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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四人行

    苏元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但对今日相处的人员结构还是感觉异常不适。

    横竖看她不惯的表姐周以琳、心思叵测的巡抚府表小姐江琅,以及母鸡一样想保护她的闺蜜张家大小姐张玉墨,三人默默相对,火花四溅。

    特别是周以琳,面对潜在情敌江琅,以及之前的攀附对象、现在苏元好友张玉墨,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苏元无语望天,真想原地消失。但作为主人,做了会儿心理建设,还是笑眯眯地开始“破冰”,“姐姐们快请坐,今日知道几位姐姐要来,特意做了几样时新小吃,请姐姐们尝尝。”

    清凉爽口的莲蓬荷叶汤、香气袭人的豆腐皮包子、色泽浅黄纯净的豌豆黄、晶莹剔透的各色蜜饯,以及丫鬟刚端上来的清香白茶,光看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张玉墨朝苏元笑笑,优雅地坐下,端起茶碗、拈起一块豌豆黄细细品尝。

    江琅也坐下来,学着张玉墨的样子喝茶,神色似是有些紧张,食不知味的样子。

    周以琳大喇喇地一坐,摆摆手表示本小姐脾胃不适,这些点心我一概不受。

    “表姐不妨喝些老白茶,我母亲的老友专程托人带来的白毫银针,最是养胃。”苏元和气地说。

    “不用了,白茶我喝过不少,咱们府上还有更好的。”周以琳头一昂,生硬地回道。

    张玉墨闻言,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对着苏元道,“听说苏夫人嗜茶如命,对茶道颇有研究。苏夫人的茶,皆是顶级好茶。其中的好处,只有代代养尊处优、味蕾灵敏的人方体会得全。一般俗人喝来,白白浪费了好茶,不如喝白开水罢。”

    张玉墨毕竟是大家族的嫡长女,说话声音柔和动听,却自带高贵威严。周以琳本就长期处在她的压制之下,听了她一席话,气焰一下子矮了下来。只是面对苏元尚有不甘,瞪着她出气。

    “呵呵,什么研究,都是流水般的银子淌出来的经验。”苏元忍不住要吐槽自己的母亲,当年为了研究茶道,家里仓库都快堆成茶山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苏老爷开玩笑说,要不是夫人嫁妆丰厚,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银子,都心疼得想休妻了。

    “苏夫人出身名门,爱好也价值千金。”张玉墨又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那周以琳自知张玉墨在嘲讽她姨娘出身低微,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生气。

    苏元是主人家,为了迎接客人的到来,除了茶水点心,还准备了一系列的待客活动。刺绣、诗词、弹琴、游园……苏元打算把自己的小小爱好藏起来,大家闺秀那一整套先来一遍。

    第一天先来一套刺绣。丫鬟已事先收拾好桌椅,准备好针线。众人落座后,苏元眼尖地发现,江琅对她准备的针线及绸缎特别惊喜,这些东西都是苏元从京城最好的商店购置的,品质一流,但只有精于此道的人才能发现。

    四人坐下来绣了会儿花,苏元和张玉墨中间交流品评了一些花样子,吃些点心,另外两位都是默默无语,埋头绣花。

    “江姑娘绣得真精细秀美。”红玉突然大声赞叹道。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江琅手中的绣品已完成大半,是应景的蜻蜓莲叶图,蜻蜓已经完工,细节清晰,头部乌黑有神,肚皮细长,翅膀轻薄,上有粼粼微光,果真活灵活现。小小的蜻蜓立于映日莲花之上,莲花红得艳丽,正是夏日盛景。远处远山处隐隐有几片乌云,暗示着山雨欲来。一幅绣品既有美感,又有意境,看得苏元咋舌不已。

    苏元低头看看自己打算给妹妹苏仪绣的荷包,一只可爱的百灵鸟,红嘴绿毛,正引吭高歌,虽也看得过去,但跟人家的一比,就真的是个憨憨。

    “**姐,你真了不得!”苏元竖起大拇指认真地夸道。

    “让我看看,你的手莫不是长得跟我们不一样,怎么就能绣出那么精妙的画来?”张玉墨最近跟着苏元,释放了天性,越发油嘴滑舌起来。

    “姐姐们谬赞了。”江琅很不好意思,低头轻声说道。

    “江家妹妹真是心灵手巧。”周以琳不甘地看着自己绣的兰花手帕,勉强地夸道。因陈姨娘善刺绣,常年教导她,她的刺绣技艺已经比苏元和张玉墨高很多了,但跟江琅一比,就是钢琴老师和朗朗的差距。本来她想好好展露一下自己的才艺,压压苏元等人的势头,没想到刚开局就失败了。

    气氛终于活泛了一些,江琅也勉强能跟大家聊上两句。苏元发现,江琅之前的表现,实非傲慢,而是她十分、非常、极度羞涩,不敢与人搭腔。

    江琅其实很想要讨好大家,但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又自卑自己是乡下来的,怕言行举止不当惹人笑话,只好沉默不语。

    苏元慢慢引导江琅说话,聊些她擅长的刺绣技巧、刺绣用品、布料、花样等话题,加上张玉墨时不时的搭腔,竟也其乐融融。苏元觉得抛开那个盛气凌人、心思剖测的姨母,江琅还是个值得交往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比周以琳表姐好太多。

    傍晚送走一干小姐,苏元正想坐下来缓缓神,看会儿文仪先生的书放松放松。却听到红玉边翻东西边在小声嘀咕:“奇怪,姑娘绣的呆百灵鸟去哪儿了?”

    “哪里呆了?”苏元把手边的一个小枕头丢过去,假装愤怒道。

    “哎呦,姑娘,您从小到大绣来绣去总是百灵鸟、大白兔,我都攒了一抽屉的百灵鸟荷包、大白兔帕子了。这两样动物刺绣若有灵性,都可以算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伙伴了。在京城那些小姐里,你现在的手艺勉强还算过得去。到了江南,跟灵巧的江南姑娘一比哟……”

    苏元另一个小枕头正要丢过去,红玉突然神色一凛,正色道:“还是要好好找找,姑娘也一日日大了,姑娘家的绣品若随意传出去,也不是顽的。”

    “哪里就传出去了?横竖在这个房间里。”苏元并未在意,觉得要不就是没找到,要不就是被张玉墨等人的小丫鬟收拾东西时不小心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