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助兴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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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纳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事情说了个透。要说不信吧，实在是有自欺欺人的嫌疑。要说信吧……那安特卫普才落幕的惨案，不会是结束！
安特卫普的未来，会是怎样？
他们这群本来在计划中要死亡的人，日后将会怎么样？
只是一想，就难免心中惶恐。甚至有几个“大人”露出了近乎丧家之犬的模样来。相比之下，连他们跟过来的保镖，都比他们的表现好不少。
能在这个时候被他们带在身边人自然不多，也绝不是普通的雇佣兵。
布拉德里克家族底蕴深厚，跟在尼尔身边的都是世代依附于布拉德里克家族的战士。这也就让他们最大限度的以尼尔的意志为意志。
戴纳身边的则是光明神殿派来的。他们显然也没虔诚到对神殿的计划无动于衷的地步，但到底要好得太多。现在他们只要看着，以后把事情经过报上去，谁能说什么？倒是要担心被这队伍里的其他人灭口！
至于其他人……
要么就是出身贫寒孤苦，被资助着成长起来的。要么就是在做冒险者、雇佣兵的时候受了主家大恩的。忠心固然算是忠心了，此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但他们的顾虑，到底比主家要少些。
——他们可没有什么产业在安特卫普！
塔瑞亚联邦的战士，不但信仰不虔诚，还都有几分悍气。
真要面临被清算的命运，大不了就亡命天涯去！虽说那样的日子没人想过，可要被逼急了，又有什么过不得？
至于虔诚的信仰什么的……
看尼尔一开始的反应就知道了，那是想虔诚就能虔诚得起来的吗？尤其是对塔瑞亚联邦的人来说……
*
兰琪的目光在这群因不虔诚而惶恐的信徒身上扫过。以她现在的位置，应该算是居高临下了。只要不去在乎亚尔维斯，她能看到不少东西。
——身体虽然残破，但她的眼神可没废掉。
她直觉，在一群失魂落魄的人里面，彻丽的失魂落魄，与旁人不同。哪怕是推断出事实的戴纳等人，也难免对未来茫然（虽然巴力九成以上是装的）。但彻丽的身上，却显然在酝酿着什么东西，也许随时都会爆发。
可是……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应该是赶紧躲起来养好伤再说其他吧？
可怜哪，才抖了这么一阵子的威风，就要继续缩一阵子尾巴了。
这么想，兰琪很不爽。
“我饿了。”她说。
这声音不大，但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绝对宛如惊雷一般，炸得轰轰作响。
神殿的谋算，那是何等大事！虽说未免太大了一点，大家连讨论都没心思讨论，但在这个时候……你说你饿了？没看那些贵妇人大小姐们，也忘了他们赶路半天没吃东西的事实吗？
亚尔维斯很是威风的双手抱胸站在那里——人类必须忽略他身无寸缕的事实——仿佛听见了被震到的那群人心中的怨念。
“我饿了。”兰琪强调。
“老师你没有吃的吗？”班克少年倒是很自在，很纯良的问了一句。
“不新鲜不好吃。”兰琪回答得很快，“我是伤员。”
她没看班克，而是看着坡度低的那群人，那眼神和亚尔维斯的身体一样赤裸裸的——如果你们不走，那就去帮我捕猎！
尼尔叹了口气，首先做出反应，“谁去找点吃的来？跑远一点，既然这里有亚龙的话……”
虽然他们没感受到什么龙威，不知道是不是亚尔维斯收起来了。
说完，他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咕咕的叫起来，不由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是不适应这么一整天的奔波。倒是精神上，虽然疲惫倦怠，但估计也睡不着。这个晚上，可和上个晚上不同。
“多找一点，我也饿了……”
*
不管是天大的事情，都阻止不了人体的自然规律。
——他们会困，也会饿。
尤其是之前跟着兰琪往塔瑞亚山脉跑的一群少爷小姐，应该说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睡好觉了。一个个的精神萎靡，看着可怜得很。
不过，狄恩还是看了出来，彻丽的沉默和他们不同。她只怕不是在考虑“以后该怎么办”这种令人头痛的问题。
可现在，他又能安慰得了她吗？
现在的他和其他人一样，都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把握，原本的自以为是、信心满满，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
就在狄恩头痛的时候，彻丽忽然站了起来，朝兰琪走去。在安特卫普，她算不上是开放的那一类。可她这时候完全无视了亚尔维斯现在的模样。
这个动作太突兀了。
