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利奥波特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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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琪并没有立刻一走了之。
理所当然的，她先找上了坐在不远处大楼顶上的小凯撒和克米路。她知道，这两位都能听见全部的对话，自然没有重复一遍，进行解说的意思。
只是一见面就感叹了一声，“塞维尔曾经和我说过，神属达到了导师级甚至是9级以上，想要再进一步，那自然是得靠虔诚的信仰和神明的眷顾。但若只是不想退步，那多半只要注意阵营浸染就可以了。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说着，她还打量了一番克米路。
说真的，她觉得克米路的身上，也是阵营浸染带来的力量大过了虔诚的信仰。或者说，他把阵营浸染的力量当做了信仰之路本身？
天知道！
反正克米路没有回应。
倒是小凯撒颇觉有趣，“要这么说，这么说的话，就是把划分的阵营，自动当成自己的规则？和我们差不多？”
兰琪点点头，“是有人这么做。塞维尔认为，这样做的而且做得好的人，在同级里实力一般都比较强，也不会引起神明的反感。”
因为阵营力量本身，就是信仰神之所以成为神明的根本，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阵营浸染得越厉害，也就越是远离“异端”，提供给神明的精神力量，也和虔诚的信仰一样的纯粹。只是，神明能进行控制的力度更为薄弱而已。
“对了。”兰琪也不想就此多说——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小凯撒你一直坐在这里的话，有没有注意到班克被带到哪里去了？”
小凯撒顿时瞪起了眼睛，“你觉得我会注意这个？这个？早知道这样，基本不用跑的，不用。”
兰琪可不这么觉得。尽管战斗时溢出的能量很少而且都不是狂暴的能量，战斗结束的时间又快。但这一片地方的建筑，都已经不稳了。
更别说最倒霉的那栋楼——
明明就在中央广场边上，一度被认为上面几层是中央广场附近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呢？一道赤炼燃起了大火，8级魔法带来的猛烈火力使得那栋楼附近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那里面又有多少人没来得及逃走？
“他们逃得应该确实不远。”
在兰琪和小凯撒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克米路看不过去了，“我看到了大致方向。兰琪，你用异属或者精神力扫描找一找，不会太难。”
*
的确不算太远。虽然照兰琪推断，在战斗结束之后，那些人也还逃了一段。
那是离中央广场最近的山庄会所。那栋大楼也附带一个受到过袭击的广场——广场上留下了两个洞口和一大堆没来得及收拾的垃圾。但如今没了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而那栋足有七层高的建筑看来也还依然完好。
班克就和那些少爷小姐的队伍，一起停留在顶层。
兰琪直接飞了进去，小凯撒和克米路却只好从楼底一层层的爬上去。
虽说之前大致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但出于礼貌，兰琪没有扫描得仔细。此时飞进去一看，略有些惊诧。
这地方和尼尔之前的那栋楼不一样，整个楼层几乎已经完全清空，没留下任何隔间。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被堆积在角落里，几个长沙发一看就是临时搬过来的。
这倒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个宽阔的，可以容纳几百人举行一场宴会的楼层里，现在仅有的那么几十个人，居然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部分！
虽说距离不是太远，哪边说什么做什么，另一边大致都能看见听见。
其中一部分，是尼尔他们。
另一部分，显然是安特卫普其他的显贵家族。其中颇有几个是尼尔之前的访客。比如说那位丽莎小姐。还有，兰琪记得是塞菲莉娅恋人的那个叫做格罗弗的青年。最后……狄恩居然也在那个团体里！
怎么回事？
兰琪的脑袋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老师。”坐在巴力身边的班克首先看见了从窗子里飞进来的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和他惊喜的眼神相比，这笑容真的很浅。不是不高兴，而是之前的糟心事还没彻底转换过来。
兰琪点点头，还没说话，本来背对着她的彻丽忽然一蹦而起。
她的速度，让人很难想象，她之前才被敲晕过一次。
“我爸爸呢？”她转身就朝兰琪冲了过来，甚至一把揪住了她法师袍的领子——当然，这是因为兰琪没有躲，也没有阻止她。不过，她也没有让她晃动她。
“你不是在那里吗？你有没有救我爸爸？有没有？”彻丽表情狂乱的喊着，但眼神有些散乱，似乎害怕看到兰琪冷漠或者否认的表情。
