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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一树梨花一溪月

    洛溪梨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语速一快起来,别人总以为她叫什么犀利。

    她总是抱怨自己的名字绕口。每次这个时候,父母就会给她解释:“一树梨花一溪月。多美的场景啊。”

    洛溪梨嘀咕:“那叫洛月不就行了。写名字都比人家费时间。”

    “你懂什么,你这名字多有文化。”

    “什么有文化,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让人听懂显得自己有文化。”

    但洛溪梨不敢说出口,只是会在姑姑面前继续抱怨。

    姑姑早就习惯了,说:“你爸妈就是这样的。做什么事情都要显得有文化。我看哪,他们以后出门不要戴帽子,脑袋顶着两本书就好,一看就是有文化。”

    正在喝茶的爷爷一听这话,差点呛到,指着姑姑,无奈地说:“你这张嘴啊,不知道怎么说。”

    但洛溪梨觉得姑姑的话很有道理,立马附和:“就是就是,姑姑说得对。”

    她喜欢和姑姑在一起,也喜欢舞台,别的家长让孩子表演个节目,孩子都巴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可洛溪梨不是,大大方方地唱歌跳舞。

    在场的大人通常都会给她鼓掌,不时地还会对父母说:“这一看就是洛家的孩子,有前途啊。”

    洛溪梨的爷爷是演大表演系的第一批老师,她的姑姑接了爷爷的班。当她考进表演系的时候,爷爷和姑姑都很高兴。

    当其他同学还在研究心愿条上写什么内容的时候,洛溪梨就写好了。她要坚持表演事业。

    大学生活对洛溪梨来说,没什么难的。她从小就在演大长大,比起去父母的研究室,她更喜欢来爷爷和姑姑这里。

    洛溪梨的成绩很好,和同学也相处得好。每个人都喜欢她。

    她觉得自己有光明的未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大三的时候就试镜成功了一部民国剧。剧播出以后,一夜间洛溪梨就闻名全国。当大部分同学还在跑剧组试镜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民国美女”的头衔。

    洛溪梨觉得无论是演戏,还是人生,都是这样容易。

    她人生里唯一的遗憾,大概就只有一直支持的球队很久没有夺冠了。

    很小的时候,洛溪梨就跟着父亲去现场看球。听到几万人的欢呼声,她不觉得害怕,相反还觉得感动。左边右边的都是陌生人,这是第一次见面,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但是在这里,大家会因为同一个进球欢呼拥抱,也会因为同一个失误而扼腕叹息。

    当时的洛溪梨,并不知道什么比赛规则,她就是觉得,当看着场上的人奔跑的时候,她也想跑起来。

    8岁的时候,洛溪梨第一次参加了俱乐部的夏令营,第一次见到秦树。

    秦树会帮她系鞋带,会在听教练讲解的时候抬手为她遮太阳。虽然他也是这样对其他孩子的,但洛溪梨的心里还是泛起了涟漪。她觉得这个大哥哥,就是最好的。

    她和秦树只相处了大半天,分开的时候她看着秦树的背影,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陪着他捧起冠军奖杯。

    在再次见到秦树前,洛溪梨就很开心,忙着整理画册。要一起陪她去的程苔,躺在床上看书,完全没有准备。

    但洛溪梨忽然肚子疼,疼到站不起来。程苔吓得赶紧送她到校医院。

    医生无奈地说:“小姑娘,大夏天也不能这样拼命塞冰淇淋啊。这次是急性肠胃炎,下次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洛溪梨不好意思,只能闭上嘴巴,一句话都没有。

    因为这急性肠胃炎,她没有办法去参加开放日活动。

    一听说去不了,程苔立马松了口气,笑着说:“这大夏天的,待在房间里吹空调多舒服。”

    洛溪梨很郁闷。她从来没有抽到过开放日的门票,可程苔一抽就是两张。程苔不会知道她期待了多久。

    或许是看出来她的不高兴,程苔有些犹豫,为难地说:“那我还是去吧。你要谁的签名,我帮你拿。”

    出发前,程苔很茫然,问:“我要怎么说,说我有个朋友吗?”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就直接把我的话告诉他就行,拜托他签名。千万不要说我有个朋友,就说你自己,这样更直接。”