她的母亲、狄恩尼尔他们都吓了一跳。塞菲莉娅几乎站起来阻止她。但她看见，戴纳朝她摇了摇头。
犹豫了一下，塞菲莉娅还是什么都没做。
这么选择或者是对的。
因为亚尔维斯也没有去拦彻丽。他抬起头，看了彻丽一秒钟，就重新把视线调转回了某个战士身前的烤架。
这个时候，晚餐已经被猎回来了。
兰琪要吃烤肉，现在也没人有心情绘制什么炼金厨艺的魔法阵，于是大家都干脆烤起肉来。除了班克之外，还只有亚尔维斯身边的这一个，摄于亚龙的威势，不敢不小心，其他的人烤焦了的都所在多有。
彻丽这么一动，烤焦的概率只怕还要上升——就连本来很专心的班克，这时候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虽然这个往日里对彻丽大有不满的少年也知道，彻丽应该不是要对兰琪不利。
彻丽本人倒是很平静。
她径自走到了兰琪的面前，平静的问她，“我想问你……贝兰雅•菲蕾德翠卡是吗？为什么你要出手？”
兰琪自然知道，彻丽的状态挺古怪的。但她这个问题，依然在意料之外——这种时候了，还来问这个？
不过她也没有轻忽视之。这大概是因为这姑娘至今红肿的双眼，“我记得我是说过理由的。”
彻丽点头，“没错。你说你是因为自私……”
“彻丽！”欧格登夫人忍不住站起来喝止。好不容易才在火堆边变得红润了一点的脸庞眨眼间又苍白了下去。兰琪知道，她并不想得罪自己。
哪怕她是神殿第一通缉犯，也还是一个用了元素化身还活下来了的导师级战斗法师。
可她并不理会，反而朝彻丽点了点头，“我是那么说的。”
彻丽也没理会母亲，坦白道，“可我没想明白。”
塞菲莉娅和尼尔等人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他们几乎忘了这一茬。兰琪当时的话，确实是那个意思。可问题是，这和她后面的举动也未免差距太大了吧？那也能叫自私？
兰琪并没有调转视线，但她知道，巴力也一定在关注这场谈话。
——也好，也让他明白，她现在距离星环计划有多远吧。
“很简单啊——所谓的自私，就是不管别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那不过是因为，我想那么做而已。”
彻丽追问，“那你为什么想那么做？”
兰琪这次认真的想了想，“……那肯定不是因为你们，有一部分原因则肯定是不想让神殿得逞。”她笃定的说。但接下来……
“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不过，史都华德导师说，他要和中央塔楼共存亡。阿尔杰大师问我为什么要出手，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已经下定决心为安特卫普死战到底。然后……我就想那么做了。”
“难道说，被他们感动？”彻丽瞪大了红肿的眼，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兰琪好奇的反问，“不可以吗？”
彻丽哑口无言。
虽然兰琪也有说“不想让神殿得逞”这样的原因，可居然夹杂了这个……
“随心所欲，这应该也被认为是强者心态的一种，对吧？”见彻丽无言，兰琪还向亚尔维斯求证来的。
亚尔维斯龇牙咧嘴的，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用了高等变形术，这样子没有威慑力。他的意思是这样，其实别人也看得出来——我还没见过随心所欲到拼命成你这样的！
“我倒觉得，自私是不管别人死活。”尼尔嘀咕了一句，显然余怒犹存。
之前彻丽一开口，其他人就都安静了。这附近又真连昆虫都没几只。尼尔这一声嘀咕，却也落进了所有人耳朵里。
兰琪沉默了一下，“本质上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行动。任何一个生命首先想要的东西，都是活下去，能活下去了，自然会追求更多。同时，哪怕只是为了活下去，人类往往也只能待在一个群体里，想要追求更多的话，那就更别说了。只是，每个人想要的东西，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身在群落之中，妥协就是必须的，谁也没办法随心所欲。于是，形成稳定的秩序、公认的道德观。‘只为自己’这样的心思，便有大部分被隐藏。但一旦秩序崩溃，那样的心思就难免显现出来。”
这番话说得狄恩的父母都为之点头。
——没错，大家都是这样的嘛！很有道理！
哪怕是威莱克先生和欧格登夫人也不免微微叹息一声。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吧。”兰琪继续说，“阵营浸染……这个词其实真的很好呢。人类待在一个群落里，也难免被公认的‘正确’所影响。等到秩序崩溃的时候，就显出分别来了。对一部分人来说，最重要的依然是活下去，对有些人来说，却已经有另外的东西，凌驾于生存之上。也许是爱情，亲情……或者信仰。”
克米路是这样的人，阿尔杰大师是，史都华德导师也是。
彻丽若有所思。
兰琪微微一笑，“生存……或者说‘活下去’的本能，终究是人类，不，任何物质生命最基础的本能。虽然这无可厚非，可能够战胜本能，尤其是，能从容的战胜这种最大本能的人，一定都是心灵的强者。就我个人的观感来说，我喜欢这样的人。”
