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遗嘱
程苔化好妆准备上台参加活动。她戴耳环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李姐忽然抬起头看着程苔，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立马低下头。
她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等到活动结束后，她习惯性地躺在后座，才问：“怎么了？”
李姐犹豫了下，说：“瞿总的父亲去世了。”
程苔心里忽然被什么揪住一般酸楚，但又觉得有些释然。她想起那天下午，瞿连亭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我就要去见我的女儿了。”
世人都说他家庭美满，其乐融融，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早就想到了离开。程苔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只是回了疗养院，在瞿连亭曾经和自己说话的阳台上站了会，轻声说：“我会放下的。”
迁帆告诉程苔，瞿连亭的遗嘱需要她到场后才能宣读。
程苔不相信，连问了好几遍才确认。她本来不愿意再与这家人有联系，但想到瞿连亭为自己找来的那些照片，最后还是出现在律所。
她没有想到，瞿连亭真的给她留了东西，正是那家疗养院。
人群散去以后，程苔追上瞿山南，焦急地说：“我会把疗养院还给你家，不用急。”
瞿山南的头发有些长了。他比程苔高一截，低下头看着程苔的时候，几缕头发落下来，正好遮住了瞿山南的眉眼。
他看着程苔，但还是摇摇头，说：“不了，既然给你，你就拿着。我们家的人，对疗养院都没有什么好记忆，每个人都在那里有过不好的回忆，也没有人会愿意要。我想爸爸应该看出来，只有你是真心会对疗养院好的，我们一家，都是自私的人，不知道去爱。”
程苔本来还想拒绝，但张张嘴，说不出口，最后只好答应下来，说：“我会找人安排办手续的，手续办好以后，疗养院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程苔，我们之间除了说这些就不能说说其他的吗？”
“没有什么好说的。有时间和你弟弟陪陪沈老师吧，你弟弟在追谁，我们都知道，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
“女演员，女明星，最为人知的其实还是爱情，比起出圈的作品，爱恨情仇更有意思。她走到今天不容易，麻烦转告你弟弟，如果他真的喜欢那个人，放她走吧。她不是我，她没有我能扛，她已经吃了很多苦，不要再继续了。”
瞿山南收回目光，只是看着窗外，平静地说：“他们不是我们，说不定会有好结果的。”
程苔摇摇头，说：“我太了解她了，他们不会有结果的，或者说，他们没有开始。”
“程程，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瞿山南重新看着程苔。程苔却看着落地窗外的世界，感慨：“我以前也有很多情绪，恨这个恨那个，后来我哥哥走了以后，彻夜彻夜地睡不着觉，只觉得每个人都辜负了我，现在想想，其实我也辜负了所有人。”
“是吗?那你辜负了我什么的期望？”
“或许你曾经期望着我们能一直走下去吧。”程苔站在落地窗前，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我们曾经真心相爱过。希望你只记得关于我的那些美好的回忆，至于那些争吵，忘了吧。偶尔看到我消息的时候，会觉得我是个好人，而不是想起前女友，巴不得我坟头草一米高，就够了。我们都爱过对方，就不必再抓着对方的错不放了，到此为止，这就是结局。”
“程苔，谢谢你今天能来。”
“不用客气，很多话你应该都要听腻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好生活。”程苔主动伸出手，和瞿山南告别。
程苔离开律所前，遇见了沈兰雪。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了沈兰雪一个拥抱，笑着说：“我太累了，你也很累吧。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儿子再有什么关系，一切都到此为止。今天我来，是因为我和瞿叔叔是病友。这是我们间最后的联系。以后，我们就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一样生活吧。”
“程苔。”
沈兰雪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但程苔先一步离开了律所。
第二天程苔就上了MIBI的热点，各路媒体纷纷猜测程苔究竟分到了瞿连亭多少遗产，就连很多年前程苔和瞿山南有孩子的传闻也再现江湖。
程苔再怎么红，她还是曾经被豪门“扫地出门”的形象。
一时间，她成为了网络的群嘲对象。
对于这些猜测，程苔并不放在心上。她原以为这几天一过，也就没事了，可没想到事态愈发严重。