    洛溪梨想要当面告诉秦树,她一直相信秦树能进一线队,相信他能夺冠,相信他会成为俱乐部的传奇人物。这些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面告诉秦树,只能全部都让程苔转告。

    “我,我记不住。”程苔很着急。

    “算了,我写给你。到时候实在不行,你就当着他面念吧。记住,千万要说是你自己,不要说我有个朋友。”

    洛溪梨一直相信,说我有一个朋友的人,很多都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想法。

    多年后,洛溪梨站在球员通道里,不经意地转过头一看。程苔正低着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爆米花上,而比她高一些的秦树,就只是安静地看着程苔。

    洛溪梨的心猛然停了一下,有个想法在她的心里升起。但她随即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比赛结束后,她没有看见程苔,知道程苔肯定又在休息室里看电视,但是当她走到休息室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秦树在帮她盖毯子。盖好毯子后,秦树似乎是想要帮程苔的头发别到后面,但他的手却在快碰到程苔脸颊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洛溪梨终于肯承认,秦树喜欢的是程苔。

    她没有办法面对,只要一想到她就没有办法面对程苔。

    程苔离开后,奚安娜感慨:“这顿饭,只有程程在认真吃饭,她感受到了你们情绪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想要你们开心,临走前还探出脑袋笑着说下次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期待。”

    洛溪梨问:“小安娜,喜欢一个人,他不喜欢自己,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没有什么方法,就这样过呗。”奚安娜看着远去的车,“你这样,他何尝不是这样。”

    洛溪梨很是意外,急忙问:“你,你知道是谁吗?”

    “程程身边关系稍微近的男生,除了她哥哥,差不多就只有迁帆和秦树,稍微想想都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为什么程程不知道。”

    “秦树知道你的感情吗?”

    洛溪梨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忘记了秦树,程苔不知道秦树的心意,一如秦树不知道她的。

    她在酒店大厅等到程苔的时候,程苔正穿着拖鞋,披着她的小毯子,背都没挺直,洛溪梨忽然想起来,大学的时候,她跑到蓝曼龙俱乐部蹲球员要合影签名的时候,程苔也是这样,披着毯子,站在她旁边,给心急的自己扇风,挡太阳。

    洛溪梨曾问程苔:“你为什么总是披着毯子?”

    “物理防晒最有效了。”程苔把毯子盖在头上。

    洛溪梨笑她:“像个阿拉伯人。”

    当知道秦树因为加练进医院后,洛溪梨赶到了医院。她听到了程苔和秦树的对话,立马推开了门。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要阻止秦树继续说下去。

    程苔走后,洛溪梨无奈地问:“为什么是她,你喜欢的是谁我都可以接受,为什么是她?”

    秦树很不解,“为什么不能是她?”

    洛溪梨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你喜欢她,是不是因为她第一次来参观你们俱乐部的时候,她告诉你,她一直相信你能进一线队,她会永远支持你的,希望你加油。”

    “对,那个时候我还是预备队的,没有人看到我,只有她,来找我签名,鼓励我。”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程程对足球完全没有兴趣,为什么会来参观,为什么找你,为什么会和你那样说,她连球员都不认识几个,为什么会那样相信你。”

    秦树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溪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喊:“因为是我啊,爱着你们俱乐部的是我,喜欢你支持你的也是我,我从8岁在夏令营里看见你,就在支持你。这么多年,我盼着你能够进一线队,程程当年让你签名的那本册子,是我一张一张整理收集起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努力。”

    秦树抓紧被角,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洛溪梨擦了擦眼角,说:“你不能说出那句话。如果你说出口,你和程程就没有办法做朋友了。当年,是我造成了这一系列的误会。所以今天,我必须阻止你。程程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你不能这样。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是我对不起你。”秦树松开抓着被角的手,无力地靠在枕头上。

    洛溪梨走着走着,渐渐地失去力气,只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混乱,秦树刚刚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那天我本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她一个人在玻璃柜前,后来她一个人跑到我面前,说了很多话,还把画册送给我。”

    洛溪梨觉得自己毁了一切。

    如果没有她的拜托,秦树是不会注意到程苔的,他也不是真心和程苔做朋友,只不过是误以为程苔对自己有心,所以才会给程苔买果汁和栗子。

    如果那天她也去了,如果她没有拜托程苔,那么秦树是不是压根儿就不会注意到程苔,也不会误以为她喜欢自己,如果那天她去了,亲手把画册交给秦树,那么今天秦树会不会喜欢她。