“彻丽……”塞菲莉娅紧张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们。
兰琪转眼看了看另一边的狄恩——狄恩的身边有一对男女。看着都还年轻，但时光依然留下了痕迹，在他们的眼神里。
——那应该是他的父母，狄恩的五官有他们的影子。
父母得脱大难的狄恩却显得坐立不安，尴尬非常。
再看看戴纳……戴纳正低着头，只有一个侧脸能看见，还被头发挡住了三分之一。
“我又不认得你的父亲。”兰琪收回视线，平静的回应。
“你……”彻丽彻底愣住了。
这其实是再切实不过的大实话。而且是彻丽自己也知道的事实。可她之前愣是将之彻底忘记。
自然，兰琪也可以站在强者的角度，说一句“我为什么要救你父亲”这一类的，或者那还更符合她的等级一些。又或者尖刻一点，问彻丽“你父亲的命难道比别人更贵重？”……那大概就符合她们之前的“过节”了。
但这样的答案，甚至从没出现在兰琪的脑海里。
虽说在她出手的时候，她确实没想过要特意关照彻丽的父亲。
可她即没有常见的、所谓的“强者心态”，也并没把和彻丽的那点小过节放在心上——她又没吃亏！
更何况，彻丽的表现让她觉得，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如果没有被戴纳的某些观念洗脑的话，她们一开始就闹不出什么事来。
“彻丽……”塞菲莉娅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趁着彻丽发呆的机会，温柔的拉开了彻丽的手，将她扶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彻丽呆了一会儿，失声痛哭起来。
塞菲莉娅表情悲悯的抚了抚彻丽的头发，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远处的狄恩眼睁睁的朝这边看，倒是真切的长叹了一口气——这让他的母亲明显的面露不悦之色。
兰琪想想，那怪物逃走之后，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她和那几位大师聊了一会，找过来的时候速度也不多快。
现在天都快亮了。
彻丽的父亲还没影子，也难怪她狂乱。
不过……
“你们现在还没逃走，是在等彻丽的父亲？”兰琪略有些不解的问，“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出去找找？因为这里楼高安全些？”
此话一出，整个大楼的第七层顿时一片死寂。
狄恩更是露出想要哭的表情——这还是兰琪第一次见。
“我们没离开安特卫普，是因为现在安特卫普的情况太糟。”回答兰琪的，是戴纳，“难道阁下没有发现，安特卫普已经找不到半个军人？整个城市都乱了，所有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们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实力低下。太过混乱的场面里，哪怕有几个等级高的护卫也无济于事。这一点……”
戴纳顿了顿，“已经在中央塔楼那里得到证实。我是说……彻丽的父亲，我的父亲，都住在中央塔楼正前面的位置。”
也就是说，是怪物前进的路线上。
可问题是，不也正是那条线上，出现了一个魔法“赤炼”吗？
那不是中央塔楼附近，在那一战中由非参战者使用出来的唯一一个魔法，却绝对是那些逃难者使用出来的等级最高的魔法！
“是我，都是我。”彻丽忽然抽抽噎噎的插口，“我要出门，爸爸就把……就把等级最高的几个护卫都给了我……法师又被调走了……爸爸没那么残忍……”
兰琪再次在场中环视了一圈，若有所悟。
——这里可不只是彻丽的父母，还有好几个一看就是家庭成员都在的家族！相对的，他们的护卫只有几个守在这里。剩下的都在楼下。在丽莎一家不远处的那个8级火系法师，是这些仅剩的“护卫”中最显眼的一个。
似乎是注意到了兰琪的视线，红发女子丽莎忍耐不住了，“什么没那么残忍！你爸爸只是不在那里！因为那时候那里就乱了！”
“胡说八道！我爸爸才不会那么做！”彻丽眼睛通红的站起来了。
“谁能肯定？”丽莎也凶狠的瞪过来，“放在平时，谁又会用那个？谁也不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候会做什么！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没吭声的胖子商人巴力对着班克摇头，“那是个笨蛋呀！”
班克知道他说的是丽莎，不过他没异议。
在之前……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对彻丽产生了同情的感觉。即使是撇开这个，和那个丽莎相比的话，彻丽似乎也好多了。
那个红头发的女人不但讨厌，而且确实愚蠢。
——这地方可是威莱克和欧格登合资的！这些人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除了外面确实是一片混乱的原因之外，不也是想等到他的老师么？
她的实力，人人都看见了。
而她的真实身份，没几个人知道。
现在居然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实在是愚蠢。
班克可以肯定，他的老师不会愿意庇护这种女人。哪怕她平时看着挺好财，在这种时候，也肯定不是金钱能打动的。
果然……