因为瞿家表达了对程苔的感谢。
这下更是要命，看客们抓到了新的点：
有钱人家就是想要做事周到，都这样了还帮着程苔说话
这说明什么？正主跳出来说明人家根本也没想到她去
人间怎么可能要这种一心上位的戏子进家门，她哪里配
虽然也有程苔的粉丝搬出她当年配角类奖项大满贯以及新剧收视率演技等各个方面的具体数据来说明，程苔根本不需要嫁进瞿家也能好好生活，但是随即就是一大波嘲笑。就连工作室旗下的营销号也收到了波及，一个个的评论区都被各种恶性留言占领。
就在这个时候，程苔做成了两件事，一是与多年合作的家装品牌按照原来的代言费续约，二是参加了俱乐部纪录片的首映式。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评论她，她眼里只有前方。
前两个赛季，蓝曼龙有好几场失利。程苔看着大屏幕里每个人的失落神情，即使不是球迷，也感受到了撕裂心脏的失望。
而她在纪录片中刚出现时，连程苔自己都吓到了。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大红的女演员，曾经大半张脸爬满了伤痕，走路都要扶着墙。
记者问她：“你不害怕永远都会这样吗？”
一年前的程苔笑着回答：“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一年后的程苔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屏幕上曾经的自己。她能走到今天，还有什么好怕的。
首映式结束后，她还有空闲时间，一个人走到了训练场。一场雨后，地面上都是蓝紫色的花瓣。程苔抬头望去，枝条上还有很多蓝紫色的花。蓝曼龙的队徽就是这种花，蓝花楹。每年赛季结束的时候，训练场边都是一圈宁静深远的蓝紫色。
正当她眯着眼看花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问：“下个赛季你会在这里吗?”
程苔一看，原来是秦树，笑着回答：“当然会，我说过，我会一直支持你们的。”
她蹲下来，捡起一朵花，抬头问秦树：“你知道蓝花缨的花语是什么。”
“知道，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程苔笑着说：“我会陪着你们俱乐部一直往前走的。总有一天，我们会等来奖杯荣誉的。”
自从奚安娜和郦婓在一起后，程苔觉得她的状态好了很多，直到看到MIBI上的新闻照。连她自己都觉得讽刺，朋友的情感状态，居然会是从MIBI上看到。
现在MIBI上排在热点广场第一位的是奚安娜前两天下大雨在大雨里狂奔的照片。程苔难以想象，奚安娜的工作室会任由这种照片传出来。
她本想打电话给奚安娜，但又怕像之前一样，不过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她们两个不欢而散，只好作罢。
直到奚安娜找上门来。
程苔只是给她开门，让她坐下，倒苹果汁给她，安静地坐下，一句话都没多说，直到她看见从奚安娜袖子间滴落的血。
程苔尖叫，奚安娜看看，一脸冷漠，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等到程苔给她包扎好伤口以后，奚安娜才倒在程苔的肩头，发出“呜呜”的低声。程苔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不时地轻拍着奚安娜的肩膀。
这样的奚安娜，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大学的时候，她们在校园里遇见郦婓和当时的女朋友，一回宿舍，奚安娜就是这样相似的状态。
她没有办法劝什么，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劝不得。
“你真的放下瞿山南了吗？”奚安娜问她。
程苔笑着点点头，说：“很早前他就放下我了。我待在原地有什么意义？”
”可我听说他最近回来找你了。“
“那又如何？”程苔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他早就开始了新生活，为什么要我在原地，靠那些不值钱的回忆活着。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拖拖拉拉这么久，简直就是无聊的两百集电视剧。”
在新剧开拍前，程苔也没有闲着。现在的程苔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商业活动，越来越多的画报拍摄。比起演戏，商演和拍画报花的时间短，得到的关注多。
她也逐渐开始喜欢这种工作模式。
不用费劲地研究台词，不用来回走位，也不用日夜颠倒。
可程苔总觉得哪里空空的。
她有漂亮的衣服和包包，有记者的闪光灯追随，有粉丝在后面说爱她。
看似得到一切。
直到一天晚上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自己的郭圣通，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现在的职业不再是演员，不过是裹着华丽衣裳的商品，摆在聚光灯下给来回经过的顾客欣赏。喜欢的人掏钱捧场，把这个商品带回家。