彻丽轻轻哼了一声，那意思是——你这是自卖自夸吗？
但即使是嘲讽，那也只是反射性的。哪怕是彻丽也很清楚，能做到那样，那确实是了不起的。而兰琪……她确实做到了！
巴力忽然在一边插口道，“可是导师唉，你的仇人们啊，只怕也多半是这样的强者呀！”
“嗯，这个自然。”兰琪点点头，“不正是因为想要报仇，所以才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当然，如果可以，我倒也想让自己又正义，又冠冕堂皇。只可惜做不到。就算是人世间通行的道德观，现在和千年前也不同，法兰修尔大陆上，各个国家又不同。法兰修尔大陆和比泽尔也不同吧？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正确可言？既然如此，我只能选择让自己安心——这样就够了。”
“只要能安心。这比仅仅是活着更让我心满意足。不过是如此而已。我喜欢心灵上的强者，可这种喜欢，超不过某些强者夺走我重要的东西，带来的愤恨。报仇比放弃报仇更让我安心，我就那么做好了。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
简单？
兰琪的一番话，可是让大部分人都有些晕眩！
——这些话，不能不说，拆开来听，那是都有点道理。虽然和平时教廷宣扬的、学校家庭教育的东西不大一样。
但连起来，总是觉得很诡异。尤其是这种自私论，怎么就和他们认知的不一样呢？
兰琪话音落下以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除了亚尔维斯，几乎人人连吃东西都忘了。
最后，还是戴纳才首先接话，“确实，人人都想随心所欲。但阁下也说了，只要还想待在一个群体中，这就是不可能的。稳定的群体，必然让所有成员都要在某个方面进行妥协。就好像以前的安特卫普，人人都觉得我们是天之骄子，可天之骄子，也有不能称心如意的事。阁下……说到底没把安特卫普或者很多东西当做自己所属的群体，所以才能随心所欲吧？”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阁下的‘心’，倒似乎和光明世界，稳定社会所必须的道德观挺贴近的。所以才会用元素化身来对抗那个怪物吧？”
兰琪看过去。
可惜，以她现在的角度，看不清坐在地面上的戴纳的表情。
她颇有些诧异，不是因为戴纳听懂了她在说什么，而是因为……戴纳相当干脆的同意了她“人人都只是为自己”的论调！
——这和光明教义南辕北辙好吧！？
另外……
“没把安特卫普或者很多东西当做自己所属的群体？”兰琪笑着问他，“你认为，又得是怎样的群体，才能接受我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戴纳顿时哑然。
——兰琪为什么随心所欲？难道只是因为自私？任性？
因为对神殿来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一种破坏！
既然神殿管辖的地方不肯让她加入其中……
要是这样她还遵守神殿定下的正义和法则……这是傻呢，还是蠢呢？
可讽刺的是，看这个神殿通缉犯的作为，她倒是比较符合教廷给出的正义与怜悯的标准，也难怪圣骑士肯和她联手，又替她争取时间了。
这么想着，戴纳不由郁闷的叹息了一声。
也就是这么一想，他把自己说话的最初目的给忘了——他本来是想提醒彻丽不要莽撞来的！
虽说他对彻丽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对她的为人却是很了解的。对彻丽的举动，他之前可是升起了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而在彻丽开口说话之后，他就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不知道何时起，彻丽就没有那种要追根究底的模样了。
戴纳不再说话之后，又过了一小会，便听彻丽忽然“嗤”的轻笑了一声，“你的废话倒是不少。确实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是，不是只要最后一句话就够了么？”
她倒是不改对兰琪的态度。
“没错，只要安心就够了。要是不能安心，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怎么做能安心，那就怎么做，不过就是这么回事。所以……”
彻丽忽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兰琪一番，平静的说，“我要资助你。”
“啪嗒”一声，班克手中的烤肉串落地了。
和他一般吃惊的人不在少数。就连现在已经停止工作，握在兰琪身边的月，那原本悠闲晃动着的尾巴，都停了下来。
——彻丽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往前推一天都好，她都是队伍里最讨厌兰琪的人好不好！
兰琪本人也很惊讶，“你要资助我？”