“不论欧格登先生会不会那么做，各位，我觉得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兰琪打断了彻丽即将开始的争辩。
这自然不是厌恶彻丽的表现。
兰琪早就知道，彻丽不擅长辞辩。何况现在还心神大乱？
“兰琪法师，你呀？”巴力连忙往前探了探身体，问道。自然，他不是怕死。
“我会留下，看到最后。”兰琪平静的说，“但我劝你们别这么做。史都华德导师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和中央塔共存亡的准备。你们觉得，你们能承受得起那种后果么？”
在说这番话时，兰琪看也不看另一个团体。
狄恩不由再次叹息。
——可她说的话，也着实令人骇然！
巴力就不可置信的跳了起来，“那怪物反噬会那么厉害呀！？”
戴纳看了他一眼——反正身份暴露，他也懒得遮掩了。
“那怪物前后掠夺的能量实在太多太杂，不大可能完美吸收……他的身体不是暴涨得太奇怪了吗？真正的强者，是不断强化身体，而不是任由身体膨胀的吧？而且我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明明普通人也可以，那他为什么要去之前避之唯恐不及的中央塔楼？要不是被制造的时候，身体里就留下了摧毁中央塔楼的命令，就是他恢复了几分人性，想要报复。从他那时候半天不出来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或者两者都有。但不管是哪种，中央塔楼的情况都不妙。”
——密语庭的黑衣神官展现着他的分析能力。
他明明没看到后面的情况，却愣是说得兰琪想来想去也觉得挑不出岔子。还真是……
一针见血啊！
兰琪之前就觉得多半要有一场大爆炸，但居然可能针对中央塔楼这一点，却实在是没有想到！
“精彩，真精彩。”
戴纳的话音落下之后，连兰琪都在一时间为他的推断惊诧。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凯撒从楼梯口上来了。分布在这栋楼的护卫们显然没胆子拦他。
当时很多战士都在三楼，可是看到了小凯撒爬上三楼，撞出去扑向怪物的那一幕的。
“可是兰琪，你不会是想要这个家伙做你的参谋吧？做参谋。”
他话虽这么说，眼神却颇是好奇的，远远的打量着戴纳。
“或者说，这家伙是想尽快离开安特卫普？”
“霍尔？”彻丽立刻瞪大了那双红通通的眼。
“这倒未必……”兰琪说了一句公道话。但她没多说，因为这会儿，中央塔楼的全城通告也响了起来。那是阿尔杰的声音。
和之前在中央塔楼说的没有太大区别——
安特卫普弃守，全城居民在神殿指挥下疏散。可以自由选择道路。护卫军和警备队会负责沿途的秩序。
阿尔杰到底没让军队就这么全部撤离，也可到底没让他们回来。这就是说……
“糟糕！”另一边的狄恩猛地站起身走向窗边，“这下子城里肯定……”走到一半，他有些惊慌的询问自己目前比父母还让人觉得可靠的护卫，“金，他们不会打过来吧？”
“不会。”高壮保镖平静的摇头，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恐慌本就是因为贪生怕死。而他们知道这里有怎样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弱者才是最悲惨的。”
“‘他们知道’？”兰琪有些好奇的问。
“你没注意到吗？没注意？这楼已经被洗劫过一次啦。下面还有尸体，不少。克米路这家伙说要祷告，祝祷一下。所以才晚了。我看他祈祷，嗯……质问？”小凯撒说到最后，饶有兴致的看向克米路。
克米路并不在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意义不明的感慨，“无意义的暴行……”
这可能是说的这城市里发生的、即将发生的一切，也或者是别的。
兰琪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她用精神力扫上一扫，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就有三起强奸案、四起杀人案和更多的抢劫、斗殴。
发生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
这是绝望化作的疯狂。
现在也确实没有军队或者别的什么组织来管这些了。若是平时，哪怕是在这里坐着的家族，也断然不会让这种明目张胆的罪案持续下去！就算只是为了面子都好。可现在么……
“又要下雨了。”兰琪也意义难明的说——
下一场暴雨，能洗刷这座城市染上的鲜血与罪恶么？
*
但是当然，也有几乎完全没受大厅内难言的气氛影响的存在。尼尔的老管家里奇，和另一个人推着餐车上来了。餐车上摆满了满当当的食物。
老管家路过小凯撒和克米路的时候，还颇为礼貌的弯了弯腰。
“少爷，不管接下来怎么办，吃了饭，才有精神力气。”里奇老管家将餐车直接推到了尼尔的跟前，“也许这里有点不够。我要再去为的朋友们准备一些吗？”
闻言，看着挺消沉，一直颇为沉默的尼尔竟是相当诡异的抬头看了自己的管家一眼。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倒不是说他彻底忘了礼貌。
事实上，尼尔在之前压根儿没想到早餐这回事。他甚至没注意到管家离开的事实！
这主要是因为……和其他人比起来，尼尔有个状态截然相反——中央塔楼之前发生的一切，对他的打击比那个神殿基地还要大！
毕竟在信仰方面，他是个纯粹的布拉德里克。对神殿，他不亲近，也本来就称不上信任。可那些他自小熟悉的安特卫普上流人士不一样，他的朋友更不一样。