她不再是演员程苔。
她很惆怅，但又沉浸在这份满足中不可自拔。
正当她还不知所措的时候，原来江茉因为带货能力成为了新一轮话题。
程苔坐在车上，翻网页都是江茉的新闻。
之前的她，看到这种新闻，会不甘，嫉妒，发誓要更努力得到这一切。
但现在她不觉得有什么失落，甚至还有几分解脱。
有一个新的商品问世，意味着过气的自然会被摒弃。
说不定哪天就轮到她了。
她经历过长长的无名时期，对于过气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在演过《保姆上门》以后，程苔身上更多的是一个喜剧女演员的色彩，在此之后她接到的本子基本都是一个类型的，别说揣摩人物心理，就连台词，对于程苔，都不需要多费劲，即使是后期主人公会自立自强，也不再有曾经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新戏《梅花玉》虽说打着女性励志的牌子，但前期的女主角，和《保姆上门》里的人物差不了多少，即使是在后期坎坷的剧情里，人物形象也没有很丰富，不过是换了几身灰暗衣服而已。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在《保姆上门》里演的角色太过于深入人心的缘故，看到她在《梅花玉》的定妆照，MIBI上的留言有些让人意外：
哎呀，这不是那个疯丫头吗，这太出戏了kkkkkkkkk
不行了不行了，光看到这照片我都想笑，到时候可怎么看剧啊
她演喜剧不是挺好的吗？？？？来凑什么热闹
程苔扶着额头只想叹气，谁能想到演得太好最后却成为了戏路限制。她现在就成了笑话书，谁经过都会哈哈大笑。
“怎么办啊？”程苔灌下一大口果酒，抱着酒瓶哀嚎。
齐蔓拿过她手里的酒瓶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年头，演什么都容易定型，你看看我，全演的一种角色，倔强固执心狠。”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干了个杯，程苔无奈地感慨：“别说了，都在这酒里。”
程苔只能安慰自己，戏路受限困在一种角色里，总比没有戏路好得多吧。
“不说不高兴的。”齐蔓挽着程苔的胳膊，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说话都说不清楚了，“程程我很爱你的，你一定要开心。”
“我当然会开心。你也是。”程苔轻轻地和齐蔓干杯。
程苔没想到，瞿山南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和齐蔓两个酒鬼，喝完一场打车回来，刚下车就碰到了瞿山南。
她不知道瞿山南为什么突然找自己，齐蔓又不肯先走，坐在路牙子上发呆。
瞿山南没有往常的客气，甚至是冷漠，眼神很是温暖。他看着程苔，似乎很是愧疚，说：“对不起，没有在你最困难的时候陪着你。”
程苔不知道瞿山南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只是歪着脑袋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不需要的。”
“能不能，我们重头来过？”
“啊？”程苔怀疑自己的耳朵，打量了一下瞿山南，觉得他似乎在说真的，赶紧摇摇头。
“走了走了，回家睡觉。”齐蔓似乎不耐烦，起身拽着程苔的包带，直接把她拉走了。
程苔很快忘记这件事，直到瞿山南再次找到她。
程苔实在是有些不耐烦，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那个时候很艰难。我们能不能从头开始？”
程苔努力地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说：“你曾经说的那些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真心，只是你想要留着的，是那个在你眼里有些奇怪的程苔，你觉得有她在生活好像很有意思，可是离得近了，你会发现我不适合你的人生拼图，强按下去你看着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两个人都别扭着。我们早就结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
“你有新男朋友了吗？”
程苔拍了下脑门，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心了，不耐烦地说：“我将来可能会结婚，也可能不会结婚，但是不管如何，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此后怎么样，都与对方无关。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继续自己的生活，我继续过我的。”
“程程，我忘不了你。”
“再等等，总会忘记的。”
瞿山南看着程苔，仿佛不肯相信一切，声音中带着几分悲切，问：“那你呢？能忘记我吗？”
