己人手下的人，只怕比死在那恶魔手里的人多多了。”
安特卫普的其他地方是死寂空旷的，但那些能够让很多人挤在一起的广场，场地往往经过了炼金术处理的广场，尤其是中央塔楼边上的中央广场，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中央塔楼边上的道路本来是安特卫普最宽阔的，最宽的地方，主街道甚至可供十辆马车并行。但现在，被临时用围栏围起来的道路几乎刚好够两辆马车并辔通过。
雨基本上已经停了，但天也已然全黑。在明亮的路灯灯光的映照下，能清楚的看见，一台台的临时营帐被搭建在路边。也不知道能挤多少人。
反正中央广场边领取晚餐的地方，着实是人山人海。
哪怕明知道父母可能就在广场内，但结队前来的这些儿女们却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有能力挤进去！何况，还有不少小孩就拥挤在营帐边。虽说没什么活泼劲儿，对晚餐似乎也没什么期待，倒是发呆的占了多数，但也到底是小孩子。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什么跳脱的举动？
若是纵马过去，出什么事或者引发什么骚乱那就大大不妙了。
彻丽的骄纵倒是一点也不表现在这方面。而狄恩这个最像纨绔的家伙，那也素来都是乖觉的纨绔。哪怕脾气里本来还有那么几分暴躁，也因为这几天的经历暂时消磨殆尽了。即使是那场风雨也没重新将之激励出来。
所以，他们一个个的在“一环”街道边停下了马，跳下去以后就直接将那些快要耗尽力气了的六脚矮马扔到了一边。
说起来，这些矮马虽然耐力极好，却也是靠了药剂才支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再不休息，肯定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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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些素来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眺望着中央广场的方向发起了呆，兰琪摇摇头，也下了马。
她虽然在这块地方不敢太肆无忌惮，但问问元素们附近元素亲和度最高的人在哪里，却是分分钟就得到了答案，并从中推断出了班克的所在地。
——他在路边的一座商场里。大概也是在商场里扎营了。
所以她现在也面临了和那些儿女们一样的问题——想要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营帐中挤到原本的路边上去，那可真不容易！
但是当然，她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略略扫了两眼，她就转头对小凯撒感慨，“中央广场这边虽然没出过事，但好歹也要考虑一下出事以后的问题吧？不说平时领东西什么的就够麻烦了，要是出了事，不是连逃都没地方逃？”
小凯撒瞅她一眼，不屑的意思明明白白，“你在问我人类的事？人类？”
他貌似有点儿不高兴。不过，到底是一个有话痨倾向的家伙——似乎要把睡眠期间没说的话在短暂的清醒期一股脑儿的说完——所以还是接了下去，“不过要我们说，人类一向都盲目短视得不可思议，一向都是。”
这么说着，他还使劲点了点头，以示强调。
在边上，似乎是在证明他说的话似的，胖子商人愁眉苦脸的朝中央广场张望着，“中午就是随便对付了一下下，晚餐可不能再饿着了呀！”
这胖子自始至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莫名闯入的局外人。他的家室不在安特卫普，也不像尼尔那般对安特卫普有极深的感情，随行至今，倒像是认了命，破罐子破摔了。
但兰琪一直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几个少爷小姐心不在焉，她却是立刻接上了他的话，“我记得你这两天一直都是吃得比较多的。那边发放的干面包和菜汤大概满足不了你的肚子。”
“干面包和菜汤呀？”胖子商人厌恶的皱起了那张圆脸，几乎不曾将五官彻底挤到一起，“也是呀！能发什么好东西呀！”
“而且这几天都是这样。”兰琪自然能把那些人的议论、抱怨都听清楚，并且抓住想要听的重点，“据说偶尔会有肉干。但那到底不是常态。可就算是这样，也不知道安特卫普的储备能维持多少天？难道没人考虑一下未来么？”
小凯撒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难道你就认真考虑过未来么？考虑过么？”
兰琪知道小凯撒这是嘲讽她目前“走着看”的心态。可问题是……不管怎么样，她有相应的底气来等待，这些安特卫普的民众……
她再次摇了摇头。