虽说他也知道，他在平日里得到的青眼，和他的姓氏很有关系。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直到这个夜晚，他真切的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人心的险恶和残酷！
这几乎颠覆了他心中的世界。说得难听一点儿，他都有点恍惚了。
此时，听着老管家尽心尽责的询问，他稍微想了一下，再看了看管家推过来的餐桌，居然语气甚是平静的说道，“够了，我又没那么多朋友。”
里奇老管家几乎目瞪口呆。
——少爷你又没多少损失……难道这是正义感吗？正义感吗？可这么强烈的正义感，您是哪里学来的？
因为尼尔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其他人的目光也全部被他吸引了。
狄恩再次苦笑一声——他倒是什么都没做。可他的父亲却是拿到赤炼的始作俑者之一。他难道能和家族决裂吗？
他的反应，无疑是这一边最为温和的。
其他人的脸上，浮上的表情却都大抵是羞怒乃至于纯粹的愤怒！
那个脾气一直都不大好的丽莎更是“腾”的一下再次冲前了几步，大声朝尼尔喊，“你凭什么，尼尔？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你是知道有一个导师在那里，你知道她会帮你们！要不是这样，你会比我们强吗？你只是知道……”
说到后面，丽莎显然也是情急，语无伦次起来了。声音却也同步的弱了下去，愤怒之中的悲哀变得难以隐藏。
兰琪看着，也有点明白过来——这个丽莎，难道说对尼尔有好感吗？她没必要这么说的，赤炼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尼尔的楼里。
和狄恩一样。
尼尔嗤之以鼻，“你们还知道有两个大师级在中央塔楼那里呢……”
“尼尔。”塞菲莉娅再次大感头痛的打断了他。她咬咬唇，客观的做出结论，“不一样的，尼尔。兰琪阁下看到我们，大约至少能随手帮一把。我们知道这个。”
可那两位大师，谁会顾忌他们呢？
虽然塞菲莉娅觉得，就算是没有兰琪，自己也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可说到底，没经历过就是没经历过。
威莱克先生也劝道，“尼尔，我相信，他们已经在忏悔了。能不能饶恕他们，那是神明才能决定的事。”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参与了冒险的人，人人都脸色古怪起来。但错有错着，尼尔不吭声了。虽说威莱克先生的说法冠冕堂皇有余，现实性不足。
何况之前已经大吵过一场了，尼尔干脆化悲愤为食欲，抓起一个肉松面包就吃起来。
其他人就多半没有这个食欲了。
比如说彻丽的母亲，戴纳的母亲，都有些愣愣的。没对之前的事做出什么反应，现在也是。只不过，彻丽的母亲一直都在抹眼泪，而戴纳的母亲看着还算是镇定罢了。
唯一一个在现在对食物还挺有兴趣的，是小凯撒。
他也走到了餐车边，拿起了一块肉排直接往嘴巴里塞，“……唔，炼金厨艺，炼金术。不够味道，不够。”
*
“兰琪阁下……”狄恩瞅着尼尔吃东西，到底还是开口了。
和巴力在不替兰琪隐瞒的时候绝对会喊兰琪“导师”不同，狄恩和塞菲莉娅一样喊“阁下”。对于神属来说，导师级的地位到底没有那么尊贵重要。从这个称呼上就可见一斑。
“刚才兰琪导师你是说，史都华德导师做好了和中央塔楼共存亡的准备，对吧？”狄恩坐立不安，不得不顶风作案了——他本来很不想开口的。
兰琪点点头。
“那么……”狄恩惶然道，“中央塔楼不可能放弃它的能量池啦？”
兰琪默然。
——当然，中央塔楼也一样是有那最后一招的。
自爆！
那是安特卫普最后的防线，绝对不可能将塔楼拱手让到敌人手里。而自爆的威力，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塔楼的能量储存。
过了一会儿，兰琪点头——她听出了狄恩的意思，“你想立刻离开？”
狄恩扯扯嘴角，“戴纳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那怪物遵从本能的命令去进攻中央塔楼，那天知道会有多少时间。如果那怪物的理智和本能挣扎，那倒是不见得在中央塔楼出现……中央塔楼就安全了许多。但我们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总之，不管怎么想，我们现在都是蝼蚁和巨兽同行的状况，危在旦夕啊！除非……除非，兰琪导师你愿意保护我们。”
虽说知道可能性基本为零，但狄恩的话中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期待之意。
注意到这点，狄恩忍不住在心底自嘲了一番，倒也并不后悔——又怎么可能不期待？事到如今，才知道，哪怕是他们这些原本以为可以一生无忧的人，生命也是那样脆弱！虽说在回到安特卫普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感……
不过，狄恩倒也不担心这番期待惹祸。
就他所知的兰琪，是个脾气挺好的法师。不但没有那青春外貌所代表的年龄所特有的那种傲气，甚至可以说，几乎是半点架子都没有——除了威胁他们的时候——可若是放到一般人身上，那多半选择的会是杀人灭口才对！
所以，狄恩并不担心兰琪发火或者嘲讽什么的……
狄恩才这么想，却发现，远远站在尼尔那边的兰琪很是符合她外表年龄的歪了歪头，问他，“我为什么要保护你们呢？”
兰琪并没有立刻一走了之。