程苔笑着说：“当然，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爱啊恨啊早就都忘了。”
她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等到活动结束后，她习惯性地躺在后座，才问：“怎么了？”
李姐犹豫了下，说：“瞿总的父亲去世了。”
程苔心里忽然被什么揪住一般酸楚，但又觉得有些释然。她想起那天下午，瞿连亭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我就要去见我的女儿了。”
世人都说他家庭美满，其乐融融，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早就想到了离开。程苔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只是回了疗养院，在瞿连亭曾经和自己说话的阳台上站了会，轻声说：“我会放下的。”
迁帆告诉程苔，瞿连亭的遗嘱需要她到场后才能宣读。
程苔不相信，连问了好几遍才确认。她本来不愿意再与这家人有联系，但想到瞿连亭为自己找来的那些照片，最后还是出现在律所。
她没有想到，瞿连亭真的给她留了东西，正是那家疗养院。
人群散去以后，程苔追上瞿山南，焦急地说：“我会把疗养院还给你家，不用急。”
瞿山南的头发有些长了。他比程苔高一截，低下头看着程苔的时候，几缕头发落下来，正好遮住了瞿山南的眉眼。
他看着程苔，但还是摇摇头，说：“不了，既然给你，你就拿着。我们家的人，对疗养院都没有什么好记忆，每个人都在那里有过不好的回忆，也没有人会愿意要。我想爸爸应该看出来，只有你是真心会对疗养院好的，我们一家，都是自私的人，不知道去爱。”
程苔本来还想拒绝，但张张嘴，说不出口，最后只好答应下来，说：“我会找人安排办手续的，手续办好以后，疗养院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程苔，我们之间除了说这些就不能说说其他的吗？”
“没有什么好说的。有时间和你弟弟陪陪沈老师吧，你弟弟在追谁，我们都知道，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
“女演员，女明星，最为人知的其实还是爱情，比起出圈的作品，爱恨情仇更有意思。她走到今天不容易，麻烦转告你弟弟，如果他真的喜欢那个人，放她走吧。她不是我，她没有我能扛，她已经吃了很多苦，不要再继续了。”
瞿山南收回目光，只是看着窗外，平静地说：“他们不是我们，说不定会有好结果的。”
程苔摇摇头，说：“我太了解她了，他们不会有结果的，或者说，他们没有开始。”
“程程，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瞿山南重新看着程苔。程苔却看着落地窗外的世界，感慨：“我以前也有很多情绪，恨这个恨那个，后来我哥哥走了以后，彻夜彻夜地睡不着觉，只觉得每个人都辜负了我，现在想想，其实我也辜负了所有人。”
“是吗?那你辜负了我什么的期望？”
“或许你曾经期望着我们能一直走下去吧。”程苔站在落地窗前，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我们曾经真心相爱过。希望你只记得关于我的那些美好的回忆，至于那些争吵，忘了吧。偶尔看到我消息的时候，会觉得我是个好人，而不是想起前女友，巴不得我坟头草一米高，就够了。我们都爱过对方，就不必再抓着对方的错不放了，到此为止，这就是结局。”
“程苔，谢谢你今天能来。”
“不用客气，很多话你应该都要听腻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好生活。”程苔主动伸出手，和瞿山南告别。
程苔离开律所前，遇见了沈兰雪。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了沈兰雪一个拥抱，笑着说：“我太累了，你也很累吧。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儿子再有什么关系，一切都到此为止。今天我来，是因为我和瞿叔叔是病友。这是我们间最后的联系。以后，我们就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一样生活吧。”
“程苔。”
沈兰雪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但程苔先一步离开了律所。
第二天程苔就上了MIBI的热点，各路媒体纷纷猜测程苔究竟分到了瞿连亭多少遗产，就连很多年前程苔和瞿山南有孩子的传闻也再现江湖。
程苔再怎么红，她还是曾经被豪门“扫地出门”的形象。
一时间，她成为了网络的群嘲对象。
对于这些猜测，程苔并不放在心上。她原以为这几天一过，也就没事了，可没想到事态愈发严重。
因为瞿家表达了对程苔的感谢。
这下更是要命，看客们抓到了新的点：
有钱人家就是想要做事周到，都这样了还帮着程苔说话
这说明什么？正主跳出来说明人家根本也没想到她去
人间怎么可能要这种一心上位的戏子进家门，她哪里配