这时候，虽然看着艰难，但塞菲莉娅、彻丽这两个姑娘还是忍耐不住，先带着人往中央广场那边去了。狄恩也不落人后，倒是戴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心事重重的跟上。
这个沉稳的青年到底是遮掩不住心中的忧虑了。
若要兰琪说，只怕戴纳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父母是不是知道神殿的真正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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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少爷，少爷！”一个人在营帐的另一边高声喊着。
正是布拉德里克的老管家里奇，而班克也跟在他的身边。兰琪都有些惊诧——他们才到这儿不久，布拉德里克家的人居然已经发现了他们？
只见那位老管家竟是丝毫也不把那些拥挤的营帐放在眼中的模样，喊了人之后，立刻就从那营帐间几乎完全没有的空隙中挤了过来。
当然，那些营帐的账面都是软的，想要做到这一步也并不是太困难，只是，只要有点武技在身的人，都不会乐意那么做而已。
因为看起来很不好看。
所以只要有一定武技基础的人，都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看一点——不得不说，修炼的普及加上炼金术对卫生设施的快速改造，也是这里能聚集这么多难民而没有臭气熏天的重要原因之一。
只是，里奇的武力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班克其实也是。
于是两人只能费力挤过来。不过，他们的脸上却都看不到什么尴尬之色。
班克看到兰琪自是喜悦，眼光扫过那些难民的时候，却有难免同情和悲悯——他知道，若非是得了兰琪这么个老师，现在他别说住在边上相对安全的商场里了，连挤在这里也绝无可能！
而里奇老管家的脸上，就是彻彻底底的焦灼了……或者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还不等到尼尔的跟前，里奇就已经很是不满的开口了，“你走的时候情况就那么糟糕。既然已经走远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番责问倒有大半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尼尔就算是脾气差些，也对此发不出火来。何况他脾气挺好。听见这番话，倒是顿时有了将之前见到的一切全部倾述的出来的冲动。
幸而他到底还没那么鲁莽。
最终他只是不甘的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阿尔杰大师他们能成功！现在弄到这个程度才叫不可思议吧！？”
见班克一脸喜悦、恭恭敬敬的朝兰琪行礼，尼尔歪歪嘴，“再说，就算我不回来，兰琪法师总是得回来的。”
管家很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将愤怒谴责的眼神投向一身神秘的兰琪。兰琪很是能理解他的心情，并不计较。
倒是尼尔想起兰琪之前的问题，忍不住指着时周围拥堵的情况问，“这么下去可不得了。还要不要为圣战做准备了？阿尔杰大师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里奇不赞同的看着自家少爷。
倒是一边的班克心态不同，答得很快，“阿尔杰大师他们也不想的。伊登大师都已经到安特卫普来帮忙了。但那样的怪物实在是以前没出现过的，大家要朝中央广场聚拢，他们也没法完全阻止……这些事情，大家都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不过，现在一直都在流传一个消息——这个老师你也说过的——那种逆天的晋升速度，肯定会被反噬。而且不会太慢。所以，现在大家一边期盼会有其他城市的援助过来，一边就是想要熬过这艰难的时候，等着那个怪物自己反噬。”
“什么！？”兰琪还不曾说什么，尼尔的下巴已经掉地了，“开什么玩笑！？这也太消极了，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巴力也连连摇头。
班克皱眉摇头，“所以说，没办法啊！安特卫普确实是太倒霉了。诱饵不起作用，于是老师你们走的那天，阿尔杰大师就说要抽调星辰石建临时传送阵。好不容易得到了神殿的允许，结果发现安德鲁祭司已经在前段时间因为一个秘密任务将星辰石抽调一空。而且，作为战胜那个怪物关键的‘大地禁锢’卷轴，安特卫普本来有两张，一张也被那位安德鲁祭司带在身上，就这样……另一张也在出城围剿的时候用掉了，却没尽全功……到了现在，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这个其实大家都知道。所以……这几天安德鲁祭司被骂得可狠了。”