理所当然的，她先找上了坐在不远处大楼顶上的小凯撒和克米路。她知道，这两位都能听见全部的对话，自然没有重复一遍，进行解说的意思。
只是一见面就感叹了一声，“塞维尔曾经和我说过，神属达到了导师级甚至是9级以上，想要再进一步，那自然是得靠虔诚的信仰和神明的眷顾。但若只是不想退步，那多半只要注意阵营浸染就可以了。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说着，她还打量了一番克米路。
说真的，她觉得克米路的身上，也是阵营浸染带来的力量大过了虔诚的信仰。或者说，他把阵营浸染的力量当做了信仰之路本身？
天知道！
反正克米路没有回应。
倒是小凯撒颇觉有趣，“要这么说，这么说的话，就是把划分的阵营，自动当成自己的规则？和我们差不多？”
兰琪点点头，“是有人这么做。塞维尔认为，这样做的而且做得好的人，在同级里实力一般都比较强，也不会引起神明的反感。”
因为阵营力量本身，就是信仰神之所以成为神明的根本，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阵营浸染得越厉害，也就越是远离“异端”，提供给神明的精神力量，也和虔诚的信仰一样的纯粹。只是，神明能进行控制的力度更为薄弱而已。
“对了。”兰琪也不想就此多说——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小凯撒你一直坐在这里的话，有没有注意到班克被带到哪里去了？”
小凯撒顿时瞪起了眼睛，“你觉得我会注意这个？这个？早知道这样，基本不用跑的，不用。”
兰琪可不这么觉得。尽管战斗时溢出的能量很少而且都不是狂暴的能量，战斗结束的时间又快。但这一片地方的建筑，都已经不稳了。
更别说最倒霉的那栋楼——
明明就在中央广场边上，一度被认为上面几层是中央广场附近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呢？一道赤炼燃起了大火，8级魔法带来的猛烈火力使得那栋楼附近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那里面又有多少人没来得及逃走？
“他们逃得应该确实不远。”
在兰琪和小凯撒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克米路看不过去了，“我看到了大致方向。兰琪，你用异属或者精神力扫描找一找，不会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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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算太远。虽然照兰琪推断，在战斗结束之后，那些人也还逃了一段。
那是离中央广场最近的山庄会所。那栋大楼也附带一个受到过袭击的广场——广场上留下了两个洞口和一大堆没来得及收拾的垃圾。但如今没了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而那栋足有七层高的建筑看来也还依然完好。
班克就和那些少爷小姐的队伍，一起停留在顶层。
兰琪直接飞了进去，小凯撒和克米路却只好从楼底一层层的爬上去。
虽说之前大致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但出于礼貌，兰琪没有扫描得仔细。此时飞进去一看，略有些惊诧。
这地方和尼尔之前的那栋楼不一样，整个楼层几乎已经完全清空，没留下任何隔间。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被堆积在角落里，几个长沙发一看就是临时搬过来的。
这倒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个宽阔的，可以容纳几百人举行一场宴会的楼层里，现在仅有的那么几十个人，居然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部分！
虽说距离不是太远，哪边说什么做什么，另一边大致都能看见听见。
其中一部分，是尼尔他们。
另一部分，显然是安特卫普其他的显贵家族。其中颇有几个是尼尔之前的访客。比如说那位丽莎小姐。还有，兰琪记得是塞菲莉娅恋人的那个叫做格罗弗的青年。最后……狄恩居然也在那个团体里！
怎么回事？
兰琪的脑袋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老师。”坐在巴力身边的班克首先看见了从窗子里飞进来的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和他惊喜的眼神相比，这笑容真的很浅。不是不高兴，而是之前的糟心事还没彻底转换过来。
兰琪点点头，还没说话，本来背对着她的彻丽忽然一蹦而起。
她的速度，让人很难想象，她之前才被敲晕过一次。
“我爸爸呢？”她转身就朝兰琪冲了过来，甚至一把揪住了她法师袍的领子——当然，这是因为兰琪没有躲，也没有阻止她。不过，她也没有让她晃动她。
“你不是在那里吗？你有没有救我爸爸？有没有？”彻丽表情狂乱的喊着，但眼神有些散乱，似乎害怕看到兰琪冷漠或者否认的表情。
“彻丽……”塞菲莉娅紧张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们。