    究竟是秦树误了她,还是她误了秦树,算不清楚了。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也误了程苔。程苔是真心把秦树当朋友的,以为开放日那天他对自己好是因为不忍心看自己落单。程苔不知道如果不是洛溪梨拜托她的事,可能开放日结束秦树都不会和她说上一句话。

    程苔那天回来的时候,一手抱着果汁一手拿着栗子,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桌上,满头大汗,开心地说:“这是你心上人买的,我都没吃,拿回来给你。”

    如果当初她没有贪嘴吃冰淇淋,按照原来的计划和程苔结伴去参观了俱乐部,去要签名的是她,告诉秦树一定会成功的也是她,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洛溪梨觉得脑袋快要爆炸了。秦树是真心的,程苔也是真心的。但是这两个人的真心,全都被她耽误了。

    她往回走,敲开了秦树的病房门,说:“你可不可以,还是像以前那样对程程。不要告诉她。”

    每天洛溪梨都告诉自己就到这里为止,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关于秦树的一切

    她知道不该有留恋,但却还是留在那里。

    最后她也只能把回忆埋在心里。其实她从来没有等到过秦树,何谈错过。

    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秦树终于能够上场。

    “我都懂的,你放心,我不会做电灯泡。”程苔笑嘻嘻地握拳做出加油的手势。

    但洛溪梨笑不出来。她知道程苔肯定是误会了。而这场误会的起源,确实是自己造成的。

    球员入场前,程苔早早地跑去了观众席。

    秦树和她,有些尴尬地面对面。

    洛溪梨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你送她的俱乐部纪念奖杯,杯底刻的那两行拉丁文,一行是最佳球员,另外一个意思是远远望去的爱,是不是?”

    “是的,你会帮我守着这个秘密的,对吗?”

    “你会和她表白吗?”

    秦树看着前方的球场,平静地说:“不知道。其实我自己也糊涂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程苔忽然站起来,大喊:“我会开始新生活的。”

    洛溪梨想起第一次见到程苔的时候,程苔是女生中很少见的短发,而且是黑发,略微显得有些土气。程苔蹲在地上收拾箱子,看到她有些愣住,但随即站起来,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我叫程苔,前程的程,青苔的苔,你也可以叫我程程,我们家人都这样叫我。”

    程苔是个有些奇怪的女生,平时在专业里看起来不是很显眼,但是只要一张嘴就会让人愣住。

    按理说,程苔是正儿八经考上大学的,父亲还是中学历史老师,洛溪梨刚开始以为她会是那种博览群书但是会有些怯生生的小城姑娘,但相处没几天,她就觉得整个宿舍里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就是程苔,程苔总是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而这些话也确实是书上有的,比如什么男子无志纯铁无钢,女子无志烂草无瓢。

    小组谈论的时候,有同学对程苔说:“程苔,听说你爸爸是教历史的,那你给我们讲讲这段历史吧。”

    程苔摇摇头,笑着说:“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你们那儿的教学水平这么低吗?”

    “我爸是历史老师,也不等于我是历史百科全书啊,那我大伯还是卖早点的,你怎么不叫我我给你们表现一下蒸包子的技能。”

    程苔真的是个逻辑鬼才,无论怎么扯都有理。

    更让她奇怪的是,姑姑似乎对程苔格外上心。

    程苔不是成绩最好的,也不是最漂亮的。洛溪梨不知道姑姑为什么这么看重程苔。

    姑姑给她分析:“你不觉得专业里的老师都很喜欢逗程苔吗,而且每次程苔接话也接得很好。可能有的人真的不看好程苔,但是却没有办法不喜欢程苔。”

    洛溪梨还是没听明白:“我不懂。”

    “表演系的学生,一个个都是被捧着的,最怕丢脸,在学校老师哄着,将来演戏粉丝哄着,自视甚高,可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好好演戏的,因为低不下去,生活里美美美,上了电视也要美美美,这样的学生,可以做好明星,但一定做不好演员。”