作为一个法师，一个渐渐培养起了自信的法师，班克虽然不见得有什么辩才，但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的叙述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兰琪还没有细问，这么一番解说下来，兰琪等人在回到安特卫普之前最大的两个问题，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官方给出的答案！
克米路的脸色一直都不好，但兰琪觉得那还是变得更黑了。
——那个倒霉的战神祭司，就是神殿预备推出的替罪羊吗？高阶神职者的背叛虽然少见，但也不能说没有……
“那有没有人想过，如果那个怪物反噬了，那会是什么情形？”兰琪问道。
班克点了点头，“阿尔杰大师他们已经说过了，那怪物反噬的时候可能会造成不小的杀伤。不过，反噬到来的时间肯定不远。到时候他们也会尽力减少损失。”
班克的答话恭恭敬敬的。
兰琪听出来，他至少对那位阿尔杰大师颇为佩服、甚有好感。
就四周那拥堵的情况来说，这似乎有点儿古怪。
不过兰琪也不计较这个，只是再再次的摇了摇头——
确实，看这个怪物至今为止在安特卫普搅起的风浪，已经是一等一的棘手，让人忍不住产生“够了吧！？”这样的感慨。
——黑暗教廷能折腾出这样的东西来，已经够厉害了！
可兰琪之前才见了光明教廷的那番布置，威尔元帅的表现更是令人心悸。她却无法认为事情会那么“简单”。
那怪物能在安特卫普闹到今天这地步，有不少侥幸之处，更占了神圣同盟这边没有应对经验的便宜。可以后呢？况且，如果那么简单，有这个必要先从这里提走星辰石吗？
别人做不到，可威尔作为联邦元帅，想要从其他地方提取星辰石却是再容易不过！
别说还有那么多其他布置了。
兰琪最终也微微皱起眉，转身对尼尔道，“如果你们有地方，那就让我们借住吧。离开虽然也容易，但既然我已经来了，那自然是要看到底的。”
此话一出，里奇老管家顿时大感失望。
对于留在安特卫普的人中唯一一个知道兰琪真正实力的人来说，他看到尼尔回来之后，最大的希望可就是他们就此转身离开！
可惜，哪怕是尼尔，他既然选择了回来，自然也有看到底的意思。
对兰琪的话他没有半点犹豫，“里奇，现在我们还能掌握多少房间？”
尼尔问得轻松，里奇老管家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了下去——倒不只是因为尼尔要住下来的决定。
“这事说起来却是可气得很。少爷当日让我们出来住，我们只是开了几间房子。后来局势越来越不对，一来担心产业受损，一来也想着保不定少爷你要回来。哪怕少爷你不在，不好去夺中央广场的位置，但也拿了契书去接管晶角商场，谁知险些连商场都没保住！如今酒店是没有住了，大家都住在商场里。那里不是住人的地方，一二层还让给了市民……可少爷你要是非要住下，也只能将就了。”
尼尔听得有点发愣。
兰琪前面还在那里说，这种拥堵的行为一点都不明智。但现在听这个说法，为了能在这里拥堵，那是爆发了不小的冲突啊！
虽然也早就料到会有点问题了……
可布拉德里克家的人，就因为没有主事者在，连酒店里的几个房间都保不住？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了。
这时，却又有一个人出迎。
那是一个美丽的，穿着黑色武士服的娇小少女。她从某座酒店四层的某个房间中跳了出来。这个年轻的少女那玲珑有致的身躯柔韧又充满爆发力，她只是在酒店外面的装饰物上借了两次力，便轻盈优美的落到了地上。在越过那些营帐的时候，更是几乎没费半点力气。
哪怕是一个走轻盈、敏捷路子的战士，她的敏捷和速度，也足以说明，她达到了7级以上。
兰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之前在银沙滩上，跟着巴力的少女。
她和里奇不同，没有什么激动愤慨焦虑之色，甚至没问巴力在这几天内的行踪。只是到了巴力的身前才行了一礼，“大人回来了？”
“大人”？
这个称呼也实在是够奇怪的。
“是呀。”巴力却是笑眯眯的，“我怎么能扔下黛丽丝你呀？”
原本就显得面无表情的少女继续面无表情，“真的到了必须要逃命的时候，大人只会是个累赘。”
——这态度，和里奇管家实在是鲜明的对比！
但巴力继续不在乎，而是继续笑容满面的朝兰琪引荐，“这可是兰琪法师你的同类呀。9级的战士实在是我这样的小商人能雇佣到的极限啦。可要不是我救过她，可招揽不到她呀。”
兰琪惊诧的眨了眨眼，终于掀开了帽子打量了一番黛丽丝，“非神属？”
“异教徒？”尼尔也惊奇，“我怎么不知道？”
巴力耸耸肩，这动作几乎把他的脖子彻底挤没了，“这种事谁会特意宣扬呀？虽然在塔瑞亚联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啦。而且你也知道啊，炼金术还是异教徒更擅长呀！”
这话挺有道理的，尼尔点了点头。
可对兰琪来说，却是瞬间想到了利奥波特之前说的话。
