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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再活一世

    叶缺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颗将朽的果实,即将腐朽、枯萎,

    然后他渡过了无边苦海,到达了彼岸。

    在枯果腐朽的基底中,轮回的种子勃发又一世生机,在彼岸新生,抽出新嫩的芽。

    古林中,

    彼岸果入腹,

    随着他的梦,彼岸果消解化入肉身,在丹田留下种子,

    残损的肉身生机完全塌陷断绝,彻底如一块雷击朽木,了无声息。

    当第一世身彻底沉寂,留下来的种子沉入脐下三寸,勾连精藏,

    种子于最深处焕发一点生机,然后如藤攀天,蔓延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腐朽的肉身基底中开始孕育崭新的生命。

    一夜风雪渐消,

    卯时,林中鸟鸣。

    当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照进古林,沐浴在坟包上,

    枯朽的肉身中,旧种抽出新芽。

    坟中,残破的躯壳发出脆响,如茧裂开,

    接着坟包鼓动,

    先是一只有力的手穿透坟包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是一具白皙无暇而棱角分明的身躯顶破地面,从中站起。

    叶缺睁开眼,于古树前再活一世。

    “我没死?”

    “夫子……彼岸果吗?”

    他喃喃出神,依然如在梦里。

    叶缺捧起积雪在手心化作清水,有些忐忑的看向倒影,

    倒影中的少年依然是黑白斑驳的发色,但剑眉星目、面孔清秀俊逸,再不复之前的惨淡样子,

    而且原来由额头延伸至耳后的狰狞疤痕,也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目中偶尔泛起的利芒,谁见了都只会把他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叶缺感受着肉身澎湃的生机,那是从未有过的充盈富足,不禁心中泛起感慨,只觉枷锁尽去,海阔天空。

    他又用指甲划过手臂,传来滞涩的摩擦声,连白痕都未能留下,

    又振臂出拳,拳风带起龙卷,刺破空气,在面前雪地上犁出长长的一条路径。

    叶缺惊喜,力量没有增加,但二世身更胜之前的肉体,更加圆润自如,但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最重要的是,二世身焕然新生,寿元大大增加!

    【寿命:50年】

    【境界:凡俗(第二世+100)】

    【根骨:未入品(残缺)】

    【可兑换:下品根骨】

    叶缺看到50年的寿元心中大喜,但看到(第二世+100)时又一怔,

    100是指增加100年寿命的意思吗?可是寿命只有50年,为何凭空少了一半?又或者说不是指寿命?

    他毫无头绪,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所幸到底还是多了50年可活。

    虽然这依然不够,但已经让他有了追寻其他解决办法的时间,例如——修炼。

    叶缺看向视界中【可兑换:下品根骨】几个字,眼中神采闪烁,

    这是否代表着,他即将拥有踏上修炼路的资格?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兑换。

    【寿命:40年】

    【境界:凡俗(第二世+100)】

    【根骨:下品根骨】

    【可兑换:中品根骨】

    寿元一下子减少了10年,但效果显而易见,

    叶缺感觉生命本质冥冥中有了变化,整个世界终于对他展露一丝真面目,

    好像多了一些原本‘看’不到的色彩,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天地更加亲近了。

    ‘这就是,拥有修炼资格的感觉吗?’

    似在印证其猜测,

    他能隐隐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微弱的气流盘踞在丹田附近,

    顺着这股感觉,叶缺闭上眼,他看到了自己体内的视角。

    “内视!”

    叶缺忍不住喊出了声,穿越前后两世为人,他第一次接触到了超凡的力量,

    虽然还不能准确找到隐匿的气流,但已经足够让他兴奋,

    全新的修炼路已经为他揭露一角,未来神秘而充满可能。

    叶缺像是拿到心爱玩具的稚童,新奇的继续向体内探索,

    当他来到丹田时,丹田异象骤生,

    一座十三层玲珑宝塔从另一个维度显现,

    自身可见,他人不可见;

    自身内视可见,肉身不可及;

    扎根丹田,却又不存在于丹田,玄之又玄。

    叶缺震惊,这宝塔外形分明就与锈塔一般无二,只是少了锈迹。

    看来这一切因果果然是因此塔而起,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宝?

    耐不住满腔的好奇,叶缺心底炽热,一念起,来到塔前,轻叩塔门。

    “嗡~”

    塔门应声而启,

    十三层塔身清颤,琉璃瓦上淌仙韵,宿世仙乐响彻虚空,门缝中九彩仙霞流溢而出,铺陈出迎客的路。

    叶缺看得心旷神怡,踏仙霞而行,一步迈入塔内,无形的念头便有了人形,与肉身一般无二。

    与想象中仙宝遍地不同,一步入塔,所有的异象反而远去,眼前只有一块扎根于虚无的道碑。

    叶缺绕着道碑观摩,

    见其一面龙飞凤舞刻着【元始】二字,

    另一面刻画着一座十三层玲珑塔,每一层都写有一个道字,一道垒一道,一道化一层。

    定睛再看,每一个道字都在幻化衍变,

    分别演化成为先天、筑基、炼气、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真仙、太乙、大罗、混元。

    十三层楼十三境,一境一层楼,一步一登高,十三步踏长生仙途,叶缺心向往之!

    又见十三层塔下显现宝卷仙经,名曰【元始仙经】,内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卷名。

    叶缺如痴如醉,盘膝而坐,欲沉心问道,可心中却空落落的,

    面前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充斥着剥离感,从身到心都在排斥他。

    ‘无缘无份’

    心中浮现这四个字,神魂再维持不住,跌出玲珑塔,魂归肉身。

    “不!”

    叶缺猛地睁开眼,满眼失落。

    他红着眼将目光落向【可兑换:中品根骨】几个字,欲继续兑换,但身体内部传来一阵撕裂感,如果强行兑换,不止揠苗助长,连新生的下品根骨都有破碎的危险。

    叶缺快速的深呼吸几口,捧起一捧积雪在手心化作清水,

    看着倒影中人冷汗流淌、眼中不甘泛红的可怖面孔,叶缺洗了把脸,狠狠甩了甩头。

    “再活一世,反而是着相了。”

    比起之前寿元干枯将死,如今已经是好太多了,而且还拥有了踏上修炼路的门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这世界上总会有办法,修道亦修心,该来的总会来,强求没有意义。

    从遗蛻解下衣服穿上,又从地上拾起簪子,

    叶缺看向遗蜕旁边空缺的一块地方,那里正好能容纳下一个少女的身形。

    “幼竹,你去了哪里?你……又究竟是谁?“

    握着簪子扣在心口,叶缺回味着夫子最后的话。

    “这条路,我现在也有资格踏上去了,

    等着我吧,不管有多远,

    这千万里人间,我叶缺,都会一步一步走到你面前。”

    郑重的收起簪子,叶缺化拳为掌,推向地面,

    凌厉的掌风荡起土石积雪,将遗蜕重新填埋。

    “现在,该去清算一些旧账了。”

    带着恨意,叶缺在林间纵跃,飞速远去。

    没有人发现,被掩埋的浅坑中,锈迹斑驳的塔光芒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