兰琪转眼看了看另一边的狄恩——狄恩的身边有一对男女。看着都还年轻，但时光依然留下了痕迹，在他们的眼神里。
——那应该是他的父母，狄恩的五官有他们的影子。
父母得脱大难的狄恩却显得坐立不安，尴尬非常。
再看看戴纳……戴纳正低着头，只有一个侧脸能看见，还被头发挡住了三分之一。
“我又不认得你的父亲。”兰琪收回视线，平静的回应。
“你……”彻丽彻底愣住了。
这其实是再切实不过的大实话。而且是彻丽自己也知道的事实。可她之前愣是将之彻底忘记。
自然，兰琪也可以站在强者的角度，说一句“我为什么要救你父亲”这一类的，或者那还更符合她的等级一些。又或者尖刻一点，问彻丽“你父亲的命难道比别人更贵重？”……那大概就符合她们之前的“过节”了。
但这样的答案，甚至从没出现在兰琪的脑海里。
虽说在她出手的时候，她确实没想过要特意关照彻丽的父亲。
可她即没有常见的、所谓的“强者心态”，也并没把和彻丽的那点小过节放在心上——她又没吃亏！
更何况，彻丽的表现让她觉得，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如果没有被戴纳的某些观念洗脑的话，她们一开始就闹不出什么事来。
“彻丽……”塞菲莉娅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趁着彻丽发呆的机会，温柔的拉开了彻丽的手，将她扶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彻丽呆了一会儿，失声痛哭起来。
塞菲莉娅表情悲悯的抚了抚彻丽的头发，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远处的狄恩眼睁睁的朝这边看，倒是真切的长叹了一口气——这让他的母亲明显的面露不悦之色。
兰琪想想，那怪物逃走之后，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她和那几位大师聊了一会，找过来的时候速度也不多快。
现在天都快亮了。
彻丽的父亲还没影子，也难怪她狂乱。
不过……
“你们现在还没逃走，是在等彻丽的父亲？”兰琪略有些不解的问，“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出去找找？因为这里楼高安全些？”
此话一出，整个大楼的第七层顿时一片死寂。
狄恩更是露出想要哭的表情——这还是兰琪第一次见。
“我们没离开安特卫普，是因为现在安特卫普的情况太糟。”回答兰琪的，是戴纳，“难道阁下没有发现，安特卫普已经找不到半个军人？整个城市都乱了，所有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们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实力低下。太过混乱的场面里，哪怕有几个等级高的护卫也无济于事。这一点……”
戴纳顿了顿，“已经在中央塔楼那里得到证实。我是说……彻丽的父亲，我的父亲，都住在中央塔楼正前面的位置。”
也就是说，是怪物前进的路线上。
可问题是，不也正是那条线上，出现了一个魔法“赤炼”吗？
那不是中央塔楼附近，在那一战中由非参战者使用出来的唯一一个魔法，却绝对是那些逃难者使用出来的等级最高的魔法！
“是我，都是我。”彻丽忽然抽抽噎噎的插口，“我要出门，爸爸就把……就把等级最高的几个护卫都给了我……法师又被调走了……爸爸没那么残忍……”
兰琪再次在场中环视了一圈，若有所悟。
——这里可不只是彻丽的父母，还有好几个一看就是家庭成员都在的家族！相对的，他们的护卫只有几个守在这里。剩下的都在楼下。在丽莎一家不远处的那个8级火系法师，是这些仅剩的“护卫”中最显眼的一个。
似乎是注意到了兰琪的视线，红发女子丽莎忍耐不住了，“什么没那么残忍！你爸爸只是不在那里！因为那时候那里就乱了！”
“胡说八道！我爸爸才不会那么做！”彻丽眼睛通红的站起来了。
“谁能肯定？”丽莎也凶狠的瞪过来，“放在平时，谁又会用那个？谁也不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候会做什么！我们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没吭声的胖子商人巴力对着班克摇头，“那是个笨蛋呀！”
班克知道他说的是丽莎，不过他没异议。
在之前……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对彻丽产生了同情的感觉。即使是撇开这个，和那个丽莎相比的话，彻丽似乎也好多了。
那个红头发的女人不但讨厌，而且确实愚蠢。
——这地方可是威莱克和欧格登合资的！这些人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除了外面确实是一片混乱的原因之外，不也是想等到他的老师么？
她的实力，人人都看见了。
而她的真实身份，没几个人知道。
现在居然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实在是愚蠢。
班克可以肯定，他的老师不会愿意庇护这种女人。哪怕她平时看着挺好财，在这种时候，也肯定不是金钱能打动的。
果然……
“不论欧格登先生会不会那么做，各位，我觉得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兰琪打断了彻丽即将开始的争辩。
这自然不是厌恶彻丽的表现。
兰琪早就知道，彻丽不擅长辞辩。何况现在还心神大乱？