彻丽点头，“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在那个山洞里，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对圣女和神明复仇成功，那这个人只能是你。而威尔元帅没有反驳。没错，他没反驳不是吗？你有我没有的，不可能达到的力量。可是修炼是要钱的，对吧？你不会挣钱，我会。”
彻丽这番话，绝对也是个炸弹。
虽然没有之前兰琪扔的炸弹那么轰轰作响，却也绝对是惊倒一片。
彻丽的母亲再也没办法站在那里用声音阻止彻丽了。她忍耐不住的走出了人群，在局促不安的看了亚尔维斯一眼以后，向彻丽走了几步，“彻丽……”
“难道要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还若无其事的回去过和以前一样的日子吗？”彻丽猛地回头，质问她的母亲。
做母亲的瞬间被女儿看得有些狼狈了。
不能说她的心里没有仇恨，只是敌人太过强大，实在升不起复仇的心思。而且，那个肆虐安特卫普的怪物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彻丽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冷笑道，“母亲，你有没有弄清楚？只要没有虔诚的信仰，那我们不管在哪边都是肯定会被清洗的对象！难道说，在经过了这种事以后，你还能有虔诚的信仰？哪怕你想要忍气吞声，别人也不见得会让你忍！”
放在平日，说欧格登夫人忍气吞声？那肯定只会被人笑话。
欧格登夫人从来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但现在，却没有人笑，欧格登夫人也没有反驳。
她只是弱弱的对女儿摇头，“你们说的东西，毕竟只是猜测。”
“就算都是真的，接下来的安特卫普，反而会变得相当安全。”威莱克先生插口说。
“怎么说？”狄恩的母亲有些急切的问。
“哪怕是派诺奇，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屠戮信徒。何况现在正是要凝聚人心的时候。之前对安特卫普的救援已经相当不利了——如果安特卫普毁掉，那线索和证词也会跟着毁于一旦。但现在安特卫普大致还是保存了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难民会因为吓破了胆而跑到其他城市。他们要是再为难，还怎么凝聚人心？彻底放弃塔瑞亚联邦吗？失去了塔瑞亚山脉的天险，光有一个神断山脉有什么用？所以接下来，神殿肯定要安抚安特卫普才对。”
随即，威莱克先生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神殿就算是有毁掉现有文明的打算，也不见得能成功。”
*
虽说威莱克先生对“信仰”什么没有深刻的理解，但神殿平日里做的、宣传的，他也看在眼里。单纯从世俗政治角度来看，他觉得光明神殿就处于一种前后为难的境地。
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违反他们自己的教义。否则，重新凝聚信仰的目标无法达到。倒是有一定的可能，将信徒推到黑暗神殿那边去！
在威莱克先生看来，神殿如果想要维持他们的统治基础，那就只能去战胜黑暗神殿。借此机会，固然可以除掉很多东西，但不可能做得太绝。
其实，事实也就是如此。
兰琪被威莱克先生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
——阵营浸染，能影响到阿尔杰大师这些人，能影响到圣骑士，难道神明圣女就能无视？
尤其是神明……
那是他们本身的路。
他们不可能彻底违反，背道而驰。所以，哪怕是和黑暗阵营达成了相应的协议，下达了神谕，梅薇尔联络威尔进行的警告，却未必是违反了神明的意志……
当然，威莱克先生到底没见过，圣骑士们高举旗帜，用杀戮异教徒来扩张信仰的时代。杀戮可以有很多理由，很多借口。毕竟她也不知道，神明自己身上的阵营浸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兰琪一时间有些神游天外，几乎忘了这里面前还有一个人。
彻丽对威莱克先生后面的那些话，产生的唯一感想是……
“那倒是不错。神殿要真是想要掩盖他们动的手脚，那我的活动余地就大得多了。要是直接被通缉，倒不是那么好办。”
欧格登夫人再次惊叫起来，“彻丽！”
戴纳紧紧皱着眉。
而他家族的两个战士，更是有点儿心惊胆颤——彻丽•欧格登下了这种决心，那他们这样的神殿成员……
彻丽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平静的扫过，更是把这两个战士给吓得魂不附体。
不过，她倒是没有命令家族的战士动手，只是对着母亲挺直了背脊，“我才是欧格登家族的继承人，母亲！”
顿了顿，彻丽嘲讽的笑道，“而且别忘了，从我们跟着她去找光明教廷的秘密基地开始，我们和她的牵连，教廷就已经知道。”