    “你注意程苔,她对自己其实是没有自信的,认为自己没有天赋,所以她的心态比起其他人,平和很多。她自知输在起跑线,所以拼了命往前冲,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学生大周末把老师叫出门,就为了看她在操场上蹲马步练台词。其实程苔想错了,她是有天赋的,那些疯疯傻傻的角色,她每次都演得很好。所以我很看好她。一个有天赋,努力,而且心态平和的人,一定会是好演员。”

    姑姑看了一眼洛溪梨,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你轻而易举就能放弃演戏,其实是因为当初你得到的太容易了,程苔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你曾经的高度,但她只要到了高度就不会下来。”

    “姑,你真的好喜欢程程啊。”

    洛溪梨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酸,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姑姑看着柜子里的一排合影,说:“不,我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老朋友的影子,她也曾经是这样,只不过可惜,一辈子演的最好的戏居然是一出假的家庭圆满,我希望,程苔不会和她走上同样的路。”

    姑姑收回目光,解释:“你和奚安娜,确实有天赋,但是很多人都有,到最后他们却走不远,你知道为什么吗?容易得到,所以不会珍惜。齐蔓算是最努力的,可她少了些天分。这样的笨小孩,难出头,可熬得越久,将来她出头的时候就越稳。”

    “那程苔呢?”

    “她和你们都不一样,她有点天赋,可不如你和奚安娜有灵气,也有点努力,但不如齐蔓拼。其实这样的人最可怕,天赋努力她都有,比有天赋的人努力,比努力的人多一点天赋。但她自己不觉得,所以她心态很好。我第一次在考场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会是最不容易倒下的那个人。”

    洛溪梨知道,姑姑对于自己大学毕业后就退圈的事情至今还没有释怀。

    其实她自己也很是遗憾。她喜欢演戏。毕业前她就能演到女主角,这是多少人期待的事情。可是随之而来的关注度也让她喘不过气,尤其是针对父母的,更让她担心。

    父母总是说什么,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希望女儿安稳生活,不要成天抛头露面的。网络上的新闻真真假假,父母也会抱怨有些新闻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想来,洛溪梨也觉得自己太快放弃了。父母总是说他们只有一个女儿,这次希望她放弃工作,下一次会希望她放弃什么。

    她的人生也只有一次啊。

    当她退圈后,姑姑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帮她联系回学校来做老师。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父母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洛溪梨偶尔想起的时候,会觉得很遗憾。

    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似乎她这样做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程苔的父母也只有一个女儿,洛溪梨不明白为什么程苔就可以继续做演员。

    “我们和程苔的父母不一样,我们在大学里,她的父母只是小县城里的中学老师和看仓库的,他们有什么好在乎的。”

    “奚安娜的父亲家业那么大,也没拦着她做演员。”

    “她家是什么人家,就是有点钱而已,我们家几代都是做老师的,不说书香门第,也算是知识分子。不能和他们比。”

    洛溪梨小声嘀咕:“知识分子哪里有说话这么刻薄的?”

    “你爸妈啊,就是自认为脚底有几本书垫着,看得就比人家远。眼睛都快长头顶去了,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的。”

    姑姑很是不满,瞥了一眼爷爷没有继续说下去。

    爷爷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气愤地说:“我看哪,下一步他们就要不喜欢我这个老头子了。”

    虽然有不满,洛溪梨还是回了学校做老师,不再出现在剧组和镜头前。其实这样的日子比起之前拍戏,确实安宁了很多,只是她偶尔看着排练的学生们,会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时的她,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父母没有想到,正是他们眼中小县城来的程苔,会为了洛溪梨负责的项目,答应瞿山南的要求。

    洛溪梨知道,程苔是为了段人行的版权,也是为了专业里的项目,毕竟这些项目的背后是瞿家。

    参加活动的时候,瞿山南有些得意地说:“你的朋友,还真是有点固执。只是她的这份固执,不是很聪明啊。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是错的。”

    洛溪梨客气地说:“我不需要从你嘴里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我的朋友,在我眼里她就是没有错的。”

    程苔从来没有在洛溪梨面前提到过这件事。洛溪梨也不能想象,程苔参加活动时的心理。直到她无意间看见程苔剪衣服。

    一开门,程苔就把手背在后面。洛溪梨一眼就看出来不对,一把抓过她的手。程苔不肯,争执中洛溪梨抢过了程苔手里的剪刀。

    程苔蹲在地上,抓着头发,“我觉得我要崩溃了。这种耻辱的感觉,真的像在扇我的耳光。我受不了。我程苔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和一个害得段人行去死的人这样相处,我真的没本事。”