虽然也有程苔的粉丝搬出她当年配角类奖项大满贯以及新剧收视率演技等各个方面的具体数据来说明，程苔根本不需要嫁进瞿家也能好好生活，但是随即就是一大波嘲笑。就连工作室旗下的营销号也收到了波及，一个个的评论区都被各种恶性留言占领。
就在这个时候，程苔做成了两件事，一是与多年合作的家装品牌按照原来的代言费续约，二是参加了俱乐部纪录片的首映式。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评论她，她眼里只有前方。
前两个赛季，蓝曼龙有好几场失利。程苔看着大屏幕里每个人的失落神情，即使不是球迷，也感受到了撕裂心脏的失望。
而她在纪录片中刚出现时，连程苔自己都吓到了。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大红的女演员，曾经大半张脸爬满了伤痕，走路都要扶着墙。
记者问她：“你不害怕永远都会这样吗？”
一年前的程苔笑着回答：“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一年后的程苔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屏幕上曾经的自己。她能走到今天，还有什么好怕的。
首映式结束后，她还有空闲时间，一个人走到了训练场。一场雨后，地面上都是蓝紫色的花瓣。程苔抬头望去，枝条上还有很多蓝紫色的花。蓝曼龙的队徽就是这种花，蓝花楹。每年赛季结束的时候，训练场边都是一圈宁静深远的蓝紫色。
正当她眯着眼看花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问：“下个赛季你会在这里吗?”
程苔一看，原来是秦树，笑着回答：“当然会，我说过，我会一直支持你们的。”
她蹲下来，捡起一朵花，抬头问秦树：“你知道蓝花缨的花语是什么。”
“知道，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程苔笑着说：“我会陪着你们俱乐部一直往前走的。总有一天，我们会等来奖杯荣誉的。”
自从奚安娜和郦婓在一起后，程苔觉得她的状态好了很多，直到看到MIBI上的新闻照。连她自己都觉得讽刺，朋友的情感状态，居然会是从MIBI上看到。
现在MIBI上排在热点广场第一位的是奚安娜前两天下大雨在大雨里狂奔的照片。程苔难以想象，奚安娜的工作室会任由这种照片传出来。
她本想打电话给奚安娜，但又怕像之前一样，不过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她们两个不欢而散，只好作罢。
直到奚安娜找上门来。
程苔只是给她开门，让她坐下，倒苹果汁给她，安静地坐下，一句话都没多说，直到她看见从奚安娜袖子间滴落的血。
程苔尖叫，奚安娜看看，一脸冷漠，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等到程苔给她包扎好伤口以后，奚安娜才倒在程苔的肩头，发出“呜呜”的低声。程苔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不时地轻拍着奚安娜的肩膀。
这样的奚安娜，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大学的时候，她们在校园里遇见郦婓和当时的女朋友，一回宿舍，奚安娜就是这样相似的状态。
她没有办法劝什么，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劝不得。
“你真的放下瞿山南了吗？”奚安娜问她。
程苔笑着点点头，说：“很早前他就放下我了。我待在原地有什么意义？”
”可我听说他最近回来找你了。“
“那又如何？”程苔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他早就开始了新生活，为什么要我在原地，靠那些不值钱的回忆活着。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拖拖拉拉这么久，简直就是无聊的两百集电视剧。”
在新剧开拍前，程苔也没有闲着。现在的程苔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商业活动，越来越多的画报拍摄。比起演戏，商演和拍画报花的时间短，得到的关注多。
她也逐渐开始喜欢这种工作模式。
不用费劲地研究台词，不用来回走位，也不用日夜颠倒。
可程苔总觉得哪里空空的。
她有漂亮的衣服和包包，有记者的闪光灯追随，有粉丝在后面说爱她。
看似得到一切。
直到一天晚上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自己的郭圣通，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现在的职业不再是演员，不过是裹着华丽衣裳的商品，摆在聚光灯下给来回经过的顾客欣赏。喜欢的人掏钱捧场，把这个商品带回家。
她不再是演员程苔。
她很惆怅，但又沉浸在这份满足中不可自拔。
正当她还不知所措的时候，原来江茉因为带货能力成为了新一轮话题。
程苔坐在车上，翻网页都是江茉的新闻。
之前的她，看到这种新闻，会不甘，嫉妒，发誓要更努力得到这一切。