戴纳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事情说了个透。要说不信吧，实在是有自欺欺人的嫌疑。要说信吧……那安特卫普才落幕的惨案，不会是结束！
安特卫普的未来，会是怎样？
他们这群本来在计划中要死亡的人，日后将会怎么样？
只是一想，就难免心中惶恐。甚至有几个“大人”露出了近乎丧家之犬的模样来。相比之下，连他们跟过来的保镖，都比他们的表现好不少。
能在这个时候被他们带在身边人自然不多，也绝不是普通的雇佣兵。
布拉德里克家族底蕴深厚，跟在尼尔身边的都是世代依附于布拉德里克家族的战士。这也就让他们最大限度的以尼尔的意志为意志。
戴纳身边的则是光明神殿派来的。他们显然也没虔诚到对神殿的计划无动于衷的地步，但到底要好得太多。现在他们只要看着，以后把事情经过报上去，谁能说什么？倒是要担心被这队伍里的其他人灭口！
至于其他人……
要么就是出身贫寒孤苦，被资助着成长起来的。要么就是在做冒险者、雇佣兵的时候受了主家大恩的。忠心固然算是忠心了，此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但他们的顾虑，到底比主家要少些。
——他们可没有什么产业在安特卫普！
塔瑞亚联邦的战士，不但信仰不虔诚，还都有几分悍气。
真要面临被清算的命运，大不了就亡命天涯去！虽说那样的日子没人想过，可要被逼急了，又有什么过不得？
至于虔诚的信仰什么的……
看尼尔一开始的反应就知道了，那是想虔诚就能虔诚得起来的吗？尤其是对塔瑞亚联邦的人来说……
*
兰琪的目光在这群因不虔诚而惶恐的信徒身上扫过。以她现在的位置，应该算是居高临下了。只要不去在乎亚尔维斯，她能看到不少东西。
——身体虽然残破，但她的眼神可没废掉。
她直觉，在一群失魂落魄的人里面，彻丽的失魂落魄，与旁人不同。哪怕是推断出事实的戴纳等人，也难免对未来茫然（虽然巴力九成以上是装的）。但彻丽的身上，却显然在酝酿着什么东西，也许随时都会爆发。
可是……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应该是赶紧躲起来养好伤再说其他吧？
可怜哪，才抖了这么一阵子的威风，就要继续缩一阵子尾巴了。
这么想，兰琪很不爽。
“我饿了。”她说。
这声音不大，但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绝对宛如惊雷一般，炸得轰轰作响。
神殿的谋算，那是何等大事！虽说未免太大了一点，大家连讨论都没心思讨论，但在这个时候……你说你饿了？没看那些贵妇人大小姐们，也忘了他们赶路半天没吃东西的事实吗？
亚尔维斯很是威风的双手抱胸站在那里——人类必须忽略他身无寸缕的事实——仿佛听见了被震到的那群人心中的怨念。
“我饿了。”兰琪强调。
“老师你没有吃的吗？”班克少年倒是很自在，很纯良的问了一句。
“不新鲜不好吃。”兰琪回答得很快，“我是伤员。”
她没看班克，而是看着坡度低的那群人，那眼神和亚尔维斯的身体一样赤裸裸的——如果你们不走，那就去帮我捕猎！
尼尔叹了口气，首先做出反应，“谁去找点吃的来？跑远一点，既然这里有亚龙的话……”
虽然他们没感受到什么龙威，不知道是不是亚尔维斯收起来了。
说完，他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咕咕的叫起来，不由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是不适应这么一整天的奔波。倒是精神上，虽然疲惫倦怠，但估计也睡不着。这个晚上，可和上个晚上不同。
“多找一点，我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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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天大的事情，都阻止不了人体的自然规律。
——他们会困，也会饿。
尤其是之前跟着兰琪往塔瑞亚山脉跑的一群少爷小姐，应该说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睡好觉了。一个个的精神萎靡，看着可怜得很。
不过，狄恩还是看了出来，彻丽的沉默和他们不同。她只怕不是在考虑“以后该怎么办”这种令人头痛的问题。
可现在，他又能安慰得了她吗？
现在的他和其他人一样，都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把握，原本的自以为是、信心满满，已经一点都不剩下了。
就在狄恩头痛的时候，彻丽忽然站了起来，朝兰琪走去。在安特卫普，她算不上是开放的那一类。可她这时候完全无视了亚尔维斯现在的模样。
这个动作太突兀了。
她的母亲、狄恩尼尔他们都吓了一跳。塞菲莉娅几乎站起来阻止她。但她看见，戴纳朝她摇了摇头。
犹豫了一下，塞菲莉娅还是什么都没做。
这么选择或者是对的。
因为亚尔维斯也没有去拦彻丽。他抬起头，看了彻丽一秒钟，就重新把视线调转回了某个战士身前的烤架。
这个时候，晚餐已经被猎回来了。