    客厅里那些鲜艳的碎片,很是刺眼。

    洛溪梨蹲下来,抱着程苔,努力地让她平静,轻声说:“没事的,没事的,无论是我还是你哥哥,都不需要你这样做,我们只想要你开心。除了这个,我们什么都不要。什么版权,什么赞助,都不重要。”

    知道她辞去所有项目的负责人以后,瞿山南很是意外。

    洛溪梨依旧是那样客气,对瞿山南说:“很快,她会拔掉那个扎在自己心上的剪刀,到那个时候,她会剪断你们所有的回忆,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太了解程苔。而瞿山南似乎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说:“她那么想要回版权,也想让你们专业的项目正常运转,她不会放弃的。”

    洛溪梨笑着说:“那我就等着看。你一定会后悔的。”

    瞿山南的后悔来得比想象中要早些。

    “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反正程程和你早就结束了。”

    瞿山南看着她,眼睛里渐渐地从愤怒变成了无奈,“你是对的。她拔掉了插在心头的剪刀,也剪断了一切。”

    洛溪梨按照原来的生活继续向前走,上课回家,相亲回家,和父母都觉得可以的男生在一起。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就会这样走下去,结婚生子,安稳地过一生。

    但是生活开了个大玩笑。

    她去剧组做演技指导老师时候的场景,被当成是在和男演员谈恋爱。随之而来的一波又一波的网络攻击,远远超出她的想象,甚至波及到了父母。

    而就是父母眼中的“小县城姑娘”程苔,帮她在网络上回击,“山区穷孩子”齐蔓,帮她出了律师费,“暴发户”奚安娜,每天带着她出去兜风,“脸都要整歪了”的路白,在医院陪着她,让父母早些回去。

    洛溪梨要感谢这个意外的玩笑,让她分手,也让她的父母不再像以前那样说话。

    生活里的意外,有时候是为了让她更了解周围的人。

    “你爸妈,最近很有人性啊。”姑姑开玩笑。

    洛溪梨整理好了生活里所有的东西,继续往前走。

    她依旧支持着蓝曼龙,支持着秦树。

    别人都说,蓝曼龙是百年豪门之一。他们不会提起,蓝曼龙已经三十几年没有冠军。

    洛溪梨想要看见队长再次捧起奖杯,只是前途漫漫,一望无际。

    这么多年,洛溪梨看着一个个喜欢的球员们离开,有的转会,有的退役。洛溪梨感觉到,自己也在和过去的时光告别。

    从第一次在主场看比赛开始,她一直都在支持着蓝曼龙。

    有的时候,她很气愤,为什么她支持的球队这么努力,一个奖杯都没有。

    但渐渐地,洛溪梨开始努力接受。人生中有很多东西,不是只有奖杯。

    他们都要过好自己的人生。无论是对于球员,还是对于她和其他球迷,足球只是人生长河的一个小涟漪而已。

    秦树和其他球员,这支球队,足球,让她明白了,比赛有输赢,青春会逝去,但对于胜利的渴望和追求是永恒的。

    但她终于还是等到了冠军奖杯。她去和奖杯合影,和秦树握手,笑着说:“祝贺你。”

    “谢谢你。”

    洛溪梨看着和孩子们吹泡泡的程苔,问:“你和她说了吗?”

    秦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笑,说:“没有什么说的。都和以前一样。”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谢谢你。”

    婚礼上,司仪问洛溪梨:“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洛溪梨笑着说:“高跟鞋砸到了一个新郎。”

    台下也随着她一起笑了。

    洛溪梨没有扔捧花,而是直接给了秦树,对他说:“我把捧花给你,希望你幸福。”

    秦树接过捧花,笑着说:“谢谢你。也很对不起,没有为你准备什么。”

    洛溪梨抱住秦树,说:“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会成功,后来真的如此,所以你一定会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从她八岁见到秦树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年。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洛溪梨仍旧支持着秦树,无论是球场上奔跑的他,还是选择离开的他。

    同样,她也支持着蓝曼龙。

    无论有没有奖杯,无论谁在场上。