非神属想要培养继承人并不容易。就别说彻底丢了传承的战士系统了。费斯特固然是被盟约分了心神，可他受到的培养力度却是诺非索数一数二的。现在他才多少级？
看这个黛丽丝的模样……假设她是一个纯粹的人类，那不管怎么使用炼金药剂，也绝对不会超过30岁。
——用炼金药剂来保持青春，不等于岁月不会留下痕迹。
这是真正的，天才中的天才！这种程度的天才……
尼尔现在心烦意乱，察觉不到异常。可巴力总不会以为，那种理由能瞒过所有人吧？
意味深长的瞥了巴力一眼。
兰琪知道，巴力这个举动蕴含的深意，只怕还要更加的意味深长！
至少，这也是打算和她摊开来讲了吧？
黛丽丝有9级的实力，这在安特卫普也并不多见。加上巴力本身的人脉，她倒是凭着这个在酒店里保住了两个房间。
不过，她似乎也没有过多的争取。
毕竟巴力这次带着她到安特卫普是来“度假”的，没有多少人要安排——至少巴力自己这么说。
尼尔念着大家共了患难，听说酒店里的空间一样拥挤，便邀请了巴力去他家原本只是暗中持股的商场。
巴力于是也就轻轻巧巧的，将那两个酒店房间放弃了。
走过同样拥挤的商场前两层，到了第三层，里奇管家有点羞愧，“……现在生活物资非常紧张，而且阿尔杰大师进行了战时征召。现在就是想布置也是难。不过，因为之前那些事的缘故，三、四楼倒还是宽敞。少爷，你们住在顶楼吧？”
那怪物都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所以，若是未雨绸缪……
顶楼自然是比底层安全！
而底层如果有人，顶楼的安全就更不用说了。
里奇虽然知道兰琪的实力，却还是以客人的礼仪相待。
兰琪自然也没什么自告奋勇的意思。不过她还是指了指小凯撒，“给他在底层找一个房间吧。另外，有可能的话，给他找几件结实点的衣服。”
听见这话，老管家一愣。
小凯撒撇撇嘴，没质疑。
尼尔却是瞬间感激——
在路上，他已经听明白了小凯撒目前的状况。
小凯撒的真正实力是个临界级的亚龙，这或者可以拿万钧巨石来比喻。因为被封印的缘故，可以说这颗巨石失去了足够的驱动力，无法自由的行动。强行驱动自个儿，可能还会因此受伤。
因为自然法则之类的……
所以，要他去和那个怪物作战，那是没什么指望的。
可巨石依然是巨石，别人想要伤到他，就等于要敲破那颗巨石，却也是一样的困难。
那怪物也不过是导师级后期，要是想吃了小凯撒，那百分百是要磕了牙的！小凯撒若是住在底层，同样从“为防万一”的角度来考虑，等于是给了那些借住在商场的平民和他的属下一道坚实的屏障！
于是他连忙点头，“我记得这地方也有卖武士服的，仓库里应该还有几件好货吧？等会儿……话说回来，仓库是不是相对安全点儿？”
这个商场，主要是卖一些海族产品的，大部分也就是仗着和海族的交情卖个差价，但不等于没有好东西！尼尔想起来，海族的罗鲛布和精灵的月绸一样都是高级武士服的大好材料，于是也就瞬间想起……
仓库肯定是商场里最坚固的地方！
“当然是这样。”老管家叹口气，“可问题是，仓库只有一个不大的出口，少爷。”
尼尔顿时哑然。
里奇又摇摇头，“其实，早有人说过想要住进仓库了。只是我没像其他商场酒店那样卖位子，一、二楼的租借是免费的。商场里能支援出去的东西也大部分都支援出去了，他们才不好强求。这样，仓库里倒是确实留了些好东西。等会儿少爷让人陪我下去找找吧。我这两天可也不敢开仓库。虽说有‘战时律’，可有些事情总不能担保……”
正这么说着，仿佛是应和一般，远处忽然又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和随之而来骚乱的声音！
此时，广场附近也已经大体静下来了。
虽然灯光明亮，但此时此景谁也没心情娱乐。于是，在寂静的夜空中传播的声音便显得异常的刺耳！
惨烈的呼喊，让人的背脊不由一僵、又是一凉，毛骨悚然。
仿佛看见无尽的黑暗中，有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
受到这样的刺激，周围的环境便越发死寂。
大概所有人都在祈祷，祈祷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身上。
只有中央塔楼上出现的魔法波动，显得鲜明无比。
和晚餐前一样，那响彻云霄的惨叫声赶在中央塔楼真正发出魔法前消失了。似乎是不敢和中央塔楼的那几位强者作对，可怎么看，那种肆无忌惮的挑衅意味都没法抹除。
里奇吁了口气，“每天总要有那么几遭。不过，照前几天的经验，今天应该是最后一趟了。”
在中央塔楼倒是至今安全，可既然同是人类，听见那样的声音，又哪可能没有兔死狐悲之感？那样的恐怖，只怕，甚至没人能生出幸灾乐祸的兴致来。
“可是……”班克看了里奇管家一眼，却是沉重的接口，“老师应该看得出来吧？从那天开始，死在自己人手下的人，只怕比死在那恶魔手里的人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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