兰琪要吃烤肉，现在也没人有心情绘制什么炼金厨艺的魔法阵，于是大家都干脆烤起肉来。除了班克之外，还只有亚尔维斯身边的这一个，摄于亚龙的威势，不敢不小心，其他的人烤焦了的都所在多有。
彻丽这么一动，烤焦的概率只怕还要上升——就连本来很专心的班克，这时候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虽然这个往日里对彻丽大有不满的少年也知道，彻丽应该不是要对兰琪不利。
彻丽本人倒是很平静。
她径自走到了兰琪的面前，平静的问她，“我想问你……贝兰雅•菲蕾德翠卡是吗？为什么你要出手？”
兰琪自然知道，彻丽的状态挺古怪的。但她这个问题，依然在意料之外——这种时候了，还来问这个？
不过她也没有轻忽视之。这大概是因为这姑娘至今红肿的双眼，“我记得我是说过理由的。”
彻丽点头，“没错。你说你是因为自私……”
“彻丽！”欧格登夫人忍不住站起来喝止。好不容易才在火堆边变得红润了一点的脸庞眨眼间又苍白了下去。兰琪知道，她并不想得罪自己。
哪怕她是神殿第一通缉犯，也还是一个用了元素化身还活下来了的导师级战斗法师。
可她并不理会，反而朝彻丽点了点头，“我是那么说的。”
彻丽也没理会母亲，坦白道，“可我没想明白。”
塞菲莉娅和尼尔等人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他们几乎忘了这一茬。兰琪当时的话，确实是那个意思。可问题是，这和她后面的举动也未免差距太大了吧？那也能叫自私？
兰琪并没有调转视线，但她知道，巴力也一定在关注这场谈话。
——也好，也让他明白，她现在距离星环计划有多远吧。
“很简单啊——所谓的自私，就是不管别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那不过是因为，我想那么做而已。”
彻丽追问，“那你为什么想那么做？”
兰琪这次认真的想了想，“……那肯定不是因为你们，有一部分原因则肯定是不想让神殿得逞。”她笃定的说。但接下来……
“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不过，史都华德导师说，他要和中央塔楼共存亡。阿尔杰大师问我为什么要出手，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已经下定决心为安特卫普死战到底。然后……我就想那么做了。”
“难道说，被他们感动？”彻丽瞪大了红肿的眼，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兰琪好奇的反问，“不可以吗？”
彻丽哑口无言。
虽然兰琪也有说“不想让神殿得逞”这样的原因，可居然夹杂了这个……
“随心所欲，这应该也被认为是强者心态的一种，对吧？”见彻丽无言，兰琪还向亚尔维斯求证来的。
亚尔维斯龇牙咧嘴的，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用了高等变形术，这样子没有威慑力。他的意思是这样，其实别人也看得出来——我还没见过随心所欲到拼命成你这样的！
“我倒觉得，自私是不管别人死活。”尼尔嘀咕了一句，显然余怒犹存。
之前彻丽一开口，其他人就都安静了。这附近又真连昆虫都没几只。尼尔这一声嘀咕，却也落进了所有人耳朵里。
兰琪沉默了一下，“本质上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行动。任何一个生命首先想要的东西，都是活下去，能活下去了，自然会追求更多。同时，哪怕只是为了活下去，人类往往也只能待在一个群体里，想要追求更多的话，那就更别说了。只是，每个人想要的东西，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身在群落之中，妥协就是必须的，谁也没办法随心所欲。于是，形成稳定的秩序、公认的道德观。‘只为自己’这样的心思，便有大部分被隐藏。但一旦秩序崩溃，那样的心思就难免显现出来。”
这番话说得狄恩的父母都为之点头。
——没错，大家都是这样的嘛！很有道理！
哪怕是威莱克先生和欧格登夫人也不免微微叹息一声。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吧。”兰琪继续说，“阵营浸染……这个词其实真的很好呢。人类待在一个群落里，也难免被公认的‘正确’所影响。等到秩序崩溃的时候，就显出分别来了。对一部分人来说，最重要的依然是活下去，对有些人来说，却已经有另外的东西，凌驾于生存之上。也许是爱情，亲情……或者信仰。”
克米路是这样的人，阿尔杰大师是，史都华德导师也是。
彻丽若有所思。
兰琪微微一笑，“生存……或者说‘活下去’的本能，终究是人类，不，任何物质生命最基础的本能。虽然这无可厚非，可能够战胜本能，尤其是，能从容的战胜这种最大本能的人，一定都是心灵的强者。就我个人的观感来说，我喜欢这样的人。”
彻丽轻轻哼了一声，那意思是——你这是自卖自夸吗？
但即使是嘲讽，那也只是反射性的。哪怕是彻丽也很清楚，能做到那样，那确实是了不起的。而兰琪……她确实做到了！
巴力忽然在一边插口道，“可是导师唉，你的仇人们啊，只怕也多半是这样的强者呀！”