“兰琪法师，你呀？”巴力连忙往前探了探身体，问道。自然，他不是怕死。
“我会留下，看到最后。”兰琪平静的说，“但我劝你们别这么做。史都华德导师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和中央塔共存亡的准备。你们觉得，你们能承受得起那种后果么？”
在说这番话时，兰琪看也不看另一个团体。
狄恩不由再次叹息。
——可她说的话，也着实令人骇然！
巴力就不可置信的跳了起来，“那怪物反噬会那么厉害呀！？”
戴纳看了他一眼——反正身份暴露，他也懒得遮掩了。
“那怪物前后掠夺的能量实在太多太杂，不大可能完美吸收……他的身体不是暴涨得太奇怪了吗？真正的强者，是不断强化身体，而不是任由身体膨胀的吧？而且我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明明普通人也可以，那他为什么要去之前避之唯恐不及的中央塔楼？要不是被制造的时候，身体里就留下了摧毁中央塔楼的命令，就是他恢复了几分人性，想要报复。从他那时候半天不出来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或者两者都有。但不管是哪种，中央塔楼的情况都不妙。”
——密语庭的黑衣神官展现着他的分析能力。
他明明没看到后面的情况，却愣是说得兰琪想来想去也觉得挑不出岔子。还真是……
一针见血啊！
兰琪之前就觉得多半要有一场大爆炸，但居然可能针对中央塔楼这一点，却实在是没有想到！
“精彩，真精彩。”
戴纳的话音落下之后，连兰琪都在一时间为他的推断惊诧。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凯撒从楼梯口上来了。分布在这栋楼的护卫们显然没胆子拦他。
当时很多战士都在三楼，可是看到了小凯撒爬上三楼，撞出去扑向怪物的那一幕的。
“可是兰琪，你不会是想要这个家伙做你的参谋吧？做参谋。”
他话虽这么说，眼神却颇是好奇的，远远的打量着戴纳。
“或者说，这家伙是想尽快离开安特卫普？”
“霍尔？”彻丽立刻瞪大了那双红通通的眼。
“这倒未必……”兰琪说了一句公道话。但她没多说，因为这会儿，中央塔楼的全城通告也响了起来。那是阿尔杰的声音。
和之前在中央塔楼说的没有太大区别——
安特卫普弃守，全城居民在神殿指挥下疏散。可以自由选择道路。护卫军和警备队会负责沿途的秩序。
阿尔杰到底没让军队就这么全部撤离，也可到底没让他们回来。这就是说……
“糟糕！”另一边的狄恩猛地站起身走向窗边，“这下子城里肯定……”走到一半，他有些惊慌的询问自己目前比父母还让人觉得可靠的护卫，“金，他们不会打过来吧？”
“不会。”高壮保镖平静的摇头，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恐慌本就是因为贪生怕死。而他们知道这里有怎样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弱者才是最悲惨的。”
“‘他们知道’？”兰琪有些好奇的问。
“你没注意到吗？没注意？这楼已经被洗劫过一次啦。下面还有尸体，不少。克米路这家伙说要祷告，祝祷一下。所以才晚了。我看他祈祷，嗯……质问？”小凯撒说到最后，饶有兴致的看向克米路。
克米路并不在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意义不明的感慨，“无意义的暴行……”
这可能是说的这城市里发生的、即将发生的一切，也或者是别的。
兰琪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她用精神力扫上一扫，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就有三起强奸案、四起杀人案和更多的抢劫、斗殴。
发生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
这是绝望化作的疯狂。
现在也确实没有军队或者别的什么组织来管这些了。若是平时，哪怕是在这里坐着的家族，也断然不会让这种明目张胆的罪案持续下去！就算只是为了面子都好。可现在么……
“又要下雨了。”兰琪也意义难明的说——
下一场暴雨，能洗刷这座城市染上的鲜血与罪恶么？
*
但是当然，也有几乎完全没受大厅内难言的气氛影响的存在。尼尔的老管家里奇，和另一个人推着餐车上来了。餐车上摆满了满当当的食物。
老管家路过小凯撒和克米路的时候，还颇为礼貌的弯了弯腰。
“少爷，不管接下来怎么办，吃了饭，才有精神力气。”里奇老管家将餐车直接推到了尼尔的跟前，“也许这里有点不够。我要再去为的朋友们准备一些吗？”
闻言，看着挺消沉，一直颇为沉默的尼尔竟是相当诡异的抬头看了自己的管家一眼。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倒不是说他彻底忘了礼貌。
事实上，尼尔在之前压根儿没想到早餐这回事。他甚至没注意到管家离开的事实！
这主要是因为……和其他人比起来，尼尔有个状态截然相反——中央塔楼之前发生的一切，对他的打击比那个神殿基地还要大！
毕竟在信仰方面，他是个纯粹的布拉德里克。对神殿，他不亲近，也本来就称不上信任。可那些他自小熟悉的安特卫普上流人士不一样，他的朋友更不一样。
虽说他也知道，他在平日里得到的青眼，和他的姓氏很有关系。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直到这个夜晚，他真切的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人心的险恶和残酷！