但现在她不觉得有什么失落，甚至还有几分解脱。
有一个新的商品问世，意味着过气的自然会被摒弃。
说不定哪天就轮到她了。
她经历过长长的无名时期，对于过气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在演过《保姆上门》以后，程苔身上更多的是一个喜剧女演员的色彩，在此之后她接到的本子基本都是一个类型的，别说揣摩人物心理，就连台词，对于程苔，都不需要多费劲，即使是后期主人公会自立自强，也不再有曾经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新戏《梅花玉》虽说打着女性励志的牌子，但前期的女主角，和《保姆上门》里的人物差不了多少，即使是在后期坎坷的剧情里，人物形象也没有很丰富，不过是换了几身灰暗衣服而已。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在《保姆上门》里演的角色太过于深入人心的缘故，看到她在《梅花玉》的定妆照，MIBI上的留言有些让人意外：
哎呀，这不是那个疯丫头吗，这太出戏了kkkkkkkkk
不行了不行了，光看到这照片我都想笑，到时候可怎么看剧啊
她演喜剧不是挺好的吗？？？？来凑什么热闹
程苔扶着额头只想叹气，谁能想到演得太好最后却成为了戏路限制。她现在就成了笑话书，谁经过都会哈哈大笑。
“怎么办啊？”程苔灌下一大口果酒，抱着酒瓶哀嚎。
齐蔓拿过她手里的酒瓶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年头，演什么都容易定型，你看看我，全演的一种角色，倔强固执心狠。”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干了个杯，程苔无奈地感慨：“别说了，都在这酒里。”
程苔只能安慰自己，戏路受限困在一种角色里，总比没有戏路好得多吧。
“不说不高兴的。”齐蔓挽着程苔的胳膊，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说话都说不清楚了，“程程我很爱你的，你一定要开心。”
“我当然会开心。你也是。”程苔轻轻地和齐蔓干杯。
程苔没想到，瞿山南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和齐蔓两个酒鬼，喝完一场打车回来，刚下车就碰到了瞿山南。
她不知道瞿山南为什么突然找自己，齐蔓又不肯先走，坐在路牙子上发呆。
瞿山南没有往常的客气，甚至是冷漠，眼神很是温暖。他看着程苔，似乎很是愧疚，说：“对不起，没有在你最困难的时候陪着你。”
程苔不知道瞿山南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只是歪着脑袋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不需要的。”
“能不能，我们重头来过？”
“啊？”程苔怀疑自己的耳朵，打量了一下瞿山南，觉得他似乎在说真的，赶紧摇摇头。
“走了走了，回家睡觉。”齐蔓似乎不耐烦，起身拽着程苔的包带，直接把她拉走了。
程苔很快忘记这件事，直到瞿山南再次找到她。
程苔实在是有些不耐烦，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那个时候很艰难。我们能不能从头开始？”
程苔努力地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说：“你曾经说的那些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真心，只是你想要留着的，是那个在你眼里有些奇怪的程苔，你觉得有她在生活好像很有意思，可是离得近了，你会发现我不适合你的人生拼图，强按下去你看着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两个人都别扭着。我们早就结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
“你有新男朋友了吗？”
程苔拍了下脑门，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心了，不耐烦地说：“我将来可能会结婚，也可能不会结婚，但是不管如何，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此后怎么样，都与对方无关。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继续自己的生活，我继续过我的。”
“程程，我忘不了你。”
“再等等，总会忘记的。”
瞿山南看着程苔，仿佛不肯相信一切，声音中带着几分悲切，问：“那你呢？能忘记我吗？”
程苔笑着说：“当然，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爱啊恨啊早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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