“嗯，这个自然。”兰琪点点头，“不正是因为想要报仇，所以才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当然，如果可以，我倒也想让自己又正义，又冠冕堂皇。只可惜做不到。就算是人世间通行的道德观，现在和千年前也不同，法兰修尔大陆上，各个国家又不同。法兰修尔大陆和比泽尔也不同吧？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正确可言？既然如此，我只能选择让自己安心——这样就够了。”
“只要能安心。这比仅仅是活着更让我心满意足。不过是如此而已。我喜欢心灵上的强者，可这种喜欢，超不过某些强者夺走我重要的东西，带来的愤恨。报仇比放弃报仇更让我安心，我就那么做好了。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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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
兰琪的一番话，可是让大部分人都有些晕眩！
——这些话，不能不说，拆开来听，那是都有点道理。虽然和平时教廷宣扬的、学校家庭教育的东西不大一样。
但连起来，总是觉得很诡异。尤其是这种自私论，怎么就和他们认知的不一样呢？
兰琪话音落下以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除了亚尔维斯，几乎人人连吃东西都忘了。
最后，还是戴纳才首先接话，“确实，人人都想随心所欲。但阁下也说了，只要还想待在一个群体中，这就是不可能的。稳定的群体，必然让所有成员都要在某个方面进行妥协。就好像以前的安特卫普，人人都觉得我们是天之骄子，可天之骄子，也有不能称心如意的事。阁下……说到底没把安特卫普或者很多东西当做自己所属的群体，所以才能随心所欲吧？”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阁下的‘心’，倒似乎和光明世界，稳定社会所必须的道德观挺贴近的。所以才会用元素化身来对抗那个怪物吧？”
兰琪看过去。
可惜，以她现在的角度，看不清坐在地面上的戴纳的表情。
她颇有些诧异，不是因为戴纳听懂了她在说什么，而是因为……戴纳相当干脆的同意了她“人人都只是为自己”的论调！
——这和光明教义南辕北辙好吧！？
另外……
“没把安特卫普或者很多东西当做自己所属的群体？”兰琪笑着问他，“你认为，又得是怎样的群体，才能接受我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戴纳顿时哑然。
——兰琪为什么随心所欲？难道只是因为自私？任性？
因为对神殿来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一种破坏！
既然神殿管辖的地方不肯让她加入其中……
要是这样她还遵守神殿定下的正义和法则……这是傻呢，还是蠢呢？
可讽刺的是，看这个神殿通缉犯的作为，她倒是比较符合教廷给出的正义与怜悯的标准，也难怪圣骑士肯和她联手，又替她争取时间了。
这么想着，戴纳不由郁闷的叹息了一声。
也就是这么一想，他把自己说话的最初目的给忘了——他本来是想提醒彻丽不要莽撞来的！
虽说他对彻丽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对她的为人却是很了解的。对彻丽的举动，他之前可是升起了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而在彻丽开口说话之后，他就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不知道何时起，彻丽就没有那种要追根究底的模样了。
戴纳不再说话之后，又过了一小会，便听彻丽忽然“嗤”的轻笑了一声，“你的废话倒是不少。确实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是，不是只要最后一句话就够了么？”
她倒是不改对兰琪的态度。
“没错，只要安心就够了。要是不能安心，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怎么做能安心，那就怎么做，不过就是这么回事。所以……”
彻丽忽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兰琪一番，平静的说，“我要资助你。”
“啪嗒”一声，班克手中的烤肉串落地了。
和他一般吃惊的人不在少数。就连现在已经停止工作，握在兰琪身边的月，那原本悠闲晃动着的尾巴，都停了下来。
——彻丽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往前推一天都好，她都是队伍里最讨厌兰琪的人好不好！
兰琪本人也很惊讶，“你要资助我？”