这几乎颠覆了他心中的世界。说得难听一点儿，他都有点恍惚了。
此时，听着老管家尽心尽责的询问，他稍微想了一下，再看了看管家推过来的餐桌，居然语气甚是平静的说道，“够了，我又没那么多朋友。”
里奇老管家几乎目瞪口呆。
——少爷你又没多少损失……难道这是正义感吗？正义感吗？可这么强烈的正义感，您是哪里学来的？
因为尼尔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其他人的目光也全部被他吸引了。
狄恩再次苦笑一声——他倒是什么都没做。可他的父亲却是拿到赤炼的始作俑者之一。他难道能和家族决裂吗？
他的反应，无疑是这一边最为温和的。
其他人的脸上，浮上的表情却都大抵是羞怒乃至于纯粹的愤怒！
那个脾气一直都不大好的丽莎更是“腾”的一下再次冲前了几步，大声朝尼尔喊，“你凭什么，尼尔？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你是知道有一个导师在那里，你知道她会帮你们！要不是这样，你会比我们强吗？你只是知道……”
说到后面，丽莎显然也是情急，语无伦次起来了。声音却也同步的弱了下去，愤怒之中的悲哀变得难以隐藏。
兰琪看着，也有点明白过来——这个丽莎，难道说对尼尔有好感吗？她没必要这么说的，赤炼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尼尔的楼里。
和狄恩一样。
尼尔嗤之以鼻，“你们还知道有两个大师级在中央塔楼那里呢……”
“尼尔。”塞菲莉娅再次大感头痛的打断了他。她咬咬唇，客观的做出结论，“不一样的，尼尔。兰琪阁下看到我们，大约至少能随手帮一把。我们知道这个。”
可那两位大师，谁会顾忌他们呢？
虽然塞菲莉娅觉得，就算是没有兰琪，自己也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可说到底，没经历过就是没经历过。
威莱克先生也劝道，“尼尔，我相信，他们已经在忏悔了。能不能饶恕他们，那是神明才能决定的事。”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参与了冒险的人，人人都脸色古怪起来。但错有错着，尼尔不吭声了。虽说威莱克先生的说法冠冕堂皇有余，现实性不足。
何况之前已经大吵过一场了，尼尔干脆化悲愤为食欲，抓起一个肉松面包就吃起来。
其他人就多半没有这个食欲了。
比如说彻丽的母亲，戴纳的母亲，都有些愣愣的。没对之前的事做出什么反应，现在也是。只不过，彻丽的母亲一直都在抹眼泪，而戴纳的母亲看着还算是镇定罢了。
唯一一个在现在对食物还挺有兴趣的，是小凯撒。
他也走到了餐车边，拿起了一块肉排直接往嘴巴里塞，“……唔，炼金厨艺，炼金术。不够味道，不够。”
*
“兰琪阁下……”狄恩瞅着尼尔吃东西，到底还是开口了。
和巴力在不替兰琪隐瞒的时候绝对会喊兰琪“导师”不同，狄恩和塞菲莉娅一样喊“阁下”。对于神属来说，导师级的地位到底没有那么尊贵重要。从这个称呼上就可见一斑。
“刚才兰琪导师你是说，史都华德导师做好了和中央塔楼共存亡的准备，对吧？”狄恩坐立不安，不得不顶风作案了——他本来很不想开口的。
兰琪点点头。
“那么……”狄恩惶然道，“中央塔楼不可能放弃它的能量池啦？”
兰琪默然。
——当然，中央塔楼也一样是有那最后一招的。
自爆！
那是安特卫普最后的防线，绝对不可能将塔楼拱手让到敌人手里。而自爆的威力，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塔楼的能量储存。
过了一会儿，兰琪点头——她听出了狄恩的意思，“你想立刻离开？”
狄恩扯扯嘴角，“戴纳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那怪物遵从本能的命令去进攻中央塔楼，那天知道会有多少时间。如果那怪物的理智和本能挣扎，那倒是不见得在中央塔楼出现……中央塔楼就安全了许多。但我们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总之，不管怎么想，我们现在都是蝼蚁和巨兽同行的状况，危在旦夕啊！除非……除非，兰琪导师你愿意保护我们。”
虽说知道可能性基本为零，但狄恩的话中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期待之意。
注意到这点，狄恩忍不住在心底自嘲了一番，倒也并不后悔——又怎么可能不期待？事到如今，才知道，哪怕是他们这些原本以为可以一生无忧的人，生命也是那样脆弱！虽说在回到安特卫普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感……
不过，狄恩倒也不担心这番期待惹祸。
就他所知的兰琪，是个脾气挺好的法师。不但没有那青春外貌所代表的年龄所特有的那种傲气，甚至可以说，几乎是半点架子都没有——除了威胁他们的时候——可若是放到一般人身上，那多半选择的会是杀人灭口才对！
所以，狄恩并不担心兰琪发火或者嘲讽什么的……
狄恩才这么想，却发现，远远站在尼尔那边的兰琪很是符合她外表年龄的歪了歪头，问他，“我为什么要保护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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