彻丽点头，“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在那个山洞里，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对圣女和神明复仇成功，那这个人只能是你。而威尔元帅没有反驳。没错，他没反驳不是吗？你有我没有的，不可能达到的力量。可是修炼是要钱的，对吧？你不会挣钱，我会。”
彻丽这番话，绝对也是个炸弹。
虽然没有之前兰琪扔的炸弹那么轰轰作响，却也绝对是惊倒一片。
彻丽的母亲再也没办法站在那里用声音阻止彻丽了。她忍耐不住的走出了人群，在局促不安的看了亚尔维斯一眼以后，向彻丽走了几步，“彻丽……”
“难道要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还若无其事的回去过和以前一样的日子吗？”彻丽猛地回头，质问她的母亲。
做母亲的瞬间被女儿看得有些狼狈了。
不能说她的心里没有仇恨，只是敌人太过强大，实在升不起复仇的心思。而且，那个肆虐安特卫普的怪物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彻丽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冷笑道，“母亲，你有没有弄清楚？只要没有虔诚的信仰，那我们不管在哪边都是肯定会被清洗的对象！难道说，在经过了这种事以后，你还能有虔诚的信仰？哪怕你想要忍气吞声，别人也不见得会让你忍！”
放在平日，说欧格登夫人忍气吞声？那肯定只会被人笑话。
欧格登夫人从来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但现在，却没有人笑，欧格登夫人也没有反驳。
她只是弱弱的对女儿摇头，“你们说的东西，毕竟只是猜测。”
“就算都是真的，接下来的安特卫普，反而会变得相当安全。”威莱克先生插口说。
“怎么说？”狄恩的母亲有些急切的问。
“哪怕是派诺奇，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屠戮信徒。何况现在正是要凝聚人心的时候。之前对安特卫普的救援已经相当不利了——如果安特卫普毁掉，那线索和证词也会跟着毁于一旦。但现在安特卫普大致还是保存了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难民会因为吓破了胆而跑到其他城市。他们要是再为难，还怎么凝聚人心？彻底放弃塔瑞亚联邦吗？失去了塔瑞亚山脉的天险，光有一个神断山脉有什么用？所以接下来，神殿肯定要安抚安特卫普才对。”
随即，威莱克先生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神殿就算是有毁掉现有文明的打算，也不见得能成功。”
*
虽说威莱克先生对“信仰”什么没有深刻的理解，但神殿平日里做的、宣传的，他也看在眼里。单纯从世俗政治角度来看，他觉得光明神殿就处于一种前后为难的境地。
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违反他们自己的教义。否则，重新凝聚信仰的目标无法达到。倒是有一定的可能，将信徒推到黑暗神殿那边去！
在威莱克先生看来，神殿如果想要维持他们的统治基础，那就只能去战胜黑暗神殿。借此机会，固然可以除掉很多东西，但不可能做得太绝。
其实，事实也就是如此。
兰琪被威莱克先生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
——阵营浸染，能影响到阿尔杰大师这些人，能影响到圣骑士，难道神明圣女就能无视？
尤其是神明……
那是他们本身的路。
他们不可能彻底违反，背道而驰。所以，哪怕是和黑暗阵营达成了相应的协议，下达了神谕，梅薇尔联络威尔进行的警告，却未必是违反了神明的意志……
当然，威莱克先生到底没见过，圣骑士们高举旗帜，用杀戮异教徒来扩张信仰的时代。杀戮可以有很多理由，很多借口。毕竟她也不知道，神明自己身上的阵营浸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兰琪一时间有些神游天外，几乎忘了这里面前还有一个人。
彻丽对威莱克先生后面的那些话，产生的唯一感想是……
“那倒是不错。神殿要真是想要掩盖他们动的手脚，那我的活动余地就大得多了。要是直接被通缉，倒不是那么好办。”
欧格登夫人再次惊叫起来，“彻丽！”
戴纳紧紧皱着眉。
而他家族的两个战士，更是有点儿心惊胆颤——彻丽•欧格登下了这种决心，那他们这样的神殿成员……
彻丽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平静的扫过，更是把这两个战士给吓得魂不附体。
不过，她倒是没有命令家族的战士动手，只是对着母亲挺直了背脊，“我才是欧格登家族的继承人，母亲！”
顿了顿，彻丽嘲讽的笑道，“而且别忘了，从我们跟着她去找光明教廷的秘密基地开始，我们和她的牵连，教廷就已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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